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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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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他只定定看着他,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这位师弟一颗心燃尽成灰。

    伏天临这才记起,落凤崖中,莫师弟好像对他有那种……不好描叙的感情?

    他当时还想着要给这位师弟多安排些任务,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师姐师妹,慢慢地也就会看开了,只是后面事情太多,他还没来得及。

    如今莫青令这么看着他,仿佛在说:原来师兄也不是不能接受同性,只是这人不是他而已。

    说实话,这也挺尴尬的。

    伏天临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他真的是个直的。

    最后还是江游龙见他面色有异,声音更冷了些:“莫师弟,此事还望你不要说出去。”

    莫青令没看他,只用黯淡的眼看着伏天临,良久他才低声道:“师兄……原来也会喜欢男子,对吗?”

    伏天临:“?”

    首席下意识辩解道:“我不是……”

    “师兄若只喜欢女子,为何待江师兄这般宽容?”

    这话伏天临也不好回,不过只尴尬了一瞬,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师兄的身份,轻轻咳了咳,神色微肃道:“莫师弟,你在质问我?”

    莫青令目光一怔,旋即迅速摇头:“我没有,我只是……”

    他咬着唇角,指尖深深陷入肉里,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话。

    “我、我也喜欢师兄,我也心悦师兄,为何师兄……从不正眼看我?”

    他本觉无望,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知道,原来伏天师兄不是不能正眼相待这份感情,只是不看他的罢了。

    他是比不上江师兄,没有荣光出身,没有满身耀眼光芒,也没有声名在外,他心里都明白,可他就是不甘心。

    以至于连旁的也不在乎了,直接便这么说了出来。

    而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站在旁边的江游龙和陆轻菱再次眸光顿住。

    陆轻菱更是觉得今日不宜出行,她不过出来走了一趟,竟听到了这么要命的两个秘密,还都与伏天师兄有关。

    江游龙目光却愈冷了些,见莫青令还盯着伏天临,他便冷哼道:“莫师弟,人要有自知之明。”

    虽然他也不想神子对伏天临有什么特殊感情,但一个秘传师弟,哪来的脸和他师弟争夺?

    倒是伏天临实在被莫青令那种令人心惊的目光灼伤,见江游龙训斥,他忙和缓道:“师兄息怒,莫师弟只是性子有些执拗而已,过些时间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也就好了。”

    他还是维护了一句,到底莫青令是他麾下。

    江游龙眉头皱起,碍于他如今的身份只挪开视线,没再说什么。

    倒是莫青令目光依然追随伏天临,见他维护自己,他眼里的黯然燃起稍许火光,默默低下头,眸光却深沉了许多。

    与伏天临并肩而立的江听玄淡淡扫过他低垂的面孔,他握上伏天临的手掌,在首席诧异看他的时候,他却只和煦开口:“你的师弟就是我的师弟,我会好好待他们。”

    首席愣了一下,旋即才笑着点头:“嗯。”

    系统则在他脑海里提醒道:“宿主,他现在拉你的手,你们就像一对小情侣一样。”

    伏天临面色一僵,下意识把手抽-了出来,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他对江听玄没什么意见,两人双修都修了好几次了,些许接触完全不算什么,可关键他现在是伏天临啊!淦!江听玄到底喜欢谁?男的还是女的?和付甜甜双修了半个月,然后又和他告白,该不会江听玄才是个隐藏的渣男吧?

    伏天临心思急转,总觉得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还有神子这偶尔的举动,他有的时候习惯了没注意到,这要是在外面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引起仙门震动?

    掌教真的不会晚上偷偷过来砍死他吗?

    想了许多有的没的,首席第一次陷入了感情上的困境,不过不是什么爱还是不爱、该不该在一起的纠结,他是在发愁江听玄的取向。

    也许症结还是在那面镜子上。

    总之神子的不对劲都是从遇见那面镜子开始的。

    首席长长舒了口气,决心一定要快些找到那面镜子的踪迹。

    扫了眼神色各异的几人,他这才说起正事:“你们怎么在这?”

    而方才才看着神子牵手、首席先无动于衷,后又抽-出手掌的几人眼里皆情绪翻涌,最后还是陆轻菱道:“回师兄,先前领了个宗门任务,我们一起完成的,才回来。”

    因为江听玄和伏天临关系变好,他们麾下弟子也融洽了许多,特别是经过了付甜甜洗礼的陆轻菱,她偶尔和这几位师弟也有交际,关系还行,正巧有个多人任务,她便接了,江游龙是她邀请的。

    “原来如此。”

    伏天临随意点了点,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他咳了一声,才道:“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怕他们误会,他还特地强调了一句:“我回君临阁,江师兄回听风阁。”

    虽然这句话在其他人眼里更像欲盖弥彰。

    除了陈师弟和莫师弟,其他人都用心照不宣的目光看着他们,之后行礼离开。

    等他们走了,伏天临瞥了眼没动的两位师弟,没好气道:“你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莫师弟深深看了眼他,拱手拜下,然后拉着面色一直有些迷茫的陈师弟离开。

    伏天临按着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痛,等他们走了也没敢和师兄多说什么,一溜烟便跑了,只留下江听玄站在原地,依然静静凝望他逃离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今日已毕。

    伏天临:倒是我是个渣男还是江听玄是个渣男?

    系统:都可以啊,系统不在乎。

    伏天临:?

    #正在快乐喂小黑的掌教,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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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那年夏天,温柚一身白裙,眼角流露出的丝丝娇媚让她成为了整个高中部的女神

    在所有人钦慕的眼光中,温柚却看向了角落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孤僻少年。

    她眼眸含笑,兴味毫不遮掩。

    在对上少年犹如某种冷血生物般警惕,危险的黑瞳,温柚也是后移开视线的人。

    ——

    2、朋友都告诉温柚,夏斯已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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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墙之隔,夏斯已苍白的下颚紧绷,漆黑的瞳孔愈发的冷冽。

    ——

    3、无人的教室,少年粗暴的掐着温柚嫩白的下巴,手臂上青筋鼓动。看着她的眼神冰冷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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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夏斯已在10岁的一场大病过后只说过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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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句是:“夏斯已,永远喜欢温柚。”

    无声告白,爱你有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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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0、相视一笑

    伏天临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毕竟撞见这事的五个人都是熟人, 他也算了解,不至于出去乱说,结果不知为何, 到了傍晚时分, 宗门里竟然有了些流言。

    倒不是说是神子和首席有了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而是关于伏天临一个人的流言。

    说少宗主雄心壮志, 意图吞并天下, 第一件事就是广纳后宫, 将各种天之娇女都收入囊中, 以此来拉拢仙门各宗,这齐衡儿就是其一,名为父女, 实为侍奉之人。

    伏天临:“???”

    不知道是谁传出这么离谱的话, 但天极宗内竟然有不少人相信了,毕竟他如今已是少宗主,又闻名修仙界各大宗门,有诸多天之娇女爱慕也是正常的,而且他不像江师兄那样性格冷漠不近人情。

    甚至宗门内还有不少弟子暗中猜测伏天师兄的道侣最后会是谁。

    众所周知, 许多好女色的修者侍妾、红袖添香者也许无数, 但道侣只有一个人。

    从前大家都知道首席和那位付姑娘感情深厚, 可如今他们已经分开了。

    也因此这流言越来越离谱。

    第二天早上伏天临起来时,发现宗门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偷偷对赌他最后会和谁在一起,其中, 冷清灵呼声最高, 甚至还有人提起寂灵幽。

    寂灵幽虽然已与梦玦凌订婚, 但因为她死活不肯, 如今两人还没完婚。

    毕竟是伏天首席曾经主动追过的女人, 不少人觉得她也有可能。

    伏天临:“……”

    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离谱谣言?简直把他架在火上烤。

    更离谱的是天极掌教当天喂完了小黑,竟真召集了宗门各大长老,还喊了伏天临和江听玄、江游龙、林雨柔等等一干嫡系弟子汇聚一堂,说要商议少宗主道侣之事。

    伏天临听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赶到应龙正殿,然后在无数双眼睛的瞩目下走到正殿中央,开口便抱怨道:“义父,您给评评理,这是谁造的谣,竟说得这么离谱,严重影响了我的声誉。”

    天极掌教今日和往常不同。

    他换了一件玄黑色的衣袍,手里拿着一块圆形、玉质、不知是什么物件的在把玩,脸上神色也显得散漫了许多,因着少了往日里的气恼,整个人更觉清隽,容貌便和江听玄更像了。

    见伏天临冲进来告状,他轻轻掀起眉眼看了他一下,又垂下眼眸把玩手里的东西,语调有些慢条斯理。

    “倒也不算谣言,你不是少宗主吗?少宗主当然要承担起宗门重任,既然如此,联姻之事也是应该的。”

    伏天临:“?”

    首席瞥了眼周围静默无语的人群,又看了眼神色晦暗,有些皱眉的神子,忍不住往前几步,走到台阶之下,仰头看着掌教,有些诧异低声道:“爹,您不是说之前帮我推了吗?”

    “谁是你爹?”

    天极掌教轻笑一声,终于放下手里的物件,眼眸依然平静看他:“怎么?你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如今人家都上门提亲,你又不愿意了,依我看,你抽些时日出来,每日去见一位,也算全了人家的好心。”

    伏天临嘴抿得很高,见此掌教又道:“你小子有什么不愿意的?仙门大宗送上来的皆是天之娇女,这齐人之福让你享了,你还不愿意?”

    “我不是,我只是……”

    伏天临还没想好怎么说才能打消掌教的想法,却见师兄骤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心中顿时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忙道:“师兄,这事让我——”

    江听玄直视上座目光淡漠的天极掌教,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师弟不会娶那些女人。”

    掌教终于又皱起眉头,凝眉看他:“这和你无关。”

    江听玄静静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我心悦师弟。”

    “……”

    殿中一瞬寂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伏天临张大了嘴,面上原本只是些焦急的神色逐渐变成了满脸的悲壮。

    他看向掌教,果然看见天极掌教整个人怔住,如坠梦中一般,良久才道:“你……你说什么?”

    伏天临正想开口再挽回一下,却听江听玄又道:“我心悦师弟,不愿他靠近旁人。”

    掌教愣怔视线凝固了许久,才于寂静无声的殿中不敢相信般道:“你、你们……”

    他指着江听玄和伏天临的指尖甚至有些颤抖,以他的修为都无法完全控制身体,可见他内心情绪之翻涌。

    伏天临只觉眼前一黑,前途堪忧,立刻解释道:“爹,你别误会,师兄和你开玩笑呢,我们怎么可能……”

    “你和付甜甜分开,就是因为此事?”

    掌教不等他说完,已质问出声,仿佛从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都在这一刻想明白了。

    江听玄的异常、伏天临之前同他说过的一些话,还有付甜甜的离开,以至今日。

    江赫海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晴天霹雳。

    从前江听玄喜欢付甜甜,他觉得气恼,觉得付甜甜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然而这一刻,他恨不得把付甜甜供起来。

    哪怕都是祸水,起码红颜祸水比蓝颜祸水好。

    掌教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的指尖指着他们半响,突然眼一翻,整个人往后倒去。

    周围几位长老忙冲了上去,抚背的抚背,递水的递水,扶起的扶起,好一会儿才将他缓过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修者身强体壮,特别是掌教这样的修为,不至于气到昏厥,大约只是不愿看见这事实罢了。

    然而大家也都能理解。

    别说掌教,就是他们也不敢相信,神子和首席之间好好的兄弟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难怪付甜甜要远遁,难怪神子连少宗主之位都能拱手相让,难怪首席唤掌教义父从不觉得别扭,原来这一切早就在暗中有了关联。

    众人都不敢说些什么,但看他们的眸光却充满了奇异。

    不见得是什么鄙夷,但那种目光依然把伏天临扎了个底儿透。

    他也不敢上前再靠近掌教,生怕这位真一掌拍死他,只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同江听玄道:“师兄,你不该说的。”

    江听玄却毫无动容,也不曾在乎旁人的目光,只道:“难道师弟真想娶那些女子?便是师弟不在乎,只要师弟身边没有定论,旁人总会有这心思,防不胜防,不如根除。”

    “那也没这样根除的。”

    伏天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因为提亲的人太多,就告诉人家我是个基佬,这操作简直离谱好不好?

    可话已经说完,掌教也知道了,此刻再提这些也没什么用,伏天临长长一声叹,只好压低声音继续问他:“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我们的事与旁人无关,何须在乎其他目光。”

    “不行的!”

    伏天临想起了其他事,有些头疼,他重复道:“不行。”

    神子便低沉了些声音,眸中低垂,似有深意,他问他:“师弟心中……已有喜爱之人了吗?”

    “……”

    这个问题伏天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听玄却在他沉默之后再次道:“若是有谁,师弟大可告诉我,若是没有,我心悦师弟也与旁人无关,但求师弟别诌个人来瞒我,若是说甜甜,我是不信的。”

    这等于直接堵死了他拿付甜甜做借口的方法。

    首席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精明了,踌躇半响,没看上座依然有些混乱的情形,他皱着眉头道:“我对你……”

    他话还没说完,江听玄便又道:“那日在落凤崖,师弟心中分明是有我,对吗?”

    那日在落凤崖,伏天临心中第一个画面是万宗来朝、天下臣服,但第二个画面就是他,并无旁人与他相较,因此神子心中虽依然有些不确定,却至少可以肯定,师弟并非对他毫无感情,哪怕他想着逐鹿天下。

    那照见真我之地,确实能照见人心。

    这也是江听玄如今能同他这么说的主要原因。

    旋神镜有观心只能,却并非时时刻刻都能听见,便是听见也只能听个大概,因此只能为辅。

    面对他幽深却真挚的目光,伏天临不由挪开视线,更不知该如何说了。

    其实从他能和江听玄双修几次这件事上来看,他对江听玄定然是不抗拒的,于伏天临而言,不抗拒、不讨厌、性情、身份、天赋匹配便可以成为道侣,他没什么非要感天动地刻骨铭心的感情,只是这件事横贯中央的始终有两个结。

    其一,他不知道江听玄到底是不是改变了取向。

    其二,伏天临始终还是要考虑万俟仙王的感受,至少在他不敌万俟仙王之前,或者说短时间内不行。

    不管是因为寂寞想找个人消遣、还是因为对他的欣赏认真想同他结为道侣,万俟仙王终究提起过,而他才拒绝了万俟仙王不久,转头便和江听玄在一起,这是在打一个上古王者的脸。

    玉哥会不会恼羞成怒,他也不敢肯定,平日里打打闹闹好像无法无天,实际上他为人处事都在一定把握下才做,真考虑上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伏天临一向是很冷静的。

    他不想去赌这个可能。

    就算要和江听玄在一起,他也要和万俟仙王说好,确定他不会因此恼羞成怒才好。

    伏天临只一瞬便想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思绪沉下,他长长舒了口气,在一片混乱中也同江听玄认真道:“师兄,我有一件事必须完成才能谈论感情,待那之后,我们再说这件事好吗?”

    江听玄点了点头,并不催促,只是了然道:“是那魔主?”

    “什么?”

    “是因为那位魔国之主,对吗?”

    伏天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可到底没隐瞒,他带着些许犹豫,却轻轻点了点头。

    江听玄眼里的神色更沉了,但他却没再说什么,只同他道:“我明白了,师弟放心,若是这传言到了那一位耳中,他问起,师弟便说,是因为不胜其烦各大仙门的议亲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以绝那些人心思,旁的我来处理。”

    伏天临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这话可不像师兄会说的,但见他神色认真,首席考虑了一下,还是清了清嗓子,极低声音地问道:“师兄,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移情……咳咳,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甜甜,转而喜欢、喜欢我?”

    他差点把‘移情别恋’这四个字说出了口。

    江听玄却不似他这么尴尬,竟还露出一丝笑容,他微笑道:“自然是从原谅师弟那一刻开始。”

    “啊?”

    伏天临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谅?

    江听玄什么时候怪过他?不就之前落凤崖回来闹了一段时间别扭吗?可两个人好像也没吵架啊。

    神子却不再说什么,但笑不语。

    原谅……自然是有的。

    当初旋神镜从他记忆缝隙中窥探出异样,江听玄也不是一瞬就接受了它寻找出来的‘真相’,之后那些天,旋神镜从他记忆中寻找出了许多细节,一一对应,从前不曾注意过的东西都成了确凿的证据,而旋神镜又以这事儿蛊惑了他许多天。

    江听玄看着那些往日里不曾注意过的差别,和逐渐显露在眼前的真相,若说他从未生过气自然是不可能的。

    欺骗对于每个人来说都难以轻易原谅,更何况是这样的欺骗。

    他也曾愤怒过,也曾责怪过为什么师弟要这样蒙骗他,要这样让他痛苦纠葛,让他在心中铸造了一片泥泞,让他深陷其中却又作壁上观。

    但他又想到了那些两人亲近时的情形。

    欺骗是真的,可那些往日里的温情,那些的劝慰,关心,感情也是真的。

    那日两人遇刺,伏天临独自一人引开了璇玑宗的秘传长老,身受重伤,还有他与掌教产生矛盾时,付甜甜也从来没有劝他与掌教为敌,从来都只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人是复杂的,有着多面性,有好也有坏,便是他自己也是如此。

    欺骗与真情有时也会共存。

    神子那些天想了很多,想到从前的好、从前的痛苦,和从前一起经历的生死困境,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心疼师弟从小便出生微末。

    谁人都有难处,外人只看荣光满身,看不到内里的艰辛,如那日他对昙俯首便拜,便是伏低做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他不是师弟,也不知道师弟的难处,更没经历过那些艰辛,他只是到底心疼了。

    心疼他一切不易。

    所以终究也没舍得如何,没舍得同旋神镜说的那样报复。

    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一切,伏天临都不清楚,他只是诧异于师兄的变化,好在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至于旁人的看法,说实话,要不是怕万俟仙王恼火,他也不在乎,等他登上了顶峰,别说他喜欢男人,就是他喜欢一头猪也没人敢说什么。

    思及此,首席心绪平静了许多。

    在有些混乱的殿中,许多长老都去安慰上座的掌教了,伏天临却缓缓松下心来,于些许嘈杂中同师兄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错字写完一起改。

    掌教:我以为我已经经历了一切,波澜不惊,可以安安静静地养孩子了。

    伏天临: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我现在肯定不会脱马甲,那万一人家问起来,问我和师兄谁攻怎么办?

    江听玄:你攻。

    伏天临:(面露笑容)好呀好呀。

    掌教:眼前一黑。

    #首席是个要面子的人#

    171、试探

    这样的气氛中, 两个人的笑多少有些不合时宜,所以伏天临很快收敛了表情,也摆出关切神色, 和长老们一起凑到上座掌教身边, 叹道:“爹,您可要挺住, 宗门不可一日无主, 我修为不够, 现在还当不了掌教, 您至少要撑到我修为足够才好。”

    才缓了口气的天极掌教差点又被他气晕过去。

    连旁边的六长老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苦笑着开口:“少宗主,你少说两句吧。”

    “好的好的, 我安慰掌教呢。”

    伏天临随口附和了一句, 看了眼站在殿中面色平静的师兄,又小声道:“况且我什么也没说。”

    是江听玄说心悦他,他可一句话没说,按道理来说,掌教也不算他气晕的。

    天极掌教大约听见了他的嘀咕, 挣扎着从座位上坐起, 一张俊脸气得铁青, 他咬牙切齿道:“本座不准,江听玄,有本事你杀了我, 你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了。”

    说完他又指着伏天临道:“还有你, 立刻给本座订婚。”

    掌教一副誓要‘拆散’他们的模样, 看得伏天临有些无奈。

    他亲自帮‘义父’拍了拍背后, 叹道:“好好好, 订婚订婚,您想订几个就订几个行不行?您开心就好,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多划不来,您还真想让我早点继位啊?”

    另一边江听玄也走上了台阶,同样为掌教抚了抚背脊,却平静道:“师弟玩笑话,父亲不必放在心上。”

    可天极掌教气的就是这一点。

    这等、这等有违人伦的事还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伏天临这混账东西无动于衷,他的傻儿子上赶着贴人家的冷脸。

    从前是付甜甜,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付甜甜,结果江听玄不喜欢付甜甜了,喜欢伏天临。

    两次都是主动贴人家。

    明明江听玄也不是那等资质不堪之人,样样皆上品,同样有无数人看中,可他偏偏要亲近那两祸水,付甜甜好歹是个女子,伏天临这小子……那可是个混世魔王啊。

    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冤种的父亲了。

    他这些时日养小黑养出来的静气一昔之间全散了个干净。

    掌教甚至还隐约能记起,最开始的时候,大长老扶持伏天临他毫不在意,权当神子一块磨刀石,如今这把刀一折再折,他感觉再多看伏天临这张俊脸一眼,他能立即暴毙。

    缓了好一会儿,掌教原本俊美年轻的脸庞仿佛一瞬老了十岁,他伏在身前的桌案上,有气无力喃喃道:“逆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怎么会?”

    伏天临满面诧异打断他的悲痛:“爹,您上辈子肯定是积了不少福,不然怎么能得我们这一门双杰,您去外面问问,不知有多少人愿意拿四个儿子跟您换呢。”

    掌教抬起头,紧抿唇角,用足以杀死人的目光盯着他。

    伏天临见状忙哄他:“好好好,造孽造孽,你上辈子造了孽。”

    首席不走心的哄人有时总会有很大的效果,虽然这效果不一定是正面的。

    掌教咬着牙从桌案上蹦起,张口便道:“竖子,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便抬手朝伏天临抓来。

    首席吓了一跳,立刻避开,边退边道:“与我无关,我只是见您气的厉害,想安慰您几句,您怎么好心当做驴肝肺?”

    旁边许多长老都冲上来拉住了掌教,苦心劝道:“掌教息怒,少宗主还年轻,不会说话也是有的,掌教千万不要同少宗主一般见识。”

    天极掌教在一众长老之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缓下心气,又重新于上座坐下。

    伏天临也不敢再上前了,只好站在正殿边上,畏手畏脚、鬼鬼祟祟的,颇有些唉声叹气之姿。

    天极掌教目光扫过他,又落在江听玄身上,语气终于沉静了些。

    “本座话搁在这里,有本事修为超过我,那时你们想做什么我也管不到了,否则你休想,趁早给我寻个道侣成亲。”

    江听玄倒是没因着他这话有什么情绪,只平静拱手:“是。”

    神子最近越发不喜形于色了,让人难以猜出他的想法。

    伏天临也猜不出,不过他觉得师兄左右就那么些心思,不猜也无妨,见掌教平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掌教,联姻之事实在不可,说是联姻,恐怕是想插个探子来探探虚实也未可知,若还有人提起这事,我亲自和他们说,弟子惭愧,虽身为仙门弟子却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我如今为‘魔国太子’,我之道侣必定要得到魔国之主的准许,谁还想嫁给我,不如亲自去魔族一趟见见魔国之主。”

    这拒绝的方法倒是比什么都好用。

    就算仙门掌教也不敢因着这事去和魔国之主交谈,那位魔主传闻中喜怒无常,可不会因为伏天临的原因便对他们宽容一二,一个不好,事情没谈好,命却丢在仙墓了。

    掌教眸光沉沉,依然面无表情:“随你,你自己遣人到各宗去回复。”

    不等伏天临抗议,他便看到神子同他眨了眨眼。

    首席立刻心领神会,江听玄这是说他来处理的意思。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拱手行了一礼,又退到了正殿边缘。

    这事说完之后,六长老站了出来,有些犹豫,瞥了首席一眼,还是开口道:“那齐衡儿的认亲之礼,可还要如期举行?”

    伏天临原本那日是说七天之后广邀群雄见证,只是后面又多了一些变故,这事情就不确定起来。

    听闻此言,掌教也不说话,只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问伏天临,别问他。

    首席则稍稍沉吟,道:“照常举行,既然已经说出去的话,自然要实现,不可让人觉得我天极宗言而无信,况且璇玑宗才归附,与旁的宗门不同。”

    “好。”

    六长老点点头,记下这事。

    见掌教还是满面冷色,伏天临顿了顿,本想再说些什么安慰他,好歹缓和一下才续上的‘父子情谊’,可话还没说出口,他便觉芥子戒中有异动。

    神识探入芥子戒中,一枚黑红色玉符正在散发微光。

    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伏天临微微叹息,直接拿了出来。

    没让传来的讯息显形,他神识注入,字符直接映入脑海。

    果不其然是万俟仙王的质问。

    只是仙王大人还不知道他和江听玄的事情,大约是听闻伏天临近来得到了诸多宗门掌教的欣赏,想把自家天之娇女嫁给他,于是他调侃了几句。

    伏天临静静看完,也没理会他调侃他桃花多女人缘好的事,想了想,直接回了句:“玉哥,我要是和江听玄在一起,你生气吗?”

    “……”

    论怎么撩拨脾气,首席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万俟仙王很快回了传讯,语气立刻冷厉了几分。

    “你不是说你专注事业,暂时不想谈论儿女私情吗?怎么那小子就行了?付甜甜,你最好别挑战我的忍耐性,你是不是想尝尝侮辱本座的下场?”

    首席静静看完,再次回了一句:“你会杀了我吗?”

    “我会杀了江听玄,你试试。”

    “魔主不应该恼羞成怒,有失身份。”

    “本座乐意。”

    万俟仙王完全就是一副‘你侮辱我’不能讲道理的模样,伏天临微微抿唇,到底又给他发了句:“我没和他在一起,哄你玩的,你竟还生气。”

    “不要和本座开这样的玩笑。”

    “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想问问,我要是不找道侣,讨了几个小老婆,你会生气吗?师妹们太温柔,我抵抗不住。”

    “你再和我说一句什么道侣、小老婆的话,我现在就出关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魔主一怒,伏尸百万是什么模样。”

    伏天临唇角抿得更深了。

    玉哥这越来越没幽默感了。

    深深叹了口气,他瞥了眼传讯符,干脆最后发了句:“说真的,你现在特别像我的老父亲,不肯让女儿嫁给外边的穷小子,玉哥,我觉得我‘魔国太子’的名头真没取错。”

    说完他便把传讯符塞回了芥子戒,长舒了口气,觉得心中舒坦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已毕!

    伏天临:我不开心你还想痛快?不可能的,我先扎一句再说。

    《互相伤害》

    172、决绝

    他不舒坦别人也别想舒坦, 首席就是这么缺德的一个人。

    芥子戒中之后又有几次异动,大约是万俟仙王传讯骂他的话,伏天临也没看, 随他去了。

    倒是其他人见到他拿出了传讯符, 多少投来些异样目光,这传讯符的颜色一看就是魔族的。

    伏天临见他们目光有些异色, 笑着解释:“魔主询问了我一些私事, 不碍事的。”

    “魔主?”

    上座掌教冷着一张脸, 却也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关切道:“他询问你什么了?是不是同这次的流言有关?”

    天极宗里现在住着这么多魔族, 彼此也有交流,有什么流言传到魔族被魔主知道很正常。

    只是这种事竟然惹来了魔主问询,可见那位对伏天临的关注不轻, 难不成还真想让伏天临成为魔族继承人?

    天极掌教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伏天临有没有魔族血脉他最清楚不过, 若这小子真是那位魔国之主的孩子,以他的性子早就翻天了,还能如此伏低做小?他瞧着伏天临对那位魔国强者还算尊敬。

    既如此,那魔国之主这么欣赏一个人族做什么?

    首席呵呵一笑,答道:“没什么, 就是关心一下我的婚姻之事, 您也知道, 我毕竟是‘魔国太子’嘛。”

    “……”

    掌教面上的神色微顿,干脆挪开视线,不再看他。

    这小子说话就是讨嫌, 不装这一下能死?他实在不知道江听玄是遭了什么失心疯才能看上这两个祸水。

    实在不想和他说话, 众人又议了些宗门之事, 议事完毕, 掌教生怕多看一眼自己便忍不住怒火, 便扶着额角便叫他们散了。

    伏天临方才芥子戒里的传讯符一直在异动,但他一眼也没看,只等掌教宣布议事结束,便光明正大地和师兄在众人瞩目下一起走出殿门口。

    可刚刚走到殿门口那两尊新换的应龙骨架旁,他便觉眼前一花。

    一道人影出现在他和江听玄面前。

    还未散去的众人悚然一惊,皆摆出防御姿态。

    之后才看清这人竟然是不久前才见过的魔族强者,万俟琰。

    琰哥先前离开的时候明明说过不想再见到他,以至于连长廊也不守了,怕被他找麻烦,如今却又出现在天极宗。

    首席眨了眨眼,露出笑容来:“琰哥,你又来玩啊。”

    万俟琰脸色冷漠,面无表情道:“吾王命我前来。”

    “吾王?”

    伏天临眸光微顿,旋即惊讶道:“就因为刚刚的事?你脚程好快啊。”

    他和万俟仙王传讯的时间还没过多久呢,仙墓到这里可不近,就算以万俟琰的修为,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天极宗只怕也难吧。

    “传送阵。”

    万俟琰简单说了三个字,也没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传送阵,说完后便微垂眼眸看他,声音冷静道:“吾王命我亲自捉拿你回去。”

    他格外强调了‘捉拿’两个字。

    伏天临呼吸一滞,忙道:“你等等。”

    然后他又拿出了传讯符,开始查看里面许多条没看的传讯。

    这才发现万俟仙王后面又同他说了许多话。

    “付、甜、甜!”

    “你再跟本座提什么‘老父亲’、‘爹’、‘长辈’、‘上亲’之类的话,本座现在就捏死你。”

    “还有,‘魔国太子’这名号用得很开心吧,谁准你用本座之子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

    “还撺掇万俟琰一起,你当本座死了?”

    “打量着本座如今暂时无法出关,你就无法无天了?”

    “付甜甜?”

    因着伏天临之后没有理会他的传讯,自然也就没有回答他的讯息。

    而传讯符那头的万俟仙王也许是感知到了什么,没再同他说太多,只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传讯。

    “你给我等着。”

    像极了吵架没吵过恼羞成怒最后只得抛下一句狠话。

    然而对面是一位仙王强者。

    他尚且无法出关,但魔族并不只魔主一个强者。

    于是万俟琰刚回到王宫又被派了出来,再次见到了伏天临——尽管他原本再也不想看见这位年轻人族。

    守门大将等他细细看完所有的传讯,再次面无表情道:“魔国太子,请吧。”

    ‘魔国太子’这四个字上明显加重了些读音。

    伏天临深吸了口气,举起三根指头向他发誓:“请你回禀吾父,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讨小老婆,一个都没有,我先前说着玩的,方才是有事耽搁了,不是故意不回他的传讯。”

    “你亲自和吾王说。”

    万俟琰依然面色平静地盯着他,没有丝毫改变。

    首席终于流露出些许委屈,他又拿出传讯符,迅速注入灵气:“玉哥,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如今怎么连玩笑话也分辨不出了?”

    然而万俟仙王只同她回了一句:“你和你师兄一同来见我。”

    伏天临倒吸了口气。

    “这不太好吧,我师兄是御仙王的人。”

    “那你等着本座亲自来见你。”

    “这更不好了!玉哥,你伤势未愈,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背着我做了多少事?付甜甜,咱们今日一起清算。”

    许是气得狠了,万俟仙王的话语有种不容置疑之感。

    首席辩驳了几句,见说服不了他,只好妥协:“好好好,我来见你不就好了,我师兄就算了吧,他是御仙王的人,这时候你们要是打起来,岂不是给了十万大山那位机会,玉哥,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你几时为我好过?”

    仙王大人哼道:“从前我问你,若是身边之人遇险,你还记得你如何回答?”

    伏天临当时毫不犹豫选择把他推出去挡灾。

    这事首席也许不太记得了,可万俟仙王却记得很清楚,一直到现在都有些耿耿于怀,也就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和伏天临闹了矛盾,两个人许多天没说话。

    而伏天临听他这么说不仅不悔改,还振振有词道:“玉哥,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这么强,若连你也无法解决,哪还有什么求生法子?不过是先后罢了。”

    “你待你那师兄可不是这么说的。”

    万俟仙王明显不满他的双标。

    “我师兄才多大?多少修为?他怎配和你比,他至多也就是个站在身后摇旗呐喊的小弟罢了,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强者。”

    “既如此,你为何拒绝我先前说的?”

    他指的有可能是之前提出的双修,也有可能是缔结道侣的事,总之伏天临全当做一件,他十分宽厚地笑了笑,不甚在意:“你说笑了,我怎敢高攀你?玉哥,我配不上你啊,我心里感激你的庇佑,所以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这样玷污你、以下犯上的事,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

    强词夺理、歪曲事实就是指伏天临这样的。

    万俟仙王显然被他的话刺激到,停了一会儿,他才继续传讯:“付甜甜,你没有心。”

    这句单从字里行间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能让万俟仙王发出这样的话,想来他此刻心情不会太好。

    伏天临注视着传讯符的目光一顿,眸光微静,但只一息,他又毫无波动以灵气写下:“我一直都是这样,和上古时期的你一样,你也欣赏,何为又要说我无心?”

    红色的传讯符没有再响起。

    伏天临握着玉符等了许久也没再等到下一句回复,便将之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前等待的万俟琰眉头微皱,旋即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沉道:“吾王之令,命我将所有魔族都带回去,另外……”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昭告天下,收回你‘魔国太子’的名号,自此,你与魔族无关。”

    这是要收回所有有关于魔族与万俟仙王的庇佑。

    他此话一出,在场不少长老脸色巨变。

    连走出正殿的掌教也有些惊讶。

    唯独伏天临毫无动容。

    他眼眸依然沉静,只是多了几分内敛的情绪,看万俟琰的神色也不似之前亲切。

    在这位守门大将用复杂的目光注视完他欲转身离开时,伏天临终于道:“等等。”

    万俟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略略停顿,还是道:“你有什么想求宽恕的话,我会带回给魔主。”

    伏天临却没开口,只是从芥子戒里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枚黑色神印,一枚红色玉符,一枚玉质圆环。

    “物归原主。”

    他眸光平淡,看着这两样东西,有些轻叹,却语气浅淡道:“请代为转告魔主,当日我送他回仙墓,一路艰辛,如今他庇佑我多日,算我们两清了。”

    万俟琰眸光颤动,凝视他半响,他罕见垂下头,低声道:“魔主只是一时气恼,公子,你太过了,他日等魔主气消,你再恳求几句,魔主未必不会再恩宠你。”

    他平日里和伏天临一向不怎么对付,今日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算是这位守门大将难得的温和。

    伏天临却摇了摇头,直视他的双眼:“多谢。”

    万俟琰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一直守在魔主寝殿之外,万俟仙王和伏天临的关系多好只有他清楚一二,如今伏天临把神印、传讯符、御神环都交给他,这可不是先前那些小矛盾,如从前几次魔主将他赶出寝殿,这是真正的决裂。

    此等结果虽然是因魔主之令,可魔主却未必想要,也许魔主只是一时气恼,他却做得太绝了。

    万俟琰不懂伏天临为何要这样,和魔主决裂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伏天临也没和他解释,将东西给他之后就做出送客的姿态。

    连系统都在脑海里问他:“宿主,就算是为了江听玄,你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什么江听玄?”

    伏天临诧异道:“为了江听玄?”

    “你不是为了江听玄?”

    “当然不是。”伏天临平静道:“也许有那么一点关系,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万俟仙王的态度,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决裂,你是不是苦情剧看多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倒是染上了几分唏嘘:“他太认真了,我之前只以为他和我开玩笑。系统,他是魔国之主,甚至可以说一句当世最强者,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感情羁绊不是好事,如今他只是觉得我和师兄过于亲近,觉得我在外面招惹了许多师妹,我尚且可以隐瞒,尚且可以略过,若日后我又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比如收了个小弟他不喜欢,难道我就不收吗?若他觉得我登顶巅峰太过张扬,难道我就不登顶了?就算江听玄也不能操控我的意志,我之意志,只为我自己而生。”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显得轻快了不少:“况且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看,他自己闹着要决裂,这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顺从他的决定,好歹好了一场,虽说他不肯认我这个兄弟,可以他这等性子,又是自己做的决定,定然是做不出分开之后就来捏死我或者师兄的事,那便太小气了,上古时期的魔主尽管冷血残酷,到底是个大气的人,他有他的骄傲。”

    “只要万俟仙王不自己出手或者叫万俟琰过来捏死我,一些小的,诸如魔族对我不满我也不放在心上,毕竟这世间也不止一个仙王,他不爽快了,自然有别人爽快。”

    伏天临仔细分析了一遍,面面俱到,一瞬已想好了后路,可见他心中老练。

    只是万俟琰皱着眉头还等了他许久,见他依然不改变注意,才去后山带走了那五百魔族。

    可见首席的确是个没什么心的人。

    他唯一一点儿良善大约也就放在师兄身上了,便如那日照见真我,万宗来朝、天下臣服才是他心中所愿。

    万俟仙王上古时期与他性子不同,但行事手段却有那么两分相似,只可惜他遇见了伏天临。

    可见一报还一报,苍天是没饶过谁。

    万俟琰离开之后,望着长老们有些愁容的面孔,首席轻叹一声,也没如何懊恼,只道:“后山都空了,看来我得重新找些人来守着。”

    掌教倒是没像其他长老那样忧愁,只是沉着面色问他:“得罪魔族恐生事端,你有把握没有?”

    他不了解伏天临和万俟仙王之间的情况,但经过这么多事,虽然看他不顺眼,掌教也多少对他有些了解和信任,知道他看似行事张狂,实则是个谨慎的人——除了和神子的事上。

    “有,您放心,我改天就去十万大山叫我昙爹给拉些大妖回来,多大点事,魔族太子不成还可以当妖族太子嘛。”

    首席大手一挥,十分轻松地安慰了他们一句,才和师兄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出了应龙正殿的范围。

    作者有话说:

    错字写完一起改。

    伏天临:什么?你说我没有心?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第一天知道?

    #仙王闹脾气,你却搞真的#

    #狠还是你狠#

    作者:咱就是说,像玉哥这种美丽的男人,吃几个刀子才更美(顶锅盖逃走)

    173、你真牛

    离开众人视线, 江听玄神色沉静道:“师弟若是为了我,无需如此,那魔主心思诡谲、手段狠辣, 我怕他会对师弟不利。”

    他方才见那位魔族强者的脸色, 也能猜出几分。

    旁人不懂,他却是明了几分。

    江听玄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认为自己心悦的人便一定要同别的人断绝关系, 并想方设法达成目的, 束缚对方, 他更在乎的是这件事背后会不会给师弟带来伤害。

    伏天临见他如此,倒显得比他更轻松些,他道:“师兄言重了, 和师兄无关。”

    他和万俟玉之间本就无法达成平衡, 这是注定的事,他们两行事有些像,某些方面也有些像,万俟仙王不在乎,是因为他本身便是主导一方, 但伏天临不能。

    若依然只是从前那样的关系, 或是他真认万俟仙王为父便也没什么, 可万俟仙王却和他提起双修、道侣之事。

    伏天临可以一辈子没有道侣,但他不喜欢被人束缚,哪怕万俟仙王已经妥协颇多。

    这无关于谁对谁错, 万俟仙王的荣光是他与生俱来, 无法更改, 他若因此伏低做小, 委曲求全, 他便不是那个上古魔主了,而伏天临亦然。

    万俟仙王欣赏的就是他的狠辣、他的无情、他身上那股狠劲儿,因着这特殊,他与众不同,独入他眼,然而万俟玉却忘了。

    ——既然能对旁人无情,又为何不能对他?

    这本就是无解。

    而要说伏天临对万俟仙王完全没有感情、只当成利益交往其实也不尽然,这么久的相处,除了一开始因为夺舍之事两个人互相防备过,之后他也是把万俟玉当成朋友的,或者说损友,但也仅仅于此。

    身份上的天然属性和实力差距让他不可能把万俟玉当成和江听玄一样对待,首席其实心中也有些可惜。

    虽然以前经常损他,可实际上他还是很欣赏万俟仙王,就如万俟仙王欣赏他的野心一样,朋友之间闹到这地步属实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说到底,一切都是感情惹的祸。

    伏天临脑海中轻叹:“果然还是魅力太大了,连兄弟都做不成了,我的美让我和兄弟反目成仇。”

    系统:“……”

    现实世界中,江听玄见他神色没什么异常,只是眉宇间有些低落,这才放下心来,他甚至宽慰了一句:“师弟不要太过伤心,那位魔主也许哪日想通了也未可知。”

    他不清楚伏天临和万俟仙王之间具体的情形、关系,只知道一些大体的事,比如那位魔主对伏天临应该也有些感情纠葛,这次这事,想来也是因为这个。

    但师弟眉宇间浅淡的低落昭示出他对那位魔主并非毫无感情。

    不一定非是爱情,也可能是慕濡之情、教导之情,或是旁的亲近之意,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神色,毕竟魔国之主宠爱伏天临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

    伏天临一路走到今天,那位也许教导过他、救过他、给予过他恩惠也不一定。

    这都是江听玄无从得知,只能猜测的事情,旋神镜也不敢过多窥探万俟仙王的事情,怕被他察觉。

    只是神子再如何也不可能违心去帮情敌说话,便只安慰了这么一句。

    伏天临深吸了口气,很快将这事抛到脑后,他伸手搭在师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高声道:“不提这个了,师兄,走,我们去后山看看小黑,顺便喝两杯。”

    一醉解千愁,喝完他就要把玉哥彻底抛下,去寻找新爹了。

    江听玄依然注视他的侧脸,见他没有过于悲伤,这才微笑着点头,道:“好,我陪师弟好好喝一杯。”

    两个人勾肩搭背、你说我笑地走到了后山。

    因为魔族都回去了,这里如今人去楼空,倒是空荡了不少。

    小黑还在池子里睡觉,伏天临唤了它两声,然后才想起自己把御神环给了万俟琰。

    “……”

    首席有些悲伤地看着池子里的鲲鹏懒懒翻了个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使用御神环才能和小黑交流,这下好了,没了御神环,小黑彻底成了掌教的宠物了。

    伏天临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至少小黑没跑回御山海。

    幽幽叹了口气,他也不唤小黑了,就在小黑的池子边上,首席摆了一张桌案,难得一次他没和江听玄喝茶,而是拿了几坛子酒。

    豪爽地排开封泥,伏天临给两人都湛了碗酒,高声道:“去他娘的魔族,去他娘的魔主,师兄,喝!”

    江听玄从始至终都面带温柔看他,闻言举杯与他共饮,声音轻缓:“无论发生什么,我会永远陪着师弟。”

    “好!”

    两人一饮而尽。

    这酒不是仙门里的琼浆玉饮,而是外头非常烈性的那种。

    江听玄基本上没喝过这种,也就之前和付甜甜一起历练遇见贺宴痕那次喝了一杯,此刻酒水入喉,他便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舒缓。

    两人饮了一碗,伏天临又给他满上,半是胡诌半是真心抱怨道:“师兄,你是不知道那魔国之主脾气多坏,总是喜欢发脾气,我说我出去讨两个小老婆他也要生气,我还没生气呢,我凭啥不能讨两个小老婆?”

    江听玄端着酒碗的动作一顿。

    伏天临却已又痛饮了一碗,继续抱怨:“是,我也知道他待我不错,他是上古霸主,魔国之主,凭借一己之力覆灭仙族的存在,他出身荣光,高高在上惯了,不似我这般草芥出身,伏低做小、能伸能缩,我也是知道的,这本也没什么,偏生又要起这点子事,如今恐怕还不知怎么骂我呢。”

    这话亦是半真半假,但也算他真心倾诉,只是有些细节无法同江听玄说,所以他才隐去了。

    说完首席又喝了一碗。

    这海碗不小,几大碗下去便空了一坛,于是伏天临再搬了一坛过来。

    江听玄却一直端着那碗酒没有喝下,他目光有些沉寂,良久才轻声道:“师弟……是不是在魔族受了很多委屈?”

    什么伏低做小、能伸能缩,听着便觉委屈,师弟先前从魔族借来这些魔族之人,又请了万俟琰这位强者,这显然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伏天临正和他吐槽万俟仙王来着,突然听他这么一问,他目光微怔,旋即摆了摆手,道:“那倒也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

    他在魔族除了经常把万俟仙王气个半死,然后玉哥把他丢出来之外,确实没受什么委屈,连万俟琰见着他都想避着走,堪称仙墓一霸了。

    但听在江听玄耳中,神子只觉五味俱陈。

    师弟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可他却不知道。

    神子识海中,盘膝而坐的神识化身罕见起身,抬头看向头上被无数锁链颤住的漆黑镜子。

    他神念微动,那些锁链退却了一些,旋神镜微微颤动,似乎气息从死寂逐渐恢复了些。

    它有气无力道:“主人请问。”

    它实在折腾不动了。

    江听玄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凶残最恐怖的神器之主,连它这上古邪兵也甘拜下风。

    神子面色沉静,淡声道:“我可以和你合作。”

    旋神镜镜身一顿,立刻活了过来,它激动道:“你终于想明白了?你师弟明显就是在……”

    “不是师弟。”

    江听玄直接打断了他,依然没什么情绪起伏道:“你是万俟玉所铸造,对他最为了解,我要你告诉我对付他的方法。”

    旋神镜:“?”

    镜子诧异无比:“等等,你要对付万俟玉?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的修为差得太多了,什么方法也无法凑效。”

    “修为并非一成不变,我纵然修为不高,不也绑住了你。”

    “……”

    旋神镜早已习惯他这种语气,闻言只默然了一瞬,便道:“好,我告诉你。”

    它不敢不说,江听玄绝对是个疯子,哪天要是非要扯着它同归于尽旋神镜都不意外。

    识海里镜子的声音缓缓响起,现实中,伏天临还在念叨着和玉哥之间那点子事。

    喝了好几坛酒,因为在自己宗门里,对面的师兄也是熟悉之人,所以首席没使用灵气解酒气,几坛下去成功醉倒在桌案上。

    他捧着海碗,呜呜呜地哭得伤心:“我好惨啊,我拿他当爹,他竟然想和我双修呜呜呜,不是说好了要当一辈子兄弟吗……”

    连系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还是真的醉了。

    总之首席嚷嚷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骂了万俟仙王好一会儿,这才瘫在桌案上彻底不动了。

    神子一直静静听着,等他倒下之后才轻叹了口气。

    他走到伏天临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师弟、师弟?”

    首席嘟囔了句什么,又换了一边脸贴着桌案,依然没醒。

    许是难得看见他这个模样,江听玄带着温柔的眸光有些失笑,他动作轻柔地抱起他,缓缓往君临阁走去。

    脑海里,系统唤道:“宿主,你无缘无故怎么突然喝得酩酊大醉?”

    “和玉哥分手了,伤心。”

    系统:“?”

    伏天临要是能伤心成这个样子就有鬼了。

    许是见它疑惑,首席才缓缓答他:“先找师兄练习一下,过些时日去找昙爹,就说我和万俟玉分手了,想找他倾诉一下悲伤,这惊天动地的爱恨情仇,昙爹肯定有兴趣,届时我再顺势要点东西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要点大妖出来攻打魔族,这不过分吧?”

    系统:“……”

    你真的牛。

    作者有话说:

    已毕!

    伏天临:悲伤了,但只有一秒,兄弟没了没关系,我还有两个爹。昙爹这么八卦,这八卦他听了不得兴奋死?我再弄点妖族出来,妥妥的。

    昙:?

    174、锁

    因为和魔主绝交, 首席喝得酩酊大醉,被神子一路抱了回去。

    江听玄面色坦然,抱着他漫步在宗门小道上, 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

    宗门里有许多核心弟子之前都在应龙正殿中, 见到这一幕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目光来,只有那些不明白内情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总觉得神子和首席之间好像有些奇怪。

    说是亲如兄弟, 可神子面上的温柔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有些像从前付姑娘来时的模样。

    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 倒也没谁当着他们的面窃窃私语。

    而伏天临很快就被师兄送回了君临阁。

    江听玄把他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袜、外衫,给他盖好被子, 这才坐在床边静静看他, 眼神温柔。

    旋神镜在他识海道:“你这个师弟和万俟玉果然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喝成这样,我都难以窥探他的思绪。”

    神子依然平静如初,轻轻拍了拍首席的肩头,这才道:“往事如风, 何须追忆?”

    镜子甚至罕见产生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想法, 它道:“你认真的吗?你爱慕的女子和别的男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自己都无法释怀,以酒醉人,你竟然说什么何须追忆?”

    “师弟受了很多苦, 你不过窥探一时想法, 如何知道人心苦楚。”

    “我——”

    旋神镜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好在它还记得自己现在还被困在江听玄的识海, 而江听玄最在乎的就是他这师弟。

    镜子咽下差点骂出口的话, 语气稍稍平复了些:“你师弟再苦,能有你苦?你从前如何纠结痛苦、痛不欲生,你都忘了?”

    “我不过神思疲倦,况且一时之痛。师弟自小历练,身心受疲,自然比我更苦些,否则如何需要这样的办法来求生?”

    “……”

    旋神镜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你说得对。”

    它就不该和江听玄说什么苦不苦的话,他脑子有病。

    旋神镜很快陷入了沉默,甚至懒得感知外界的情形,它现在一听到江听玄提起‘师弟’这两个字就觉得痛苦。

    身心俱疲……谁比得上它身心俱疲?

    一人一镜没再交流,江听玄便坐在床边静静注视床上的师弟,良久也没有挪开目光。

    伏天临确实喝了不少酒,一开始是装的,后来上了床倒真一点一点睡了过去,师兄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没有丝毫痛饮之后的困顿,反而神清气爽。

    师弟陈庭宇照例来给他送早膳。

    只是陈师弟面色沉沉,看起来有些心事。

    伏天临便在他离开时顺口问了句:“师弟神色不佳,有心事?”

    陈庭宇垂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他,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他看着伏天临,轻声问道:“师兄,你真的、真的和江师兄……”

    “咳咳咳——”

    首席差点被一口粥呛着,猝不及防之下听见他问起这个问题,他多少有点尴尬,忙道:“师弟,这是我的私事。”

    “对、对不起师兄。”

    陈庭宇慌张地同他道歉,而后才垂着眼眉有些低落道:“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从前从来没想过男人和男人竟然也可以在一起,而且他满心崇敬的伏天师兄竟然会对一个男人的示好并不感到愤怒。

    他倒不是觉得不齿,若换句话来说,是这件事给陈师弟单纯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感情,而这种感情并不是崇敬、亲近。

    他没法把心里的想法说给伏天临听,因此只说到一半,这位师弟便深深行了一礼,突然快步离开了伏天临的庭院。

    只剩下首席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收的这些小弟,除了顾师弟还算正常,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正常。

    微微撇嘴,伏天临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吃早膳,陈庭宇毕竟只是他的师弟,不是他的儿子,他没义务管这么多。

    吃完了早膳,首席就去了执事院,让执事院代他昭告天下,从此他就和魔族、和魔主无关了。

    执事院的执事长老吓得脸都白了,却拗不过他的命令,最后还是发了这道震惊修仙界的申明。

    万俟仙王说要和他一刀两断,昭告天下,从此之后他不再庇护伏天临和天极宗,结果魔族那边还没宣告,天极宗这边已经先声夺人,直接断了自己的后路。

    修仙界因此而震动。

    近些时日,修仙界震动全是因为天极宗和某人。

    事情的主角、伏天首席倒是依然自若,只是苦了一众长老,生怕魔族来找麻烦。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仙墓魔族那边就像一夜之间陷入了永恒的寂静,毫无声息。

    伏天临则在这日傍晚找到了璇玑掌教。

    璇玑掌教脸色有些奇异,伏天临却依然不急不缓,还同他笑道:“掌教可是觉得没了魔族为倚靠,我辖制不住你了?”

    璇玑掌教毕竟掌宗多年,心思沉稳,虽然心中有这想法,却也没表现在面上。

    他如今还在璇玑宗。

    因此这位掌教只淡笑道:“少宗主言重了,既已归心,我自然以少宗主马首是瞻,魔族如何与我无关。”

    话倒是说得好听。

    伏天临闻言笑了笑,赞赏点头:“不错,你很有觉悟,不瞒你说,我觉得如今宗门内空了些,所以准备出去再找些人来镇守,我不在的这些时日,还要劳烦掌教多多照看。”

    璇玑掌教眸光一顿,开口试探:“少宗主要出门,不知是准备请何方强者前来镇守?那魔族不是……”

    天极宗这样昭告天下,相当于打了魔国之主的脸,魔族不可能还庇佑他,不敌对便已算那位魔主的恩赐了。

    “掌教,这天下难道只有魔族不成?”

    伏天临目光深邃,唇角勾起,并无一丝一毫的慌张,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做不了魔国太子,我还能做仙族太子,还能做妖族太子,掌教不会以为我毫无把握,便敢轻易得罪魔主吧?”

    璇玑掌教眼眸一缩,垂下头道:“自然不敢。”

    “无妨,不知者无罪,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就劳烦掌教了。”

    伏天临再次对他勾唇一笑,露出充满深意的目光。

    璇玑掌教面上亦是微笑,看起来有几分恭敬,心下却十分翻涌。

    伏天临要出去,还特地过来嘱咐他照拂天极宗,这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想试探他?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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