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BLOODY CALL12

    卡伦一家站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欢迎‘某个人’。

    这个人，可能是洛伊丝，也可能是另一个……而这个人，在爱丽丝的预言里，将会袭击伊莎贝拉的父亲查理，带给卡伦家族可怕的未来。

    但此时从车上下来的陌生吸血鬼，浑身上下散发的和善气质让爱丽丝有些不太确定。她谨慎地将话语权交给更为老练的卡莱尔。

    「抱歉，女士……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卡莱尔对着家人做了个放松的手势，「由于一些意外，我们不得不谨慎。」

    「好吧。」

    洛伊丝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胸，「看你们这个样子，搞得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呢……可好像我们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很遗憾给您留下这样的印象——」

    卡莱尔目光微垂，眼睛暗自瞄向吉普车后排黑漆漆的车窗，神情有些肃穆。

    「——只是，能先让我们看看您车上的乘客吗？」

    洛伊丝眯着眼扫过眼前依然浑身紧绷的吸血鬼们，醇红色的眼底划过一丝隐秘的了然。

    她说：「当然可以。」

    随后替卡伦一家打开了那道将现实与期盼相隔的黑色车门。

    洛伊丝曾设想过见到群居的吸血鬼后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这本不应该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比如小镇轻雪飘落，一片纯白温馨之中，自己将吸血鬼女孩归还于她的家人，然后诸如庆祝派对之类的随之而来，舒缓的音乐，起泡的香槟，在气氛融洽之中宾主皆欢。

    然而在这个不同寻常的世界里，真实也会违反物质规则地因意志而转移，看似未知模糊的未来事物在超自然力量的干涉下变得有迹可循。

    镜头从此刻吉普车开门的瞬间不断倒退。

    无边落叶逆重力般回归树穹的怀抱，世界的微粒如条条光带在时空中无规则地盘旋回舞，然后在风的托举下似流星般划过所有人的身畔。

    所有色彩崩溃如逆涌的洪流，真实与虚幻毫无逻辑地汇聚于一处，凝聚成了无端的黑暗在看不见听不到的终点——

    回归于洛伊丝‘此刻’出神的双眼。

    她正漫无目的地看着一排排向后不断退去的林树，看着它们随着日落而渐入阴霾,而她的身旁是勤恳的临时驾驶员杰森。

    在还未遇到卡伦家族的真实世界里正当逢魔时刻。

    傍晚的昏黄暮光色彩浓烈地打向杰森，光与影恰到好处地散落在他俊挺的五官上，轻柔描绘着他美好的侧脸——

    洛伊丝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摄人心魄的画面。

    她的目光不禁在他脸上流连片刻，紧接着勾起了一个颇有死狩风的冷淡笑容。

    「车技不错。」她赞赏道。

    「嗯哼。」杰森没有否认。

    配合着一段漂亮的漂移，车头利落地由左及右。

    没了山树的遮挡，柔和又缤纷的暮色打在他线条坚实的脖颈和肌肉上，从另一种角度向洛伊丝诠释了何为‘男色’。

    只不过，有关‘男色’定义在洛伊丝这里显然专属于一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杰森对于洛伊丝的意义似乎不再只是需要套交情的伙伴。

    随着她对自我的探究与对本能的妥协，她察觉到自己的内心由最初的特殊吸引，逐渐蔓延成了某种无法拒绝的欲望。

    相别于食欲，这种欲望的产生对于尸体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以至于无法真实理解自我的洛伊丝，一直靠着冷静与自制力将其牢牢压在心底。

    当然，偶然也有出格的时候，比如一下飞机，她就踢走了李秘书精心安排的电灯泡司机。

    而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简直无比明智。

    迎着最后的阳光，她放下心头琐事，静静看着杰森，目光中流露出的是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中意。

    「杰森，你是在看我吗？」她突然问道。

    是的，杰森在用余光‘看’洛伊丝。

    即便是他现在脚踩百码时速在盘山路七弯八拐的关键时刻，他依然无法不分出一丝关注给予他身旁的女人——

    他知道她在‘窥视’他，这件事让他很不习惯。

    当然最不习惯的，还是现在这份与洛伊丝一起独享空间的宁静时光，这会让人有一种他和她关系很好的错觉。

    比如，现在她突如其来地倒打一耙。

    「…………」

    他决定拒绝回答这种无论怎么说都落入圈套的问题，然后以惯用的反向提问手段来转移话题。

    「所以，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嗯……我对很多人做了很多事，你说的‘他们’，是谁？」杰森能听出她平淡语气中那种故意逗弄他的心态。

    这让他感觉很不爽——不爽于她的态度，也不爽于自己竟然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

    「还能是谁，当然是车‘后面’两个！」他咬字非常清晰。

    「这样啊……」

    杰森在等洛伊丝回答，但他很快被她的一句「只是一点小把戏而已」打发了。

    「…………」

    前方又是一个发卡弯。

    虽然有些好奇洛伊丝的计划，但转移话题的目的既已达到，杰森还是掐断了说话的念头，熟练地拉起手刹，脚下蹬住刹车，手中猛打方向盘。

    巨大的惯性让除了洛伊丝以外的所有乘客都被无形的力量歪歪扭扭地定在座椅上。而这里说的‘所有乘客’，显然指的是从下飞机之后便昏睡在后座上的杰克和蕾尼斯梅。

    ——即便是杰森如此惊心动魄的车技表演，也没办法叫醒两个睡得深沉的‘工具人士’。

    杰森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这么想他们。

    他脑子里很清楚，无论洛伊丝对他表现得有多么友好，也办法抵销她是个恐怖///份子的事实。

    曾经这些‘恐怖’被死狩强行加在他身上，而现在——他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怜悯——被转移到了其他人那里。

    这一刻，杰森脑袋里掠过许多念头，有关洛伊丝有关自己也有关他人，却没有再说话。

    直到前方的山路豁然开朗，他发泄似的猛踩油门，瞬间车速飙升。

    前方云雾笼罩之处，便是目的地福克斯小镇，而他却越来越对此次的度假不抱期望。他觉得他似乎被动卷入到了某个麻烦里……

    某个他完全没有兴趣却不得不参与的麻烦。

    再结合洛伊丝神神秘秘的态度和他和猜测，无论杰森多么不信基督，但此刻也想为吸血鬼们真诚祷告一声——

    ‘阿门’。

    ……

    洛伊丝并非完全不了解杰森的念头。

    她在观察他，也在理解她。

    这是她学习如何靠近一个人类的修行过程。

    事实上，黑发青年开车时意外地沉默，没有什么能够拿来参考的。只是不言不语的他认真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还意外可爱地向她套着情报这一点，让洛伊丝依然颇感兴味。

    然而，她没有把计划告诉杰森的打算。

    又或者说，在探到吸血鬼的老底之前，她不能透露得太多。

    正如她眼前虚拟界面所示的那样——

    【总进度】暮光血族 ……进度0%

    势力：卡伦族群 ……进度2%

    势力：沃尔图里族群 ……进度0%

    势力：德纳利族群 ……进度0%

    势力：爱尔兰族群 ……进度0%

    势力：埃及族群 ……进度0%

    势力：亚马逊族群 ……进度0%

    势力：罗马尼亚族群 ……进度0%

    势力：流浪者 ……进度0%

    简单而又令人迷惑。

    起初，洛伊丝以为只要使人恐惧就可以获得能量，然而之后虚拟界面的出现却使她明白过来，能量源于声望而非单纯的恐惧。

    作为死狩时的她，在获取地下势力的声望上总能进展迅速，毕竟混乱无序的世界里绝对力量才是能攥紧话语权的尚方宝剑。

    而对于义警或者是正义势力，她的武力威慑往往事倍功半。所以，洛伊丝才给自己造了个占卜师库洛的马甲。

    可超英势力的声望还要徐徐图之，她在哥谭经营黑口罩帮所得的收益却已到了极限。亟待获取新声望的洛伊丝只好将自己的目光放到‘社团’和吸血鬼的恩怨纠葛里……

    所以，在这样拥有诸多限制的当下，声望界面上明晃晃的2%就显得尤为令人瞩目。

    洛伊丝坐在不断驱动向前冲锋的越野车上抬眼眺望远方，在看到了隐藏在山中的小镇，以及同样在看她的卡莱尔一家时，她心中便更加肯定了一件事。

    那是某个普通黑夜里她不小心遗漏的念头，不利于吸血鬼的念头。

    确实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却像颗种子一样在时间的岔路上生根发芽，肆意地生长预演着未来的样子。

    以至于卡伦家族会意识到，或许千里迢迢奔来相聚的旅者并非是期待庆典与派对的友人，而是携来无边阴霾的‘灾祸之源’。

    ‘灾祸之源’——

    洛伊丝本人并不想这么称呼自己，因为这听上去就好像在说自己是天生的灾星。

    她觉得对于自己应该有更精确一些的形容，毕竟‘人’的存在本来即是多面体，不该被片面的词义左右。

    正如她是包裹着虚假外衣的吸血鬼洛伊丝，是懒于阴谋诡计的杀戮者死狩，也是魔法任意自由的占卜师库洛……当然还有原本的她自己，或是那些还未曾发现的其他面。

    ……好吧，话题扯远了。

    其实对预知这件事，洛伊丝也略通一二。

    她用过的库洛牌之中隐含的指引未知之力与爱丽丝的天赋，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它们皆是自当下的诸多线索，追溯拟合出时空中最接近的可能性。

    所以为了应对当下这种棘手的情况，洛伊丝确实做了一些标准尺度意义上来说并不道德的准备。

    诸如运用了丧钟以个人名义提供的‘社团’部分有关记忆方面的技术，让她很好地避免了其他手段，轻松解决了蕾妮斯梅和杰克身上隐含的信息泄露威胁。

    ——用以解决爱德华的‘读心’以及蕾尼斯梅的‘展示’。

    以及针对杰克做了些许合适的改造——或许会对现实中的知情人带来明显的违和感——将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除此之外，洛伊丝还有其他的考量。

    在她意识到吸血鬼的天赋能力后，她自然可以通过自己的方法做到屏蔽窥视，而同行的杰森她也可以用【镜花水月】保护性覆盖——

    多次测试之后，洛伊丝确定【镜花水月】MP消耗是以人头计数且耗费心神，因此她完全没有帮杰克和蕾尼斯梅也进行这样‘保姆式即时演算’的打算。

    另外，以及有关爱丽丝的能力。

    2%的声望，代表着卡伦家族知道洛伊丝的存在，可洛伊丝并不能确定卡伦家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不过现在看样子，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的未来。

    ……

    ……

    被镜花水月笼罩着的洛伊丝收起肆无忌惮发散的思维，眼神中真实的冷漠逐渐散去，化作独属于血族的气息。

    时间再次回到车门被打开的时刻——

    就在这一瞬间，卡伦家的吸血鬼们眼神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21.12.31

    反复思索后，原来的啰嗦剧情大幅删减，

    减少和吸血鬼的拉扯。

    当初更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细思，多写了许多冗余剧情，对此感到很抱歉。

    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