第65章 进化

    光邦当然知道, 家庭医生给美惠子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在门外。

    被鲜血浸透的上衣，几篓染上血色的棉球纱布, 还有上半身被缠成木乃伊却傻乎乎朝他笑的青梅。

    即便是幼年那次绑架，都没让她伤得这么严重。

    “短时间之内，我不打算让你们见面。”他从松田阵平手里扯出衣领，动作不紧不慢一派从容。

    “这是人身禁锢，你没资格这么做。”

    “是吗？”光邦看向研二, “只要小惠子觉得不是, 那就不是。”

    “你这家伙……”

    “怎么, 想动手？”光邦嗤笑，“你大可以试试。”

    美惠子意外重伤，按照光邦和植之冢家主的意思, 是想把她留下来养伤，特训岛那边暂且由光邦顶上。有秋田次郎等人在, 加上公安的特训已经到尾声, 问题不大。

    奈何他们想得再好, 美惠子却不配合。才处理好伤口, 就急吼吼地吵着要出发。

    光邦明白, 她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到萩原研二身边。

    不爽归不爽，还是顺从心意给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营养师，附带大包小包的物资一起送上直升机。

    事实便是如此，然而小心眼的光邦深谙春秋笔法，换个顺序就重略轻地一说，落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耳中, 不是一般的刺耳。

    自从来到植之冢家，萩原研二还未开口, 看着松田阵平和光邦你来我往的交锋，并毫不意外地落于下风。

    “她做的事……会影响伤势恢复吗？”

    光邦一怔，“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吗？果然是女生外向。”

    萩原研二对答案非常执着，“会吗？”

    “谁知道呢？大概……吧？”

    “我明白了。”萩原研二招呼松田阵平，“走了，小阵平。”

    高大的身影很快没入黑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喂，萩，你……”

    “没关系，我能等。”

    声音逐渐微不可闻。

    光邦站在廊檐下，目送他们走远。灯光照在他头顶，渲染出漂亮的光晕，孤独而灿烂。

    “光邦。”黑发黑眼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站在他身后，唤他的名字。

    “崇，”光邦回头，将他的疑惑和不解通通展示在幼驯染面前，“我不明白。”

    植之冢光邦，现年25岁，还未有倾心相爱之人。

    在他生活的世界，为了伴侣将生命抛诸脑后这种事，是无法想象的。

    贵族的婚姻多是联姻，即便有感情好的夫妻，那份爱比之他在美惠子身上看到的，远远不如。

    是不是正因为这份感情热烈的堪比太阳，所以才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连同自己一起毁灭？

    这个问题崇同样无法解答，他只能拍拍幼驯染的肩膀，沉默地推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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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这样绑……还有这样……这边这样……”

    特训岛中央训练室，美惠子正指导医生给自己缠绷带，尽量在不影响动作的前提下包扎好伤口。

    “……前提搞反了吧？”

    医生一脸黑线，在病人向她展示了何为一拳一个巨坑后，非常识时务地选择妥协。

    美惠子捏了捏拳头，又“唰”“唰”出了几招，满意的点头。

    “不错，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知道麻烦我就不要那么任性啊！

    可惜她怂，只敢在心里腹诽，没胆量宣之于口。

    “尽量注意着，伤口反复撕裂会留疤的。”

    “嗯，我知道了。”美惠子答应的爽快，看表情就知道没放在心上。

    套上作训服，黑色战术手套，白色的绷带被掩藏在衣物下面。若她不主动说，谁都无法发现这个精神奕奕的人身上带着重伤。

    会议室中，秋田次郎等人正等着美惠子到来。昨天傍晚带来的六个人已经安置妥当，后续如何训练需要她拍板。

    “诶~还来？我已经想念东京了。”

    “没错，虽然带新人很好玩，一直待在岛上很无聊啊。”

    “啊，想念孩子他妈做的寿司、蛋包饭、豆腐汤……”

    “……别念了，再念哭给你看喂。”

    美惠子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嘴角上扬。抬手推门，“想回家？那就拿出干劲来，尽早完成工作。”

    “嗨，美惠子大人！”

    商量好新人的训练菜单，美惠子照常去见降谷零。金发青年刚从妆造老师那里下课，眼中的震惊还未散去。

    不论多少次，对于老师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这里涂涂那里抹抹，然后就变了个人这种事，他永远无法平静以待。

    真的不是魔术吗？

    “哟，027，一天没见，有想念我吗？”

    降谷零一秒回神，“回来了？”

    昨天晚上他照常过来，意外发现上课的教官竟然换了。对方同样实力出众，带给他的压迫感却远不如美惠子。

    课程结束后，降谷零本想问问教官，美惠子去哪儿了。想了想，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问题咽回去。本以为不会再见面，谁知道隔了一天她又出现了。

    “啊，遇到点意外，已经处理好了。”美惠子说的轻描淡写，降谷零没有多想。

    “来，让我看看你这两天有没有偷懒。”

    说完，率先出手攻过来。

    降谷零冷静应对，初次交手时的无措慌乱早已消失无踪。

    几招过后，青年敏锐地发现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方才那一击侧踢，按照美惠子姐的习惯，一拳就给他砸下去喽。降谷零会选择趁机欺身而上，直击对方面门。

    谁知这次突然改变应对方式，选择以左臂格挡，旋即右肘出击攻向降谷零肋下。

    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肋骨，降谷零不得不收腿回防。

    再出手时，不知有意无意，总会下意识避开美惠子的右手。因此露出破绽，被她一脚踹出去。

    美惠子皱眉，“027，这可不是你该有的水准。”

    降谷零的眼神在她右手一扫而过，随后落在地上，“手，受伤了？”

    “……你看出来了？”

    美惠子叹气，“发现敌人的弱点，就该毫不犹豫地利用它，赢取取胜，你竟然选择回避？焉知我不是故意的？瞧，今天才几招，你就输了。”

    降谷零笑了笑，道：“你不是敌人。”

    只是训练而已，为这样的胜利让美惠子姐伤上加伤，不值得。如果遇到真正的敌人，他不会心慈手软。

    美惠子看着他，脸上写满无奈，眉眼却分外柔和。

    “昨天真是倒霉死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竟然遇到歹徒炸公寓，救人的时候不小心伤到右手。”

    降谷零点头，明白这就是她先前说的意外。

    只是，炸弹？松田和萩原似乎就在爆处组，那两人没事吧？

    察觉他的担忧，美惠子又添了一句，“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伤了几个警察，至少没有人员死亡。”

    降谷零松了口气，“是呢，万幸。”

    发现诸伏景光的存在，是回来后的第七天。

    经过一个星期的修养，美惠子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结痂。医生嘟嘟囔囔地念叨，如果卧床休养会恢复得更好之类的话，她只当没听到。

    在床上趴一个星期？美惠子宁愿选择狗带。

    身体好一点，她就开始作妖（划掉）工作。

    调出警视厅那六人的训练视频，一帧帧看得仔细，边观察边记录优缺点，并顺手改正训练菜单。

    偶然一次低头，再抬头就看到一双分外眼熟的蓝色/猫眼。

    美惠子：“……”

    “淦！”

    她当场摔了钢笔，骂了一句脏话。

    所幸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宣泄情绪，平复心情。

    美惠子叉着腰在办公桌前走过来走过去，头疼得不行。

    这什么概率？一队刚毕业的幼驯染同时被选入卧底队伍，这是什么概率？

    有这运气，咱买点彩票不行吗，非得体现在这儿？

    这会儿她并不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将要卧底的是同一个组织，若是知晓，怕不得直接炸锅。

    警方的事美惠子插不上手，如果强行借用植之冢的关系把人筛下来，一来大动干戈影响不好，二来俩人将来恐怕再无前途可言。

    退一步讲，就算她这里指手画脚运作成功，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骨子里的骄傲，搞不好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所谓的好意。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美惠子摇头，坐回办公桌后，“这样一来，训练单还得再改改。景光的身手比零酱稍弱，得想个办法，帮他弥补一二。”

    这样一忙碌，又是三五天过去。警察厅过来的二十七名受训人员正式完成为期两个月的卧底特训，回原单位待命。

    “结束了吗？”

    从美惠子这里得到确切消息后，降谷零如梦初醒，有种分不清在现实还是梦境的恍惚。

    如果说警校时期的降谷零是大猩猩，特训之后的他已经进化成森林之王泰坦巨猿，各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

    在美惠子和其他教官花样百出地捉弄（划掉）□□下，正直的公安小警察逐渐向白切黑发展。好几次顶着那张无辜正直的脸，把教官骗得团团转，其中自然也包括美惠子。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美惠子不怒反喜，高兴地竖起大拇指，“不要放弃进步，再接再厉，027。”

    降谷零：“……好的，教官。”

    说完正事，美惠子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支支吾吾，一副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降谷零体贴地开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也没什么，”她脸颊微红，眼神闪躲，“明天会有直升机送你们回东京，离家这么久，亲人朋友一定很担心，别忘了报平安。我……我们这里都挺好的，对吧？”

    降谷零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正想开口问清楚，就听美惠子问道：“027有女朋友吗？”

    降谷零：……有没有的，你不知道？

    “咳，”美惠子也觉得尴尬，清清嗓子，捏着鼻子继续，“我是说，这么久不见，恋人肯定会不安。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多联系，让对方放心。你说是吧？”

    一双紫色的大眼睛巴巴地望过来，让降谷零很有压力。

    “……”

    懂了，让我找机会替你向萩原报平安，是这个意思吧？

    学坏了的降谷零心里明白，嘴上装糊涂，“啊？我还没有恋人，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呢。”

    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明天要早起离岛，我先回去了，教官。这段时间谢谢您的关照，感激不尽。”

    最后这句话发自真心，降谷零弯腰，扎扎实实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美惠子被他郑重的模样镇住，待反应过来，金发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

    小、降、谷！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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