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婶儿有点自责：“唉, 也是我，早知道晚上就该把她锁在屋里。”

    苏逸被砸到的额角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用纸巾擦了下流出来的血：“没事。”

    林婶儿带着李琴走了, 苏逸把门锁上后，一个人蹲在墙角，头埋在了膝盖间, 肩膀开始隐隐抽动。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高中的时候，李琴因为养父出轨压力太大, 一次出门做农活又被撞到了头，精神开始出错, 就有一天晚上差点把他捂死在被子里。

    幸亏养父回来得及时，把他救了下来。

    后来养父瘫痪了，李琴一边要放下芥蒂照顾他，一边又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家。

    她心理压力大, 精神病开始严重，甚至在饭菜里放老鼠药, 想毒死一家子。

    索性的是苏逸放学回来早, 躲在门后偷偷看见了。

    从那以后, 他每次吃李琴做的饭菜，都提心吊胆的。

    总要等李琴吃完了，看她没事, 苏逸才敢吃。

    那时李琴还有大半时间是清醒的, 也不怎么发疯, 只是一心向死, 她觉得带苏逸一起去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反正她死了, 苏逸一个人活着也很可怜。

    半夜是苏逸最恐惧的时候。

    他知道每晚房间的门外都会站着一个人, 试图打开门。

    那种压力也快把他逼疯了，但苏逸没办法。

    李琴刚把他带回家那几年，对他真的很好，像是亲生儿子一样，什么都紧着他。

    所以，苏逸只是默默承受着李琴带来的灾难，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他知道李琴只是病了，控制不住自己，李琴心里还是爱他的，清醒的时候也会跟他道歉，会给他做好吃的，会买新衣服给他。

    后来苏逸去上大学，才算是一个小阶段的解脱。

    直到他遇见桑洛，黑暗的人生好像突然就撕裂开了一条缝，然后天晴了，太阳也很温暖，偶尔会有彩虹。

    他能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温度了。

    所以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苏逸拿出手机打开桑洛的聊天对话框，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沉默很久，最终只是把手机放回去，开始收拾行李，一个人半夜离开了小镇。

    第二天桑洛跟邱小枫被负责人带到了剧组。

    路上的时候，他收到了苏逸的消息，今天苏逸似乎主动了很多，桑洛心情不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

    苏逸分享给他自己的早餐图片，桑洛就拍拍车窗外的风景给他看。

    苏逸说家里的猫又顽皮了，桑洛就讲点工作上的事。

    这样的聊天很轻松，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生活上细碎的小事。

    但桑洛很满足，喜欢一个人，从分享欲就能看出来。

    所以他喜欢苏逸跟他絮絮叨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这是爱意隐晦的表达方式。

    苏逸突然问了句：哥，你会不会烦我

    桑洛打字飞快：不会

    他嘴角一直噙着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邱小枫坐在桑洛身旁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发春啊，笑得真恶心。”

    桑洛理都没理他，直接侧过身去把帽子一盖，接着跟苏逸聊。

    苏逸：哥，你在哪儿

    桑洛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翻了下地图导航，分享了个坐标给苏逸。

    这时车子停了，负责人带着他们下车往里走。

    看周围的环境，他们好像是在一个山谷里，周围零散地住着几户人家，远远地就能瞧见剧组搭的景。

    负责人直接领着他们进了工作的录音棚，由于环境不太好，所以棚子也很简陋，但基本条件和设备是有的。

    棚里还有其他人，应该也是配音演员，大家都各自在做事儿，看他们进来只是点头打了个不深不浅的招呼。

    负责人说：“你们先歇会儿，试音的样本已经给导演他们听过了，等这场戏拍完了，他会来给你们分配角色。”

    说完负责人就出去了。

    桑洛和邱小枫很随意地找了个座位，玩儿着手机等。

    直到半个小时后，门帘子被撩开，导演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古装打扮的男人，应该是剧组的演员。

    导演先介绍了下：“这位是关晨，都认识吧。”

    关晨长得剑眉星目，一身古装盔甲衬得他英姿勃发，特别有气质，像一个将军，往那儿一站，浑身都是气场。

    最近几年关晨很火，虽然不是什么大影帝，但演员奖他也拿过几个，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一线明星。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试上了关晨的音，但跟他搞好关系总没错，大家都纷纷跟他打招呼，喊他关哥。

    只有桑洛和邱小枫没怎么动。

    邱小枫还跟他咬耳朵：“这人一看就不怎么好惹啊。”

    桑洛挑了下眉，没说话。

    但关晨的耳朵很灵，一下就捕捉到了邱小枫的声音，他睨了眼邱小枫，鼻子嗤了声。

    邱小枫翻了个白眼回敬，凑近桑洛小声说：“啧这人，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分到他的角色。”

    他话音刚落，导演就直接拿出了几张纸，挨个发给他们：“你们的试音我都听了，这是角色分配，先看一下。”

    桑洛接过还没看，邱小枫就幸灾乐祸起来：“你完了，你分配到了那个关什么晨的角色。”

    桑洛没什么反应，配谁的角色不是配，来这儿就是工作的。

    既然是工作，那就敬业一点。

    而且演员基本不会干涉后期配音，以前配电视剧时，他们甚至不会跟演员见面，直到工作完，演员都不知道哪位老师给他们配的音。

    但这次好像不大一样，桑洛碰上了个难缠的角色。

    关晨拿着单子看了会儿，突然大步过来，站在桑洛面前眯着眼看他，像是要用眼神把他洞穿。

    那种气场，让在场的众人都有点发怵。

    唯独桑洛不怕他，坦坦荡荡地同他对视。

    两人像是在无声地交战，但这场战斗似乎没有谁输谁赢，他们势均力敌。

    半晌后，关晨开口了：“你行吗？”

    一开口就是满满的挑衅。

    大家都在心里同情桑洛，这回真是碰上钉子了。

    桑洛倒是很淡定：“应该比你行。”

    众人眼睛都睁大了，看来关晨也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不过说话这么刚，真的不怕得罪关晨吗？

    毕竟这个圈子，多个朋友总要比多个敌人好。

    关晨嘴角一扯，像是在不屑，还有点嘲弄，他拂了下袖子才说：“给我看看你的实力。”

    导演也过来圆场，对桑洛一抬下巴：“老师你给他表演一下？”

    现在这种状况导演是没想到的，以往演员都从不干涉配音老师，但关晨也相当于这部剧的招牌了，这点小要求他还是得答应的。

    桑洛换了个姿势，懒懒地靠在墙边：“行啊。”

    但当众被这么质疑，是对配音演员专业能力的一个不信任，有点羞辱人的感觉。

    桑洛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他看了眼关晨：“如果我不行，现在我就拎包走人。”

    他这话一出，邱小枫赶忙拉了拉他袖子：“说什么呢，咱好不容易来，这个角色拿不到换个角色就是了。”

    反正剧组需要配音的地方多着呢。

    桑洛没理会邱小枫，接着说：“如果我行，你要怎样？总得补偿一下我吧。”

    关晨手里一直拿着把剑，他把剑抱在怀里，歪着头看桑洛。

    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好，如果你行，跟我签长期合同，往后三年内我不管演了什么，我的专用配音师都是你。”

    众人都惊了，配音演员这一行真的是吃饭靠运气，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资源的，也不是每次都能试音上角色的。

    好多人都是凭着热爱在圈子里打拼，还得有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副业，不然像他们这种小配音演员，光靠配音赚钱，只能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大家的目标和梦想就是有天能成为一个大咖，完全靠着配音就能吃饭。

    而关晨提出的条件，可是一张长期饭票啊，还是巨肥的那种。

    连桑洛都有点动容了，他思考几秒，果断答应：“成。”

    不行他就拎包走人，成为配音圈头一个被演员质疑淘汰掉的配音老师，被众人嘲笑几年。

    行他就收割关晨的资源，南极星工作室也沾他的光，能稳定下来。

    高风险，高回报，很划算。

    但在开始前，桑洛偏头看向关晨，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不会故意卡我吧？”

    这话不说出来的话，就算他配得再好，最后关晨让他走人，他也得走，就很憋屈。

    而桑洛问这么一句，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先跟他讨个公平。

    也是在暗示他，大家都在看着，一棚子的人都是专业的配音演员。

    关晨要故意卡他，那就是关晨气量小，耍大牌非要弄他，跟他专业水平没关系。

    关晨回敬他一个眼神：“不会，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我犯不着跟你过不去。”

    导演也开口了：“对，我做个证。”

    桑洛点点头，打开了设备，他手里拿着台词本，只匆匆扫了一遍，连过戏都省掉了，直接就开始配。

    屏幕上开始放关晨的戏份，这是一段比较悲壮的剧情。

    关晨所饰演的角色林月，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所有的百姓，眼神坚定而又悲情。

    墙外是敌国的攻城大队，士兵浴血厮杀，到处都是尸体。

    林月看着这人间惨相，他扛起大旗，挥动几下，高声怒吼：“将士们！我们终其一生的使命是什么？！”

    “从我们披上这身盔甲开始，我们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也许，我们再也回不去家了，但为了这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回家！”

    “这一战，我们毫无疑问是败了！但是！我们拯救了很多百姓！我们给后方大队争取了时间！我们没有放一个敌人进城！没有一个无辜的百姓被敌人杀害！这也是我们的胜利！”

    看台词这段戏没什么特别的。

    但它难就难在，说出这些大义凛然的话的林月，他并不是一个那么英勇，那么无畏和有奉献精神的人。

    林月他其实贪生怕死，内心挣扎，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他心里一直在默念着‘如果能逃跑就好了’，但他做出来的事，却跟他的想法是相反的。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角色，所以配音时，不光要配出气势，配出他即将要牺牲的壮烈感，还要从很微小的地方，去表现他内心的动摇和恐惧。

    桑洛直接丢开台词本，拿起话筒像剧中林月一样站着，开始配音。

    “将士们！”他声音一出来，众人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也不是说多好听，只是很贴关晨的那张脸。

    “我们终其一生的使命是什么！从我们披上这身铠甲……”

    大家都被吸引了，听得很认真，关晨的表情也不像刚才那样不在意，他整个人都站直了些，眉头微微蹙起。

    “我们没有放一个敌人进城……这也是我们的胜利！”

    桑洛配完了，棚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导演开始鼓掌，众人才恍然梦醒纷纷给他鼓掌叫好。

    关晨的表情也松缓了很多。

    他没想到桑洛能抓这个角色抓得那么稳，台词说得既悲壮，又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颤音，把林月内心的恐惧和想要逃跑却又强忍着的那种感觉，很细致地表现了出来。

    连他演戏时，都不能把那点情绪抓得这么精准。

    桑洛放下话筒，看向关晨：“行不，给个话。”

    关晨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关晨冷哼一声，看不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众人都憋着口气等他回话。

    关晨对助理使眼色：“去找律师拟合同。”

    又对桑洛说：“明天签行吗。”

    桑洛不骄不喜，神色很淡：“行。”

    邱小枫嘴都笑开了：“牛逼啊，你把他拿下了，那以后咱们工作室不就可以靠着关晨的名头，直接跟剧组对接，还怕没有资源？”

    这事儿干得漂亮，邱小枫不得不服气。

    反正要是换了他，他肯定没勇气跟关晨刚，也不会接这个赌局。

    因为演员不满意专业能力，而被换掉？这要是输了，这么多同行看着呢，以后在配音圈不成了个笑话。

    关晨出了录音棚后，助理小跑着跟上来，问了句：“哥，咱们真要跟那个桑洛签三年合同？”

    关晨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助理不太摸得准：“我以为哥只是随便跟他玩一下。”

    关晨没什么表情，把剑扔给助理抱着，继续往前走：“我确实只是跟他玩一下。”

    早在桑洛来剧组前，他知道自己的配音演员是桑洛，就去做过功课。

    最近网上那个有声漫，叫什么惊墨的挺火的，到处都能看到剪辑视频。

    所以一开始，关晨就相信桑洛的专业能力。

    看了一些以前桑洛配的电视剧，也都很好，关晨对桑洛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他今天来这一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桑洛自然而然地跟他签订三年的配音合约。

    因为关晨知道，桑洛这个人高傲，如果被质疑能力，他必然会应战。

    而关晨也是个高傲的人，不会低下头去求别人，甚至不懂得怎么跟别人示好。

    他想要桑洛，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想要桑洛，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

    助理说：“可是那个桑洛，好像在圈子里挺招人厌的，网上也有很多人骂他。”

    关晨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助理叹了口气：“这要是大家知道他是你的御用配音老师——”

    助理话还没说完，关晨就打断他：“那让他们来骂我好了。”

    反正他出道以来挨的骂也不少，早就免疫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桑洛闲着无聊查了下关晨的资料。

    他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关晨对给自己角色配音的老师这么挑剔，甚至于有敌意。

    原来之前关晨的两部古装剧，都因为配音演员配得很烂，还不贴脸，被骂上了热搜。

    说他演戏嘴型对不上，台词是一个情绪，他演出来的又是一个情绪，极度割裂。

    后来虽然有粉丝科普了有配音演员这个职业，以及电视剧的制作流程，网友骂声也都转移了风向，但关晨还是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一句话——可惜了一部好剧。

    大家都知道他在指什么。

    关晨在业界内的口碑算是很不错的，从来没人说过他演技差，耍大牌什么的。

    而且他的敬业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

    桑洛觉得，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关晨之所以挑剔他，是因为想要把自己演的剧做到最好，想带给观众最佳的体验，不允许自己付出的心血有一点瑕疵？

    这么看来，关晨这个人还挺值得尊敬的。

    下午导演给他们发了台词本，让他们先熟悉一下，明天开始工作。

    到了傍晚的时候，桑洛又收到了苏逸的消息。

    苏逸：哥，日落好美

    苏逸还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落日红霞，半边天都烧了起来，还带着点气色的彩，光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享受。

    桑洛望了一眼外面，黄昏正好，山谷里还有些小动物，在草丛间一蹿一蹿的，隐约能看见点身影。

    突然他好想见见苏逸，他们已经分开两天了。

    桑洛放下台词本，打算出去走走。

    他在一个小湖边散步，一边跟苏逸聊天。

    桑洛：我们这里有个湖，很漂亮

    桑洛拍了照片，又发给苏逸。

    苏逸几乎是秒回：嗯，看见了，确实很漂亮

    桑洛扯了下嘴角，敲下一行字：要跟我视频吗

    但他还没发出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桑洛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苏逸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噙着隐晦的欢喜，跳动着不明显的爱意。

    桑洛心脏猛然一跳，好几秒钟他都忘了思考。

    半晌，才回过神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苏逸微笑着不回答。

    因为他知道哥想他了，他也想哥，所以他来了。

    桑洛感觉心口热乎乎的，好像这两天的空虚一下就被填满了，每个细胞都在跟他的大脑述说着欢愉。

    他喉咙动了动，想抱抱苏逸，但又克制着。

    两人在夕阳下沉默相对，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那么可爱让人觉得欢喜。他们肩上落满了稀碎的光，旁边是印着落日余晖的小湖，场景美得不可言说。

    苏逸牵起桑洛的手，低头红着耳朵，跟他十指交扣。

    桑洛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自觉勾了下唇角。

    风很轻地吹过来，撩起额前的一点碎发，桑洛目光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他眉头一皱。

    他抬手撩开苏逸的头发，就看见他额角有一块鼓起来的淤青，皮都破了。

    “怎么弄的。”桑洛凑过去，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苏逸下意识往后缩，想躲开，桑洛直接手一揽，落在了苏逸腰上，把他往怀里一带。

    两人都懵了一瞬。

    桑洛胳膊动了动，这人腰怎么这么软，而且身上有一股好好闻的味道，清爽又带着一点旖旎，让人心猿意马。

    苏逸满脸通红，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还轻声喊：“哥……”

    桑洛感觉耳朵一麻，心里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酥酥痒痒的。

    他轻咳了下，放开苏逸，又说：“你在这儿等我。”

    然后就转身走了。

    苏逸很乖地站在湖边，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远了，才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桑洛从小湖边过来，路上又碰到了关晨。

    关晨坐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台词本，头也没抬问了句：“找医疗箱吗？”

    桑洛本来都打算直接无视他，听到这句话，步子停了下来，试探地问：“哪里有？”

    关晨合上台词本：“剧组的医疗箱得找导演报备，但他刚才出谷进城去了。”

    桑洛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关晨站起身往棚里走：“我私人的可以借给你。”

    桑洛顿了瞬，关晨能有这么好心？

    他跟上去，两人一路也不说话，等关晨把医疗箱找出来时递给桑洛时，才突然说了句：

    “剧组人多口杂，有些人心思深，保不齐会憋什么坏，你要是谈情说爱，最好隐蔽点。”

    桑洛又是一愣，这人是在给他忠告吗？

    他看了关晨一眼：“谢谢。”

    然后拎着医疗箱走了。

    回到湖边，苏逸还在那里等他，桑洛想着关晨说过的话，就琢磨换个地儿。

    小湖的对面有一片小树林，还挺隐蔽的，从剧组这边看不到那里。

    桑洛拉住苏逸的胳膊，想带他去对面，但刚碰着，苏逸就嘶了一声，手也缩了下。

    桑洛意识到什么，直接捉住他手腕，把袖子往上一撩，就看见苏逸白皙的胳膊上，有好几道淤青。

    长长的缠绕着他的手臂，有点狰狞。

    桑洛眉心猛地一皱：“这是怎么弄的。”

    苏逸低着头：“自己弄的。”

    桑洛气笑了，他差点就把‘你自己弄给我看试试’这句话说出口了。

    但面前的人，乖巧又透着说不出的委屈，让他的火气也压下去不少。

    只剩下一点心疼。

    两人对峙半晌，苏逸始终不吭一声，桑洛拿他没办法，只能牵着人往小湖的对面过去。

    树林边靠着湖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石头，看起来还算干净，桑洛拉着苏逸坐下。

    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酒精和一些药。

    他一只手拿着棉签，另一只手撩起苏逸额头上的碎发，直接用棉签沾了酒精给伤口消毒。

    苏逸疼得身子都抖了下，但却一声不吭。

    桑洛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沉声道：“疼就说。”

    棉签每碰一下伤口，苏逸就感觉那里火辣辣地疼。

    他抬手抓住桑洛胸口的衣襟，垂着眼，睫毛颤动几下，轻轻喊：“哥，我疼……”

    桑洛手一歪，心都软化了，他眸色深了些：“马上就好。”

    苏逸：“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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