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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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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佩是十月二十九日子时睡梦中发动的。

    云秀从前喜欢熬夜, 来了古代以后哪怕没有了娱乐设备,睡得也比别人晚一些,更何况宫里头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她要苦心瞒着云佩, 夜里更加难眠。

    她才刚躺下,就听见了云佩痛苦的呻.吟声,顿时整个人清醒过来。

    太医和接生嬷嬷都是早就准备好的,这边才有动静,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临盆之前如意就一直叫人烧着热炕,怕半夜里太热, 每日里会放两个时辰通风,这会儿炕头还是热的。

    接生嬷嬷却叫她们不许让云佩躺下, 要她们扶着云佩在床底下多走上两圈:“要等开了宫口才好生,主子忍一忍, 这会儿多走走, 等会生得更轻松一点。”

    云佩向来比别人坚韧,听她这样说,哪怕疼得厉害也忍着。

    云秀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如意你去给各宫报信,司药去看热水, 司南去熬药,司香在外头盯着,但凡有不认识的、别的宫里头的人来了, 都请到佟贵妃那边儿去, 不许她们靠近产房半步!”

    她出去,又叫小航子:“你去干清宫, 看看皇上睡下了没有, 要是睡下了就找梁九功, 禀报一声就回来守门。”

    常嬷嬷也被安排进了产房,她是自己人,用着更放心。

    云秀把一切安排好,也进了产房。

    云佩已经躺在了床上。

    云秀紧紧拉着她的手:“姐姐。”女人生孩子就像是过鬼门关,即便她知道姐姐不会出事,却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担心。

    “别怕。”云佩躺在床上,即使到了生孩子的要紧关头,她第一反应也是安慰云秀,“你出去呆一会儿,过会儿姐姐就生下来了,不会有事的。”

    云秀摇头:“我陪着姐姐。”

    后宫里其余嫔妃来得很快,除了荣嫔和张氏,连通贵人和郭贵人也来了。

    她们两个还怀着孩子,夜里更深露重,佟贵妃怕她们出个好歹,连忙把人请进了主殿里。

    炭盆一点,后宫一圈人就坐下了。

    主殿离偏殿并不远,坐在外头也能听见云佩叫痛的声音。通贵人胆子小,哪怕知道自己生孩子还要好久,这会儿听见声音,还是忍不住扶住了椅子,心里戚戚。郭贵人比她镇定地多,这会儿腿肚子也在发抖。

    宜嫔黑着脸把手里的热茶塞进郭贵人手里:“紧张什么!没得叫人笑话。”

    热茶入手,郭贵人松了口气,悄悄和宜嫔说话:“生孩子有这么痛么?”

    宜嫔翻白眼:“我又没生过,谁知道呢。”不过她心里头也有一点害怕就是了,只是在不亲近的庶妹跟前,她还要强撑着脸面不肯露怯。

    其余没生过孩子的嫔妃也都害怕,生过了的倒还算冷静,只是难免也想到自己生孩子时候的痛楚。

    布贵人坐在角落里,紧紧搂着怀里的冬韵。她刚刚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吵醒了冬韵,冬韵听说是乌雅母妃要生孩子了,心里也跟着着急,一定要跟过来。

    哪怕平日里宫妃们会呷醋,也各有心思,这会儿听着外头的声音,同样生为女人,难免心中复杂。

    天底下没有人能比女人更懂女人的不易。不论从前有多少小心思,心里恨过多少回,至少在这一刻,她们能短暂地放下过去。

    夜色慢慢流淌,到了寅时,康熙没有来,却派了梁九功来:“万岁爷要往朝堂上去了,叫奴才过来看着。”

    他打了一声招呼,人就往云佩房门前一立,心里头琢磨着万岁爷的想法。

    才刚小航子去干清宫找人,他瞧着万岁爷是想过来看的,结果人都走到门口了,也不怎么的就转回来了,只叫他来看着,让他和乌雅贵人说自己要上朝——平日里都是卯时才上朝,这会儿才寅时,谁信呐。

    他把这几天的事儿放在心里头捋了一遍,慢慢咂摸出味儿来了。

    前头张氏生的女儿没了,荣嫔生的皇八子也没了,皇上伤心了好久,到夜里也很难睡下,否则今天小航子去干清宫里找人,皇上也不会立刻知道。好些天没睡好,脸色难免憔悴,要是皇上来了,这院子里头大小人物都得来给他请安,反倒拖慢了节奏不说,叫乌雅贵人看见他的脸色,难免会问上两句。

    这一问不就知道后宫里没了两个孩子么?生孩子这么要紧的时候,倘若有什么意外……

    梁九功站在夜色里,脸上恍然大悟。皇上面上看着对谁都不在意,其实心里头记得都清楚着呢。

    寅时末的时候,里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外头的人正提着心,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哭声。

    “生了!”

    屋里坐着的宫嫔们憋不住了,连忙出门围到了云佩房前,就看见接生嬷嬷抱着个襁褓出来,满脸喜气:“是个阿哥!”

    她们都围过去看孩子。

    屋里头,云秀仍旧坐在云佩身边:“姐姐累不累?饿不饿?我叫人煮了鸡汤,姐姐喝一碗再睡。”

    云佩刚刚用了好大的力气,这会儿整个人都很虚弱,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云秀就去端了鸡汤过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云佩。

    云佩一边喝一边攒力气,又问:“怎么不去看看孩子?”

    她不问还好,一问,云秀眼眶通红,又怕被姐姐看见跟着难受,收起心头的泪意:“早晚都能看见,急这一会儿做什么?有如意看着呢,姐姐不比他重要?你还饿不饿?再多喝两碗汤。”

    别说外头那个是雍正皇帝,就算玉皇大帝来了,在她心里也没姐姐重要。

    她刚刚害怕极了。自己没有生过孩子,她也不知道有多痛,可云佩身上都湿透了,叫声惨烈,那么大个孩子从那样小的口子里头生出来,光想一想都觉得痛。

    她守着姐姐不肯离开,云佩叫一声,她心里就跟着痛一声。

    她真害怕啊,哪怕知道姐姐不会有任何生命问题,她心里都害怕,总想着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影响了她,万一占了哪个人的重要作用可怎么办?万一她穿的不是历史怎么办?

    只有孩子落地,而姐姐平安的时候,她那颗七上八下慌乱的心才慢慢地放回了原位。

    云佩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多的东西,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害怕,忍不住就牵住了她的手:“姐姐一直在呢。”

    云秀破涕为笑,又去端新的汤回来继续喂她。

    卯时刚过没多久,康熙也急匆匆赶过来了。他先去看了一眼孩子,听说是个阿哥,高兴极了:“传朕的旨意,乌雅氏生育有功,着册封为嫔!”

    其余的嫔妃们还没散,听了这话难免心酸——这才不过一年多,乌雅氏就从宫女一跃成了嫔位,答应、常在、贵人,再到嫔,这可跨了四级了!

    就算是荣嫔她们,也是在宫里熬了几年才升的嫔位,宜嫔进宫的时候是贵人,一年也不过将将成了嫔位,有了封号。

    乌雅氏生了孩子,虽然没有封号,可也到底是嫔位了。

    惠嫔却想得更多一些。宫里头从前是有七个嫔位,安嫔去了以后就变成了六个,皇上指不定想补上这个位置,再者,宫里没了两个孩子,气氛沉默,皇上应该是想再封个嫔位冲冲丧气。也恰好乌雅氏生下来了皇子,而这个皇子注定要抱给佟贵妃生养,皇上不会给佟贵妃再进一步,那么就要给乌雅氏这个亲生母亲抬身份,好叫两人打擂台。

    无数的思绪在她脑袋里转悠着,最终化成了唇边的一抹笑。

    乌雅氏封嫔了好哇,封了嫔位,那就一根扎在佟佳氏心里的一颗钉子,卡在她喉咙口的鱼刺,叫她食难下咽。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服气的,当初她进宫以后,荣嫔生下来的孩子都瘦弱,大多一两岁就夭折了,而自己生下来的保清健康又懂事,皇上还给他取了名叫保清,多美好的名字,保清保清,保护大清,她还以为自己的孩子能当上太子,成为皇上心里最重要的孩子。

    结果半路冒出来了保成。

    赫舍里氏活着的时候无限风光,连死了她的孩子也要骑在自己孩子的头上,她怎么能服气?如今钮钴禄氏去得早没留下孩子,佟贵妃又压在她们头顶,这倒也罢了,谁叫她是皇上的表妹,她一点儿也不急。

    现在佟贵妃一家独大,再抱养一个孩子,她不信索额图他们不为太子着急。

    着急了好,着急了就容易狗急跳墙。跳墙要是跳不好连累了太子,她的保清才有机会。

    在座的各位心思各异。

    康熙看完了孩子就想着去看一眼云佩,结果被佟贵妃拦住了:“皇上,里头刚生产完,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脏污。”

    往常别的嫔妃生孩子也是不让进去的,康熙自然明白。只是这事儿叫人提出来,难免让他的好心情没了一半,他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下了,只站在外头,隔着屏风和云佩说了两句话。

    云佩淡淡应了两句,心里也不在意。

    她不在意,云秀自然也不会在意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云佩开始坐月子,康熙才又来了一回。

    未来的四阿哥胤禛,现在的排位却是小十一,因为才生下来,云佩也没出月子,所以他还没被抱到佟贵妃那里,仍旧养在云佩这里。

    云秀叫内务府给他做了个婴儿床,就摆在云佩边上,任由他躺在里头。

    才出生的孩子还没睁眼,身上红通通的印子才散了一半,整日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睡着,像个皱巴巴的猴子。

    云秀领悟了一个道理——甭管他以后是个皇帝还是个普通农民,生下来的时候还真没什么两样。

    云秀对他也算爱屋及乌,哪怕他现在只会吐泡泡,也一点都不介意。

    康熙到的时候,云秀正拿着个拨浪鼓在那里摇。小胤禛看不见,却能听见声音,云秀一摇拨浪鼓,他就跟着吐泡泡,手被困在襁褓里动不了,就摇头晃脑的。

    云佩坐在床上看着他们俩。她昨儿生的孩子,因为坐月子不好见风,也不能见水,只让宫女们略微收拾了一下,因为生的时候还算顺利,这会儿看着精神不差。

    屋里烧着热炕,她就坐在炕上,脸被熏得红通通的。

    可康熙进来的时候还是瞧见了她眼里的疲惫。

    他没去看孩子,反倒先坐到了云佩旁边:“瞧你精神还不错,怎么样?”

    云佩朝他笑笑:“生孩子就那么一回事。”她顿了顿,男人是感受不到女人的辛苦和疼痛的,她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还要说不疼的人,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呢,“就是疼得很,我还以为我要……”

    她刻意没自称奴才。

    康熙听完果然很是心疼她,制止住了她接下去的话:“你受苦了,朕都知道。”

    他握住云佩的手:“朕已经下了旨意,给你嫔位,赐居永和宫,等你出了月子就搬过去,好不好?”

    他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语气好温柔,可是云佩低垂着眼睛,心里想着,大约等她出了月子,她的孩子就要被抱走了吧?

    她已经做了许久许久的准备,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就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孩子肯定没法留在自己身边,可真到了这一天,她仍旧难过。

    那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母子连心,骤然分离,焉能不痛。

    即便一次次告诉自己,后宫的孩子都没法留在生母身边,即使不是佟贵妃,也会有别人,她仍旧感受到了痛苦。

    越痛苦,她越不愿意面对康熙。

    可康熙握住了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月子里不能见泪,即使高兴,也不许哭。”他还以为云佩是因为封嫔而感到高兴。

    两个人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他不懂她。

    云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静静对坐着,半晌没有说话。

    云秀看了看他们两个,默默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正好儿看见庆复就站在外面,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约是他今天当值。

    她本不想和他说话,结果庆复叫住她:“云秀!”

    云秀脚步一停:“怎么了?”

    庆复摸了摸鼻子,问:“你之前不是去内务府要芦荟?”这事儿还是明德告诉他的,那天明德去内务府领侍卫们的夏装,正好碰见云秀,就听见了,后来记着她和庆复认识,就把她去要芦荟结果没有要到的事情和他说了。

    云秀说是:“本来想要拿它做点东西,内务府里说没有,就没管了。”

    庆复却说:“如今内务府里有了。”

    云秀诧异地看向他。她不笨,能听明白庆复话里的意思。一定是他知道自己想找芦荟没找到,他帮着去找了,如今却推说是内务府里有了,大约是因为她上回拒绝了那对耳环。

    他这样的好意,她却觉得没法儿承受。无亲无故,他这样帮她做什么。

    只有进了宫里,她才知道,这世上许多人是要互换利益的,并不会像是在家里,阿玛额娘是全然爱着她的,姐姐也是,可别人不一定。

    所以她去招揽如意的时候,也是用利益交换,而不是会跟她讲情分。

    她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会和庆复斗嘴争吵的小女孩了。

    见她张口就要拒绝,庆复却说:“我只是看见内务府里进了新芦荟,想必是他们见你姐姐生了皇子要奉承你。”

    他绝口不提自己的作用,只说是内务府的事儿,叫人怎么都没法拒绝。

    可云秀就是知道,是他在背后帮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这会来找她,这样微妙的时间点,在姐姐的孩子即将被抱走的时候。

    她抬起头:“你到底想要什么?”是因为佟贵妃要抱走姐姐的孩子,所以他想弥补吗?

    庆复啊了一声,不太理解她的想法:“我没想要什么……我只是念着我们儿时的情分。”

    云秀见他一脸懵,确实不像要借此要做什么的样子,那颗激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她刚刚在屋里听见康熙说话以后就觉得心里不得劲,这会儿看见庆复难免心里迁怒,可说完话她就后悔了。

    沉默了一下,她说:“对不起……”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迁怒于他了,她往后应该控制一下脾气的。

    她一道歉,庆复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哎……不是,你这是干什么。”

    云秀却看到了他腰间系着的香囊有些磨损,想了想,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转头去自己屋里拿了个从前做好的荷包出来,是宫里头最常用的样子,不论是布料还是针脚,用的都是宫里常用的方式,就算拿出去,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这是如意教她的,她们平常需要打赏宫女太监,用的就是这样的荷包。

    云秀拿给庆复的是平常给大宫女、大太监,比如若荷、梁九功的那种。

    庆复接过荷包:“这是……?”

    云秀说:“谢谢你啊,帮我找到了芦荟。”她坦白告诉庆复自己已经知道。

    庆复应了一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三藩之乱定了,吴世璠退到云贵,那些川省的商人们也能进京了,我不过是凑巧碰见了,想着你在找,就买下来了。”他不好直接送到后宫这里来,只能借着内务府买办的手送进宫里。

    云秀轻轻点头,给完他荷包就回去了。庆复摸了摸那个荷包,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怀里。

    屋里康熙已经和云佩说完了话,正在逗孩子。

    云佩还在说:“等他长大一点了,说不定还能带着伊克思和冬韵去骑小马。”

    空气顿时凝滞,长时间的静默让云佩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怎么了?”她看向云秀。

    云秀撇开脸。最后还是康熙开了口:“伊克思前些日子没了。”

    云佩:“……”她不敢置信,“怎么没的?”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说:“前些时候夜里睡觉着了风寒,没救回来。”他原先心里想的是怎么会就那么巧,伊克思没了,长生也紧跟着没了,心里怀疑了许多人,也叫梁九功去彻查过,可一切都像是巧合一样。

    伊克思是风寒死的,嬷嬷睡觉之前把窗户关紧了,可伊克思晚上睡得热了,自个儿把被子掀开了,这才得了风寒。

    长生是本来就生了病,他有咳疾,那天醒来想喝水,奶娘和宫女都不在,长生就自己去桌上找水喝,结果喝得太急呛到了,当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又怕麻烦嬷嬷,更怕荣嫔知道了罚底下的宫女们,一直憋气忍着咳嗽又睡下了。

    等到宫女嬷嬷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咳断气了。

    康熙忍着心里的痛慢慢说给她听。

    云佩靠在床上,只觉得胸口闷极了,身下的热炕滚烫,那灼热的温度烧得她整个人喘不过气。

    康熙早就预想到了她的反应,可是这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他只能握紧了云佩的手。云佩的手是滚烫的,康熙却一直坐在外面,手有点儿冰凉,这一点冰凉碰到了云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康熙看她一眼。

    云佩忽然从那种悲伤里清醒过来了——他大约是想要她安慰他两句的吧?可她提不起力气安慰。

    也没有心思安慰,只是保持着长久的沉默。

    最后康熙也没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她:“你放心,我会给小十一挑几个好嬷嬷,保准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

    云佩还是沉默。

    小孩子太过脆弱,小十一没有养在她的身边,哪怕她们已经安插了人手,也依旧会为他感到忧虑。

    她总想着,万一呢?万一哪天嬷嬷没看住,万一一个不小心呢?

    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能顺顺利利地活下来。她只知道,孩子太脆弱了,一阵风、一场雨,就能让他们没了命。

    从前她不喜欢康熙,因为他把自己当玩意儿,她于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解闷的人。两个人就像是朝堂上的君王和大臣一样各取所需。后来康熙隐隐变了态度,她虽然依旧对他不喜欢,却也没有从前那样抵触他。

    现在……她说不出话,连勉强逢迎都觉得累。

    康熙看出她脸上的疲惫,以为她是生产完太累:“你好好休息,朕过两天再来看你。”

    云佩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等他走后,云佩叫:“云秀。”

    “姐姐?”

    云佩说:“过两天你替我去上柱香吧。”好歹送一场伊克思。

    云秀应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姐姐,彩衣已经搬进承干宫了。”云佩生下孩子之前,彩衣她们那些伺候的宫女、奶娘、嬷嬷就已经住进了承干宫,如今小十一就是那些挑出来的奶娘喂的。

    所有选进来的人云秀都看过了出身,小胤禛一共四个奶娘,一个是她们安插进去的,另外三个里有两个是佟佳氏那边送进宫的,剩下一个是内务府出身,应该是康熙安排的。

    至少明面上,这四个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彩衣也会及时给她们递消息。

    云佩听完云秀说的情况,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过了没多久,上头的册封旨意彻底下来,伊克思和长生也下葬了,云秀去上了一炷香,瞧见张氏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精神气儿一样。

    她生了两个女儿,两个都早早夭折,也早就没了宠爱,想再有一个孩子都艰难。

    后来康熙给了她一个答应的身份作为弥补。

    可张氏已经不在乎了,自责和愧疚淹没了她,从前偶尔还会到云佩这里来坐一坐的人,再也没出过咸福宫。

    而云佩,她整日闷在承干宫里,后来云秀见她憋得太厉害,亲手做了一盏长明灯,顺着御河河道放了出去。

    红烛白纸——愿它载着伊克思的灵魂,飘向自由的未来,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说:

    能写多少丢多少

    第 39 章

    小胤禛才刚生下来是个很活泼的孩子。

    他不喜欢襁褓, 每次被裹在襁褓里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踢手踢脚,一定要奶娘把他的小被子掀开才会停,他自个儿是踢不动的, 踢一脚发现踢不开就会先憋气, 憋到脸颊通红了,才会愤怒地啊一声。

    要是保母嬷嬷一直不给他掀被子,他就会一直和被子“斗争”。

    云秀每回看他在那里“表演”就想笑。

    布贵人带着冬韵过来的时候听了这事就说:“每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都不一样呢,由小见老,冬韵小时候哭起来的时候跟小猫似的,谁抱她都哭。”她生下冬韵的时候还是有点宠爱在身上的, 那会儿康熙也会去她那里坐坐,就算是他这个汗阿玛, 伸手要抱冬韵,冬韵也会哭。

    慢慢的, 康熙也就不爱到她那里去了, 更是把冬韵这个孩子忘在了脑后。

    冬韵比起前头刚来的时候开朗许多了,她才来这里的时候话也不敢说,就怯怯地坐在桌边,这会儿布贵人在和云佩云秀说话, 她却已经敢跑到婴儿床边上逗小胤禛。

    说逗也不是逗,就是拿那个拨浪鼓在床边上摇啊摇的,小胤禛要伸手去抓拨浪鼓, 冬韵就给他摸一下然后拿走。

    这比让小胤禛摸不到还要难受, 他之前只是假哭,被逗了两回以后“哇”地一声彻底哭出了声。吓得冬韵拨浪鼓也不敢拿了:“弟弟哭了!”

    常嬷嬷连忙过去, 把窝着的小胤禛抱起来, 手往衣服上一探, 就朝一脸害怕瑟缩的冬韵说:“公主别怕,小阿哥是要出恭呢。”

    冬韵这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好奇地凑过去:“弟弟怎么还不会坐着呀。”

    云佩就朝她笑:“他才生下来没多久,要三个月以后才会慢慢开始翻身,然后才能学会坐着。”

    她在坐月子,出不了门,布贵人才会偶尔来陪她说会儿话,有时候怀了孕的通贵人也会来,郭贵人被宜嫔拘束着一直呆在翊坤宫里,并不经常出门。

    之前康熙叫人过来问她的意思,到底要不要和布贵人一块儿住,她还没有答复,许是布贵人听见了什么风声,特意过来了一趟说起这事。

    “我在宫里头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后来又生了冬韵才心里慰藉。”那会儿的安嫔并不在意她和自己的孩子相处多不多,也经常叫冬韵和布贵人一块儿住,布贵人才觉得人生有了慰藉,这会儿云佩和她处境相似却又不同。

    真论起来,云佩面上看着风光,从一介包衣宫女变成了一宫主位,谁看了都得眼红她一下。可布贵人却能看懂她的苦楚,或者说,这宫里头每一个生育过的人都能理解她的苦楚。

    她说:“姐姐,就让我和你住一个宫里头吧,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将来冬韵这孩子肯定要被送去抚蒙,我人微言轻,在皇上跟前说不上话,姐姐却不一样。”她把自己的小心思摊开来,光明正大地说给云佩听,“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追求,就只操心冬韵这孩子。”

    云佩望她一眼。

    她知道布贵人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拿出来的筹码是什么。小十一要被抱到佟贵妃那里养着,她骤然失去孩子,心里一定不舍,布贵人就把冬韵送到她跟前弥补这份缺憾,只要自己对冬韵有一份真心,未来都能替她照拂一二。

    这是她的小心思,也是她对自己的信任。

    云佩的目光落在小十一身上,也落在了冬韵身上,轻轻应了一声好。

    云佩坐月子的时候,云秀在外头的消息网也没怎么断过,十一月初,小胤禛生下来不过十日,他的汗阿玛就开始往外头跑,一是年前各地的祭祀,二是带着太皇太后往行宫里头散心,天气也慢慢冷下来了,太皇太后年纪大畏冷,就常常住在温泉行宫里。

    太皇太后和皇上都不在宫里,皇太后是蒙古出身,听不懂汉话,所以宫里头如今主事儿的就是佟贵妃。成了这座皇城当家做主的人,佟贵妃心里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头一回真正掌权的她难免高兴,如今她算是这紫禁城里最风光的人了,手握宫务大权,即将抱养乌雅氏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算是拥有了自己的子嗣。

    人一激动,就忍不住做点什么。

    云秀听司香说起佟贵妃近日里的频繁举动:“听外头人说起,佟贵妃时不时地就把宜嫔娘娘和敬嫔娘娘叫过去问话,叫她们仔细看顾孕妇,这倒也罢了,毕竟后宫里头子嗣重要。”

    司香说起另外一件事的时候颇有点愤愤不平:“皇上叫修永和宫的时候还来问了咱们主子的意见呢,什么样子都定下来了,怎么这会儿反倒她要来插手。”

    康熙临走之前特意送了永和宫兴建时候的建筑图过来问云佩有没有什么要大改的地方,别的也就罢了,摆设之类的随时能动,可要是想把哪个偏殿扩大一点或是要动哪根柱子那就得提前说,内务府也好提前动作。

    云佩看完以后觉得没什么要改的,倒是云秀说可以把卧室那个位置放大一点儿,看着没那么压抑。像他们现在住的承干宫偏殿,卧室就有一点昏暗。

    古代的宫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和现代的那些大平层更不能比,窗户又都是用纸或者窗纱糊的,光线很暗,略微有一点逼仄,所以云秀她们才喜欢那个明亮的小书房。

    这回能住在自己的宫室了,再弄那么狭窄的就不好了。

    结果就这么一个想法,康熙已经同意了的,内务府后来又递了折子到佟贵妃那里的时候却被拦下来了,说是皇上之前说了外头在打仗,吴世璠还没投降呢,国库里的银子并不丰盈,愣是把修缮永和宫的预算砍了一半。

    内务府一般是做了预算的,因为云佩受宠,特意多算了三分之一,这回猛一下被砍了一半,连最基础的供给都没法保证了。

    内务府总管就犯难。一个是宠妃,一个家世好,眼看着指不定还是未来的皇后,这谁也不能得罪啊!

    最后没法子,就暂时搁置下来了,内务府又送了折子往行宫去问康熙的意思。

    就这样,还是让佟贵妃生气了。她才得意没两天就被人打了脸,还是从前不看在眼里的人。只是念着还要抱云佩的孩子,一直忍着气,等着康熙批复的奏折。

    司香说到奏折的时候就差咬着云秀的耳朵笑了:“皇上奏折上头写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佟贵妃不高兴了。”到了后头才隐隐传出来一点流言,说是康熙指责佟贵妃有些小气了。

    还隐约提起一点钮祜禄皇后去的时候,佟贵妃脸上不见悲戚,相反还浓妆艳抹,不够大气。

    云秀仔细想了想当天.葬礼有没有这回事,可怎么也没想起来。左右永和宫修缮的预算最后也没变就是了。

    佟贵妃在这事上吃了瘪,又是千娇万宠长大的,自然受不了这委屈。

    真要云秀看来,这件事上佟贵妃还真说不上有什么大错,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心里得意就要在面上现出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人家有这个资本,为的还是康熙曾经随口提起的国库不丰盈,千方百计地给他省钱。

    私仇归私仇,她觉着这事康熙毛病最大,不想着调解自己嫔妃们的问题,反倒有点煽风点火的意思。

    不过佟贵妃最近确实略微高调了一点,高调到有人憋不住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钟粹宫里爆出来消息——太子保成出痘了。

    康熙是二十四日回来的,昨儿还接见了蒙古部落,二十六日还上了朝,刚回干清宫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他先是一愣。

    没人比他更了解天花这东西了。蒙古草原上医药远远落后于汉人,许多疾病随时都能带走他们那些人的性命,其中肆虐最厉害、最容易出现伤亡的就是天花。

    他三岁的时候得了天花,被汗阿玛挪出了宫,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后来汗阿玛早逝,临死前传位给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当时的兄弟们里最合适,福全一心只做贤王,常宁性子懦弱一些,另一点原因就是因为他已经出过天花了。

    天花得过一次基本就不会再犯,他很安全。

    可是——为什么保成会得天花?宫里头的皇子公主都是到了年纪,大约六岁的时候统一种痘,其余时候根本不会有接触源才对。

    康熙脸黑下来:“梁九功!给朕查!”是谁趁着他外出想要谋害太子?前朝余孽还是那所谓的朱三太子?

    他并未将这些事情和后宫争斗联系起来,而是疑心是外头的那些人想要动摇政治江山。

    交代梁九功查以后,他亲自去了钟粹宫。

    太子保成是他亲自带大的,可他也有政事要处理,保成的年纪太小,有些时候不合适被带着身边,所以算是半寄养在荣嫔的钟粹宫那里,她有养孩子的经验。

    因为是天花,宫里头其余人都没有来,都留在宫中待命,钟粹宫里也只有荣嫔一个。

    见了他,荣嫔有些木木的,听他问起保成的情况,就说:“是今儿早上起来才发现不对的,宫人们以为太子是发热,请了太医来才知道是出天花了。”保成今年四岁,已经开始启蒙了。

    康熙盯着她,问:“有没有查出来什么?”

    荣嫔摇头:“事发突然,伺候太子的人都已经关起来了,等着皇上审读。”她的孩子刚刚过世一个月,这些日子她都在吃斋念佛,每天都住在小佛堂里替长生祈福、念往生经。

    太子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是康熙自己亲自安排的,她为了避嫌从不轻易插手,有康熙自己每日过问,她当然清闲。

    康熙自己也知道的,只是太子出痘,难免是在钟粹宫里出事,荣嫔有失察之罪。

    她自己大约也知道,只是从长生死后,她整颗心就像灰了下来,此刻面对着康熙略带责难的眼神,面色也是淡淡的。

    康熙先偏过了脸。他看见了荣嫔眼里的哀伤,想到了那天她哭嚎的眼泪,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转头去看保成。

    天花传染性极强,太医太监想阻拦他进去:“皇上保重龙体啊!”

    康熙瞪他们:“朕是出过天花的人!还怕什么!”他推开所有人,扑到了保成床边。

    保成脸颊通红,意识扆崋有些模糊了,乍一眼看见阿玛,委屈地直掉眼泪:“阿玛!我痒!”他伸手想去挠脸,脸上酥酥麻麻的痒意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

    康熙按住了他的手:“保成乖,不能挠,等痘发出来就好了,啊?不要怕,汗阿玛在你身边呢。”他一边哄,一边看着保成。

    这是他的太子,他和赫舍里的儿子,小小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到迷糊了,还喊着阿玛别走,别丢下他。宫里头出了天花都是要送到避痘所的,避痘所在宫外,离宫里有点距离。

    保成的保母们曾经给他讲起过康熙小时候的事情,就提起过他在宫外避痘,那会儿保成觉得汗阿玛真厉害,一个人和疾病斗智斗勇,不愧是满清第一巴图鲁,他以后也要学习汗阿玛!

    结果等到自己也出痘了,一想到自己要被送到宫外,被关在小黑屋子里,看不到阿玛,也不能出门,顿时哭出了声。

    康熙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当年出痘的时候也才三岁,和保成差不多的年纪,那会儿他被孤独地送出了宫,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彷徨无助,他也想要阿玛额娘抱一抱自己,想叫他们不要丢下自己一个人,不要把自己送到宫外去。

    可那会儿汗阿玛和董鄂妃正亲密,母妃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想要当皇后。没有人看到他,也没有人体谅他、爱他,他们看不到自己。

    这会儿,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保成,就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一样。

    他红了眼眶:“放心,阿玛不走,阿玛一直陪着你。”

    承干宫里,司香溜进内室,悄悄问云秀:“姐姐,咱们这宫还迁么?”

    云佩在里头听见了:“说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前些时候长生和伊克思没了,她们瞒着不肯让云佩知道,这会儿她们在外面说悄悄话,云佩就开她们的玩笑。

    云秀从外头进来:“好姐姐,哪敢瞒着你,司香是问我还迁不迁宫。”

    云佩问怎么回事。

    “太子出痘了,皇上叫把各部院衙门的奏折都往内阁里送,自己要一直陪着太子。”云秀的消息已经越来越灵通了,从前她还打听不到前朝的事情,最近佟贵妃动作频频,竟然把她认识的一个线人送到了干清宫里,所以康熙前脚刚出干清宫,后脚她就知道了。

    云佩听完消息淡淡应了一声。

    云秀看她脸色,心里琢磨着姐姐的想法,同样都是孩子,姐姐心里会不会互相比较呢?她听说过很多康熙宠爱太子的传言。进了宫以后这些传言也全都被证实了是真实的,可以说,除了太皇太后和朝政,目前看来,太子是康熙最在乎的人。

    姐姐不喜欢皇帝,可孩子天生会亲近父母,到时候又怎么办呢。

    她心里思绪乱如麻。

    云佩打眼一看就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赫舍里皇后去的早,皇上心里惦记,对太子好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是江山稳固的象征。”难不成真要和一个孩子计较?也太丢份了。

    在宫里呆了两年了,她对康熙对待后宫的手段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也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所以没法融入进去。

    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云秀,其实和她现在很像,小时候的云秀就是看得太清楚,所以有一种游离在外的没法触碰的感觉,像是一条孤魂。那时候阿玛额娘急坏了,以为是小孩儿惊了魂,还找了和尚道士给云秀招魂。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招魂真的有效果,还是云秀回神了,从那以后,她就成了一个真实的人,会笑会闹,还会撒娇。

    当时她们巷子里住了一个懂一点压胜之术的老头儿,阿玛病急乱投医的时候找过他,他过来看了一回就走了,说他治不了。结果云秀好了以后,他坐在门槛上,抽着烟呲着牙:“心病要有心药治,治好她的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是你们自己。”

    也不知怎么的,云佩就想到了这句话,想到了小时候的云秀,转头也想到了康熙。

    她能看懂他心里的平衡之道,也知道他的平衡之道有效果,可她总在想啊,康熙能意识到自己的平衡之道影响了很多人吗?

    从前钮祜禄皇后和佟贵妃平分秋色倒还好些,现在佟贵妃一人之下,很容易影响到后宫的格局。

    云秀看云佩发呆,忍不住问:“姐姐怎么了?”

    云佩看她一眼,见屋里没人,蹙着眉问了一句让云秀出了一身冷汗的话:“太子的天花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意外,还是人为?

    云秀夜里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了许久,宫里头戒备森严,如果是意外,那天花的感染源是哪里来的?又怎么会恰恰好到了太子那里?如果是人为,那会是谁?

    她头一个反应想到了佟贵妃。

    恐怕所有人心里都会想到佟贵妃吧?她太张扬了,从来不会收敛自己,可能也是唯一和太子有利益冲突的人,只要太子没了,下一个太子是谁还不一定,宫里头死了的皇子太多了,如今活着的只有惠嫔的儿子保清、太子、荣嫔膝下的十阿哥,云佩才生下来的十一阿哥。

    其中小十和小十一,一个一岁,一个一个月大,保清倒是六岁了。

    要是从身份上论起来,还是佟贵妃抱养的小十一更尊贵。谁也不知道佟贵妃会不会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云秀最开始也是这样猜测的,可等躺到窗外暂明的时候,她心里忽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如果排除佟贵妃,最有可能的是谁呢?

    她心里没着落,暂时想不到。

    等天亮了以后,她想了想,去了御膳房。御膳房里热气冲天,灶台从昨儿夜里就开始点上了一直没熄过,大师傅们连夜做了早饭,就等着各宫来提膳。

    云秀已经是御膳房的老熟人了。

    “云秀姑娘来了!”

    云秀朝他们笑笑,去选了早上的早饭。云佩在坐月子,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喝一碗汤,有时候是鸡汤,也有鸽子汤、猪蹄汤,每天都不重样,云秀盯这个盯得比较紧。

    如今满宫里只有她们早上会喝汤,常在御膳房里来往的人都知道,不盯得紧一些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才叫后悔莫及。因此云秀专门找了一个小太监帮着看汤锅。

    她挑完了东西,就到了那个专门给她们宫里熬汤的小灶上,她找的那个小太监正瞪大着眼睛盯着小锅,见了云秀就笑:“姐姐来了。”

    云秀点点头:“怎么样了?”

    小太监说:“我看着呢,您放心,马上就好了。”见云秀满意点头,他忍不住露出憨笑,“姐姐,我昨儿听了个消息。”

    云秀:“哦?”

    小太监看看周围,悄悄说:“前些时候索额图大人和太子殿下一块儿用饭了。”

    云秀一愣。

    索额图的大名,但凡看过点儿清穿小说的谁能不知道?孝诚仁皇后的叔父、太子胤礽的叔外祖父,在九龙夺嫡里担任着相当重要的的角色。如今的索额图还不是往后大名鼎鼎的索相,却也已经入了内阁,担任保和殿大学士。

    他是外臣,太子养在深宫,两人怎么会忽然凑到一块儿吃饭?

    见她一脸疑惑,小太监拍着胸.脯子:“姐姐,您可别不信,我小魏子的消息那叫一个灵通。”

    他慢慢说了这消息的来源。

    本来钟粹宫的膳食都是走御膳房提的,太子住在钟粹宫,本不应例外,可谁叫康熙宠爱太子,一应用度都叫太子和自己差不多了,又恐怕御膳房怠慢了太子,特意叫御茶膳房也供给太子,御膳房也照旧。

    可御膳茶房是干清宫的下属辖地,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绝对瞒不过梁九功,太子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什么时候用膳的,梁九功都一清二楚。

    本来这样儿也没什么,又不是刻意监视太子。结果太子这不是出痘了么,所有接触过的东西都要被反复调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也都得查得一清二楚。

    梁九功亲自盯着审,不到半个时辰就发现了不对劲——前些天,太子身边的提膳太监从御茶膳房提了午膳,然后过了一刻钟,又去御膳房提了午膳。

    太子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东西?就算不合胃口,叫御茶膳房重新做就是了,何必要兜个圈子往御膳房去要东西呢?这事儿就透着诡异,梁九功当即叫人查上了。

    小魏子是御膳房的人,身边有人被拖进了慎行司,他一时好奇就悄悄打听了些消息,然后就知道了,太子是和叔外祖父索额图一块儿吃了一顿饭。

    不是在钟粹宫里吃的,而是在内阁里,索大人处理政事完了午间休息的时候。

    过后没多久,太子就发起了高热,查出来得了天花。

    开始的时候真没人把这事儿联系起来,索额图圣眷正浓,太子又是他的侄孙,俩人一块儿吃顿饭也没什么,权当太子的孝心罢了。

    可时间太巧合了啊,叫人不得不想多。

    小魏子还在犯傻呢:“姐姐,你说索大人是太子的亲叔外祖父,难不成他还能害太子不成?”左右这小灶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小魏子干脆直接问了。

    这傻小子是云秀从一个老太监手里救下来的,塞到了御膳房里,平常也不指望他打听什么消息,谁知道今儿给了这么大个惊喜。

    不过,人还是不够谨慎:“这话别在外头说,索大人对太子好着呢,怎么可能害太子?”

    比起这个,她有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今天莫得加更啦,宝贝们不用等。

    接下来很长时间的剧情没有大刀了!

    走完太子这个剧情就要搬新家啦

    第 40 章

    太子保成情况并不大好, 宫里头的种痘年纪大多都是在五六岁,可太子现在才四岁,一岁之差, 很多时候也意味着本身身体素质也是不一样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夭折,更遑论还得了天花。

    康熙每日起居坐卧都和太子呆在一起,所有照顾太子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就这样,太子的病情在第五天的时候还是加重了。

    起初只是发烧,后来开始慢慢出痘, 太医本来说是出了痘就好,要是一直闷在身体里不发出来才更加危险。结果太子出痘出的实在太多了, 脸上、脖子连身上全都是出的天花痘,背后也有。

    一般出痘都是要等痘破了结痂了就好, 但是太子身上的痘太多, 躺着不合适,趴着也不合适,都会把痘压破,后来太医就出了主意, 叫人一直抱着太子,减少和床的接触面。

    康熙起初是自己抱的,抱到一半手累了也不肯放, 是被梁九功叫人强行掰开了手才换的人:“我的万岁爷!您好歹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啊!”他说句难听的, 这天下没了太子还成,要是没了皇上, 那才是天要塌了呢!

    康熙心急如焚, 又心头有恨:“朕这一辈子兢兢业业, 从没做过错事,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他从前的孩子一个个夭折,如今连太子眼看着也……

    他从前总在想,或许他的孩子一个个夭折,是在弥补清军入关的时候祖宗们做下的错事,可他已经努力了很多年了,他极力平衡着满汉之间的差距,也在学习着汉人文化,想要融合满汉的族民。

    是他做的不够多吗?要怎么样才能救回他的孩子呢。

    梁九功是打小就跟着康熙的,情分比别人要深,康熙心中悲痛,他能猜出来是为什么,自然也跟着难受,只是再难受也要宽解:“主子爷,皇上!如今后宫里头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多了,前些时候十一阿哥才生下来呢,通贵人和郭贵人也怀着孩子,您想想他们,您没错,太子也会好起来的。”

    康熙激荡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叫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梁九功低着头,这会儿没外人,他自然毫无保留:“太子殿下出天花之前,和索额图大人聚过。”

    索额图?康熙仔细想了想,开始的时候他觉得索额图肯定不会害太子。他是太子的亲叔祖父,赫舍里家族和太子的荣辱紧紧地捆缚在一起,太子没了,他们也会一落千丈,应该不会冒险才对。

    可梁九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如当头棒喝:“皇上,前些时候佟贵妃前些时候找了咸福宫敬嫔娘娘和翊坤宫宜嫔娘娘问话,问的……是子嗣之事。”

    咸福宫里通贵人怀了,翊坤宫里郭贵人也怀上了,承干宫乌雅氏又生了孩子,且她还得宠。

    太子的处境越发危险。

    康熙忍不住把目光落到了怀里抱着的保成身上,结果发现他并没有睡着,而是悄悄地睁着眼。

    他想了想,问:“保成,能不能告诉汗阿玛,那天索额图和你一块儿吃饭,聊了什么?”他不想怀疑自己的儿子,太子不过才四岁,没那么多的心眼,反倒是索额图可能心怀鬼胎。

    他选择开口直接问,是信任保成。

    太子本来烧得迷迷糊糊的,听了这话,下意识说:“叔祖父那天问保成,佟额娘有没有欺负保成,保成说没有。”

    康熙问:“没了?”

    保成摇头:“没了。”

    索额图为什么会问这个呢?康熙只是略微转了一下脑子,就能知道为什么。

    云秀也在和云佩说起这事儿:“姐姐,我昨儿想了一晚上,觉得太子出天花太蹊跷,今儿终于想明白了。”

    云佩乐于看她动脑筋的样子:“想明白什么了?”

    云秀说:“佟贵妃的地位威胁到太子了,所以赫舍里家族着急了。”说是佟贵妃威胁,其实不算,是被她抱养的小十一威胁到太子的地位了。“赫舍里一族远没有佟佳氏的权势,他们起家是因为老臣索尼慧眼如炬,借着辅政大臣内斗、皇上亲政的时候把孙女嫁给了皇上。”

    可佟佳氏就不一样了,佟佳氏族群甚繁,支系也很多,是满族大姓,从天命四年,佟养正那一代开始就有了姓名,清□□努尔哈赤的原配嫡福晋就是佟佳氏一族,后来又出了孝康章皇后,后宫体系庞大,是赫舍里氏远远不能比的。

    也难怪赫舍里家族着急。

    云秀看姐姐赞成的目光,顿时飘起来了:“还有,太子说起来身份是尊贵,可真要论起来,他也不过是个没了额娘的孩子。”她没说的是,就连阿玛也要和许许多多个孩子分享。

    像是其他孩子,比如冬韵吧,就算不得皇上的宠爱,她也是有布贵人疼爱的。可太子就不一样,出生就没了额娘,阿玛还是个天天忙得和陀螺一样的阿玛,还有一堆兄弟要和自己竞争。

    就算太子现在年纪小没这个感觉,长大了以后迟早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而现在,他的母族提前为他想到了。

    云秀推测:“大约是后宫的风声传到索额图耳朵里了,他想为太子打算。”

    这和云佩的想法差不多:“太子今年四岁了,种痘也就在这一二年间,等到两年后太子就该进上书房读书了,离开了汗阿玛的怀抱,就算要种痘,情况再危险,也没有这个时候惹人怜惜。”

    和皇上出痘时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处境,本身就容易让康熙代入自己。

    再者,太子一直住在深宫之中,如今还是佟贵妃掌管六宫宫务,太子得了天花,不管能不能活下来、是不是有心人为之,那都是佟贵妃的过错。

    如果她看管得足够严格,对宫里头的情况了如指掌,就算索额图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法悄没声息地给太子种痘,那就是看管不严。

    要是说佟贵妃看管很严格,但太子还是种痘了,那也会叫皇上疑心,她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阻止?是不是因为她想借着这事儿除掉太子?

    左右都是坑。

    索额图就是想坑佟贵妃。

    只有佟贵妃不像现在这样强势,才能给太子喘息的空间。

    云秀说:“就算皇上知道了是索额图做的,他也不会处置索额图,皇上对太子有怜惜,索额图做这些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太子好,就算有私心,主要的受益人都会是太子。”是太子取得了皇上的怜惜,是太子稳固了现在的地位。

    云佩听完她说的话点头:“你长大了。”她知道太子得了天花以后心里就隐隐猜到了这些,追根究底,是康熙从一开始就采取了平衡之术,当天平出现倾斜的时候,总会有一方不满意。

    索额图用的是阳谋,光明正大,只要略微一查就能查到他的身上。

    他是借这件事提醒皇上不能太过偏颇,忽视太子。

    云秀叹了口气。历史上索额图和明珠的两党之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闹得那样轰轰烈烈,很难不说他们两个都是聪慧又有手段的人。

    只是这手段用在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到底叫人不齿。就算是用的痘苗是给人种痘用的,太子的年纪太小,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这是一场豪赌。

    而索额图赌对了。

    康熙停政一直到了十二月初六,太子的病情逐渐稳定,他才从钟粹宫里出来,头一天是去了太皇太后宫里。

    孝庄太后历经三朝,看得比皇帝要透彻的多,听了康熙所说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扭头又说起一件仿佛不相干的事情:“乌雅氏的孩子抱给了佟贵妃,虽然你已经封了嫔位,可出身上,她到底不能和佟贵妃匹敌,就算是其余妃嫔也一样,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康熙默默。

    他起先想,孩子养在佟贵妃那里,再给乌雅氏封嫔,一是确实对她喜爱,二就是想牵制佟贵妃。孩子到底是乌雅氏亲生的,抱给佟贵妃养也并不能让佟贵妃全然亲近孩子,不能亲近,这个孩子也就没办法借到佟佳氏的势力,不会对太子造成威胁。

    可他忘了,太子本就行走在刀尖之上,一点点微妙的不平衡都会叫他的处境陷入危险。

    如今太皇太后提起,他才醒悟。他觉得自己给了太子足够的安全感,可像索额图他们那样的人,并不会因为这一丁点安全感就彻底放心,他们想要杜绝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想到这,康熙长出了一口气:“请皇祖母教我。”

    十余年前,他登上皇位,却苦于四辅政大臣对他的辖制,不得亲政,也是和现在一样进了太皇太后的宫里请她赐教,他敬畏皇祖母,也忌惮皇祖母背后的势力,如今还是要来请教太皇太后。

    是他还不够聪慧。

    太皇太后坐在上面朝他笑笑:“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懂什么朝政?只知道一件事,天平倾斜了,那就再加砝码,维持以往的平衡就够了。”

    康熙站在底下,忽然听懂了。佟贵妃势力太强,宫里的其余人不够牵制她,那就换能牵制她的人来。

    他深拜下去:“皇祖母说得对,孙子明白了。”

    承干宫里,云佩坐月子结束,正叫宫女们打水给她洗头,外头下起了雪,隔着窗棱能看见外头扑簌簌的细雪纷飞。

    云秀哈了一口气,指挥司南:“热水多加点,别着凉了。”

    她把炭盆往里头挪了挪,正要起身,就听云佩说了一句话:“宫里头又要进新人了。”

    云秀手一停:“上回大选不是才刚过么?”宫里头三年一次大选,上一次是康熙十六年宜嫔进宫那会儿,下一回要在十九年才对。

    云佩摇头:“不是正式的选,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云秀哦了一声,没想明白为什么。

    等洗完了头,云佩坐在房间里由着司药给她擦头发,如意从外头进来:“主子,皇上早上上朝时候说了一件事。”

    云秀是自己发展势力,也能打听到干清宫的消息,只是暂时还比不上如意那里的消息灵通,她能打听到更加具体的。

    “皇上早上叫了索额图大人和明珠大人说话,提起往年的旧历来,说从前满洲大臣们家里有丧事以后,皇上都要叫人去祭奠,给大臣那里赐茶酒以示安抚,如今满汉为一家,既然满洲大臣有,汉人出身的臣子也不能没有,所以叫了明珠大人亲自带着茶酒去了兵部尚书家里。”①

    云秀和云佩对视一眼。

    和她们之前猜的一样,皇上不会明着怪罪索额图,毕竟这事可能有损太子的利益和颜面,他会帮着遮掩,可心里到底不痛快,那就要把明珠拉出来,才好打索额图的脸。

    往后的事儿就像是君臣一唱一和一般,兵部尚书王熙的父亲去世,明珠代为祭奠,朝堂之上,王熙当众谢恩,哭得涕泗横流,盛赞皇上,又言及明珠大人去赐茶酒时对他百般安慰,使他宽慰异常云云。

    康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了纳兰明珠。索额图面不改色。

    太子一事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转眼就快到了云佩迁宫的时候。封嫔和封贵人可不是一样的流程了,封贵人只要皇上一句话就能封,而嫔位却是要下圣旨,还要经过正式的册封大典。之前的册封大典云秀没见识过,云佩的却能看一看。

    不过,册封大典还要准备时间,所以云佩要先搬到永和宫去。之前内务府就在修缮永和宫,紧赶慢赶才在年前修好了,还都是提前做好的那部分预算,佟贵妃想插手也没法子了。

    迁宫前一天,佟贵妃带着若荷来了偏殿。

    从云佩成了康熙的嫔妃以后,她一共只走进过偏殿两次,这一次,还有云佩怀孕那一次,而这一次的目的显而易见。

    云秀从早上起来以后就有点郁郁说不出话,云佩倒是面色如常,叫人看不出什么问题。

    两个女人站在一块,不一样的风格,不一样的长相。

    佟贵妃朝她笑笑:“恭喜啊。”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就带了一点儿嘲讽的意味。

    云佩不动声色:“托您的福。”

    俩人对视了一眼,佟贵妃还是认真打量了一下她,心里有一点叹息。漂亮的女人谁见了都喜欢,连她瞧了都心动,要是她们俩站的位置不是相对的,注定了要成对手,恐怕她也会见了她就心喜。

    客套的话不用说太多,她的来意彼此心知肚明。

    小胤禛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抱走,他还以为奶娘只是抱着他出去走一走,踢着腿啊啊地叫。来抱孩子的奶娘是云秀安排的那一个,姓王,三十多岁。本来这种奶娘该挑刚生产的比较好,奶口足。可云秀偏偏挑了王氏,一是她家里和乌雅家有些渊源,她丈夫是云秀阿玛手底下的人。二来,王氏已经生养过一个孩子了,比起头胎更有经验。

    佟贵妃有自己安排人,却把王氏带来了,明摆着已经知道王氏是她们安排进去的了。

    云佩这会儿却没注意她的小心思。她的眼睛黏在了小胤禛身上,看着他窝在奶娘的怀里,身上裹的襁褓还是云秀亲手绣的“平安如意”。

    直到王氏抱着他出了门,佟贵妃也转身出去以后,云佩才像醒过神,她刚想说自己累了想睡一会儿,却被云秀拉住了手:“姐姐,永和宫修好以后咱们还没去看过呢。”

    云佩看了一眼妹妹期盼的眼神,知道她是想开解自己,到底还是同意了。

    姐妹两个出了承干宫一路往永和宫去,在门口碰到了若水,从前她痛恨云佩,又带着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酸意,结果不过短短一年,云佩就成了她遥不可及的人物了。

    她看见云佩,远远地蹲福,顺着墙根灰溜溜地逃跑了。

    从前云佩只能住在承干宫的偏殿,如今却能住永和宫主殿了。

    永和宫的主殿上头挂着的牌匾是康熙亲自题的字,修缮好以后头一天就挂上去了。永和宫是二进院,面阔五间,前面有三间抱厦,东西又各有配殿三间、耳房三间。②

    云秀一边和云佩看着永和宫的布局,一边说:“姐姐回头肯定住主殿,咱们宫里头人不多,这么多个房间指定能住得下。”她转移着云佩的注意力,和她商量着布局。

    云佩不愿意想其余更多的东西,就跟着她的话题走:“布贵人回头要搬过来和咱们一块儿住,冬韵才三岁,暂且还是在咱们这里住,到了五岁就得搬去南三所,给她安排的地方得大一些。”她挑来挑去,挑中了东配殿。

    也就布贵人合她的性子,所以云佩愿意让她住进来。

    略逛了逛,云秀看着云佩心情好多了,才说:“姐姐往后咱们还是得动一动,你瞧我好久没动弹,一直窝在那小地方,走路都虚了,出了好多的汗。”

    云佩就掏出帕子给她擦汗:“谁叫你走得这么急?”还跟个孩子似的。

    云秀嘿嘿一笑。

    成了嫔位、搬了宫以后,云佩的生活条件就完全改变了。

    头一样是份例,云佩还是贵人的时候每日的供应是猪肉六斤、鲜菜六斤,每月鸡鸭八只,成了嫔位以后,就变成了猪肉六斤八两,鲜菜八斤,每月鸡鸭十只。

    再就是出门的时候,从前是贵人的时候,哪怕怀着孕,也不能用仪仗,皇上召见都得走着去,升了嫔位以后在后宫里行走就能坐轿子了,比如翟轿,就是八人抬的轿子,而銮舆就是四人抬的,直到这会儿,宫妃出行的场面才和云秀脑袋里那些宫斗剧的场面大致对上。

    和云秀关系最密切的,就是姐姐身边的大宫女从四个变成了六个,伺候的太监也变多了。

    说起太监,每个宫殿里头是有一个八品首领太监的,再加上嫔妃自己设立的那一个,一共有两个八品首领太监,还有宫殿里头自带的普通小太监十二个。

    原先云佩住在承干宫的偏殿里,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归佟贵妃管着,云秀身为大宫女,也只要管着姐姐几个身边的宫女就是了,可搬家以后,要管着的就不止这几个人了,还连带着永和宫原先就有的太监,以及同住永和宫的布贵人身边的宫女太监。

    云秀掐指算了算,云佩有六个大宫女、一个大太监,四个小太监,永和宫有一个大太监、十二个小太监、十二个小宫女,布贵人有四个太监、四个宫女,加起来就是二十二个宫女和二十二个太监。

    云秀:“……”突然多了好多人。

    现在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闲了,她之前还每天可以去御膳房逛一逛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现在她还要算宫女太监们的月钱和份例。

    像云秀自己这样的宫女是例外的,她从进宫就成了大宫女,地位和别人不一样,月俸发多少看她自己的意思。而如意、司药她们这样的就完全不同,她们都是从历届的宫女里头熬出来头的,甭看她们每天叫云秀姐姐叫得亲热,其实每个人都比云秀年纪大。

    司药她们每个人都进宫得有两三年了,从前在各处当差,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出头,后来找准了机会才到了云佩这里,实在是因为云佩才刚得宠的时候还真不算个热灶头。那会儿康熙大封后宫,许多主子都成了主位,宫里头虽然稀缺宫女,缺的也是小宫女。

    如今坐在主位上头的几个妃嫔,哪个不是在宫里头呆了好几年的?时间最长的荣嫔康熙四年入宫,都在宫里呆了十二年了,早就培养起来自己的势力了。轮不到司药她们这样的新人进去,她们唯一出头的日子就是盯紧了新入宫的那些人。

    而按照如意、司药她们进宫的时间来算,一个月的俸禄是三两银子,入宫五到十年的宫女俸禄每月是五两,超过十年的是七两。要是按照现代物价来算,三两银子也就1300块钱。不过宫女还有宫锻,吃喝也在宫里,这月俸就和零花钱差不多了。

    而太监呢,普通太监的月俸银子是二两,八品太监是四两,六品是五两。

    云秀搬完家头一件事,就是拿了纸笔仔细地算给宫女太监发多少月例银子。

    那会儿云佩正坐着和布贵人说话,看她算得认真还笑:“从小到大就是个小财迷,多少年了都没变。”云秀小时候拿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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