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鲜花插牛粪（3更）

    趴在廊桥栏杆上，指指外边的景色，教他们写烟，雾，雨。

    刚写一遍字，廊桥那，就进来一支娶亲的队伍。

    雨势渐大，娶亲队伍没着急走，进了廊桥也停下来避雨。

    一头小毛驴披红花，后边抬着两箱嫁妆，新郎官……哎，不能以貌取人是吧，但是这也太歪瓜裂枣了。鞋拔子脸斜视眼儿，满脸痘坑酒糟鼻，秃顶就算了还络腮胡子，这毛儿没长到该长的地方。呲着满口黄牙美么兹儿的一瘸一拐的牵着驴往家走。

    小毛驴上坐着的新娘子红盖头被风飘落。新娘子的长相就看到了。这好看的，那爷仨都看傻眼了。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啥叫顾盼生姿，啥叫亭亭玉立，啥叫美目盼兮，这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好看，细眉凤眼小樱桃嘴，身段苗条嫁衣火红。

    “可惜了。”

    老秦头摇头叹息。

    冯小豆也点头。“我要有这么个漂亮媳妇儿那该多好。”

    满月临哼了声。“我不漂亮吗？”

    冯小豆鄙视他一眼。“要点脸！”

    “好漂亮的姐姐！比我们荷塘里的荷花小妖还好看！”

    呱呱在那看得目不转睛。

    “就说是赖汉娶花枝，鲜花插牛粪，那也不能差距太大了吧。就这新郎，五十都有了，一看就没钱还瘸子还这么丑，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姑娘啊！”

    老秦头这话都赞同，对这个亲事他们充满好奇。

    满月临不为所动，这有什么，八十老汉娶十八姑娘那不是太常见了吗？

    “哎哎哎，又来一……后边还有三个接亲队伍啊，我天爷啊，今天是啥好日子啊，咱们再这这么一会，这就遇上四队接亲队伍！”

    呱呱站在廊桥的木头栏杆上外往远看，接亲队伍一个接一个的。

    有有钱的，一顶花轿放着鞭炮吹吹打打的接亲。

    也有没钱的，一个独轮车，新郎推车，新娘侧坐车边。

    一支支队伍都进了廊桥，都在这避雨。

    这就显得这廊桥非常拥挤。

    老秦头赶紧把马车往旁边拉拉赶赶。

    红白喜事不能拦，这是规矩。别误了人家的人生大事。

    他们爷四个也不出声，就看着这四支迎亲队伍。

    别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这四支队伍都有一个共同点，新娘太好看了，新郎，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那个谢顶络腮胡子的不说了啊。

    骑马娶妻的，是个痨病，咳咔的下马都要四个人扶着，哆哆嗦嗦，估计活不过一年。

    那用独轮车的，是一只眼。

    那花轿轿门帘都有补丁的，新郎是个哑巴，比比划划。

    咋地了，这里姑娘太多嫁不出去了，怎么都是这种歪瓜裂枣啊。

    独轮车这个离得近一些，看到老秦头把马车靠边给他们让路，这大哥挺憨厚，黝黑的面庞一笑，有几分腼腆。从口袋掏了在掏，拿出几个糖果，递给呱呱。

    “给孩子吃。”

    呱呱高兴地接过去。

    “该和叔叔说什么？”

    老秦头引导着呱呱。

    “新婚快乐，举案齐眉！”

    呱呱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

    冯小豆有一种我儿子真出息了，距离考状元就差去科考这一步了的骄傲感。

    “大哥，今天是啥好日子啊，你们都结婚娶亲？”

    “这还少呢，昨天我们这一片有四五十对结婚的。不结婚不行啊，这姑娘再不嫁出去，就有性命之忧了，所以我们这镇子，不，这个县都在家家嫁女，户户娶亲。”

    这爷四个很诧异，啥意思啊？不结婚就有性命之忧？

    听说过不结婚收税的，没听说过不结婚丧命的。

    大哥长叹一声。“圣上下旨，年满十八未婚少女要州府衙门登记在册组织送往大都，国师要三千少女护法祈福，给圣上炼制长生不老药。”

    满月临眉头深锁，什么叫护法，哪个叫祈福？不会是杀了三千少女挖出心头血，给那圣上熬一碗成妖的药吧。

    “破屋偏逢连夜雨啊，我们这边又有少女失踪。就大半夜的，睡着睡着觉，天亮女孩就没了。结婚嫁人的不丢，就丢那没结婚的大姑娘。丢了就找啊，找来找去，他们附近的坟山那就找到姑娘的绣鞋，珠花，胳膊，手指头，反正活着回来的没有。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这喜悦村丢了五个姑娘了。这不都怕没结婚的姑娘出事吗？就着急的找个人嫁了！”

    冯小豆看向满月临，你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了吗？是不是有一个成了气候的色鬼，在这非礼大姑娘呢！

    呸！不要脸！活着的流氓就遭人唾弃，死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色鬼也是个让人恨得牙根痒痒想在他坟头呲尿的臭流氓鬼！

    满月临看向远处，他是感觉到一丝妖气，也看到有个地方黑雾弥散，但没闻到一点血腥味。

    “州府衙门说什么送去宫里有机会做娘娘，做护法祈福啥的每个月给十两银子，但是一般人家都不愿意。圣上老了，沉迷修仙，后宫三千佳丽，轮得上村里的丫头做娘娘？还不是青春搭进去？不如找个好人家结婚生子。这就让一部分人家着急嫁闺女，这闺女一直丢，让各家更着急。现在没结婚的男子是抢手货。不然就我这样的，没钱眼睛还坏了的，能娶上媳妇儿吗？”

    老秦头努努下巴，指指那几对。

    这大哥点头。

    “一样的，都是姑娘着急嫁人，划拉笼子都是菜，不讲究野草还是灵芝，只要肯结婚娶姑娘就行。”

    所以那痨病的，谢顶络腮胡子的，都娶上媳妇儿了。

    看看这爷四个，大哥笑出来。

    “你们进村子就会被包围的。这个村子还有十多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呢，实在抓不到合适的人了。”

    啊，是吗？

    老秦头一听这话，马上往手心吐口唾沫，顺顺花白的头发，弄的头发特别油光水滑。

    挺直腰板，用手指头撑开眼角的皱纹。

    “我给你们娶个奶奶吧。”

    冯小豆把嫌弃写的眼睛里，狠狠的丢给他。

    “找个裁缝铺给我做几身新衣服，把我捯饬的年轻点！”

    没人搭理老秦头的抽风。

    满月临开口询问大哥。“从喜悦村穿行过去，再走多久有下一个村镇？”

    “那可远了。少说也有三十里路，但是你们要绕山走。要是时间再早点你们能赶过去。可这个时间了，再加上那山啊，那不是山，那是坟山，你们懂的吧，就，天黑了就瘆得慌了。最好今晚住在喜悦村，明早再走。”

    雨势渐小。

    大哥路不远。赶紧站起身。

    说了几句吉利话，大哥推着新娘子走了。

    其他几支队伍也都陆续的离开了。

    “坟山是什么呀。”

    呱呱疑惑地问。

    “乱葬岗。长年累月的，坟头越来越多，就和山一样，就叫坟山。”

    满月临给呱呱答疑解惑。“怕什么乱葬岗，咱们快点走，别留在喜悦村了。”

    就冲老秦头，说啥也不能留在喜悦村。

    老秦头开始换衣服了，就他那两件补丁的衣服，换什么换？他就数补丁，哪个补丁少穿那个。用小盆弄点水，小梳子不断的梳头，还梳梳胡子眉毛，把自己捯饬的立整的，干净清爽的。

    “你冷不冷？”

    冯小豆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问着满月临。

    满月临摇头，他早就感知不到冷热了。

    “你冷，你很冷，下雨了你冷得哆嗦，快穿上！”

    他说了不算，冯小豆说了算，翻出了黑衣黑袍，就给满月临套上。这些还不够，把黑纱帽也给他戴在头上。

    “你敢摘下来我就对别人说，你就是那抢人家大闺女的妖精！”

    满月临一笑，特别听话的把衣服纱帽都穿戴好。

    今天就算是住在乱葬岗，也不可能住在喜悦村！

    把满月临塞回车厢，把叨逼叨的老秦头也给推进车厢，冯小豆一挥车鞭子，驾！

    还好他学了一点赶大车。

    四匹马的车，小跑起来速度也很快的！

    穿行喜悦村，然后一路往北，就可以了。

    刚进了喜悦村，车前就冲出来四五个小老太太。

    马车啊，速度也不慢呢，愣是不管不顾上来就扯缰绳。

    把冯小豆吓坏了，这要是马惊了，一阵嘶鸣后抬起前蹄踹出去，还不把老太太踢飞了？

    赶紧扯紧缰绳。

    “吁！”

    就这么一个停车的时候，这四五个老太太不算，从街头巷尾有窜出来七八个老太太。

    其实人家不老，也就是四十来岁的样子，挽着头发带着包巾，粗衣布衫都是普通的村妇。

    看到冯小豆那比看到猪头肉还激动。眼睛亮的很，这个抓缰绳，那个拉冯小豆胳膊，还有人要爬上车去看看车厢。

    “小兄弟啊，你饿不饿啊，到大婶家吃饭啊！”

    “我家莹莹啊洗衣做饭啥都会，你来我家，让莹莹给你煮面吃啊！”

    “结婚了吗？有媳妇儿了吗？有了没关系，你纳妾吗？”

    “娶我闺女，给你一头驴一头牛再加三亩地！”

    “我就一个闺女，你娶了我闺女，我们老两口都是你的！”

    你一言我一语，热情的让冯小豆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