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卡尔带着机器人清理完别墅里关于艾凡的一切痕迹，回到前院时，时间还早。

    悬浮车停在院中，收拾好的东西已经放在了里面，他绕着悬浮车走了一圈，稍微检查了一下，合上后舱门。

    卡尔靠在车边，看了看走廊里空旷的楼梯，还是没有等到艾凡出现。

    明明刚才还在这儿一起帮他搬东西，突然就不见了。

    他眯了眯眼，随意叫了一声，声音不怎么大：“小家伙，你快出来。”

    但这么小的声音还是被听到了，一阵悉索的动静，二楼的窗户缝挤出一个脑袋来：“卡卡papa~”

    艾凡看起来刚睡醒，脸颊微粉，银色的发丝有一缕缠在了银角上，大眼睛盯着楼下的卡尔，看起来傻乎乎的。

    卡尔挑了挑眉，声音戏谑：“我记得你已经起床了，现在是回笼觉？”

    说完这句话，他就看见艾凡把头收了回去，还不忘关上窗户，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卡尔也起身往楼梯上走。

    果然，艾凡速度很快地冲了下来，卡尔及时捏住它的肩膀，免得它摔了。

    它现在有十来岁孩子那么大了，四肢初显修长，卡尔没来得及给它重新买衣服，它长的实在太快了。

    以现在的体型，艾凡穿着卡尔的衣服也不会小太多。

    卡尔拉着它的柔软的手掌转身往下走：“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

    带走的物品不多，只是一些重要的仪器和营养液，除此之外，还有艾凡之前送给卡尔的那几朵玫瑰。

    当时卡尔把它们放在了实验室的桌子上，过去一天，已经有些干枯了。

    卡尔收拾实验室时看到的，他拿了回来，那几朵花此刻正作为装饰，插放在在悬浮车的驾驶座旁，让周围的空气都浸润了花香。

    艾凡跟着卡尔到了车边，它好奇地观察着这个跟它颜色相近的奇怪东西，尾巴疑惑摆动，在空中画出了s形的轨迹。

    卡尔坐上了驾驶座，隔着车窗，手指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里面不全是座位，车后边有足够宽敞的休息区，活动空间很大。

    艾凡从侧门跳了上来，它没害怕这陌生的地方，嗅闻观察半天，确认没有危险后，它看向卡尔：“咕呜？”

    卡尔打开动力装置，招手示意它坐在他身边的位置：“想睡觉的话，再睡一会。”

    悬浮车上升的瞬间，艾凡敏锐地感受到重力加速度的变化。与电梯开始上升时的感觉相似，身体下沉的陌生感觉，让它紧绷起来。

    尖长精致的耳朵抖动，它快速靠近，抓住了卡尔的手臂。

    它想保护卡尔。

    艾凡的动作幅度很大，脖颈上的钴蓝色吊坠随之掉出衣领，在空中划过小小的弧度，落在了卡尔手臂皮肤上，温润的触感让卡尔分神。

    金色的眼睫微微敛下，卡尔开启了悬浮车的自动驾驶模式，腾出手来反握住手臂上的手指，温和出声：“不用紧张。”

    周围的景色飞速流逝，车身平稳地移动中，艾凡被安抚的放松下来，身上闪动的光点也重新恢复和缓。

    卡尔直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出人意料，艾凡脖子上的那枚如璀璨星海在其中流动的晶体，正是培养皿里，那块被切割下的皮肤变化形成的。

    这块晶体的构成非常特殊，它不是细胞，也不是一些常见的物质，卡尔只知道它富含着巨大的未知能量。

    卡尔忍着在显微镜下观察的欲望，只是将它做成了吊坠，给艾凡戴上，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戴上的瞬间，小怪物身上的光点和纹理重新出现了。

    卡尔意识到，艾凡体内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整体，一切都不可或缺。

    这次它只是失去了一小块皮肤，可如果它失去的是器官和组织，那它的生命肯定会受到影响。

    小怪物此刻才注意到之前隐藏在衣领里的吊坠，它在手里握了握那份温暖的触感，似乎知道了这是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艾凡。”卡尔叫它的名字。

    它转头看他，等待他继续说话。盯了好一会儿，它凑上前舔舐了一下他的下巴：“卡卡。”

    真是聪明，只是教了一次，它就知道了卡卡代指卡尔，也明显知道了艾凡就是它自己。

    就是舔人这点不好，卡尔擦拭掉了脸上的口水：“我们要去新家，以后永远不会回到这里了。”

    悬浮车向联邦南边的海域方向驶去，卡尔回头，遥遥看了一眼地面的院子。

    那里静谧安然，却不知藏了多少罪恶，但从此以后，这一切事情都将与他再无关系。

    绥芬区警局。

    室内很安静，柔和光线从窗外撒进来，却暖不化那一丝紧张的气氛，众人表情严肃，专注于手下的事。

    “警长！这是在野外发现的人体组织。”手里握着透明收集袋的警员满头大汗地冲进办公室。

    办公室忙碌着的众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布鲁克斯站了起来：“马上做基因核对。”

    昨天，布鲁克斯手下的另一个小队在联邦与帝国接壤的净土线边界发现了可疑痕迹，而绥芬区的西部紧邻净土线。

    布鲁克斯昨天抵达，已经和净土线的军方守卫进行了信息交接。

    专业人员的动作迅速，结果很快出来，这些人体组织正好属于那名孤儿受害者。

    布鲁克斯看着报告里的疑点，一个猜测隐隐升起：这或许是帝国那边的手笔。

    联邦和帝国以一片面积横跨南北半球的生态自然区为分界线，种类繁多的植物、各种各样的气候让这里成为了动物们的天堂。

    这里也被称为净土线，两国律法规定，双方公民均不能进入此地。

    然而帝国的一部分偷猎者为了牟取生物暴利经常潜入净土线，帝国的律法绝对禁止此事，但十几年前帝国皇室就想发起战争，他们对此毫无追究。

    联邦多次警告帝国无果，只能加强了净土线这边的军事部署。

    布鲁克斯看向所有人：“这次案件就到这里，后续会转交给军方，我们不用再管。”

    他很清楚，净土线完全涉及到了国家的军事层面，即使这可能只是真正的凶手为了躲过追查，有意为之的心思，布鲁克斯也不敢轻视。警方的权利已经不足以查下去，案件得转交到军方。

    卡尔完全不知道警方已经放弃了对绥芬区内的调查，不过哪怕得到消息，他也会搬离那里。

    悬浮车速度很快，没过几个小时，他就带着艾凡到达了联邦极南的群岛区。

    艳阳高照，深蓝大海在海边分割出了无数细碎的美丽小岛，远处看去，小岛上点点茵绿，极致的绚丽色彩抓人眼球，这里明显比西部的绥芬区暖和很多。

    卡尔定位到了属于自己的房产，缓缓降落悬浮车，把艾凡头上的棒球帽给它重新戴好，他看着它盯着海洋的好奇眼睛，眉头微松。

    在人口稀少的群岛，它能活得自由些。

    在家务机器人帮助下，卡尔给接下来要住的别墅稍微做了打扫。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他揽着艾凡的纤细后颈想带它出去玩一会儿。

    它刚才眼睛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

    这片岛不大不小，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态。穿过茂盛的林子，几只鸟儿被惊起飞走，树荫在卡尔白皙的脸上穿梭，明暗变化中，他低头对东张西望的艾凡交代：“小家伙，你得早一点学会独立并保护自己。”

    从中央研究所到这里，只有短短半小时的路程，虽然以后他会尽量不离开艾凡，但研究所不会让他闲赋太久。

    艾凡对卡尔说的人话总是表现出极大的包容，管他听不听得懂，反正只要听就可以了：“咕噜，卡卡～”

    卡尔摇摇头，弹了一下它的帽檐。

    难得享受这样的安逸，卡尔步履闲适，在经过一束灌木丛时，里面有细细簌簌的响声出现。

    本来乖乖跟着卡尔走的艾凡猛然转头看了过去，幽蓝色的竖瞳紧缩成了一条线。

    卡尔同时察觉，低头看下去，一片残影划过，他没看清是什么。

    艾凡突然冲了出去。

    卡尔一惊，伸手拉它，但它速度快的不合常理，卡尔没有拽住，它消失在了树林中。

    卡尔沿着艾凡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岛上的植物茂密，他太高了，低矮一些的枝叶尖刺晃花了他的眼，有些勾上了他的白衬衫，被他直接大力折断。

    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艾凡，卡尔咬了咬牙关，眸色暗沉，转头瞬间，他突然注意到了一处枝桠上的棒球帽。

    绿林中那抹白色非常明显。

    卡尔一把拽下了那顶帽子，锁定了一个方向往前走，脚下的林地逐渐变成草地，穿过一片花草后，他踏上了小溪边缘湿润的小石头。

    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了蹲在水边卵石上的艾凡。

    艾凡蹲在溪边，背影纤薄，尾巴和稍长的衣摆浸润在清澈的溪水里，飘飘荡荡，像半透明的纱 。

    卡尔松了口气，向对方靠近，轻声喊它：“艾凡。”

    艾凡转过头来，银色的角上沾着草叶，发现来人是卡尔，尚残攻击性的竖瞳微微和缓，它黏糊糊地叫他：“卡卡～”

    卡尔顿住了动作。

    艾凡锋利爪尖插着一只兔子，鲜血顺着它雪白的纤细手指流淌而下，滴在了那半透明的衣摆上，被水淡化成丝丝的粉红。

    它欢喜地起身冲向卡尔，带起的水珠溅在了他的裤脚。

    那只已经完全死亡的兔子被递在面前，艾凡幽蓝瞳孔煜煜生辉，眼神和它上一次邀功时一模一样。

    它把这只兔子作为礼物送给卡尔。

    卡尔盯着它指尖泛着血色的鳞片纹路，喘息声慢慢平复，刚才跑步产生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没有擦，沉默良久。

    这样的安静让艾凡逐渐紧张起来。

    卡尔终于反应过来，伸出右手，把那只兔子的耳朵抓过来，他弯下腰平视着艾凡：

    “艾凡，你第一次抓到了猎物，干的漂亮。”

    卡尔的嘴角显出笑意，或许有几分无奈，他说出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

    艾凡看着他酒窝的线条，眼瞳变得圆润，嘴角也慢慢勾起，脸上钴蓝色光点闪动，它第一次笑了。

    卡尔的表情滞在面孔上，湖绿色的眼瞳倒映着艾凡仿若发光的面容，他愣了好久，缓缓眨眼，在艾凡抱过来的瞬间，终于回过神来。

    好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卡尔（疲惫）：干的漂亮。但是答应我，下次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艾凡（听不懂）：卡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