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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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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秀在得知康熙想让自己给大清和沙俄翻译的时候人都傻了:“您在说笑吗?沙俄说的是俄语, 南怀仁和那些传教士教的可是英语啊!”

    康熙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能一个月学会英语,甚至还能翻译一些专业性的词汇,李光地跟朕说了, 你翻译出来的那张纸上和南怀仁的毫无差别, 当然也就能短时间内学会俄语。”

    云秀:“……”不是,我现在说我是开挂了你会信吗?她真的对俄语一窍不通!唯一通的英语以外的外语也就只有会唱那首小鳄鱼啊!

    但是康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朕相信你能做到,上一回沙俄入侵雅克萨,朕叫人捉了许多的俘虏并没有放回去,且一直让人跟着学习俄语,可收效甚微, 南怀仁……朕打算用他,却并不想太过器重他。”

    云秀看着他。

    康熙哂笑:“朕不是傻子, 不会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他能看懂,但是他能够容忍。朝堂之上有小心思的人有那么多, 难道他必须得个个都清除吗?那到了最后, 朝堂上还有人可用吗?

    至于戴梓,如果没有昨天云秀和他说过的话,他两相权衡之下,会选择放弃他, 因为他是汉人,也因为他觉得如今的大清远比其他国家强盛,可昨儿云秀说他们可以坐着船一路从西洋而来, 可以带着大炮登陆大清的土地, 先杀汉人,再杀旗人——他起先并不害怕, 可转头又想到了曾经的大明。

    皇阿玛曾经和他说起过, 曾经的大明那样强盛, 朱元璋建立大明的时候,大明完全能够压死所有的异族,可最后不还是被推翻了么?如今坐皇位的是大清。

    昨儿云秀的话叫他想到了,往后的大清会不会有像大明一样?

    云秀心里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这也是她想告诉康熙的。反正她已经尽力去做了,能不能说动康熙那就不是她能预测的了。

    但是再能猜到康熙的想法,那也不代表她做好了要和自己的侄儿们一块儿在书房里头学俄语的准备。

    书房里头一堆的小萝卜头,最大的也就是大阿哥了,他和伊尔根觉罗氏的成婚时间定在了明年,如今惠妃在后宫里头高高兴兴的,就等着儿媳妇嫁进来,她是宫里头头一个做婆婆的人,自然觉得心里头爽快。太子一如既往的是个臭脾气,谁也看不上,轻易也不会和弟弟们说话。

    胤祉比起前头的两个哥哥和后头的小弟们要透明地多。胤禛现在就是剩下几个孩子的领头王——大阿哥忙着看太子,太子谁也不搭理,三阿哥发现了读书的快乐正手不释卷,挨个数下来,也只有四哥愿意和他们一块儿玩,尤其还有胤祚在,胤禛就算是不想带着玩,也得带老六,最后往往就变成了带后头的弟弟们玩。

    云秀来了以后,孩子王四哥就变了。

    在弟弟们跟前稳重沉静的四哥,忽然也变成了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样子,整天会吵会闹,也会挨到大人身边求抱抱。

    这样的四哥太少见了。只有小六习惯了,他嫌弃四哥抢自己在姨姨心里的位置。

    不过他们也不敢打扰云秀奉旨学习,生怕耽误了她的进度,让她挨皇阿玛的骂。

    云秀只能埋头于俄语学习,每天和自己看得一头雾水的俄语面面相觑,之前康熙捉回来的那些俄国人大部分都不通汉话,少有几个通汉话的也都只是一点点,云秀还得想办法跟着那些传教士交流——这会儿的传教士可不止南怀仁一个,也有从各个地方过来的,会的语言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而在云秀研究了好几天的俄语以后,她才在传教士蒋友仁那里知道了另一个消息——沙俄不仅会俄语,和大清谈判的时候会书写一份满文、一份拉丁文和一份俄语的信件进行双方交流,其中拉丁文是当时欧洲互相交流的时候最常用的语言。

    也就是说,云秀不仅得学会俄语,还要学会拉丁文。

    云秀:“……”为什么到了大清还要和高考一样拼命学习啊?

    后来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去找了钦天监的传教士们,南怀仁是不用想了,他被康熙冷落了好一段时间,最近正在四处钻营想要回到从前的地位,倒是有别的传教士,比如蒋友仁、徐日升之类的,他们都懂拉丁文。

    云秀长了个心眼,怕他们瞒着自己教错误的东西,学习的时候是分别向不同的人请教了许多次的,只有他们教授的东西完全一样的时候她才会相信。

    日子就在学习中慢慢过去,她学完以后照旧会回永和宫和姐姐呆在一起,对后宫的事情也照旧熟悉——通贵人纳喇氏生下来皇十女,也就是如今的六公主,钮祜禄贵妃九月也生下了皇十一女,可一岁不到就亡故了,和姐姐一块儿进宫的庶妃万琉哈氏十二月生下了十二阿哥胤裪。

    而康熙二十五年三月,胤祚要开始准备种痘了。

    他胆子一向大,种痘之前还有心思和自己的哥哥一块儿玩,胤禛却愁得和什么似的。

    云佩和云秀也愁,因为云佩说自己心跳快得厉害,有一种隐隐的害怕。

    云秀心里也慌,分明给胤禛种痘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害怕过,这回也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扑通扑通,根本停不下来。

    二月里的时候俄军重返雅克萨,康熙已经叫云秀开始试着一起翻译拉丁文和俄文的书信了,有一天晚上有一份抄录下来的书信云秀没有翻译完,干脆带回去一块儿看,那天夜里点了蜡烛,胤祚白天玩得太疯了,课业没有完成,也跟着她一块儿写大字,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宫人们打扫的时候窗户没关紧,一阵风吹进来,把蜡烛吹倒了,倒是没起火,却把云秀手里的纸给烧了,也带到了胤祚的课业,直接烧没了大半。

    胤祚哭丧着脸:“姨姨,这可怎么办呀?我好不容易写好的,明儿要是交不上去,徐师傅肯定要说我的。”

    云秀刚把桌上收拾好,连忙抱着他安慰:“明儿就老老实实跟师傅说清楚,这会儿天太晚了,你得赶紧睡觉了。”

    胤祚只能垂头丧气地去睡觉。

    云秀却有些睡不着,胤祚今年已经六岁了,她总觉得今天这一阵风像是暗示她一样。

    历史上的小六没有活到成年,他早早夭折,云秀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没了的,现在想一想,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吧?

    或许就是因为天花?古代可没有牛痘,种人痘的风险可比现在要高得多。

    她心里慌张、担忧,一连焦虑了好几天。后来连康熙都看出来了:“你要是实在害怕,就自个儿亲自去给胤祚种痘。”

    他本就是随口一句,也知道云秀肯定会优先去给胤祚种痘的。这些日子他觉得后宫很是平稳,至少他曾经追求的平衡如今也十分合适,所以很少关心后宫,但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云秀果断应了下来。

    三月初,胤祚开始种痘。

    这回不是上次那样要给外头展示牛痘了,所以派给他的太医并不多,本来康熙还想让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祀和胤祚一块种痘的,被云秀给推拒了,她说胤祚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姐姐还难产了,如今虽然看着很健康,其实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她实在没有心思和精力同时照顾三个人。

    她的话让康熙想起来云佩那个时候惨烈的生产,最终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

    云秀收拾了东西带着胤祚进了避痘所,康熙手里的奏折怎么也看不下去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到永和宫走一走。

    如今宫里头怀孕的庶妃越来越多,真正得宠的却还依旧是德妃和宜妃两个。

    她们两个人有位分也有恩宠和子嗣,隐隐的有一种互相牵制的感觉,又凌驾于其余嫔妃之上,底下的庶妃要是有心往上爬,总得想办法越过她们两个。

    也不是没人觉得宜妃和德妃年纪大了,不比她们年轻鲜嫩,所以想踩着他们两个上位,最终结果都是失败——康熙根本不会给她们机会。

    渐渐的,宫里头就开始说她们两个人占了先进宫的便宜,那会儿人少,所以才升得那样快,只是怀孕生产就能到嫔位了,不像后头的这些庶妃们,比如戴佳氏、良贵人、章佳氏等等,就算生了孩子、怀了孕,顶了天也就只是个贵人。

    康熙对这些流言心里也都有数,他也并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这会儿到了永和宫,即将进门了,瞬间想起这些流言了,他心里头也在琢磨着如果换成是云佩,她会怎么想呢?

    结果进了门,他瞬间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

    云佩正在和胤禛说话:“弟弟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她和胤禛的关系其实也是亲近的,只是没有像云秀和他那样无话不说。两个人之间总是模模糊糊地隔着一层东西,虽然是透明的,不至于让他们彼此产生隔阂,但那种隔着一点什么东西的感觉依旧存在。

    平常在永和宫,胤禛经常和云秀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点,很少有和额娘单独相处的机会。

    现在云秀和胤祚进了避痘所,这么大个的永和宫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胤禛坐在旁边,忽然有一点手足无措。

    云佩还以为他在紧张,所以才安慰了他一句。

    结果胤禛说:“有姨姨在,肯定会平安出来的。”

    云佩忍不住笑,她一笑,两个人之间那股陌生的氛围也就散了:“其实你姨姨刚进宫的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成熟,那会儿啊,她天真的跟什么似的。”

    想起过去,云佩忍不住叹息,又替云秀骄傲:“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开始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哪怕云秀越来越忙,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云佩仍旧从她身上汲取到了力量。

    因为她忽然发现,原来在后宫里,并不是只能一味的消磨时间,只要自己拥有无可取代的能力,哪怕是康熙那样的人,也会同意云秀在外头参与不同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康熙也只是和云秀打了个赌而已。

    她正想着,就见康熙站在门外,连忙站起来:“皇上怎么在这儿?”

    康熙按了按手:“过来看看罢了。”他顺手把胤禛抱到了自己怀里,“朕想着胤祚在避痘所里种痘,你多半会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也……陪一陪你。

    这话他没说出口,觉得有些矫情。

    胤禛歪着头去看他:“胤禛去种痘的时候,皇阿玛也来看我了吗?”

    康熙:“是啊,怎么,连你弟弟的醋都要吃?”

    胤禛说没有:“只是想皇阿玛了。”

    康熙忍不住笑:“你和你别的兄弟都不一样。”

    他的儿子们总是害怕他,不敢亲近,哪怕是太子,他从小带大的人,也不会像胤禛这样直言不讳。康熙自己几乎没有感受到过多少亲情,所以对这种直接表达出来的感情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云秀教你的?”

    胤禛摇头:“姨姨只告诉儿臣要勇敢地表达自己,喜欢皇阿玛和喜欢额娘都是儿臣想说的东西。”

    康熙就摸摸他的脑袋:“胤禛做得很好。”

    安抚好了儿子,他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云佩,心里头却想着刚刚云秀刚刚说起的话——云佩当年生胤祚的时候艰难。

    那会他在外头,还以为云佩要没了,心里慌得要命,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如今年头久了,也不知怎么的,想起那个时候,心中仍旧觉得有种淡淡的害怕。

    他不愿多想,又想起了今天佟国维递上来的折子,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说起佟皇贵妃:“她的情况,不大好。”

    云秀也有所耳闻,承干宫见天儿地请太医,病情虽然没有对外公布,可谁都知道她情况不太好。

    其实叫云佩看,她觉得佟皇贵妃和孝昭皇后是一样的病,只不过一个是因为家族和丈夫之间的抉择,另一个就是自己心里头过不去。

    佟皇贵妃从前想当皇后想得疯了魔,康熙不愿意让她继续这样下去,加上钮钴禄贵妃进宫的缘故,他就想着让她转移注意力,把精力放到孩子上去,可再怎么也没想到,佟皇贵妃唯一的孩子也没有了。

    这更加刺激了她。

    在他们南巡的时候,佟皇贵妃就已经病到下不来床了。

    云佩觉得康熙知道佟皇贵妃的心病,这会儿提起,多半有别的事情要说。

    果然,下一秒,他就说:“等胤祚平安出来,让胤禛到承干宫去住一段时间吧。”

    云佩哑然。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从来没有指望康熙能够真正的喜欢自己,他是皇帝,有着天生的权利,三宫六院,只要他愿意,多的是人肯当他的嫔妃。

    她不想,也不愿意。佟皇贵妃把她推上去,她没办法,只能认命。后来云秀病了,她忍着恶心去逢迎、去婉转。再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出生了,又被抱走了,她一次次地为了命运妥协,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两年来她恭恭敬敬地把皇帝当做自己的上司,想着就这样吧,凑合着过吧。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不是没有因为他的一些选择动容过。

    生胤祚的时候他说以后还能有很多孩子,不必强求这一个,佟皇贵妃这两年也一直试探着想把胤禛要走,他一次都没有同意过,总是替她拖延着。

    云佩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他了。再讨厌的人,面对面相处了七八年,石头一样的心也该捂热了。然而此刻,他平静地说要把胤禛送去承干宫的时候,她仍旧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愤怒、失望、讥笑,和果然如此的悲哀,这些莫名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想要嘶声质问他,问他把孩子当做了什么,随手就能送人的玩意儿吗?用来抚平佟皇贵妃创伤的工具吗?

    可最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强行压了回去,以至于她的心口坠痛。

    康熙从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在猜测云佩可能的反应,结果等了半刻钟,他听见了云佩一声平静的好。

    他想说话,也想解释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佟国维上了折子,里头提到了自己的亲额娘,提到了佟皇贵妃如今的病,也说起了当年佟佳一族为了保卫大清被明将虐杀的惨案,祈求皇帝能够怜惜佟佳氏,能保住佟皇贵妃的命。

    他知道佟皇贵妃的心病,自然也知道该怎么治,更加清楚佟国维这道折子背后的真正意义。

    大清的朝廷上有一半的人都姓佟佳,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几乎牵扯到了整个朝廷,现在沙俄战乱,朝廷上不能乱。

    他想把这些话都告诉云佩,想让她为自己考虑考虑。

    可是他看着云佩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表情,她甚至没有拒绝自己。他却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而且往后也再也不能得到了。

    他心口发闷,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眼前有朦胧的黑晕,叫他有些喘不过气。

    “梁九功。”

    梁九功从门外进来,低着头:“万岁爷?”

    康熙从座位上起来。开始的时候他的腰是略微弯着的,很快,他就把脊背挺直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梁九功看了一眼云佩,朝她行礼以后快步跟了出去,才刚一出门,康熙就半扶住了他的手。

    梁九功诧异,以前皇上走路的时候从来不需要人扶,这会儿怎么突然扶上人了?他来不及思索,就听见康熙说要车辇。

    往常来永和宫都是徒步行走,根本来不及等车辇的皇帝半撑着梁九功,借着他的力量上了车辇,近乎狼狈地离开了永和宫。

    门里,云佩没有抬起头看过他哪怕一眼。

    她只是看着旁边怯怯站着的胤禛,嘴边扯出一丝笑:“胤禛,过来。”

    胤禛站在原地犹豫着。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能够看得出来刚才好像皇阿玛和额娘互相生气了,还说要把他送回佟额娘那里。

    他不想去佟额娘那里。

    额娘现在朝他伸着手,朝他温柔地笑,想抱一抱他。他心里不大高兴,也不理解为什么额娘要同意把他送走,所以他不想动。

    可额娘好像要哭了。

    胤禛的脚在地上磨蹭了一下,想起姨姨说的,额娘是爱他的,只是不擅长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要给额娘一个机会。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云佩,在只剩一步路的时候,他扑进了她怀里,委屈的情绪瞬间释放:“额娘!”

    云佩紧紧地抱住他:“胤禛,别怕,额娘在。”

    胤禛感觉到额娘哭了,他也哭了:“额娘,我不想去承干宫,我不想去佟额娘那里,我想和额娘在一起。”

    云佩紧紧地抱着他,眼泪模糊了双眼:“额娘也不想离开你,可是额娘没办法。”

    那是皇帝,他做了的决定从来都不会收回,哪怕是错误的决定,他也绝对不会收回,他永远有很多的借口。她甚至找不到任何的办法把自己的孩子抢回来。

    那是压在她头顶的山,让她喘不过气。

    胤禛茫然地靠在额娘怀里。

    ……

    三月十八日,胤禛被送进了承干宫。

    若荷在前面领着他站到了正殿的门口,轻轻推了推他:“主子病得起不来身,这些日子不喜欢叫我们进去打扰,阿哥自己进去给主子请安吧。”

    胤禛板着小脸,伸手推开了那道厚重的宫门。

    里头没有点灯,昏暗无光,胤禛迟疑地看了一眼若荷,在她的鼓励下迈步走了进去。偌大的宫室里悄然无声,只有胤禛自己的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着,他穿的是牛皮小靴子,硬鞋底,声音特别明显,笃笃笃地响。

    也不知怎么的,胤禛有些害怕,可他已经走到一半了,也不敢回头,只能借着窗户微光照亮的前路慢慢往前走。

    他以前住在承干宫里,对正殿的摆设还算熟悉,也知道佟额娘经常在哪里休息,他慢慢走了过去。

    推开门,佟额娘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穿着一件石榴红的旗装,是胤禛没有见过的衣服,上头绣了一根石榴枝条,枝桠上挤着几个矮矮胖胖的石榴,是成熟的,已经裂开了口子,露出里头晶莹剔透的果囊。

    胤禛还记着请安的规矩,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磕了头:“儿臣给额娘请安。”

    半晌,鸦雀无声。

    胤禛犹疑,又重复说:“儿臣给额娘请安!”

    还是没有声音。

    胤禛瞬间慌了:“佟额娘??!”

    他惊呼的声音惊动了外头的若荷,她冲进来:“怎么了?”

    胤禛指着榻上的佟皇贵妃:“佟额娘不说话了!”

    若荷心里一哆嗦,脚差点软下来,只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宫女,她还算镇定,只是颤抖着手去摸佟皇贵妃的鼻息——还好,还有鼻息,只是很微弱,应该只是昏厥了。

    她看了一眼胤禛:“阿哥在这里等着,奴才去请太医!”

    胤禛哪里敢一个人呆在这里,他火速跑了出去:“不用你去你守着佟额娘,我去请太医!”

    他跑出承干宫,进了甬道,拐脚就朝永和宫跑去:“额娘!佟额娘晕过去了!”

    云佩得知消息,立马派人去请了太医。

    很快,整个宫里头都知道,佟皇贵妃昏迷过去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的嫔妃都聚在了承干宫,忙于朝政的康熙也来了。

    太医在里头诊治,康熙也在里头,其余嫔妃在外间坐着,悄悄交换着眼色。

    佟皇贵妃,好像要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佟贵妃历史上是几年后没的,给提前了,历史上有四阿哥养在身边,能够缓解她的丧女之痛,但是现在四阿哥不在,无法缓解。

    我老卡这一段剧情,情绪不太对,先放出来看一看,可能会修。

    手肘不知道怎么了从肘关节到手腕整个肿起来了,肘关节的骨头还好痛,这两天要去医院看一看,先不日万了,日六,过两天补万章!

    第 76 章

    胤禛躲在额娘的怀里, 害怕地问额娘:“佟额娘怎么了?”

    云佩搂着他,猜到他是因为第一个发现佟皇贵妃晕倒,所以受到了惊吓:“你佟额娘病了, 等太医看过, 吃完了药就好了。”

    胤禛却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偷偷撑在她耳边说:“额娘不要骗我,之前贵妃娘娘生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之前钮祜禄贵妃的小女儿没了,钮祜禄贵妃也病过一场,那会儿皇阿玛可没叫满宫的人在外头候着。

    “就你滑头。”云佩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不应该, 可是她心里头其实是有一点高兴的,这样过后, 胤禛可能就能好好地呆在自己的身边了。

    胤禛拉着额娘的手:“姨姨和弟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云秀和胤祚已经进了避痘所三天了。

    和云秀自己想的一样,胤祚这一回的病情比起前头胤禛的那一次要凶险的多。

    他出生的时候云佩的身体并没有养好, 所以有些孱弱, 在成长的过程中也经常生病,好在他们姐妹两个看顾得尽心,所以也没出什么大事。

    但这会儿要种痘,他脆弱的体质就暴露无遗了。不管是人痘还是牛痘, 能够彻底好的办法就是靠熬,激起人自身的免疫力,硬生生把出痘期给熬过去。

    牛痘只是把人痘的病理反应降低了, 而不是彻底去除。

    胤祚平常看着虎了吧唧的, 面对天花,他就像一颗小海绵一样, 软软的, 内里都是千疮百孔。

    云秀看过许多孩子种痘后的反应, 没有哪一个比胤祚的严重——之前最严重的那一个,也只是天花痘比别人出的大,而胤祚出的全身都是,连背上也都是痘。

    也幸好现在是牛痘,如果真的换成人痘的话,小胤祚绝对活不下去。

    而且云秀隐隐有个猜测——或许历史上胤祚就是死在了天花之上,而这个时候的德妃一心只顾念着小六,忽略了四阿哥,才致使母子彻底离心。

    她摸了摸胤祚的脑袋:“乖乖,我们小六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胤祚脸上长了水痘,眼睛下面也有一颗,弄得他没办法睁眼睛,只能委屈巴巴地眯着:“姨姨,我想额娘和四哥了。”

    他其实有的时候会和四哥较劲儿,觉得额娘和姨姨偏心四哥,每次四哥到永和宫来的时候,额娘和姨姨都会准备好久的点心,生怕四哥不喜欢。

    可后来,四哥对他特别好,额娘和姨姨也从来没有忽视过他,他就不想和四哥怄气了。

    现在他身上痒得很难受,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四哥和额娘,自己是不是会死?要是他死了,额娘姨姨还有四哥,是不是都不会记得他?

    想想都好难受哦。

    云秀一边给他擦额头,一边安抚他:“小六快快地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能见四哥和额娘了。”

    她把可怜巴巴的胤祚哄睡着,出门找了陈太医:“胤祚的情况怎么样?”

    陈太医说不好:“阿哥的身体太虚,所以一直在发烧,又没法用药降温,本身他也对酒之类的东西有一点过敏,没法靠擦酒降低温度,只能靠硬熬,尽人事听天命。”

    能不能熬得过去,全看胤祚自己的求生意志强不强。

    云秀叹了口气。

    另一边,太医也叹了口气:“天人五衰,皇贵妃娘娘忧思成疾,又一直抑郁不平,那口气一直堵在心里不得抒发,到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了,昨儿昏迷是一口痰迷心,咳得出来还好,若是咳不出来……”

    康熙稳稳坐着:“咳不出来怎么样?”

    太医摇头:“娘娘也只有几天的光景了。”

    “……”康熙看一眼扎过针以后慢慢醒转的佟皇贵妃,说,“你们都下去吧。”

    内室里的人退了个干净,康熙看向默不作声的佟皇贵妃:“你到底想怎么样?”

    佟皇贵妃看着外头的日光,那样明媚的春光,从木棱窗格子里透进来,斑驳陆离的光影,被捏碎了塞进这个沉闷的宫室里,早就失了最开始的温度。

    她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到能拿自己的性命和眼前的男人谈判。

    她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最吃的是哪一套。

    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没有擦,带着满脸的泪水看向康熙,指着自己的衣裳说:“您瞧,这衣裳是我进宫前的时候做的,那会儿我满心期待着可以进宫,成为你的妻子,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

    半真半假的话慢慢说出来,像是要给她自己的一生做一个了结:“刚进宫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成为表哥的妻子,可后来钮钴禄氏成为了皇后,从此以后,我就只能站在你们的身后,看着你们并肩而行。”

    那时候的她是真心喜欢康熙,可惜时光不再,慢慢的,他们两个就越走越远了。隔在他们中间的,是整个佟佳氏,她没有办法舍弃的东西。

    孝昭皇后没了的时候她还笑人家傻,到最后发现傻的还有她自个儿,她和孝昭皇后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她曾经是真心喜欢过皇帝,后来那一点点真心都作践没了,变成了浓烈的恨意。

    她抬头看康熙:“您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其实您从头到尾都知道,只是您不肯给我。”后位和孩子,她一个也没有得到,得到的最终也失去了。

    康熙默然。

    从前他和佟佳氏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那时候也有过几分感情,可后来朝堂之上的政事、党派之争、佟佳氏的威望,把他们彻彻底底地推开了。

    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已经枉然。

    佟皇贵妃却像想开了一样:“我已经要死了,一个死了的皇贵妃再也不会对你的朝廷对你的江山产生威胁了。”

    她逆着光,面对着康熙。其实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斜斜的凤眼,做起那些盛气凌人的表情会很好看:“我想要个孩子,四阿哥就很好,等我过世了,让他记到我的名下,将来也有人记得给我烧一盆纸。”

    她坦坦荡荡地要求着,可康熙想到了云佩,想到了她沉默妥协的表情,又想到了年幼失怙的太子,最终还是拒绝了她:“不行。”

    佟皇贵妃露出失望的表情。

    康熙看着她,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的亲额娘佟妃。自己的亲额娘去的早,一辈子都在惦记着当皇后,可皇阿玛有董鄂妃,并不喜欢她,她唯一能够倚仗的就只有出身和儿子,在宫里头呆了那么久,最终也没如她心意的当上皇后。

    她和如今的佟皇贵妃又何其相似。

    这也是他不大喜欢佟皇贵妃的原因。

    后来自己登基,给了额娘皇后之位,她却并不高兴,说人都死了,这会儿得来的皇后又有什么意思。不到一年,她就郁郁而终。

    如今看着面色憔悴的佟皇贵妃,想起自己的额娘,他到底还是软了心肠:“四阿哥不能过继到你的名下,大清的嫡子只能有保成一个,但是,朕能许你皇后之位。”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后一点让步了。

    佟皇贵妃自然明白。

    她微微笑了一下,扭头看着窗外,心里头想啊,四阿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一个四阿哥还比不上皇后位置的一星半点,德妃再风光,她也一辈子成不了皇后。

    她从前从来不用心机算计皇帝,末了,痛快算计他一次的感觉竟然那样的好……

    外头的嫔妃们都在等着里头的消息,看着所有人退出来的时候,心里头一突,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自个儿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没多久,梁九功就从里头出来宣旨,佟皇贵妃成了皇后。

    云佩攥紧了胤禛的手,默默地想,这算是冲喜么?

    其余的嫔妃心里头滋味难辨,她们不知道佟皇贵妃和皇上说了什么,临死前还能得个皇后的位置,真是叫人羡慕。同时,她们心里头也有一股难言的感觉——皇上心里头,果然家世更加重要,佟皇贵妃什么也没做,膝下也没有皇子,却能当上皇后,而她们呢?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得了皇后。

    出身把她们未来的路卡得死死的,根本爬不上去。

    只是想着想着,她们难免生出另外一点儿小心思——家世把她们往上走的路卡得越来越死,那么子嗣呢?

    低位分的嫔妃不会去想着当皇后,她们惦记着如今空荡荡的嫔位,上头一共才那么点儿人,只要有了子嗣,她们就能得嫔位,甚至妃位。

    而高位分的,比如惠妃这样的,心里头难免想着要更进一步,有了子嗣不够,她们也想当皇后,甚至想当太后。

    她们心思各异。也在想给佟佳氏封了皇后,佟佳氏是不是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没等她们想太多,第二天,佟皇后就崩了。

    所有的人都愣了。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佟皇后去的这样快,连封后大典都没过,第二天就没了。

    如今宫务还是四妃管着,丧礼也就得她们来,她们都是经历过了孝昭皇后丧礼的人,多少知道流程。

    大丧的钟声在七年后再度敲响,沉闷的钟声,透着一股哀凉。

    避痘所里,云秀的手一抖,药碗差点摔在地上:“这是……?”

    陈太医也匆忙回头说不知道。

    避痘所一旦有人发痘或是种痘就是完全封闭的,许进不许出,来的也都是送必需的药材之类的东西。所以外头发生了什么,还得等人进来才知道。

    云秀却隐隐猜到了,上一次敲丧钟是孝昭皇后没了的时候,这回……多半是佟皇贵妃吧?

    果然,半下午的时候就有穿丧服的太监进来,带了孝服和治丧的装饰,挂起了白幡,也带来了康熙的旨意:“皇上说六阿哥还在种痘,孝懿皇后的丧礼暂时不必去了,等种痘完毕,身体痊愈以后再行参拜即可,其余避痘所内的宫人每日在所中叩首守灵。”

    云秀应下。

    小太监还没走,又和云秀说:“主子,德妃娘娘叫奴才给您递消息,说外头都好,不必担心,您安安心心地在避痘所呆着,等六阿哥好了再出去。”

    云秀这才看了他一眼:“哎,知道了。”这太监是云秀没见过的,但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也能过来传消息,说明他就不是个普通的小太监了。

    他来的时候除了带了大丧的制式物品,还给云秀和胤祚带了几身换洗衣裳,之前云秀进来的时候带的都是正常她这个年纪穿的,桃红柳绿,反正不适合丧礼上穿,这会儿带过来正好。

    云秀换完了衣裳就去看胤祚。

    他这两天的情况略微好些了,这会儿正睁着眼睛,控制着自己不去挠脸上和身上的痘:“姨姨,外头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的人?”

    云秀和他略微解释了两句。

    胤祚噢一声,问:“那四哥以后是不是就一直陪着我们了?”他从小就知道四哥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四哥被佟额娘给抱走了,最开始的时候每天只能抽出一点点的时间偷偷跑过来陪他玩车车。

    云秀说对:“不过你现在不能高兴,你四哥也不能高兴。”佟皇后去了,这会儿谁脸上都不能露出高兴的表情来。

    孝懿皇后去得突然,已经来不及迁宫去坤宁宫了,所以承干宫就用来停灵。

    白布挂满了承干宫,孝懿皇后生前伺候的宫人们都穿着孝服跪在院子里,从前那个高高的门槛也被拆下来了,成了平地,低位嫔妃也都跪在了院子里。

    惠妃负责接待外头进来奔丧的命妇,荣妃看着所有的摆设器皿,宜妃负责内务府做出来的开销报算,云佩管着所有的宫人太监的调度,看该往哪里派人、派多少人。

    四个人忙活了一天,末了坐在承干宫的后殿里头,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惠妃先开了口:“从前还真没觉得外头的人有这样的多。”往年她们都是妃位,上头有佟皇贵妃管着事儿,钮祜禄贵妃进来的又晚,从来都不负责接待外头的命妇,这回过了手,才觉得头疼。

    满人里头旗人多,一块砖头下去,能在四九城里砸着七八个黄带子,皇后没了,进宫的命妇多得很,要把人名和家世对上也不容易。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如今她是和贵妃一道儿管着命妇的事儿,在外头威风八面的,谁都能看见她,累是累了点,可不比其余几个人有面儿么?

    荣妃她们也不是傻子,都在宫里头经营了这么多年了,自然能够看出来她的得意,心里头都微微皱眉。

    云佩默默看着,却想着当年孝昭皇后去世的时候,那会儿孝懿皇后还只是佟贵妃,也是管着孝昭皇后的丧礼,丧礼上她也那样风光,如今堪堪几年过去,她已经成了躺在棺椁里头的那个了。

    她头一回意识到,原来人的命运是这样的巧合。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她们也得跪着去守灵,云佩默默靠在边上,挨着孝懿皇后的棺椁。场景太过眼熟了,忍不住叫她想起曾经的自己。

    那会儿她也只是个小小的贵人,肚子里还怀着胤禛,在灵堂里头跪到膝盖发青,前头是抬头看不见的白,往后也是,她惶惶然于自己的命运,如今多年过去,她仍旧跪在这里,前头没了别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棺椁,那里躺着她曾经恨过的人。

    可她已经死了。过往的一些都烟消云散。如今再回想起来,觉得两个人都挺可悲,她的命运不受自己的操控,孝懿皇后的难道就受自己的操控了吗?

    从头到尾压制着她们的都不是彼此,而是康熙,是他背后的皇权。

    她默默坐着想了很久,直到天黑了,灯点起来了,小太监进来回了避痘所里的消息,细细说了云秀和胤祚的情况,她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胤禛这会儿不在里头,他是皇子,和她们这些嫔妃、命妇呆的地不一样,身边也有苏培盛看着,她还算放心。

    正胡乱想着事情,钮祜禄贵妃靠近了她,和她说了事:“本来定在今年的婚事,如今这样看起来倒是要推迟了。”

    她说的是云烟和阿灵阿的,本来定在了开春就过门,现在孝懿皇后没了,至少服丧三个月内不能嫁娶,具体时间多长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云佩说:“云烟年纪也小,不着急。”

    两个人跪着也没什么事儿,就悄声交谈起来:“皇上估摸着还是要接小佟佳氏进宫的。”

    云佩停了一下,半晌说:“是。”

    她有点诧异钮祜禄贵妃对自己进宫这件事情的坦然。孝懿皇后没了,小佟佳氏进宫的情形和当年孝昭皇后没了,她自己进宫的时候何其相似。

    不过都是为了家族的命运罢了。

    钮祜禄贵妃说:“赫舍里妹妹还养在宫里呢,年纪也越发大了,皇上一直没下旨,如今还是当格格养着,小佟佳氏如今的年纪也不够,多半是和赫舍里妹妹一样的。”

    钮祜禄贵妃从进宫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的刻意为之,从来没有叫她执掌过宫务,哪怕孝懿皇后病了的时候,也只是叫她们四妃管着,云佩猜这是康熙忌讳着钮祜禄贵妃的家世,前面要稳住满洲大臣,他才不得不立了孝昭皇后,后来孝昭皇后去了,朝廷上的人才也越来越多,逐渐削弱了满洲大臣们的影响力,自然后宫也就不需要钮祜禄一族掌控着了,而是需要像云佩她们这样的包衣出身。

    内务府包衣是世代的奴才,也就代表着绝对的忠诚,加上他们是奴才,就不可能会有机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康熙的算盘打的一直很精。

    钮祜禄贵妃这样通透的人自然也能够看得明白。这会儿提起,也多半是嘲弄的语气:“平衡之道,咱们都没皇上看得透彻。”

    用佟佳氏一族和钮祜禄氏一族互相制衡,她们的父母兄弟也都愿意把她们送进宫博一博那泼天的富贵,谁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其实都不过是皇上手中的棋子罢了,既能稳住大臣叫他们给自己卖命,也能靠着后宫的势力制约着前朝。

    两个看得太过明白的女人坐在一起,心里头都止不住得心口发凉。

    钮祜禄贵妃看着孝懿皇后的棺椁,心里头却想着,德妃现在已经有了两个阿哥一个公主,公主养在仁宪太后的名下,往后自然不必抚蒙的,多半是和勋贵大臣们联姻,而那两个阿哥加在一起的分量,却隐隐已经超过了现在后宫的平衡局势,更别说还有乐安县主的功劳在。

    牛痘和水泥用的范围越广,乐安县主和那两个阿哥的名声就会越来越厉害,总有一天会发展到皇上受不了的程度。

    到时候,德妃该怎么办呢?

    皇上最近已经刻意地不再去宠幸德妃,她还听宫人说起,在孝懿皇后过世之前,乐安县主带着六阿哥进了避痘所种痘,一度生命垂危,皇上这才去看了德妃,两人大约说了什么话,后来皇上从永和宫出来以后的脸色就不好,没多久四阿哥就被送到了承干宫。

    按着这样的推测,应该是说要把四阿哥送到承干宫里的,一来是安慰孝懿皇后丧女之痛,二来就是想让四阿哥和亲生额娘的母子情分变淡。

    如果六阿哥平安活了下来,四阿哥长久养在承干宫里,总是比不上养在身边的六阿哥的,母子、兄弟,全都有着隔阂,如果六阿哥活不下来……皇上多半会再给德妃一个孩子以作弥补。就像是宜妃,五阿哥被抱养到皇太后那里,九阿哥就能养在自己的膝下。

    她侧头看着云佩平和的眉眼,滋味难辨。

    没进宫的时候,她常听人说起宫里头有宜嫔、德嫔两个人,圣眷浓厚,奶娘也教她,进宫以后要多多注意和提防这两个人。

    可真正等到进了宫,见了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她却不以为然,她们固然厉害,却也都是可怜人。

    宫里头的可怜人一个比一个多,总也少不了谁。

    云佩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怎么了?”

    钮祜禄贵妃摇头:“没事。”

    丧期到了第七天,云秀带着痊愈的胤祚出来了。

    他们一起半个月,云佩时时悬着心,只有等看到他们以后,那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胤禛也从前头跑了回来看了一眼弟弟才出去,云秀看见他,难免要拉住他问一问前头的情形。

    胤禛说:“皇阿玛叫我跪在最前头替皇额娘守灵,额娘,你说为什么呢?”

    云佩和云秀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微微一变——还能为什么,这会儿家里头的人没了,都是要叫儿子在最前头捧灵摔盆的,皇上让胤禛跪在最前头,不就是对外头说,他还算是孝懿皇后的儿子么?

    是孝懿皇后的儿子,可却没记在玉碟之上,名不正言不顺,既没把他的身份真正抬高,还容易让永和宫的人和外头的人多想。

    云秀看一眼一脸懵逼的胤禛和胤祚,压下声音哄:“胤禛乖,先别问这些,你弟弟才刚出来,他刚出完痘,身子还没养好,有些虚弱,你带他到前头去的时候,叫人好好照顾着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不舒服的,立马叫苏培盛进来给我们递消息。”

    她已经在避痘所里刻意多呆了两天给胤祚调养身体,胤祚生了这一场大病,身体太过空虚了,不然一出来就得跪灵,恐怕他承受不住,别度过了天花,却折在了跪灵上。

    胤禛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立马应下来,牵着胤祚的手往外头走。

    云秀这才和云佩说起话:“皇上这意思……”

    云佩摇了摇头:“他已经做下的决定,咱们也不能多说什么,先等着看吧。”

    没多久,外头看着胤禛和胤祚的小太监就进来回了消息:“四阿哥在头一位跪着,他年纪小,跪的时间长了容易不舒坦,皇上之前特许了皇后的娘家人跪在前头,佟国维佟大人就带着几位大人跪在四阿哥后头,阿哥有一回起来的时候没站稳,佟大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云秀忍不住想,这是孝懿皇后没了,佟家摸不准皇上的心思,又不敢笃定了往后皇上肯叫小佟佳氏进宫,所以把目光放到胤禛身上了?

    如今赫舍里家有太子,钮祜禄氏身后站着遏必隆为首的满洲权贵,他们看不起赫舍里家族,也不喜欢骄横跋扈的太子,所以转头和纳兰明珠交好,云秀隐隐听说纳兰明珠和大阿哥如今走得近一些。

    而佟佳氏呢?他们是后族,本身就不大显赫,本来有个皇贵妃,皇贵妃现在倒是成了皇后,人却没了,就算再能送进来一个小佟佳氏,过半也就只和钮钴禄氏差不多的地位,将来能不能生下皇子还是两说,所以他们只能把目光放到了孝懿皇后曾经抱养的四阿哥身上。

    确保自个儿家里也有皇子扶持,才能和另外三家平等争斗。

    三足鼎立的局势这才堪堪落成。

    而四阿哥是有优势的,他有德妃这个有宠的额娘,还有六阿哥这个亲兄弟,比起其他不起眼的阿哥,四阿哥显然是他们能够选中的最合适的人选了——皇上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故意把四阿哥和佟佳氏放在了一起,想看看他们会怎么选。

    云秀看着姐姐,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到底是把胤禛彻底笼络在自己身边,还是让他参与进佟佳一族的皇权博弈之中呢?

    云佩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去看了医生了,说是腱鞘炎oyz

    做了电疗针也敷了药,大概要扎三次。

    结果回来以后才悲剧地发现那个药的刺激性太强了,皮肤对它过敏,不能用,害。

    医生说如果扎三次还是疼得厉害就开刀做手术把打结的那根肌腱(还是筋膜的没听清楚)切开,希望我没那么倒霉QAQ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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