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扬骨灰的第一天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五条凛音愣住,放下了脚,末了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女性。
女人二十五岁上下, 黑色的侧编长发, 戴着贝雷帽, 发边夹着一枚像是鲷鱼烧形状的发夹, 杏目樱唇,灰棕色的眸子如淡淡的月光般亮洁而温柔。
安室透回过头来,只见那个女人抬臂将他护在身前。
天空忽的飘起了雪花。
大雪纷纷扬扬散落而下, 雪花在空中舞动飞翔, 盘旋着坠落,穿过四人的空隙, 铺在地上, 久久不肯融化。
“我姑且先问一句,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女人问道。
“是这样的。”冲矢昴赶忙跑过来,“这位和凛音小姐的前男友的外貌十分相似, 我们因为有一些私人恩怨便追了过来。”
凛音转头看了冲矢昴一眼。
“相似?”女人疑惑地皱了皱眉, “那就说明不是他?所以,你们就更没有理由对一个陌生人暴力相向了吧。”
“实在抱歉,凛音小姐她可能一时有些冲动。”冲矢昴推了推眼镜,“话说回来, 小姐你那么紧张, 第一时间就冲出来了, 莫非二位是……”
五条凛音一把将冲矢昴拉开, 抬眼看向他, 眼神有些冰冷,周身的气压低了下来, “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冲矢昴没再说话,手心冒出了微汗。
两人间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初雪在眼前肆意飞舞。
“等……哎?”一旁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的肩膀被身旁的鸭舌帽男人轻轻搂过。
女人抬眼看清了他的相貌,嘴角不禁有些抽搐,随后看向冲矢昴:“对,你说的没错。我们,咳……就是情侣。所以,凛音小姐,不管是不是前男友,都有各自的新生活了,就各走阳关道和独木桥吧。”
五条凛音淡淡笑了笑,“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女人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对!赤井秀一!”
五条凛音不禁冷笑:“抱歉,我果然认错人了。”
那个女人有些疑惑,但下一秒就被拉搂着她肩膀的男人拉着远离了此地。
五条凛音没再阻拦。
洁白的雪花落在发丝上,女人沉着脸看不见表情。
冲矢昴将手从口袋了拿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开口道:“刚才我不应该说你冲动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啊。”
“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五条凛音疾步向前走,紧握着拳头,纷乱的思绪如同飞舞的雪花。
事到如今,赤井秀一死没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引导自己认为他已经死了的。
上次那个赤井秀一的灵魂,或许是用什么方法制造出来的幻象。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冲矢昴。
而且,刚才他的态度又十分反常,很有可能是为了误导她,让她认为那个人不是赤井秀一。
但又或许……不是他。
自己的手腕从背后被一把拉住,一把透明的雨伞随即遮在了头顶。
她抬起头,看见了男人清冷的面容。风扬起他的发梢,一朵洁白的雪花自发间掉落。
“冲矢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地回答我吗?”她的声音微颤却十分有力。
或许……他会告诉我实话呢。
男人指尖微颤。
“你不认识赤井秀一吧?”
赤井秀一握着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眉心微蹙,双眸中颤动着光。
呼啸的寒风从耳旁穿过,盖住了心中肯定的回答。
他摇了摇头。
五条凛音垂眸轻笑,似乎这个答案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果然,我是得不到答案的啊。
不管问谁都一样。
纷散的雪愈发密集,蒲公英般居无定所地飘摇,迷惘了视线。
成片凝结的雪花钻进了衣领中,融化成冰水,吸走了温暖。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冲矢昴跟在她的身侧,撑着伞,凛音并没有刻意想与他拉开距离,只是,也没有同他搭话的意思。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安静与往常在一起散步的那种安心不同,或许是,多了些许凄凉。
五条凛音在一家卖首饰的金店门口停了下来,看了身旁的冲矢昴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五条星川的生日礼物还没有准备。虽说不想特意准备些什么,只不过要去五条家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礼物应当还是要有的。
至于那群人看不看得上,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看了柜台上的首饰一圈,找了条合眼缘的项链,铂金材质,挂着两颗星星形状的吊坠,星星的周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石。
“就这个了,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好的,女士,这边请付款。”柜员小姐领着她到了收银处。
一旁的冲矢昴略感疑惑,凛音一般不会给自己买这么贵的首饰。
“是送给谁的吗?”
“嗯。”凛音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有多说别的。
冲矢昴也没有再多问。
柜员将包装好的项链递上,凛音伸手接过。就在此时,收银台旁的展示柜中,一对小巧的耳环吸引了她的目光。
耳环的形状是一朵六瓣白兰花,花瓣自中间向外呈渐变粉色,花蕊的位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展示柜的右下角摆放着设计师的名牌Mr.AM。
“这款耳饰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是一位喜欢用花作为主题灵感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店长也是花了大价钱才签下的这款产品,小姐如果您喜欢的话……”
“不用了,谢谢。”五条凛音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拿好手里的项链,走出了首饰店。
预算不够了,而且也没有必要买那么贵的东西。
冲矢昴回头,盯着那对耳环,久久出神。
——
五条凛音回到了家中,将礼物随手放在桌子上,彼时才发现手指上多了两颗冻疮。
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束,不禁轻叹了口气。
到底在做什么呢。
屋内的温度渐渐暖了身子,手指处的冻伤也痒了起来,形成了两处红疮。从药箱里翻出冻伤膏,在伤口处慢慢抹开,伴随着灼烧和钻心的瘙痒感,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五条凛音咬紧嘴唇,趴在了桌子上。
如果,冲矢昴就如她所想的那样,是和赤井秀一有关,这段时间在她身边也是为了引导她去相信赤井秀一的死亡。那么,自己会和他撇清关系,毕竟自己不会将赤井秀一假死的事情说出去,他同样也没有理由再去缠着她。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的话,
我果然……
手臂处的衣服不自觉地被抓紧。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再没有了交流,偶尔出门的时候碰到面也只是礼貌性打个招呼。阿笠博士和灰原哀也在奇怪两人怎么变得这么生分,可每当问起的时候,凛音也总是摇摇头,说没事。
冲矢昴自然也感觉到了凛音对他故意的疏远,只不过,本就该是这样的吧。
两人本不该再有什么交集。自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是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而已。
他看着窗外走过的女人,久久失神。
那天,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说出口了,也许我还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好的答复。
不,是真的不能。
我早就丧失了给人幸福的资格。
—
—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明天就是五条星川的生日,此时的五条凛音坐在桌前,看着手上的两张邀请函,悄悄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隔壁房子已经漆黑一片。
她慢慢将窗帘放下,把两张邀请函一同塞进了包里,关灯。
与此同时,横滨。
五条悟刚从那栋大楼里出来,就接到了一个人的来电。
“五条先生,不好了!那个人跑到东京来了!”
“什么!”五条悟摘下了碍事的黑色鸭舌帽,眉心锁成了川字。
湛蓝的眸子在黑夜中,露出明亮而危险的光。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凛音便起床,洗漱好,拉开抽屉,拿出那个装着金色樱花和绿水晶的“御守”袋子,放进口袋里,出了门。
它也是一枚重要的护身符啊。
路过隔壁的工藤宅时,她突然顿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过来哦。”工藤家门口,一名戴着宽大黑色帽子的女性走了出来。
女人一头茶棕色的披肩长发,发梢卷翘,虽被宽大的帽子遮住了相貌,但看起来非常年轻。
“请慢走。”冲矢昴笑着送行。
女人走到房子的外围铁门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走出门,与凛音擦肩而过。
虽然没有看清,但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
她有工藤家的钥匙,而且门从内侧上的锁,说明昨天在这里留了宿。
五条凛音微微垂眸,拿出了包里的两张邀请函,走到垃圾桶旁,将其中一张扔了进去。
就当是这样吧,也挺好的。
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灰暗的薄雾中,女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口袋里绣着“RINON”的御守掉了出来。
——
早饭后,冲矢昴拎着一篮草莓,准备去阿笠博士家。
并没有刻意为了什么目的,只是,每次都以这样的借口来到这里。现在,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戒掉的习惯。
走到半路时,忽然发现了一个“御守”护身符。
就算没看到上面的名字,他也知道这是凛音的。从前,只要每次遇上大事,她就会把这个带在身边。
他微微蹙眉,将御守放进口袋,敲响了阿笠博士家的门。
开门的是阿笠博士,此时还只是早晨六点半,穿着睡衣的博士有些睡眼惺忪。
冲矢昴瞥了一眼门边的鞋架,凛音一惯穿的鞋子不在,只有拖鞋摆在那里。
今天是周日。
“凛音小姐……不在么?”
“凛音啊……”博士打了个哈欠,“应该去参加妹妹星川小姐的生日聚会了吧,早上挺早的时候就听见她起来了。”
冲矢昴眉心微收,想起了刚刚捡到的御守。
“说起来,凛音没邀请你去吗?”博士接过草莓放在了茶几上,“那天我记得星川小姐似乎是给了两张邀请函,说是让凛音带上你。”
冲矢昴视线微垂,低声轻笑了一下,说道:“她妹妹过生日,我一个外人去也不合适。”
阿笠博士本想问他和凛音的近况,但看着他的样子也什么都没说。
大家都明白,说到底——
冲矢昴终有一天会消失。
不能也不该,让这层身份和他人牵扯太深的关系。
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这就是特工。
冲矢昴回到了工藤宅,背靠着门,嘴角弯出一抹惨淡的笑,镜片反射着雪白的光。
他拨通了谁的电话:
“有希子小姐,已经坐上飞机了吗……”
“哎?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要紧吗?”
电话挂断,握着手机的左手从耳侧落下,而抓在手心的是——
冲矢昴的面具。
——
已是早晨九点,五条凛音来到了宴会所在之地。
那是一栋熟悉而陌生的建筑。
前院里是一座大花园,依旧是那么繁华,喷泉、雕塑、绿植、红梅,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里是咒术师孩子们练习的地方,石块、围栏上还残留着损坏的痕迹,好像依稀还能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
在前院隔着房子的对面,是五条家历代死去的咒术师的坟墓。枯木、荒草、断垣、寒鸦,依旧是一片荒芜。墓碑尽头的角落坐落着一间小木屋,破旧不堪,屋檐上结了许多蛛网,似乎随时都会倒塌。推开门,门上那把笨重的大锁砸在了地上,扬起灰尘。一股浓重的霉味传来,年月让屋顶上裂开了几条缝,光和雪花钻了进来,倒不像过去那样窒息的黑暗了。锤子、剪刀、烟头,地面和墙面上残留着溅开的黑色痕迹,那把老虎钳躺在墙角,钳口夹着的那枚小小的指甲至今还在。
依稀还能听到谁的哭喊声。
天空灰蒙的一片,薄雾未散,却已飘起了雪花。
收回思绪,五条凛音回到了前院。
与刚才不同的是,此时院子里多了一个正在弯腰找着什么东西的男生,二十出头的样子。
男生低头向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五条凛音。
“对不起……”男生抬起了头,看到凛音有些诧异,不自觉的避开了眼神,“老师好。”
凛音不认识这个男孩子,一瞬间有些懵。不过学校那么多学生,不认识也正常。
“你好啊。”
“在找什么呢?”
男生的额头上有些汗珠,呼吸间带着掩盖不住的急促,看来不仅是前院,是已经找了很久。
男生低头,捏了捏左手腕:“……没什么。”
声音十分的小。
“失陪了。”随后逃离似的准备跑。
“小少爷,您是在找这个吗?”一位七旬老者走到他跟前,从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手绳。
五条凛音瞥了一眼,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手绳,挂着一个小小的、磨得很亮的桃核。
“是的,谢谢您。”男生接过手绳,重新戴在了左手腕上。
手腕处,那条白色的晒痕十分显眼。
男生微微鞠躬,跑进了房子里。
五条凛音挑了挑眉,拿出包里的邀请函,递给了面前的七旬老者。
老者接过邀请函,看着五条凛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扶了扶眼镜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小……小姐?真的是小姐吗?”
凛音淡淡一笑,“村上先生,身体还好吗?”
“哎,硬朗着呢。没想到还能在死前再见小姐一面,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值了。”
这位是五条家的管家,是这个家唯一关心她的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谢谢您还惦念着我,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凛音微微颔首,拉了拉宽大的帽檐,随后走进了会厅。
整个大厅布置成了秘境森林的模样,走进门,一眼便能看到簇拥着花草的舞台,圆形的餐台摆放在中间,靠在墙壁两侧的是冷餐、热菜、甜点、和饮料自助餐台。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有一些曾经咒术界的名人、社会名流、名商、政客。据说五条星川的父亲在咒术界消失之后从政了,看来名头还不小。
凛音在人群中寻找着,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正在吃着一大盘咖喱的雨宫桃香。
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雨宫桃香惊讶地转过头,将嘴里还没嚼的咖喱饭吞了下去,随后迅速抹掉了嘴角的酱,放下盘子。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对哦,凛音老师也姓五条,该不会是那个女孩的姐姐之类的吧?那我还跟你说了这件事,老师你岂不是很为难……”
凛音噗嗤一笑,抬手替她抹掉了嘴角残留的一点酱汁,“没事儿,都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远房亲戚,哪有我自己学生亲啊。”
“目前,我还是站在桃香这边的哦。”
“老师……”雨宫桃香感动得泪眼汪汪。
“好啦。”凛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四周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社团的其他同学呢?”
“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我一个人其实有点害怕,本来想叫哥哥陪我一起来,可是他刚回来又飞走了。就只递给我她的生日礼物,说什么绝对不能偷看,搞什么神秘啊。”雨宫桃香鼓嘴看着手上那个小小的礼物盒。
“不过现在有老师在就安心好多啦,才不要那个废柴哥哥呢!”
凛音不禁笑了出来。
班里同学的家境她基本了解,雨宫家算是不错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哥哥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说起这个……
她朝四周又看了看,没发现那个白毛。只有五条悟的父母,正在和星川的父母聊天。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人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
“雨宫同学,你来了啊,欢迎!”
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五条星川从对面向二人走来,挽着身旁男生的胳膊,笑意盈盈。
男生正是刚才在前院碰到的那个孩子。
果然是他啊。
绫小路林檎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弧度,看了一眼雨宫桃香,随后又在对上眼神的前一刻收回了目光。
“Happy Birthday,五条同学。”雨宫桃香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却不禁拉紧了凛音的衣角。
“谢谢~”
五条星川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很羡慕雨宫同学你的,能同林檎在一个学校一个社团。我们想见一面都要赶那么远的路,异地恋真的很痛苦啊……”
她说着抱紧了男友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心在一起,那就是最近的嘛。”雨宫桃香说着,努力控制住快要发颤的声音。
表面看起来依旧平静。
“说的也是。”五条星川松了手,此时才向旁边的五条凛音搭话,“凛音姐,你也来了啊。抱歉,刚刚没看到你。”
“哎?就你一个人,那位粉发先生没来吗?”
“生日快乐。”凛音无视了她的话,伸手递上礼物。
“谢谢~”五条星川开心地接过礼物,嘴里还在絮叨着,“难道又失败了吗,凛音姐的感情之路还真是坎坷啊。明明这么【优秀】呢,却总是单相思啊。”
空气一瞬间有点凝滞。
故意在她的学生面前说这种话,居心叵测啊。
“比不上你啊。”五条凛音挑眉,瞥到了绫小路林檎手腕上的桃核红绳。
“你说什……”五条星川正想发火,但看到身旁的男友,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继续挤出微笑。
“那肯定是因为那些家伙都眼瞎啦!”雨宫桃香站到了凛音的面前,“我们凛音老师这么漂亮,追随者都能绕这个国家一圈了,才不会在乎那些小喽啰呢!比如说,那什么,我哥就是她的舔狗,还有,绫小路学长也喜欢凛音老师的对吧?”
旁边的五条凛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这么坑哥哥的吗。
“哎?”突然被点到的绫小路林檎愣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看着桃香说道,“老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为人仗义,阳光也很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
五条凛音抱臂。
这绝对不是形容我的吧。
这孩子,难道说……
“林檎你真是的,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喜欢别的女人啊。我会生气的哦~”五条星川扯着他的衣袖甜甜地撒着娇。
雨宫桃香捏了手心,将手里的那个礼物袋笑着递给了五条星川。
“这是礼物,一点小小的心意。”
“哎?谢谢~”五条星川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什么呀,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了。”
因为是哥哥准备的,桃香自己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五条星川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枚蓝色的首饰盒,装耳环的那种。
打开,盒子里的是——一对闪闪发光的婚戒。
雨宫桃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哥,为什么会……
“桃香……”五条星川感动得一把扑过去抱住了雨宫桃香,“谢谢、谢谢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啊,这样的戒指价格不菲吧。”
雨宫桃香愣在了原地,也在默然间同绫小路林檎对上了目光。
对方的神情似乎同她一样,惊讶、不知所措,但又好像还多了点什么。
他避开了眼神。
五条凛音忧心地看向雨宫桃香。
遇到这种事情,不死生不复相见就不错了,祝福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干嘛恶心自己。
五条星川放开了桃香,走到男友的面前,“林檎,桃香一片心意,我们可不能辜负了。”
将盒子里的两枚戒指递到了绫小路林檎的面前,“你可以为我戴上吗?”
雨宫桃香的睫毛微颤,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什……什么……
凛音扶住了她,开口道:“星川小姐,我们还有……”
雨宫桃香却扯了扯她的衣袖。
凛音将先一步离开的话咽了下去。
她是想知道些什么的啊。
绫小路林檎的目光落到了地上,一抹笑爬上了嘴角,“当然。我,也很感谢雨宫同学呢。”
他拿起那枚女士戒指,牵起了五条星川的左手,将闪闪发光的指环由无名指的指尖慢慢向内推。
雨宫桃香捏紧了拳头,浑身发颤,只觉得耳边轰鸣,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牵扯着疼痛,想要逃离这里脚底却像生根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凛音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拉起了雨宫桃香的手,准备带着她离开。
忽然,绫小路林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几人,面露尴尬之色。
戒指卡在了第二关节处。
“好像,小了。”
五条星川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迅速抽回了手,拔下那枚戒指扔在了盒子里,看着雨宫桃香,挤出一丝笑容:“雨宫同学你该不会是故意想让我出丑的吧?”
绫小路林檎拉过了她,“别这样星川小姐,桃香只是不清楚你的尺寸,不会是故意的。”
五条星川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撸下袖口,看着那条桃核手绳,眼中带着怒意。
“把它扔了,很土。”
绫小路迟疑了许久。
雨宫桃香微微捏紧了衣角。
“怎么?莫非是哪个女人送的舍不得扔掉?”
男生陷入了窘迫。
“那、那应该是学长的奶奶给他做的吧。”雨宫桃香解释道,“桃子可以驱邪保平安的嘛,带着很好的寓意。”
那是当初她给绫小路刻的,不想让她因此找自己的麻烦。
男生看了桃香一眼,垂眸解开了那条手绳。
“你不喜欢的话,我不戴就是了。”
雨宫桃香撇开了眼神,咽下了喉咙的那股酸涩。
我就是个笨蛋。
“随你便吧。”五条星川气愤地转身离开了,绫小路也跟着追了上去。
和凛音擦肩而过时,凛音看到了她垂下的眼神,竟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伤感。
雨宫桃香松了一口气。
静下来时,才发觉心情后知后觉地已经变得很糟。
“桃香……”五条凛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嘛。”雨宫桃香笑了笑,“我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老师要给我留一块马卡龙哦。”
“好~没人跟你抢。”
凛音靠着台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桃香的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小姐~”背后响起了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一个人吗?”
说着便上手要勾凛音的肩膀,凛音往旁边一闪,抬眼瞪向那个人。
此时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几个穿着奇异的不良少年,几个人年纪都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看到凛音的长相,男生吹起了口哨。
“姐姐别生气嘛,这么好看的脸上要是长出皱纹就不好了。”
“你想喝什么,葡萄酒、果汁、还是……”
男生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一名被端着托盘的服务人员撞到,托盘里的白葡萄酒撒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凛音定睛一看,正是管家村上次郎先生。
“死老头,没长眼啊!”男生一把揪住了村上次郎的领口,举起拳头就要打人。
五条凛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男生丝毫不能动弹。
“客人,真的很抱歉。不过您是不是去换一下衣服比较好呢?”村上次郎说道。
男生低头看了一下被酒打湿的地方,正好是□□的位置,顿时间恼羞成怒。
“这位客人,是饮料喝多了吗?我们有备用的员工服,要不要给你也来一套?”此时,恰巧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凛音看去,正是五条悟。
“你给我等着!”男生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逃离了现场。
“小姐,您没事吧?”村上次郎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凛音笑着摇了摇头。
“那几人是官二代,仗着父母的权势到处混。别放在心上。”
“嗯。谢谢您。”
“就不感谢我一下吗,凛音?”一旁的五条悟搭话道。
凛音侧目看向旁边,应了一声“哦”,然后什么也没说。
五条悟:“……”
“悟少爷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村上次郎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没什么,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永远带着一抹自信的笑。
“倒是你凛音,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啊?”
凛音还是撇过来没看他,“没什么,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
“……”
两人又陷入了持续的沉默。
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从来都说不上几句话。
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宁静。
“如果想回……”男人到了嘴边的话又顿住,只是淡淡笑了笑,“算了。”
“没事就早点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五条凛音慢慢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和难过。
“哦。”她又只是应了一声,迅速撇开了脸。
五条悟有些无措,摸了摸后脖颈,“我不是……”
忽然,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吓了几人一跳。
“凛音!真的是凛音吗?”身穿红色礼服长裙,披着毛皮披肩的中年女性跨过地上被她摔碎的玻璃,上前一把抱住五条凛音。
“十年了……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五条理水抱着她痛哭,那份悲恸和思念不会有假。
心脏忽然被重击了一下,喉咙变得很酸,凛音拧着眉头,努力不让情绪涌上来。
对于母亲,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懦弱而无能,只是一个被同化的、麻木了的,对孩子的痛视而不见的,背地里流泪的,一个可怜的女人。
“你还有脸回来?”如雷般的声音震慑鼓膜。
迎面走来的男人身材高大,身着棕色大衣,戴着黑色皮手套,长围巾搭在胸前,皮鞋随着步伐发出坚实有力的声音。他的皮肤有些黝黑,剑眉星目,眼神凌厉,鬓角虽有几丝雪白却盖不住整个人的威风气势。此人便是五条家前任家主,也就是五条悟的父亲,五条健。
五条理水闻声迅速放开了五条凛音。
“怎么?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想回来继续寄生了?”五条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五条凛音握住了手臂,看向五条健,“今天我不是以五条凛音的身份来的,只是陪同宾客前来的朋友。当然,和诸位都没有关系。”
“哼。”五条健嗤笑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十年前的那些蠢事是你一辈子的污点罪恶,就算死了也洗不掉,你的子孙后代都会成为别人唾骂的对象。记住了吗,废物。”
五条凛音紧握着拳头,压着怒气,同时也知道此时反抗没有丝毫的好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个男人继续笑道,“像你这种女人只会是个克夫命,应该不会有哪个男人看上。那次在美国的时候……”
“五条先生。”五条凛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就没有必要将你的悉心叮嘱一字一句听完。”
“我还有事,失陪了。”
五条理水伸手想拉住她,动作却顿在了半空中,又默默收回了手。
留下在场的男人愣在原地。
小丫头翅膀硬了啊。
管家村上次郎看着凛音远去的背影,不禁说道:“小姐这些年真的很努力了,学习也好事业也好,都有了不错的一番成就。那次一定是那个男人的错,小姐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他,以后一定会组建一个圆满的家庭的。”
“哼。”五条健冷笑了一声,长扬而去。
五条理水看了一眼凛音离去的方向,也随着丈夫离开了。
人群中,一道目光随着五条凛音的离去变得灼热且憎恨起来,那人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
忽的,一道凛冽的目光从刚刚那里投来,那人立马隐去了身形。
刚刚那几人中,有谁发现自己了,是谁?
——
冰凉的水流淌过指尖。
卫生间里,五条凛音用力洗了把脸,凉水刺激着皮肤,让那些烦闷的心情全都沉淀下去。她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水珠顺着刘海的发梢滴下,水绿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光彩。
透过排气窗可以看见,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给地面铺上了一层白纱。
她吹干手,风的温暖融进了指尖。
走出门时,却发现五条悟正站在门口,抱臂靠着墙。
凛音回头看了看门上的标识,确定没走错。
“这里是女士卫生间。”
“我当然知道。”五条悟放下了手,“再说,你家的卫生间分男女?”
“……”
不分你贴什么women。
“那你倒是进去?”
“我又不是来上厕所的。”
“……”
凛音不再跟他多费唇舌,侧身离开。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
五条凛音回了大厅,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雨宫桃香的身影。刚刚在卫生间也没看到,会去哪里了呢。
她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桃香,忽然间,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聚光灯亮起,照在舞台的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穿着小丑服,手持话筒。
“各位亲朋好友们,感谢前来参加五条星川小姐的生日宴会!在此我们也为各位准备了精彩的演出,下面是魔术表演!”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聚光灯熄灭,再次亮起时,一名身着长燕尾服、戴着高礼帽的的魔术师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换装、空中悬浮、水下逃生……魔术师的魔术虽然精彩,但也十分常见。
五条凛音盯着台上的表演,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她十分喜欢魔术这类东西,因为,就好像是奇迹一样。
那位魔术师站在高台上,将燃烧的玫瑰花含在嘴里,朝着天花板喷出了火焰。
凛音看着那条火,火焰烧到了消防喷淋头,却并没有喷出水来。
坏掉了吗?
不过她也没有去多想,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魔术表演结束,吊灯又亮了起来,一部分跑到前面来观看表演的客人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身旁传来男人的轻咳声,五条凛音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正是五条悟。
五条悟侧目瞥到了她,不悦地蹙眉道:“你怎么站到我旁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悟子哥——好好说话会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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