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昕智勇抓窃贼的英勇事迹在公司流传开。

    人力资源部, 不知道出于树典型，还是拍马屁的目的，要给周昕颁个奖。

    人资总监献宝似的把颁奖计划拿给喻总签字。

    果然如他所料, 喻总都没犹豫就批准了，还嫌弃奖品太寒酸。·

    喻瑾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这次的产品配方丢失公司会损失多少吗？一部手机作为奖品, 太轻了。”

    人资总监：……

    想给您女朋友送礼物就直说。

    要不干脆送她个钻戒得了。

    喻瑾挥了挥手, 示意让他再去想想, 陈烨林的电话拨打了过来。

    喻瑾很惊奇，从没见过他十点前起床。

    电话里，陈烨林的声音亢奋：“我想到了一个终极试探方法！”

    喻瑾：“挂了。”

    陈烨林嚎叫着：“别挂别挂，我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你把她租的滨江公寓的房子买下来送给她！”

    喻瑾长睫一颤，叫住了已经开门准备离开了人资总监。

    “奖品就定滨江公寓B栋1601。”

    熬了个大夜才想出这个方法的陈烨林：？

    什么奖品？

    陈烨林：“我是要你看清楚她的拜金嘴脸啊！”

    电话里传来了忙音。

    ——

    周昕是被头疼醒的。

    昨天录笔录回来就觉得头疼，吃了片止疼片, 缓解了些才睡着的。

    今天早上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

    周昕闭着眼, 死死攥着拳，额头渗出了汗。

    这回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才缓解。

    还能撑几天？

    周昕坐在床沿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里面。

    新闻不是常说, 情绪是延长生命最好的良药吗？

    那些得了绝症的病人, 本来还有一个月, 结果因为乐观活了一两年吗？

    怎么她每天这么快乐，还是不能延缓这一天的到来呢？

    手机在床上振动着，周昕抽噎得泣不成声。

    缓了好久, 脸上的泪都快风干了, 她才抓起一直嗡嗡响的手机。

    “喂？”

    周昕鼻子囔囔的, 声音无精打采。

    听筒里, 喻瑾的声音顿了顿问道：“感冒了？”

    周昕顺势认下了感冒。

    喻瑾：“我让张医生去你家。”

    张医生是喻家的私人医生, 他竟然要让张医生过来给她看病。

    这待遇是她能承受的吗。

    周昕忙说：“不用了，我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了。”

    电话那边沉吟了半晌，说道：“行，休息吧，醒了给我打电话。”

    周昕有种被关心挂念的错觉。

    她不敢自作多情，问道：“找我有事吗？”

    他反问道：“有事才能找你？”

    周昕心里又泛起了涟漪。

    不由得不多想啊，这话也太暧昧了吧。

    随后，又听喻瑾说：“一会人资会给你打电话，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配合就是了。”

    周昕还没等问明白什么意思，人资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周昕：“他们打来了，到底什么事啊？”

    喻瑾：“你接电话就知道了，那我先挂了。”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吃药。”

    周昕带着疑惑接听了电话，人事员的语气礼貌：“昕姐，我是小李。”

    小李跟她同岁，也跟她同年来的公司。

    平时都叫周助理的，怎么今天突然叫上姐了？

    周昕迟疑地问：“小李，什么事啊？”

    小李热情洋溢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觉得吵：“恭喜你啊昕姐，被评为公司最具主人翁意识奖！”

    周昕：……

    什么奖？

    小李热情高涨：“奖品为，滨江公寓B栋1601，一套！”

    周昕：……

    这个奖品针对性是不是强了点？

    小李面对沉默完全不尴尬，凭借语气都能感觉到她上扬的嘴角：“昕姐，那您看什么时间方便，我约上房东，咱们一起去过户。”

    周昕：“小李，奖品是喻总定的吗？”

    小李：“是呀。”

    周昕：“那麻烦你转告喻总，奖品太豪华了，我受之有愧。”

    小李：“……昕姐，这我不敢转达。您看，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了。”

    周昕双眼瞪大，她怎么就突然被划分出打工阶层了呢？

    他们不会真拿自己当老板娘了吧？

    周昕还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还是算了。

    她直接找喻瑾说吧。

    挂断了电话，周昕边洗脸边捋着整个事件的发展。

    她跟喻瑾的关系，是怎么从你死我活变成暧昧不清的？

    其实从生日宴那晚，她亲了他，而他没开除她开始，就有了端倪。

    他该不会真喜欢自己吧？

    不然这一切也太玄幻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跟喻瑾说，他的电话率先打了过来。

    周昕正在抹着护肤品，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很难想象，她有朝一日，会对着DSB三个字母心跳加速。

    按了接听键和免提，喻瑾的声音似乎填满了空荡的房间：“没打扰你休息吧？就是想问你，吃早饭了吗？”

    周昕竟然不觉得他的声音清冷，而是清如泉水中还带着一丝暖意。

    她是不是中蛊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把心跳调规律了才开口。

    “没，我，呃，马上就去吃。”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这只是疑是暧昧，要是真恋爱，她还不得成结巴了。

    喻瑾：“给你点了早餐，一会有个重要会议我抽不开身，中午去接你。”

    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周昕已经趋近平静的心跳又死灰复燃了。

    现在是真实的世界吗？

    不是她濒死前的臆想吧？

    还是说，上天终于在临死前想起她了，弥补她这短暂又无趣的一生。

    “周昕？还在吗？是不是又难受了？”

    喻瑾的询问声唤回了她的理智，想起了那个离谱的奖品。

    周昕：“那个，我刚刚听人事说，给我的奖品是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喻瑾低低“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周昕：“我不要房子。”

    喻瑾顿了一秒，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房子给她也没用，她也享受不到了。

    她也不准备留遗产了，把手里这些存款挥霍尽，就了无遗憾了。

    周昕想了想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还是想自己努力赚钱买房子，不然人生就没有动力了。”

    个屁啊！

    她就喜欢这种没有动力的人生。

    喻瑾那边沉默了几秒，缓缓开了口。

    明明还是那样清冷的声线，在周昕耳中却有说不尽的温柔。

    “那我先把房子买下来，等你不想努力了，随时过户到你的名下。”

    周昕突然泪目，仿佛因为这一句话，人生都有了底气。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偏偏在要失去一切的时候，让她感受到好像已经拥有了一切。

    周昕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丰盈感，内心充满了感恩。

    爱真的可以使一个人由面目可憎变成慈眉善目。

    她想回馈喻瑾的这份感情。

    作为老板最后展现出来人性光辉的嘉奖也好，为他的好眼光的赞许也罢。

    她都要感谢他的这份喜欢。

    ——

    周昕去奢侈品店挑了一条领带买了下来。

    本来想买手表的，但实在是囊中羞涩。

    喻瑾少于千万的手表估计也是不会戴的。

    领带就实惠了很多，虽然对她来说也是天价了

    用掉了她为数不多的积蓄。

    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已经是她送礼的天花板了。

    希望他能感受到她的诚意。

    买完礼品，周昕路过了一个发型设计会馆。

    她应该去做个头发，瞻仰遗容的时候能更体面一点。

    周昕坐在宣软的沙发里，感慨着这里不愧是全城最高档的理发店。

    吃着店里准备的小糕点和小零食，喝了口手冲咖啡。

    虽然坐在这里排队也没有任何不满。

    就算今天排不到她也无所谓，就当吃了顿下午茶了。

    可随即，新来的一个美女却直接被接待员请了进去。

    这周昕就不干了。

    明明是她先来的，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周昕找到了接待，提出自己的疑问，女接待温柔地说：“因为代小姐是我们的vip客人，不用排队。”

    周昕懂了，问道：“那我也办个vip卡吧。”

    接待波澜不惊地说道：“好的女士，只要充值10万元，就可以拥有我们的金卡。”

    10万……

    周昕突然觉得那位美女不排队也很合理了。

    周昕问道：“那银卡和铜卡多少钱？”

    接待态度依旧良好：“抱歉女士，我们没有银卡和铜卡，我们除了金卡还有铂金卡、钻石卡，分别充值50万，100万不等，只限本人使用哦。”

    周昕意识到，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一个理发店，明明可以抢钱的，却还给她们做了次头发，真是业界良心。

    “我请她，一起安排吧。”

    刚刚不排队的那位美女朝她们走了过来，摘下墨镜，一双好看的凤眸正欣赏地看着周昕。

    她身材高挑，一身白色阔腿裤连体衣，又美又飒。

    主要是气场很强，一看就是富家千金，自信到飞扬跋扈。

    一看跟她就是跟叶菲一样的啃老千金。

    周昕满脸写着不吃嗟来之食。

    不是一个阶层的，别来沾边。

    女接待却根本没看周昕，只对着那位美女甜甜地应道：“好的代小姐，vip室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二位楼上请。”

    周昕问道：“VIP卡不是只准本人使用吗？”

    接待：“代小姐是女王卡，可以随意使用。”

    女王卡？

    那得充值500万以上吧？

    周昕突然觉得，善良是不分阶级的，她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周昕声音比接待还甜：“谢谢啦美女。”

    一踏入女王卡专属包间，六个人整齐站在门口，夹道欢迎。

    两位是理发师，两位理发助理，两位服务人员殷勤的接待了她们。

    舒缓的音乐伴随着清新微甜的香熏，若有似无地在空气中飘着，温热的水从发间流淌而过，软软的手轻轻揉搓着她的头发。

    周昕舒服地闭上了眼，享受着有钱人的快乐。

    “你是喻瑾的小秘书？”

    耳旁传来带给她如此舒适体验的金主的声音。

    一句话将此刻的愉悦全部打散。

    原来是冲着喻瑾来的。

    她就说，哪有人美心善的千金小姐被她遇见啊。

    周昕这下坦然了许多，漫不经心地纠正道：“是总助。”

    美女金主并没在意她的纠正，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周昕闭着眼慢声道：“一个富婆而已。”

    美女金主：“我是代馨馨。”

    我是代馨馨。

    这几个字不仅仅是告诉她名字，而是在告诉她一个身份。

    昂跃的大小姐！

    那个被昂跃董事长宠爱的，用她的名字命名一个超跑系列的大小姐！

    周昕沉默了半晌，慢慢睁开眼睛，睨了她一眼道：“哦，原来你就是代馨馨。”

    代馨馨挑起微扬的眼尾，睨着她：“你知道我是谁还对我这个态度？”

    周昕：“那我该马上跪下跟你磕头吗？”

    愣怔了两秒，代馨馨笑了：“谁给你的勇气，小秘书？”

    随后，周昕在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探索欲。

    这种探索欲，像极了偶像剧里霸总男主角对倔强小白花女主角爱情的萌芽。

    周昕警惕地看着她，很想说自己性取向是正常的。

    代馨馨索性直接侧过身子看向她，问道：“你是仇富，还是喻瑾给你撑腰？”

    周昕重新闭起了眼睛，慢条斯理地回道：“只要富人不剥削我，我是一视同仁的。”

    安静了片刻后，代馨馨并没生气，继续问道：“那天你在生日宴上的壮举我全程观看了，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周昕从她的眼里看出了浓浓的八卦。

    她彻底懂了代馨馨请自己的真实目的。

    周昕：“想听八卦？”

    看见代馨馨眼睛亮了亮，周昕故意吊她的胃口：“聊八卦是另外的价钱。”

    代馨馨一脸的无语。

    顿了顿她说：“那我跟你交换个八卦吧。你知道喻瑾跟简羽妍有婚约吗？”

    周昕倏地睁开眼，琢磨着简羽妍这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代馨馨为她解惑：“简立的孙女。”

    周昕一脸难以置信。

    简立一直是喻瑾的心腹大患。

    他不可能跟简立的孙女订婚。

    代馨馨：“听说，简立在生日宴当天想宣布婚约，结果被你搅合了。”

    周昕几乎在一瞬间想通了关键。

    喻瑾是在利用她，达到拒婚的目的。

    他同意她的约会邀请，要给她买房子，对她的关心，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而自己却当真了。

    她瞳孔慢慢涣散，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偏偏在她刚刚感受到幸福的时刻。

    代馨馨看见周昕的眼泪一怔：“小秘书，你哭了？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喻瑾吧？”

    周昕双眼通红，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只有泪水在不停的流下，滴到了洗头池中。

    她明明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绝望。

    代馨馨示意停止洗头，戴上干发帽坐了起来，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你还真是纯情，我还以为你跟喻瑾只是一场戏，或者你也是为了他的钱和地位……”

    周昕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到甚至感受不到哭腔：“你说人死了以后，她的亲朋好友们会在多久后彻底忘记他？”

    代馨馨提起一口气，劝慰道：“小秘书，你不会这么脆弱吧？一个男人而已，没必要要死要活的。”

    周昕没说话，闭上了眼睛，跟身后的店员说：“请继续。”

    之后的理发过程中，代馨馨一句话没敢说，全程关注着周昕。

    她已经不哭了，但是眼神无光，像一具行尸走肉。

    仿佛下一秒就会英勇就义去。

    代馨馨还从没看过别人的脸色。

    谁让这个小秘书这么极端，这么脆弱不堪。

    周昕将头发染了深栗棕色，很适合她白皙的皮肤。

    发质也做得很柔顺，她对这个发型很满意。

    临别前，她对代馨馨露出了第一个微笑。

    “谢谢你，本来应该请你吃饭当做回礼的，但是我今天实在没心情了。当我欠你的，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还上。”

    代馨馨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

    她叫住转身要离开的周昕，问道：“什么叫如果有来世？你可别想不开啊。”

    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应该感谢代馨馨，让这份错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虽然被利用了，但她也不亏啊。

    临死前能短暂的感受到恋爱的感觉，也是难得的体验。

    早知道那套房子她就该收了。

    转手送给赵紫瑗也好啊。

    周昕回头笑了笑，朝她挥手告别。

    口红掉了，但是她没补。

    此刻看起来有些苍白，背着光，徒增了一丝凋零破碎感。

    一直目送她离开的代馨馨此刻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她真觉得周昕会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像生日宴上的疯狂一样。

    她追了上去，想劝阻她，可步行街上人流密集，一转眼就找不见她了。

    代馨馨左思右想，在报警和喻瑾中，选择了后者。

    ——

    中午，喻瑾定好了餐厅，把张医生也约了出来。

    他把原本安排在中午行程全部推掉，还提前订了一束康乃馨，准备去接周昕一起吃午饭。

    突然电话在口袋里振动，他嘴角不觉扬起了弧度。

    拿出电话一看，嘴角又落了下去。

    不是周昕打来的。

    他声音清冷地接通了电话：“有事？”

    代馨馨语带愧疚：“喻瑾，我把你的小秘书弄哭了。”

    作者有话说：

    预告：明天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