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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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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胤禛到了永和宫请安的时候, 云秀正在和姐姐一块儿给胤祯做衣裳,小孩子长得太快了,那些面上的衣服都是内务府做的, 里头穿的那些不好交给他们, 基本都是宫女们做,偶尔云佩和云秀自个儿无聊的时候也会做一点。

    没办法,她们宫里头养了三个阿哥和两个公主,虽然冬韵是和其他公主们住在一块儿,到底也在永和宫里头养了好几年,很有情分, 这些年布贵人年纪大了,没有宠爱了, 知道自己竞争不过年轻鲜嫩的新人,人也越发跟着佛系了, 每天就过来和云佩一块儿聊聊天散散心。以前章佳氏还在, 现在连章佳氏都不在了,她来得也就更勤快了。

    这样以后,她们给谁多做了一件衣裳,都显得格外偏心谁, 孩子们都懂事并不会这么觉得,他们都能感知到额娘和姨母对自己的爱,可外头的人并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心里头都有一杆衡量别人的秤, 恨不得拿尺子划着比较。云秀她们不怕这个, 却怕他们和胤禛他们说不好听的话,影响感情。

    胤祯打眼一瞧就认出来是给胤祯做的:“这小子整天跑来跑去的, 也忒废衣裳了。”

    “谁小时候不这样呢?”云佩说, “不说别的, 小六小时候就爱玩那个车,鞋底磨坏了多少个。”

    胤禛显然也想起来了:“那会儿的小六爱玩,倒是比现在活泼一些,等长大了两岁了,那个车他都不爱玩了。”从前小的时候喜欢开着小车追哥哥,长大以后就变成那个逗弄弟弟让弟弟追他的人了。

    云秀瞅瞅他,问:“从上书房回来的?胤祚呢?”

    胤禛说胤祚晚些时候过来:“他口渴,正好看见桌上有壶果茶,冰的就往肚子里头灌,这会儿肚子不太舒服。”

    云秀哑然:“前些时候还交代了叫他不要喝冰的,底下人也没看着么?”

    云佩:“小六要喝水,其他人就算想拦,又怎么拦得住?随他去,回头叫太医给他开一副药吃了就行,疼一次就记住了。”

    她又问起宋氏怎么样。

    胤禛说还好:“我叫她给我磨墨,来之前本来想等小六的,就顺手写了两张大字,头一次她磨墨水加多了,后头就好了。”

    云秀和云佩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她们俩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把宋氏安排过去当格格的,怎么这会儿却变成了磨墨的宫女了……不过胤禛自己不开窍,那也没关系,等娶了福晋就好了。

    小六还没来,胤禛仍旧说起上书房的事情。他现在年纪大了,眼看着要娶福晋了,等成了亲,那就得开始参与政事了,心里头总是觉得拿不定主意,所以会带着这些事情问问额娘和姨母的看法。

    在他眼里,额娘她们有时候看事情可比外头的人聪明的多。

    胤禛说:“今儿在上书房里,先生叫我们写了一篇关于雪灾处理的文章。”

    去年南方大雪实在严重,大半的房顶都被压塌了,冻死了无数的百姓和牲畜。今年开了年,朝廷也还没完全处理完雪灾的事情,康熙有意拿这事儿考校几个阿哥们。

    云佩就问:“你怎么想的?”

    胤禛在额娘跟前无话不说:“这两年三哥、我和五哥他们就要开始参与政事了,皇阿玛肯定是在想该把我们安排到哪里合适。”

    所以才会想着考校功课。

    云佩说对:“那胤禛有没有想过自己想去哪儿?”

    “儿子之前想过了。”胤禛严肃着脸,“大哥是在兵部,这几年大清战事一直不平,前些年有三藩之乱,后来又有台湾的战事,如今又有噶尔丹和沙俄,沙俄败退了,可噶尔丹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大哥肯定还是要去兵部的。”

    云佩:“是这个道理,兵部不合适。”大阿哥也不会让人占了自己的地方,他在兵部经营了好几年了,怎么可能把这地方拱手让人?

    胤禛喝口水:“太子就不用说了,至于三哥,皇阿玛多半会让他去礼部。”三阿哥胤祉是个文人脾气,爱读书,六部之中唯有礼部和他相符合。

    “至于五哥,五哥还没娶亲,也还养在皇祖母宫里,亲近蒙古,皇阿玛肯定不会让他进六部的,多半会是去理藩院。”胤禛这几天已经看见五哥天天往理藩院跑了。

    云秀问:“那你自个儿呢?你想去哪里?”

    胤禛想了想,挺着胸膛说:“我想去户部,户部管钱财,还管民政。”要去,他就得去最好的!

    云秀就笑,原来以后的雍正从小儿就有这样的志气了。

    云佩想了想,说:“你说的都对,其实你去户部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剩下的工部、刑部和吏部,都不适合阿哥们,至少现在不适合。

    胤禛:“对,所以今儿答卷子的时候,儿子故意往户部上头靠了。”

    这一天的卷子是一大早师傅们就发下来的,叫他们认真写,胤禛拿到卷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卷子有什么用处,其他兄弟们只不知道他不清楚,但是既然自个儿已经知道了,那当然要向着自己想去的地方努力才是。

    最后卷子一出来,答案各不相同。这一场考试,康熙是亲自看着的,还叫几个阿哥们把自己的卷子给念出来、互相传阅。

    胤禛记性好,这会儿也能说个七七八八:“大哥这几年好像一心扑到了骑射上头,功课学问都不顾了,卷子答得稀里糊涂的,当时皇阿玛脸都黑了。”分明从前刚进上书房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学问骑射样样出色,能和太子互相比较的。

    云秀想了想,说:“说不定大阿哥是在藏拙呢。”文治上头有太子就够了,大阿哥如果骑射和文治都厉害,康熙多半也不会放心能让大阿哥在朝廷上任为。

    胤禛想了想,说:“大哥的卷子刚念完,皇阿玛就叫他不用看了,回去好好练骑射,等明儿起还去兵部。”

    原话是说“别为了读这几本破书,把骑射功夫都忘了,这几天兵部缺人,好好跟着磨练去吧。”

    太子的功课一向是几个兄弟里头最好的,他的师傅都是当代大儒,教得也好,好些提出来的东西胤禛都不知道,要听他解释过后才能明白。可皇阿玛眼看着也不是特别高兴,随口夸了两句就叫他坐下了。

    三阿哥胤祉的学问也好,但是有点理想主义了,卷子上问的是怎么治雪灾,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说要让百姓们念书,受教化,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总而言之,都没什么可以采用的建议。皇阿玛多半有点失望,但是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出来。

    胤禛挨个把上书房里的阿哥们的学问情况还有皇阿玛的反应都仔仔细细说给了额娘和姨姨听,还没来得及说自个儿,小六从门外头进来了,一脸的虚脱。

    云秀连忙把手里东西放下去扶他:“不是说只是拉肚子么,怎么瞧着累成这样?”

    胤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早上起来也没不舒服,就是喝了一杯子茶水而已,虽然是冰的,可我的肠胃也没那么脆弱才对。”

    他在榻上歪坐着,云秀叫人去请太医。

    胤祚懒懒的:“四哥继续说,不是快到我了么,我那会儿写的时候热得不舒服,自己写了些什么都快记不住了。”

    胤禛就只好跳过自己先说了胤祺:“五弟的汉学……实在说不上好,皇阿玛都放弃了。”

    原先云秀还在上书房里学俄语和拉丁文的时候老五胤祺就会跟在她旁边一块儿,云秀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胤祺性子温吞,甚至有点懒,学汉语的时候也是能对话就成,反正太后宠着他。

    基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头云秀离开了上书房,这小子越发惫懒了。之前有一回康熙有意要去给大臣们炫耀自己的儿子们的功课,别人那里都还好些,一到老五胤祺这里,他就磕磕巴巴的,到最后实在答不出去,直接躺平摆烂了,一副我不会随便你我听不懂的样子,差点没把康熙气了个半死。

    那一天胤禛还把这个事情讲给她们听了呢,看来这几年胤祺也没什么长进。然后胤禛细细说了胤祚:“六弟的发挥没有之前的好,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他提了要赈灾,可提出来的法子的可操作性并不高……”

    胤祚虽然身体不舒服,也还是仔细听着,末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都是一个额娘生出来的,可四哥说的好些东西他也不懂:“功课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直不开窍,连八弟都比我功课好。”

    这是实话,胤祚的天赋好像就没点在汉学功课上,怎么也学不明白,明明之前还不错的。

    云秀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却在想着,这个孩子是从老天爷手里抢回来的,一个注定了会早夭的孩子,能平安活着就好了,学问什么的也不必强求吧。

    胤禛却说:“汉学功课不好又怎么了,你别的功课好就行,前几天师傅不是还夸了你心算特别快吗?”哪有人能无所不能的,像是七弟胤佑,他的骑射功夫因为腿脚的缘故,哪怕勤学苦练也是一般,但是他的书法却是几个兄弟里头最不错的——是指前头八个里,老九往后年纪都和他差了得有五年了,年纪都还小,进入上书房的时间也不长,写字还没写出门道来。

    胤祚的文学功课一般,但是数学却很不错,脑子转得比谁都快,只是这会儿上书房的几个阿哥们都明里暗里地别苗头,喜欢比文学功课,所以显得胤祚笨了一些。

    云秀心思一动:“小六喜欢数学?”

    胤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觉得有意思。”他看那些四书五经怎么都看不下去,偏偏喜欢算那些数字。

    云秀就说:“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小六喜欢数学那就学,宫里头数学好的师傅也多,还有那些传教士,他们也会,小六如果喜欢就大胆地去问就好了。”

    胤祚:“可是大家都在学四书五经……”四哥还说皇阿玛要给他们安排差事,万一他学数学,到时候皇阿玛不喜欢怎么办?

    云秀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他。小六的皮肤是几个阿哥里头最白的,他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没其他几个阿哥健壮,除了小时候,他都不爱和别人一样运动,因为长时间的运动过后他就会难受,所以长大了就很少跑跑跳跳了,连骑射也不怎么练。

    骑射和文学功课都不好,夹在一群总有一课优秀的阿哥里,难免会有一点儿自卑,这会儿云秀看着他,他就埋着头不敢吭声。

    云秀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孩子,你皇阿玛都有学不会的东西呢,你学不会不是很正常?咱们好好地和他说清楚,他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胤祚微微抬起头,十一岁大的孩子,眼睛湿漉漉的:“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问你额娘。”

    胤祚看向云佩。

    云佩也朝他点头。

    胤祚就松了一口气:“那我要学数学!”

    “学!”云秀朝他笑,“我前几天还写了好几封的信,叫白晋准备帮我带到英国去,只是他这两年一直没出发,我又不放心把信给别人,他的信还没寄出去呢。”

    过了年的时候康熙说明年要让白晋回法国,那会儿白晋就托人找了云秀,说明年再把信带给牛顿。海上的路途充满了不确定性,略微等上两年也没什么。云秀答应了。

    云秀说:“我和你额娘这段日子也在研究呢,咱们一块儿?”

    胤祚乖乖应了下来。

    胤禛就笑了。今天白天的时候皇阿玛虽然对胤祚的表现不大满意,却还是很和蔼的,还挑了里头说的好的两个点夸了他,后头的老九老十老十一还有老十二,也都不怎么样。

    他刻意跳过了胤祀。

    前几年的时候他和老八的关系还很不错,这几年两边却有点淡下来了,原因特别简单,他在避嫌。

    不是胤禛,而是胤祀,胤禛疑惑过,还问了额娘,结果额娘就和他说了良贵人的处境,说胤祀不得不亲近惠妃,才能让他的额娘过得更好。胤禛能明白胤祀这个做法,只是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一点失落的。

    年纪小的时候彼此无话不说,等到大了,反倒离心了,总叫人心中不平的。

    今年大哥终于重新回到了兵部,皇阿玛说要让他出宫建府,三哥今年也要成亲,等到成完亲,就得和大哥一样搬出去了。

    希望到时候老八能够和自己重新亲近起来吧。

    老四默默想,如果老八主动过来的话,他也是可以重新原谅并且接受他的。

    三月里,大福晋生下了第三个女儿。

    听说惠妃有些不高兴,连带着大福晋请安的时候也得了没脸。

    宫里头慢慢开始传出来些不好听的话,说大福晋只能生得出女儿,人又善妒,不然为什么前头的关氏伺候大阿哥那么久了,一个孩子也没能怀上,而大福晋却接二连三地怀,三年生三胎?还不是因为福晋善妒,霸着阿哥不肯松手。

    这话传的速度很快,宫里头哪有什么秘密?越是这样的谣言,宫里头越起劲儿。后头又有人说,大福晋去给惠妃娘娘请安,出来的时候眼睛肿着,像是哭过。

    阿哥所里,大阿哥胤禔从上书房回来,往常等在屋里头的伊尔根觉罗氏却不在,换成了关氏,他疑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叫关氏伺候着自己换了衣裳。

    等换了衣裳,他瞧见关氏期待的脸,想了一下,还是说:“你回去吧,爷去看看福晋。”

    关氏难免露出失望的表情,原先福晋没进门的时候,大阿哥对她还是颇有几分宠爱的,可等福晋进了门,大阿哥再也没去过她屋里了,这回她能过来伺候大阿哥,还是福晋叫她过来的,谁知道扭头大阿哥还是去看了福晋。

    大阿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进了伊尔根觉罗氏的屋子,就瞧见她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他过去坐下,伸手去摸伊尔根觉罗氏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有没有叫太医?”

    伊尔根觉罗氏闷声:“没事儿。”

    “没事儿你不看着爷?”胤禔把他掰过来,瞧见了她脸上的泪痕,停了一下,“谁给你委屈受了?”

    伊尔根觉罗氏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爷,我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这话怎么说?”

    伊尔根觉罗氏说:“我知道爷想抢在太子前头生下皇长孙,可我肚子不争气……”连着三胎都是女儿啊!她想起额娘看她的脸色,就觉得心里头闷得慌,大阿哥想要儿子,额娘也想抱孙子,她年年都怀孕,年年都生女儿,外头的人都笑话她,说她要生出五朵金花来!

    胤禔替她擦着脸上的眼泪:“说什么呢?女儿也好,爷都喜欢,儿子的事情不急,啊,别想那么多。”

    见伊尔根觉罗氏不说话,他只好伸手去抱她,把她搂进怀里:“爷只在乎你一个,什么关氏马氏的,爷都不要,爷只守着你一个。”

    他知道额娘是着急了,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马上就要生了,要是她先生下儿子,那皇长孙的名头就没了。

    额娘事事要争先,他夹在中间也难做,可到底还是心疼福晋的:“不急,咱们不急,儿子早晚会来,姑娘也没什么,别听外头瞎说,回头听见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就告诉爷,爷亲自去收拾他们!”

    五月里还没到端午的时候,康熙来了永和宫,先说了一件事:“先前和噶尔丹打仗是因为喀尔喀的缘故,如今噶尔丹跑了,喀尔喀土谢图汗归顺了清廷,他的弟弟策妄扎布也来了,还带了一个小孩过来,叫博尔济吉特·策凌,朕打算收养他,让他住在皇宫里头,在上书房一块儿念书,等明年胤祯一块儿进书房,到时候让老四和老六照顾一下。”

    之前噶尔丹入侵喀尔喀,喀尔喀投靠大清,康熙当时接受了,噶尔丹这几年一直写信给康熙,想叫他把土谢图汗等人给交出去,康熙一直没答应。

    如今他要收养策凌,那多半是真的要下定决心清扫噶尔丹了。

    不过是多一个孩子要照顾,这孩子还是蒙古部落的,康熙也会特意派人,没什么麻烦的,云佩就答应下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云佩也和康熙说了胤祚:“这孩子,那天回来以后一直蔫哒哒的,问了他才知道原来是上书房里头答卷子没答好。”

    康熙还以为她要和自己求情:“小六那天答的是不太好,不说和前头的哥哥们相比,连小八也比不上。”

    云佩嗔了他一眼:“人和人不一样,小六的心思没放在功课上头,当然答不好。”她把胤祚喜欢数学的事情和康熙说了,“这几天我看着他呢,他和云秀一块儿学几何,几乎上手就会了。”

    “是吗?”康熙若有所思,不提胤祚,反倒突然问云佩,“你是不是也在偷偷学?”

    他想起来之前他七个月没来永和宫,结果云佩自个儿学会俄语和拉丁文的事情了。

    云佩:“……”

    年纪越发大了,她对皇上的耐心也越发差了,这会儿都懒得敷衍他了,反倒瞪大了眼睛:“我这是光明正大地学,皇上您来随时都能看见,怎么能叫偷偷呢?”

    康熙噢一声:“所以你学会了?”

    云佩这回不好意思了:“没全学会,我悟性没他们两个高,只学会了一点点。”

    康熙来了兴趣:“走,去书房,朕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云佩没办法,只能跟着进了书房。

    他们三个这段时间都在书房里头学数学,起草的草稿写了好几大张,一人一本订好的纸,专门用来算数。

    康熙随手捡起来一本看了一眼,上头写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数字:“这是什么?”他没看懂。

    云佩解释:“云秀说这个是阿拉伯数字,英法他们算的时候就是用这个算的,比咱们的写起来快和方便,她和白晋学来的。”

    康熙疑惑:“是吗?白晋可是朕聘请过来的数学师傅,他怎么从来没和朕提起过这个东西?”

    “您忘啦?他们教数学,肯定得跟着入乡随俗的,当然得用咱们的壹贰叁肆了。”云佩说,“就算有更简单的,教出来的人总还是在大清用这些算数的,总不能教个会阿拉伯数字的,回头写出去给谁看呢?”

    康熙嗯一声:“那这几个,都对应几啊?”

    问完以后,他自个儿都觉得有一点新鲜,在朝堂上他自诩是对西学颇有研究的,那些大臣们都得问他那些东西代表着什么,可怎么到了自己的后宫里头,反倒弄出来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了呢?

    云佩看出来了他的疑惑,却没说话,拉着他的手认认真真和他讲了阿拉伯数字,一共就10个数,格式又简单得很,康熙自己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看明白了,然后再回头看那些纸上记着的东西,也就清清楚楚了。

    他啧了一声:“这阿拉伯数字,用起来还真是不错。”

    心里头记下了以后,他就说:“没事儿的时候也教教胤禛,等他成了亲,朕打算把他派到户部去,到时候可以稍微推广出去,算起来更加容易一些。”

    云佩应下来。

    康熙看看她,忽然问:“在宫里头是不是憋坏了?”

    云佩沉默了一下。她如今在宫里头也没什么事儿做,几个孩子年纪也慢慢大了,不用像是小时候那样要悉心照顾,等明年胤祯也进了上书房,她膝下的几个孩子就都不用她再怎么费心了。

    以前位分低的时候还担惊受怕,怕在宫里头活不下去,怕自己的孩子留不住,怕自己迷失在整个宫廷里,如今位分上来了,孩子也养着了,她想要的却更多了。

    人的欲.望总是会上涨的,一年比一年想要的东西都多,以前觉得能平平稳稳地过日子就好,现在却开始向往宫外的自由了,她有时候会羡慕云秀,云秀可以去尼布楚,也可以去宫外,她也想去,却去不了。

    康熙说:“等明年吧,明年胤祯去上书房了,朕带你去塞外散散心,你不是爱骑马么?到时候想骑多久就骑多久。”

    云佩轻轻应了一声。

    她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大的让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 92 章

    六月里, 荣妃生的女儿和硕荣宪公主下嫁蒙古漠南部的博尔济吉特·□□衮。□□衮在乌兰布通与噶尔丹的战役里立了功,康熙很喜欢他,所以今年定下了他和荣宪公主的亲事。

    康熙对待嫔妃们的态度上是不远不近, 喜欢的就多宠一段时间, 不喜欢的就永远不会多看一眼,有时候为了后宫的平衡,他不得不捏着鼻子保持着表面的平衡,可在阿哥和公主们的身上,他是不吝啬展现自己的父爱的。

    他给大公主和二公主选的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人,这个姓氏和大清天然亲近, 彼此之间联姻次数很多,互相也有一点儿约定俗成的意思:只要额附不是太混球, 对待公主那必须得好声好气的,尊敬又爱重, 双方也会进行一些利益的互换。

    所以荣宪嫁到博尔济吉特氏, 也不算太难过,前一个嫁到博尔济吉特氏的贺珠最近也传过来消息,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额附对她很敬重。

    荣妃那颗提起的心也放下了。

    有一回她们在小佟佳氏那里闲坐着说话, 荣妃忍不住地就提起了荣宪,说她性子娇缠,也不知道去蒙古会不会不习惯。

    当时坐着的人里头四妃都齐了, 还有几个还算得宠的小嫔妃。

    惠妃当即就说:“当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也是从蒙古嫁到紫禁城里头来的么, 咱们的祖宗也都是从蒙古一路入关才进的北京城,有什么不适应的?”

    宜妃瞅瞅这个, 看看那个, 打定了主意不插手, 笑着和自己的妹妹说话。

    荣妃一向脾气软和,可到了女儿的事情上,她也难得刚硬起来了:“惠妃姐姐这话说的,您又没有女儿,当然不明白我们的苦。”

    端嫔也不冷不淡地开了口:“惠妃姐姐如今倒是不担心了,大福晋连生了三个女儿,将来挑夫家的时候可有的您操心呢。”

    确实,惠妃从康熙十一年生下来大阿哥以后就一直一无所出,儿子没有,女儿也没有,不然她也不会频繁地去拉拢那些个庶妃替自己生孩子。而大福晋生了三个女儿其实是没什么错的,只是这事儿是惠妃的痛处,最近只要在她跟前提起这些事情,都能叫她怄着气。

    她冷着脸不吭声了。

    最后还是良贵人站出来打圆场:“大福晋生的女孩儿惠妃娘娘喜欢着呢,前些时候还挑了好多东西给大福晋送过去。”

    端嫔轻轻笑了一声。是送了好些东西,都是补身子的东西,想叫大福晋补好了身子赶紧再生个皇长孙出来,可惜了,再过两个月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个男孩儿,这乐子可就大了。

    她对后宫的妃位们都没什么大意见,只是很不喜欢惠妃嫌弃女儿的那点儿小心思,她也有过女儿,可惜早早地夭折了,过后她年纪大了不得宠爱,没有生出别的孩子,日复一日地怀念着那个早早去世的小公主,连带着对别的公主都有一点爱屋及乌。

    她看一眼良贵人,倒是觉得她可惜了,要是她能和德妃一样自个儿立起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惠妃拿捏得死死的了。

    再一看旁边的德妃,她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她愣是一句也没插嘴,一直在旁边微笑坐着。

    云佩一边喝茶听她们说话,这个场面她不能开口,一开口就会替扎喇芬拉仇恨,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向她,所以她才一直安安静静的。

    可显然这种安静并不能维持太久,惠妃说:“说这么多,真论起来,还是德妃妹妹的五公主运气好一些,打小就被太后领养,将来也不必去抚蒙,往后就一直在京里头了。”

    云佩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知道会有这么一场争论,不说话也躲都躲不过去:“您不是前头才说的在关外未必不比里头差么?扎喇芬一直养在太后膝下,轻易不能见一面,我心里也……”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如今的几个公主大多都是养在宫嫔自己膝下的,不然就是低位分的孩子养在高位分的名下。公主和阿哥们不一样,公主影响不了什么,所以主位嫔妃也都不会拦着生母和公主亲近,她的扎喇芬确实比旁人难见面的多。

    这一点宜妃感同身受:“可不是么,我往日里想见胤祺也见不到,唉。”

    她们两个唉声叹气,其余人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良贵人咬着唇,默默看着。

    等回了延禧宫,惠妃坐着生闷气。良贵人一看就知道还是大阿哥和大福晋的事儿戳她的心了。

    前些天大阿哥来给惠妃请安,说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那会儿她本来是在里头伺候惠妃的,看见大阿哥来了就出去了,只是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摔了茶杯。

    惠妃很生气:“你一如今要为了你媳妇儿来忤逆你的额娘?!”

    大阿哥也梗着脖子:“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生不出儿子,是因为我生不出。”

    来之前他都想好了,一定要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别叫额娘为难伊尔根觉罗氏。可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一心记着要替伊尔根觉罗氏说话,才会惹恼了惠妃。

    自古以来的婆媳关系都是这样,儿子不掺和还好,一旦掺和了,婆媳两个人难免要在心里计较他对谁更好,比较来比较去,彼此的怨气也就更深了。可是如果不掺和,难免让人觉得家宅不宁。

    所以是个难事儿。

    良妃在外头默默听着,心里头却惦记起了胤祀,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胤祀在永和宫里。

    胤禛去拿了药水出来给他擦胳膊:“以前我拉弓受伤了,姨姨就是拿这个给我擦的,效果特别好,你试试?”

    胤祀把胳膊上的袖子卷起来,胤禛就小心的给他擦,一边擦一边说:“你的伤口也太深了,怎么弄的?”

    胤祀说是摔的:“走路没看见前头有个石头,绊着了。”

    胤禛手停了一下,没一会儿又继续:“是吗?下回注意一点。”

    等擦完了药,胤祀说要走,胤禛笑着送他离开了。等人走了,他啪地把手里的药瓶子摔在了地上。

    云秀和胤祚在里头学几何,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瞧见地上的碎片,连忙问:“怎么了这是?”

    胤禛面无表情:“手滑了。”

    “快别站那儿了,让她们把碎片扫起来,别拿手去捡。”云秀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支开胤祚,“前面那道题还没算完,你去继续做,我和胤禛说两句话。”

    胤祚看看四哥,再看看姨姨,答应了。

    云秀就去拉胤禛:“怎么了?”

    胤禛还憋着气不肯说话,云秀哄了两句,他才把前头的事情说了:“我们两个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比别人深厚,哪怕如今他为了他额娘要疏远我们,可都已经来了,药也擦了,我不过问他一句话,他都要骗我,难不成是不信任我,怕我把话漏到外头不成?”

    他愤愤不平:“我都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给他看,让他知道我理解他,同情他,可他呢!”

    感情里,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任何一方觉得自己的付出被辜负了,这段感情都会出现裂痕的。云秀想了想,跟他说:“那你有没有想,每个人的性格是不一样的,八阿哥一向自卑又自负,可能是他怕自己说了你看不起他?因为珍惜这一段感情,所以不想让它磨灭了?”

    胤禛慢慢平复下来。

    他低头想了想,说:“算了,八弟也才十一岁,我年纪比他还大上三岁呢,该体谅他一下。”

    云秀摸了摸他的脑袋。

    胤禛等姨姨进去了,才跑去拿了一瓶新的药一路追出去。

    胤祀正低着头走路,他心里头也惶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路心事重重,都没瞧见前头的门槛,差点一脚绊过去。

    幸好胤禛来得及时,一把拉住了他:“多大的人了!走路也不看着,要是我不拉着你,你得摔没了两颗牙,等明儿进了上书房,念书都漏风,指定要被那几个小的嘲笑。”

    胤祀瞧见是他,顿时讷讷:“四哥……”

    胤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昂着头看他,顺手把手里的药瓶子塞给他:“本来还想叫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新的用,谁知道你跑的这么快,差点没累到我,我在后头追了大半天,叫你也不答应。”

    胤祀立马道歉:“四哥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胤禛先问他在想什么,见胤祀犹犹豫豫的,本来想生气,可一想到姨姨说的,就把话给憋回去了,反倒说:“算了算了,你自己想,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只是你得记着,四哥不是外人,就算你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也可以来和四哥说,四哥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拉住胤祀的手:“我们是兄弟,虽然不是一个额娘,可我把你当亲兄弟瞧,你不跟我说你在想什么事情,我心里会担忧,问了你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生气。”

    胤祀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刚要张嘴说话,就被胤禛拦住了:“可我生气也不代表你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自己权衡利弊。我只是想着,如果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两个没有必要互相瞒着对方,到底伤感情。”

    他还是决定坦诚一点:“四哥是个直脾气,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在乎就是在乎,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才关心你,等将来如果有一天,如果我们两个因为一些事情走远了,到时候我会难过,却也能理解你的选择,只是现在,我还是不希望我们走到那一步,我把你当兄弟,我们也一辈子都是兄弟。”

    胤祀眼泪积满了眼眶,心里头重复着那句话——他们一辈子都会是兄弟。重复念了好几遍,他终于鼓起勇气,说:“这些天是我不好。”

    头一句话说出来以后,后头的话也就变得容易了:“我想让我额娘过上好日子,让她不用低声下气讨惠额娘的喜欢,我也知道她是因为我才每天起早贪黑地去伺候惠额娘,可我不想让她这样……”

    他吸了吸鼻子:“这让我觉得我很没用,还得靠额娘委屈求全才能保全我,我无能,我怕哥哥会嫌弃我。”

    胤禛拍了拍他的胳膊:“那你和你额娘说过没有?”

    胤祀摇头。他额娘总觉得只要自己做得够好,惠妃就会给他提供足够的支持,额娘觉得自己身份低微,没有办法给他带来助力,她讨好惠妃,哪怕只是让胤祀跟在大阿哥身后喝一点肉汤都没关系。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有野心的,他有天赋,他比别的阿哥们聪明,也更加比别人努力,他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是最好的。而不是像一个影子一样跟在别人的身后,成为那个被覆盖住的人。

    这些话他还不能跟额娘说,因为额娘是出于好心,而这些话说出来肯定会伤了额娘的心,让她无地自容。

    胤禛叹气。他记得额娘说过,胤祀的生母良贵人是个心思敏感的女人,一但胤祀这么跟她说了,她指不定会脑补一点什么出来。

    出身是长在良贵人和胤祀心头的疤,一旦没有处理好,这个疤就会溃烂致死。

    胤禛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这得靠胤祀自己去调和。

    事情说开了,两个人的心结也就解开了,胤禛指了指他的胳膊:“这回总能告诉我,是怎么弄的了吧。”

    胤祀摸了摸胳膊,说:“真是摔的。”不过是被太子摔的。

    今儿下午的骑射课他去晚了,到的时候几个兄弟们已经练习完了,只剩了他自己,没一会儿太子也来了,看见他就说让他跟自己练习布库。

    胤祀没法子,只能换了衣裳跟着练,结果太子下手极狠。太子是康熙十三年出生的,而胤祀是康熙二十年,两个人差了整整七岁,本身胤祀力气就不够,体量差距就摆在那里,没两下的功夫,胤祀就被太子推到地上了。

    胤禛听完脸黑了:“他这分明是把在别人那里受的气撒到你头上!”

    大阿哥去了兵部,太子心里就怄着气,所以才要欺负和大阿哥亲近的胤祀,在他身上耀武扬威,给大阿哥提醒——瞧,你的小弟被我打了。

    胤禛心疼地摸了摸胤祀,问:“那大哥说什么没有?”

    胤祀低下头:“大哥已经回去了,后来听说去了延禧宫,我还没见着他。”

    胤禛看看他的伤口,说:“你别急,在这儿等我。”

    没一会儿,他领着胤佑过来了。胤佑今年十二岁,和其他阿哥们都不怎么亲近,是书房里头最沉默的那个,也就皇阿玛偶尔会夸一夸他的字,可胤禛和胤佑或许是因为一块儿多练了半个时辰骑射的功夫,比起旁人也是有几分亲近的。

    这会儿胤佑过来,三个人聚在一块儿,下意识地就问胤禛:“四哥,我们要去干嘛?”

    胤禛说咱们去找太子摔布库。

    胤佑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会儿默不吭声地就同意了。

    胤祀惊讶,知道他们是要替自己出头:“不用了吧……”那可是太子。他受了康熙的影响,下意识地对太子这个身份就是敬畏的,那可相当于半个皇帝。

    胤禛说:“你怕什么?咱们只是敬仰太子的布库技术,所以跟着学罢了,当年皇阿玛擒鳌拜的时候,不就是找了好些年轻侍卫学的布库?咱们是敬仰太子、敬慕皇阿玛,这没什么不对的。”

    胤祀喃喃:“真的可以这样吗?”

    胤禛已经拉着胤佑往前走了:“快点跟上。”

    胤祀连忙也跟上去了。

    太子这会儿刚回毓庆宫准备午睡,侧福晋李佳氏还怀着孕,马上到了临产的时候了,太子对这个侧福晋还是颇为喜爱的,每天回来过后要看过她才入睡,今儿李佳氏动了胎气,他睡的也就晚了一些。

    听见胤禛他们三个等在外头还愣了一下:“老四找我干什么?”前段时间索额图和太子说过,让太子多多拉拢老四,他身份上头还算不错,额娘和姨母又争气,大阿哥如今拉着胤祀,他就得想办法再拉个小的。

    当时太子应下了,可还没来得及去找胤禛呢,他怎么自己来了?

    胤礽匆忙换上衣服出了门。

    面对自己想要拉拢的对象,他也没那么低声下气,只是到底脸色好看一些:“四弟怎么来了,进来坐?”

    胤禛有点疑惑他对自己的态度,但也没表现出来,而是拉着两个弟弟说:“听说太子哥哥的布库技术好,有当年皇阿玛智擒鳌拜的风范,弟弟们想要试一试。”

    嘴上说的好听是想要试一试布库,其实就是给胤祀找场子。胤礽不会看不出来,他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阴阳怪气:“哦,是吗?还要三个人一块儿来吗?还挺兄弟情深的啊。”

    胤佑低着头不说话。

    胤祀却见不得他这样怼人,当即抬起头:“太子哥哥,是我之前和你布库输了不服输,所以想要再试试的。”

    胤礽敷衍地笑笑:“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摔得过孤,孤劝你们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胤禛本来就是想给胤祀出气来的,当然说不,不过他也不傻:“太子哥哥的布库技术是满洲第一巴图鲁教的,弟弟们心生羡慕,却也知道自己的技术不行,所以想着,不如我们三个一道儿,看看能不能赢得过你。”

    刚刚才说玩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摔得过孤的太子:“……”

    他脸色彻底黑下来了,一甩袖子:“来就来,孤还怕你们不成?”

    四个人换到了练武的场地里,换好衣服,胤禛就和胤佑、胤祀说:“咱们三个一块儿上,太子肯定对我们有防备,等会最开始的时候,咱们先轮流过去骗他……”

    商量好了对策,三兄弟就进了场。

    胤礽早就看他们三个交头接耳的模样不顺眼了,他自己没有兄弟,唯一有的那个早就过世了,如今在他的心里,底下的兄弟们都是来和他一块儿抢皇阿玛关注和朝堂上权势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们好声好气?

    等双方都准备好了,一边埋头冲,一边就下了狠手要往死里揍,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毓庆宫的太监们心里头都发慌,听着里头拳拳到肉的声音,个个心惊胆战:“这可怎么办?”万一哪边下手重了点,岂不是……

    还是胤礽的奶父凌普做主:“去请皇上来。”

    等小太监跑了,他才看向里头,心里想着,这是三个阿哥过来找太子的茬,要是皇上来看见了,指不定要心疼太子一点。

    干清宫里,康熙还在处理政事,就听小太监说太子和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打起来了。

    他知道的比凌普想要告诉他的还要多一些,毓庆宫里头的内侍都是他安排的,个个都是他的眼线,不到一小会儿,他就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太子被大阿哥在朝堂上挤兑了,扭头找了机会打了八阿哥一顿,八阿哥碰见了四阿哥,四阿哥叫上了七阿哥帮八阿哥出气。

    小太监站在下头,感觉自己头皮一凉。

    没一会,康熙就从干清宫出来,直奔毓庆宫了。刚到的时候外头守着好多的人,见了他立马跪了下去,布库房里一阵阵的呼和声,还有阿哥们叫喊的声音。

    胤禛抱着太子的头,胤佑和胤祀一人抱住了一条腿,使劲要把太子掰倒。

    太子再厉害,年纪再大也经不住三个阿哥轮流耗他的力气,没一会儿,他就被压到了地上,胤禛眼尖地瞧见了门口有一个明黄色的衣袍角要进来,立马给胤佑和胤祀使眼色。

    来之前他们都商量好了,这回布库皇阿玛肯定会过来,到时候他们三个就得卖惨!三个人都打不过太子,太子却摁着比他小了七岁的八阿哥揍,这是谁的过错?

    想都不用想。

    他使完眼色,胤佑和胤祀手上就一松,胤禛趁机偷偷踹了胤礽一脚。

    胤礽哪里受过这委屈?被三个半大小子摁了半天了,心里头早就鬼火直冒了,这会儿腿上的力道一松,他立马翻身把胤禛压在了身下,高高地举起了拳头。

    康熙正好进来:“胤礽!你想干什么!”

    胤礽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自己被踢了一脚的怒气,一拳头就要往下砸。

    胤禛已经闭上眼睛了。他在商量对策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有这一拳头,皇阿玛是会来,但是不一定来得及阻止太子会打他,他脸上身上带着伤最好,能让皇阿玛心疼,更加能让他觉得太子暴虐,他们三个是处于弱势的。

    能给胤祀讨个公道,值得。

    料想中的那一拳头没有砸下来,他闭着眼睛,感觉到一个人扑到了自己身上。温热的身体相触,他睁眼,看到胤祀在朝自己笑。

    胤礽的拳头已经落在了胤祀的背上。

    康熙来不及拦住这一拳,剩下的却能拦得住,胤佑也伸手抱住了胤礽。

    胤禛躺在地上喘着气,胤祀倒在他旁边,两个人的呼吸交错,胤禛动了动手,问胤祀:“你是不是蠢?我年纪比你大,挨一下好得比你快多了。”更主要的是他现在住在阿哥所,额娘也宠他,就算受了伤也能请好太医,胤祀要请太医就得过惠妃的手。

    这些道理,胤祀按理不会不明白。

    胤祀喘着气,感受着背上的疼痛,可真疼啊,太子是下了死力气的,恨不得要把他的肋骨给打断了。

    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四哥能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想得明白,皇阿玛拦不住太子的,那一拳头、一脚肯定有一个人得去挨。

    分明是四哥想要给自己出气,他怎么能让四哥挨打?

    他瘫在地上,灰尘溅了满身,仰头能看见外头的阳光照进来,那一点儿尘土在平常的时候其实根本瞧不见、不起眼,谁都不会注意到它,可是只要被阳光那么一照,就很鲜明了。

    就像他一样。他生来卑微,无人在意,本来心里想着,就这样默默无闻一辈子也好,只要额娘好好的,他以后可以藏拙,藏一辈子的拙,让惠妃放弃他。

    可是四哥拉住了他,说他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

    好兄弟当然不能看着对方挨打。

    太子和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练布库受了伤,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

    德妃和惠妃匆匆赶到了毓庆宫,就见皇上在上头坐着,太子垂着头站在下面,七阿哥一声不吭,四阿哥在给八阿哥看背上的伤。

    云佩进门看到胤禛背上没伤,先松了口气。

    惠妃的脸色却不大好,养在自己宫里头的两个阿哥都掺和进来了,皇上又宠着太子,这事儿多半不能善了了。

    她怕胤佑和胤祀给自己找事情。

    心里头想法多,脸上就带出来一点。

    云佩瞧见了,悄悄皱了皱眉。

    她没问过胤禛是为了什么和太子打起来,这会儿心里头也就没什么想法,她知道胤禛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不会轻易和太子动手。

    两个人进去坐下,云佩看了看胤祀的伤势,问:“怎么样?严不严重?”

    胤禛摇了摇头:“有一点严重。”太子是下了死手的,胤祀的骨头都差点被打断了,这还是在背上,要是换了刚刚胤禛胸口挨这一下,怕是肋骨都要断了。

    他问额娘:“等会咱们能帮胤祀请个太医么?”

    云佩说当然能。

    康熙看她和胤禛两个人窸窸窣窣地说着话,咳嗽了一声。底下瞬间安静下来了。他这才问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云佩也就听了一耳朵。

    太子说的当然是胤禛他们主动过来找自己练习布库:“平日里儿臣和师傅们操练的时候,受点伤也是有的,当时儿臣没控制住力道,才不小心伤了八弟。”

    胤禛却从头到尾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他发现胤祀受了伤,知道了是太子打伤的他,这才叫上了胤佑去给胤祀找场子:“皇阿玛,胤祀年纪还小,太子哥哥再收不住手,也不该把他打成这样。”

    局面一时之间僵住了。

    胤禛对自己是去报仇的事情供认不讳,他这样坦然,反倒显得遮掩的太子没什么兄弟情谊,一心只想着为自己开脱。可太子是储君,胤禛这样睚眦必报,又显得他不尊重。

    胤祀坐在底下,感受到了皇阿玛的犹豫。

    他眼睛一闭,当场嚎啕大哭:“皇阿玛,儿子疼!”

    边哭,他边把自己青紫的后背露给了大家看。

    然后背对着所有人,给胤禛做了个口型:好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 93 章

    胤禛和云佩都瞧见他那个口型了。分明嚎哭得那样凄惨,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偏偏背过身的时候眼里都是狡黠和了然。

    云佩再看一眼康熙。显然胤祀的嚎哭已经打动他了。他虽然偏心太子,可对其他的儿子们, 也不是没有爱的, 这会儿亲儿子把自己身上的伤痕露给自己看,十岁出头的稚嫩的身体,胤祀又白,那一片片的青紫就显得尤为可怖。

    康熙闭了闭眼睛,看向太子。

    太子眼神闪躲,显然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而他觉得自己做错的不是觉得自己不该打弟弟,而是不该和皇阿玛撒谎。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康熙沉默不语。

    惠妃先看了一眼胤祀身上的伤,脸上露出不忍, 随即心里头居然诡异地想到了——这件事情是不是能让皇上对太子失望?

    她抬起头看向康熙:“皇上, 胤祀这孩子一向沉稳持重,轻易不会哭闹,想必身上实在不舒服……唉,他这会儿还没看过太医。”

    康熙看她一眼, 说:“太医已经请了,等会就来了。”

    他揣着手看太子:“胤礽。”

    胤礽噗通一声跪下:“儿臣在。”

    康熙问:“你可知错?”上回他打了胤禛,自己就罚过他了, 还叫他反思, 可这么久了,看起来他也并没有认真反思过自己。

    他难免有些难受有些气愤, 气太子屡教不改、没有兄弟情谊, 气自己管教不够严厉。

    胤礽跪在地上, 头低下,却没有说话。

    胤禛本来要说话的,却被云佩悄悄拉住了,摇了摇头。他们只要说出来事情的起因经过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了,掺和多了,反倒让皇上心疼太子。

    胤禛悄悄坐下,也拉了一把胤祀。

    胤祀是真的哭,这会儿还在打哭嗝,可是四哥一拉他,他就收住了,悄咪.咪地坐下了。

    云佩顺手把自个儿的手帕递给了他擦眼泪。

    康熙和太子还在对峙。他对太子的关爱从未断过,即便是那一日太子去营帐之中探望过自己毫无忧怜之色,他也咽下了这口气,在心中替他找好了借口——从京城到行宫要七天的路程,他四天就到,说明是快马加鞭过来的,一路风.尘仆仆,可能到的时候还没有缓过来……

    总之,他替他找了无数个借口,给他所有的行为都安排上了自己的揣测和解释。

    他体谅从小没了额娘的太子,总想着自己的当初,当初他也期盼着额娘和皇阿玛体谅自己,给自己关爱,他忍不住地就把这段感情放到了太子身上,想着他或许心里有委屈、期盼得到关爱。

    可如今,他看着沉默的太子,心里却是失望的。

    “胤礽,你知道错没有。”

    他问了第二遍。

    惠妃牵着心,悄悄地去看太子和他的表情。

    太子大约是不忿的,一口气憋在心里,可他再蠢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当即以头抢地,爆发出了哭声:“皇阿玛!”

    他一哭,胤禛脸色就变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更何况还是一向高傲的太子,皇阿玛心里头还对他有着情谊。

    他偷着去看康熙,果然看见他脸色缓和下来了。

    胤礽还在哭诉:“儿臣真的不是有意的,当时只想着切磋两下,谁知道没有控制好力道。”

    他一边哭一边找借口:“这些年来儿臣都只是一个人,只有皇阿玛会怜惜我,和儿臣一块练布库的人都是宫里的太监和侍卫,儿臣真的不知道那个力道会打伤人啊!”

    “现在儿臣已经知道了,八弟要儿臣怎么样儿臣都可以接受,儿臣给他道歉!”

    他还跪着,这会儿就调转头,想朝胤祀的方向去。

    云佩嚯一下站起来,拎着两个孩子就避开了,要是叫太子给胤祀跪下了,这事儿不能善了不说,连胤祀都会叫人诟病。

    连坐在他们旁边的惠妃都避开了。

    云佩抬眼看了一眼康熙。其实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康熙会有的处理办法,左右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过后再安慰两句罢了。

    她把他看得这样透彻,心里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只是到底心疼这些孩子们:“皇上,几个孩子们身上都还有伤,耽误了恐怕不好,嫔妾带他们下去看看太医。”

    已经因为胤礽哭诉而心软的康熙一怔。

    他下意识地说了好。

    云佩得到回复以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等她出了门,康熙还能听见她问胤祀的声音:“还疼不疼?”

    胤祀说疼,胸口好疼,哪里都疼。

    “那等看完了太医,德额娘给你吃糖好不好?”

    “好。”

    ……

    康熙坐在上面阴晴不定,他多聪明啊,立刻就意识到了,云佩就是看出来他要偏心太子,所以提前把孩子们带走了,保留最后一点孩子们对他的美好想象。

    太子已经停了哭诉,眼巴巴地盯着他。

    如果按照以前,他或许就轻轻放过了,可是今天,他忽然觉得不该了。太子虽然没有了额娘,可自己给了他足够的关爱,这些已经足够比得上别的阿哥们了。

    回去的路上,胤禛拉着额娘的手:“额娘怎么带着我们走了?”

    云佩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姨姨还在宫里头等着,要是时间久了,恐怕她担心,咱们早点回去。”

    她手里头还牵着胤祀,回头一看,胤佑闷不吭声地一直跟着她。

    “小七怎么不说话了?”

    胤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话可说。

    他一向沉默,偶尔才会说两句话,云佩也就没说什么。

    胤佑跟在她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其实他有一点犹豫,额娘也住在延禧宫里,在惠额娘的手底下,可刚刚德额娘一叫,他看见四哥和八弟站起来跟着走了,他也下意识地跟着走了,等到出来了以后才察觉到。

    可等他一想,刚刚惠额娘也没说话,估计也不会替他们说话的,而且惠额娘本来就不怎么在意他和额娘,就算他跟着跑也无所谓了。想明白以后,他就彻底放松下来了,还有心思关注着前头的三个人。四哥很明显有一点黏德额娘,八弟也差不多,这才是叫他最奇怪的。

    之前四哥跑去叫他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呢,什么时候四哥和八弟关系好成这样,还会给他出气?结果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身边的太监说才想起来原来四哥和八弟以前一块儿养在孝懿皇后的名下。

    是打小一块儿养出来的情分。

    他羡慕。

    回了永和宫,太医已经在等着了,云秀匆匆忙忙出来:“怎么样了?”

    云佩:“胤祀受了伤,先让太医看吧。”

    太医一边诊脉,一边说:“……伤不算太严重,就是这些天要多注意不要咳嗽得太狠,也不能运动,容易胸口痛。”

    云秀叫宫人们去熬药,一边问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等听明白,梳理完了以后,整个人都有点无语——最开始的起因只是乌兰布通之战,大阿哥跟着裕亲王他们立了功,在兵部和朝堂上威望增加了,皇上为了牵制他,罚了裕亲王以后也让他卸了兵部的差事,送回了上书房读书。

    太子忌惮大阿哥,也觉得皇阿玛是在偏心大阿哥,不然为什么只罚了裕亲王和恭亲王,却对大阿哥轻轻放过?后来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两个人多有摩擦,更加加剧了彼此之间的竞争和忌讳。

    后头胤祉和胤禛要成亲,皇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和原因,又让大阿哥回到了朝堂上,云秀猜测应该是大福晋连生了三个女儿,而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也要生产的缘故。

    这在太子看来,乌兰布通之战犯的错不仅没让皇阿玛罚大阿哥,反倒给他添了威望,一时气愤,逮住了和大阿哥亲近的胤祀揍了一顿,后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惹了众怒,被四、七、八联手“欺负”了。

    如今两败俱伤。

    云秀黑着脸凶胤禛:“多大的人了,自个儿能担多少风险你心里头不清楚?要是胤祀不替你挡那一下,你往后就等着一辈子咳嗽就会痛吧!”

    扭头再摸摸胤祀:“咱们喝完药就不疼了,等胤祀乖乖喝了药,我给你煮好喝的奶茶。”

    胤祀眯着眼睛笑:“姨姨和德额娘一样,专拿好吃的哄小孩儿。”刚刚德额娘也是这样哄他的,这就是亲姐妹的思维习惯吗?

    云秀说:“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儿,当年我还是小孩儿的时候也贪嘴呢。”

    胤禛悄悄朝胤祀眨了眨眼——要不是胤祀转移注意力,姨姨肯定要继续凶他啦!

    胤佑把他们的小动作看了个彻彻底底,扭头看见德额娘笑着看自己,顿时脸红了。

    “德额娘。”

    云佩嗯一声:“你喜欢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胤佑下意识说喜欢咸口的。然后就被拉到了一块儿坐着吃点心。

    胤祀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着四哥在永和宫蹭点心吃,哪怕这几年没怎么过来了,依旧熟练,捧着一块儿点心就啃,一边啃一边舒适地叹了口气:“好久没吃到姨姨的点心了,真想念。”

    云秀又给他递了一小块:“只能吃两块,等会得用膳了,吃完点心你得喝药,喝了药先别回去了,就在永和宫住下,免得回去的路上又折腾。”她总想着要保一保他和胤禛的兄弟情分,不然回头胤禛肯定要伤心。

    胤祀说好。

    胤佑本来是有点拘束的,后来慢慢说着话就放松下来了。

    等吃完了饭,三个阿哥又收拾了自己,被赶到了房间里休息,布库本就需要体力,他们下午还上了骑射课呢,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了,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

    正殿里,云秀和云佩在说话。

    云佩问:“你今儿不是说要出宫?”

    云秀说太晚了:“本来想着去外头住两天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了,倒不好再出去了。”

    云佩:“这段日子你出宫的次数变多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云秀忍不住地就脸红。她还没来得及和姐姐交代自己和庆复的事情呢,趁着这个机会,反倒该摊开说一说了:“姐姐,我,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嗯?”

    云秀玩着腰间系着的玉佩:“我有心上人了。”

    云佩动作都不带停的,把一杯茶放到她跟前,了然:“是庆复吧?”

    “!”云秀抬头,“姐姐怎么知道的?”

    云佩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几年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庆复对云秀的小心思她看得明明白白,只是那会儿孝懿皇后还在,他们之间隔着的人和事情太多,庆复很显然把自己的心思给藏起来了。

    可这个世界上,爱是最难藏住的东西。

    怎么会那么巧,回回出去都能碰着庆复,哪怕他已经竭力隐藏着了自己的感情,她还是能看出来的,也就小傻子云秀看不出来。

    小傻子云秀:“……”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云佩就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上回咱们去古北口的时候,你还记得么?”

    云秀说记得,那时候姐姐肚子里还怀着扎喇芬,他们是去看水泥的。

    云佩:“那时候庆复教你骑马,你太紧张了,估计没看清楚,他一直护着你。”后来云秀累极了睡着了,她和庆复互相看了一眼,确认了他心里头的想法。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起,庆复就开始改变自己心里头的想法了吧?

    所以云秀这个时候和她说自己有了心上人,她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听她从尼布楚回来的时候说的话就知道了,更何况她回来的时候满脸的雀跃,一点儿也不像是舟车劳顿的样子。

    只是:“佟家那边儿太乱了,佟国纲死了,他儿子鄂伦岱想要继承佟家组长的位置,可佟国维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放开那么好的位置?”

    如今佟国纲才死,鄂伦岱和佟国维就差要打起来了。

    云秀想起之前胤禛说的鄂伦岱在佟国纲灵柩回城时候的那些事儿:“照之前看,鄂伦岱和佟国纲的关系并不好吧?”

    云佩点头:“具体什么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关系特别差。”

    主要是佟国维那边比起死了的佟国纲那边要好动作得多,一来佟国维的儿子多,而且好几个都在朝廷任职,比起算得上是白身的鄂伦岱,佟国维作为一个叔叔,优势太大了。

    佟家其余的人心里头也会衡量两个人谁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更多,这当然已经是没法儿反驳的,佟国维可比鄂伦岱出息。

    更何况鄂伦岱在守孝,而佟国维虽然被免职,却只是赋闲在家,他又不用给哥哥守孝,能活动的范围可比鄂伦岱要大多了。

    云秀知道姐姐这是在给自己分析佟家的局势。虽然她还没准备好要和庆复怎么样,了解一下总不是坏事。

    “前些天佟国维家里出了一件事儿。”云佩哂笑,“佟国维的儿子隆科多纳了岳父的小妾。”

    云秀诧异:“这也行?”

    云佩说:“隆科多的妻子是赫舍里氏,也是隆科多的表妹,而那个小妾李四儿,从前出身贫寒,是被别人送给赫舍里家的。”后来隆科多陪着妻子赫舍里氏回家的时候,在赫舍里家看到了李四儿,估摸着是一见钟情,后来强娶了李四儿。

    云秀惊呆了:“这是怎么强娶的?”赫舍里家竟然也肯?

    云佩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只是那个李四儿显然并没想着遮掩自己的出身,赫舍里氏也没打算轻轻放过。

    一个不刻意去藏,另一个有意宣扬,正室和小妾斗法,才把这事儿抖落出来了。

    云秀咂舌:“这李四儿还真是嚣张。”古往今来,基本没有哪个正室会被小妾欺负到头上来,尤其是赫舍里氏这个正室还占据着舆论高点的时候,李四儿她本是庶母,扭头却成了自个儿丈夫的女人,这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就这样的情况下,赫舍里氏好像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云佩说:“都是因为隆科多的宠爱。”

    甭管赫舍里氏多占理,她都是隆科多的女人,都是在后院里头的,只要隆科多存了心不让她出头,要把她往死里按,赫舍里氏也没法子。

    回娘家?李四儿都能从赫舍里家光明正大地出来当了隆科多的小妾,显然易见的,赫舍里家也管不住隆科多。

    告官?如今的妇人要告丈夫,别说会不会赢,敢告的就要先挨三十板子,就是换个男人来也顶不住,赫舍里家没权势,朝廷上头又是佟家的大本营,结党营私太厉害,除非赫舍里氏脑子坏了不想活了才会想着去告隆科多。

    她就只能任由李四儿骑在自己头上。

    云秀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云佩说:“所以如今的佟家乱得很,再有两三年的功夫你就要出宫了,可得自己想好了。”

    云秀应下来。

    不过也还好,庆复如今不在佟家,她和李四儿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第二天,康熙对太子胤礽的处理结果就出来了。

    上一次胤礽把胤禛推下台阶,只是轻飘飘地罚了一百张的大字,这回他差点把胤祀打吐血,康熙罚了他半年的闭门思过——十月就是颁金节,太子是要露面见大臣的,象征着自己储君的身份,可康熙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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