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的林哥出现了,猜猜他和尤姐的恩怨~ (17)
到了外面的动静。
两个人顿了顿同时接起了电话。
“爆炸?”边良泽眉头一跳,猛地站起来,“哪里发生了爆炸?怎么会发生的?”
听到“实验室附近”后,边良泽那股不妙的预感更强烈了。
不会吧……他售卖劣质炸药不会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吧?
还来不及想更多,那边同样接着电话的帕特里克就大声喊:“什么?贝弗利,你不要害怕!我和你叔叔马上就来救你!”
严肃的老人挂了电话,颤巍巍抓住边良泽,说:“快跟我走!贝弗利被困住了!”
边良泽还来不及说自己要跟船员吩咐一下,就被帕特里克不容拒绝地拉走了。
“你冷静一下,我们有保镖……”
“什么保镖?身为人父母,在此刻只想陪在孩子身边!”帕特里克振振有词,“快跟上!我的贝弗利千万不能出事!”
底层船舱里的人也察觉到了动静。
他们抬起头来,有人联系了一下外面,得知游轮上发生了爆炸,不止一次,地点尚未查明。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紧急撤退的通知,还在焦急地商量要抛下那些东西弃船。
“砰!!”
外面的走廊上也响起爆炸声!
我艹,这里也有?
他们来不及做选择了,只能迅速拷贝了数据,带上最重要的物品从安全通道跑出去。
“我们带不带那些人?!”慌乱中,有人还记起被关在楼上的实验品们。
“自身难保!”为首的人骂了一句,匆匆忙忙提着自己的箱子跑了。
游轮上的工作人员纷纷下船!
底层船舱很快清空!
而此时,边良泽和帕特里克才到了高层,把贝弗利从房间里拉出来之后,看见她身后火海蔓延。
看着这两个喜极而泣抱在一起的傻瓜父女,边良泽真是气得把他们扔海里喂鲨鱼的心都有了,现在电梯已经不能使用了,只能走楼梯。等他们下到底层还不知道有没有被炸死!
边良泽忽然间一顿。
顶层!
顶层是他的停机坪!
船上其他人已经几乎跑空了,费隆和他的助手李先生一路找到救生艇所在的地方。助手娴熟地击碎每一个摄像头,手里持着枪回头检查。
须臾,他按着耳机问:“您进去了吗?”
那边,尤逸思拿着边良泽的指纹模型解开锁。
人去楼空的船舱里,只剩下一些凌乱扔着的实验品和杂物。
尤逸思一边发回录像一边扒起衣袖,露出久违的射锚枪。
里面能够托举到二楼的机械臂已经停止工作了,她沿着墙壁三两下轻松地爬上去,再次确认了一下。
一共十一个人。
尤逸思往前走到最里面。
周瑞辰察觉到探视窗外面的光线有变化,迅速一跃而起,绝望地开始今天的这场抓奸戏。
来一次演一场,来一次演一场,他都特么快成影帝了。
还好这个边良泽担心监控数据会被盗取,因此在真正机密的地方不设有镜头。如果这舱房里还有摄像头的话,他一天得从醒来演到睡着,他势必得疯。
当然,现在周瑞辰也离疯不远了。
如果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就是去看完狗拉雪橇之后觉得没意思,学人家来华城纸醉金迷挥金如土,这下好了,马上把自己的命也挥进去了。
他快哭出来了。
如果有得选,他当初一定兢兢业业伏案工作,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娱乐公司老板!
这都是什么破命啊!
滴滴一声。
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扫开了。
周瑞辰心头一凛!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绝望过。
终于,还是要给他补那一剂吗?
在门打开之前的那一瞬间,他连自己死后父母是什么表情都想好了。
边良泽就是个神经病,疯子,搞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自己又控制不住,只会找人做实验!
什么炸药,毒品,各种生化药剂,没有一个是正常东西!
周瑞辰在大结局来临之前,敬业地踹了一脚自己的床,抱着自己蹲下来,泪流满面地喃喃道:“你会死在自己的生化武器上的!”
门开了。
一角蓝色的光挤进来。
外面很冷,周瑞辰打了个哆嗦,死死抱着头。
他听见脚步声靠近,来抓他的。
周瑞辰绝望地许下了自己的遗言。希望家里人已经报警了,有朝一日终究会查到这个疯子头上……
“老板。”他听见一声喊。
周瑞辰抱头的动作愣了下,后颈上竖立的汗毛都慢慢蔫下去了。
须臾,那声音问:“狗拉雪橇好玩么?”
这声音是……
周瑞辰不抖了,呆滞地扬起头。
他以为是错觉。
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她?
转瞬,看见她腰间的枪。
周瑞辰迟迟地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最后说:“不好玩。”
“……姐,以后我给你拉雪橇。”
作者有话说:
搜集资料记下生活中很多东西是有爆炸隐患的,大家务必要注意!
1.干燥剂:食品干燥剂遇水(尤其不能放进瓶子等容器里,小朋友吃零食一定要把干燥剂拿走)
2.微波炉:金属器皿、带壳蛋、密封液体或食物、塑料和纸等可燃材料包装的食物、或加热太久
3.保温杯:放泡腾片、将热水装得过满、或泡红枣枸杞胖大海等放置太久可能导致杯中气压增大,最好即泡即喝
4.冷冻室:放入冰箱冷冻室的碳酸饮料或啤酒
当然本章的内容更不要模仿了,已经很刑了
第 70 章
尤逸思难得沉默了一秒。
片刻, 她冷淡说:“我不需要你拉雪橇。”
“那需要我干什么?”周瑞辰当即问道!
尤逸思视线往后瞥了一眼。
……
几分钟后,周瑞辰拼出吃奶的劲拖着两个昏睡中的人往外走,涨得满脸通红。
拖一个人就够吃力的, 还要拖两个, 可是眼下这不是没办法, 只能抓紧时间。
除去周瑞辰之外, 这里还有十个人,基本都没有自主行动能力。
他可算体会到自己以前喝断片了被朋友拉回去,朋友是什么心情。
“多的不要问,跟我走, 回答我的问题。”尤逸思拿绳子捆好三个, 说:“你被边良泽抓走这段时间见到了什么他的罪证?”
纵有万般疑问, 周瑞辰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问, 卯足了劲回答:“除了——关人——就是,有个实验室。”
“你见过?”
“我知道——大概坐标。”周瑞辰来到了二层边缘, 傻了眼,“这怎么下去?”
说话间, 走廊上脚步声响起来,跟着闯进了一群人。
周瑞辰呆了一呆,还想躲,然后就听见他们彬彬有礼地说:“尤小姐, 我们是帕特里克先生的保镖。”
这群便衣保镖一直混在游客里, 今天得到讯号之后纷纷找地方藏了起来,等其他游客下船结束后才出来支援尤逸思。
尤逸思挑了下眉,说:“谢谢。”
他们训练有素地从行李箱里拿出伸缩梯, 接过她手中的人, 一批一批地带出去。
有人帮忙, 尤逸思迅速抓着周瑞辰落地,开始检查现场哪台电脑可以拷贝。
不出所料,他们离开之前会有一键格式化的选项,什么都没留下。尤逸思一边迅速地检查,一边让周瑞辰继续陈述那个实验室的相关信息。
周瑞辰被这场景震撼得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然而,他多少也是看好莱坞大片长大的人,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接受这一切——
不、不过是特工电影现实版罢了!
他不过是行动中一个小小的人质罢了!
不过是从前挖来的经纪人突然成了超级英雄罢了!
没什么,没什么,积极配合……
周瑞辰的腿都在发抖,只能颤抖声线说:“我跟他去过东城,是坐这艘船去的,登陆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应该毗邻海边。”
“具体是多久?”
“大、大概半小时?”周瑞辰努力回忆,“车开得很慢,一直踩刹车,应该在不良路况或者城区,时速不超过40码。”
“还有什么特点吗?”
周瑞辰想了很久。最后说:“下船的时候周围噪声很大,应该货和人都很多。”
“你怎么知道是东城?”
“啊?他和助理说话的时候我听见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周瑞辰愣了下,“大概三到四天前,我对时间流逝不是很敏感。”
尤逸思抬起眼来,和他对视。
“三到四天前?”她重复。
“对。”周瑞辰可着劲儿点头,生怕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最多不超过五天。”
尤逸思轻吸了一口气,迅速拿出通讯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接应的人通话。
“马上当场拦住边良泽!”她声音疾厉,“实验室不在东城,在华城!”
听到她这话,周瑞辰一瞬间就懵逼了。
什、什么情况?
华城?可是边良泽和他手下那些人说的都是东城啊?
收到消息的所有人也是一愣!
“三天前我到华城港口取过机车,当时王后号已经在了,据人质证词三到四天前边良泽曾带他走水路抵达实验室,华城到东城的路程在一天内无法完成。”尤逸思语速很快,“边良泽下船后以不超过40码的速度行驶约半小时到达实验室,很可能是在原地绕圈,立刻排查整个华城港口。”
“东城大概只是他的一个迷惑性代号。”尤逸思呼出一口气,“我说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告诉我实验室在东城。”
边良泽带她参观的时候,刚进来就得意地对她说,这里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大实验室在东城。
不注意的话,很可能只当他在得意自己的成果。
挂掉电话,尤逸思道:“你跟他们去乘救生艇。”
周瑞辰话还没问出来,就看着她大步跑出去了。
……天呐。
周瑞辰五雷轰顶地被保镖们拖着往外飞奔,泪流满面。
这都是什么碟中谍中碟啊?
妈妈!我要回国!
游轮的十二层上。
“边先生,你要乘直升机走?”帕特里克捏了一把汗,脸上还得演出惊喜的表情,“可是你的驾驶员在哪里呢?”
“我上过驾驶课,赶紧走吧。”边良泽已经拉开舱门坐上去,“他已经逃生了,你们也只有跟我一起。”
帕特里克看他拉上安全带,投来目光,只觉得那双眼睛幽黑又令人生凉,总觉得他在安排什么。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逃生方式,虽然边良泽自己跑不管他们,等下也会有人来救他们,但是如果在此刻撇下边良泽,那就等于图穷匕见,完全暴露自己有异样了。
可是如果跟他上飞机,这疯子会不会挟持他们?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电光石火间,帕特里克陷入了此生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
“……不,叔叔。”惊慌的贝弗利突然开口,“我的女朋友呢?她还没有上来!她是不是去找我了!”
边良泽额头青筋跳了跳,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恋爱脑,真想把她脑子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你也可以等你的女朋友来救你。”他的语气显见地不太好,甚至是讽笑,“说不定在火烧到十二楼之前你的女朋友会突然带着一双翅膀从天而降,‘啊贝弗利,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快跟我走吧。’”
边良泽不想再等了,启动了直升机,机身开始随着发动机震动嗡鸣起来。
他拉上舱门,自顾自启动下一步,看上去是让他们再不上去就自生自灭了。
帕特里克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做。
他重重按着贝弗利的肩膀,已然苍老,说:“边先生,请带我们一起走!”
贝弗利头皮发紧,着急地看向他。
边良泽像是这才满意。
他们父女俩弯着腰凑近直升机,帕特里克率先低头钻进了客舱,贝弗利嘴皮发干,抖抖索索地坐在了门边。
“贝弗利,我有点渴。”帕特里克说,“能为我拿一瓶冰箱里的可乐吗?”
贝弗利抹了抹脸,解开安全带站起来。
飞机正要起飞。
就在那一瞬间,贝弗利突然感觉一只老手在自己嘴上捂了捂,而后另一只手在她身后一推。
她惊恐地睁大眼,回头看了一眼,帕特里克已经把舱门拉上。
旋翼的轰鸣声和关门声盖过了她落地的声音,贝弗利捂着嘴,迅速往顶楼能够藏人的电梯间跑。
边良泽问:“什么声音?”
“关门。”帕特里克说,他抚摸着手里的黑伞,继续道,“把可乐放在桌上,坐好。把你的腿盖上,机舱里开了空调。”
他摩挲着黑色的伞柄和金属按钮,低着头,神情依然严肃,语气却温和慈祥。
就在直升机飞离游轮不远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同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帕特里克顿了顿,握着伞柄抬起眼。
在这架纯黑的直升机之外,一架深绿色的直升飞机,擦着天际的朝霞升起来。
它有比这架甚至更庞大一分的外形,13米长的旋翼直径,搅起震慑周围人群的风旋。
帕特里克愣了愣。
驾驶员的技术像还不是太好,只能操控着直升机升起来,摇摇晃晃地飞向游轮。
张栋国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驾驶杆,精神紧绷,牙关咬得死紧。
他刚刚拿了驾驶证,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特工了。虽然他的技术不是很好,但飞到甲板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场面,太大场面了。
他居然第二次出任务就跟师父一起跨国追捕毒贩!!
还好他张栋国来得及时,要不然谁去接应师父!
张栋国激动得手都在发抖,迫近游轮之后,终于看见了甲板上那道黑影。
“师父!!”他泪流满面!
时隔大半个月!
他终于又见到了师父!他的神!
张栋国降低速度,在甲板上空悬停下来。
在火席卷上底层之前,尤逸思抓住起落架往上爬,轻松落进驾驶舱里。
她跃进来的那一瞬间,张栋国仿佛看见了救海豚娱乐老总那次,师父从空中爬上另一架直升机,驾驶平稳落地后又翻回来。
师父无所不能。
深绿色直升机在尤逸思的操控下重新往上升起,在微黄的阳光下,投下的淡淡阴影一层一层掠过,最终到了游轮顶层。
贝弗利藏在电梯间背后,看见直升飞机愣了下,等对方飞向自己才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这架大家伙在她面前停下,尤逸思冷峻的侧脸一动不动,握着手边的总距杆,狂风疾卷,说:“上来。”
机械咆哮声震耳欲聋,但她的声音穿透风。
她并没看她,这一幕却和《创世纪》中,上帝向亚当伸出手的名画如出一辙。
贝弗利憋着泪用力拉开舱门。
……
直升机开始升空。
升到足够的高度之后,机头定向,向边良泽逃走的方向飞驰而去。
“你父亲呢?”
贝弗利赶紧说:“他在边良泽飞机上!边良泽说要带我们走,爸爸怕露馅就跟他上了飞机,然后起飞前把我推了下来。”
尤逸思停顿了一下,问:“他带了什么上去吗?”
“就一把你给我的伞。”贝弗利苦闷道,“我们要怎样解救他?”
等边良泽意识到不对,肯定会对帕特里克不利,况且这么好的威胁他做生意的机会,不可能放过。
尤逸思沉默了一下,说:“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边良泽飞不远。”
“接下来,就看帕特里克先生的表演了。”
贝弗利愣了下。
直升机加满油大约能飞500到1000公里。
边良泽难得和帕特里克有这种独处高空中的机会,大概率不会立刻回岸边。要赶在他发现自己的手下们都被控制起来之前控制住他,避免他发疯。
边良泽也注意到了那架直升机。
他心头漫起细微的阴影,不知道怎么的,生出了一点不适的感觉。
谁的直升机?也来救人了?从哪里飞来的?
等到看见直升机在游轮顶层停了停,这种不妙的预感就越发的强烈了。
片刻后,那架飞机向他飞过来了!
边良泽眉头一跳,拨动驾驶杆往另一方向偏移,低斥了一声:“离远点。”
对方越贴越近,目标很明确。
边良泽要注意安全距离,但对方可不注意,跟个不懂交通规则的新手司机一样向他靠近。
两架直升机在海面上几乎并驾齐驱,背景是高达十二层的庞然大物在烈焰包围中燃烧,建筑材料熔断往下塌陷,海面上犹如有了第二个日出。
“边先生,我想知道一个问题。”帕特里克恰在此时开口。
边良泽本来无暇应付,并没想要搭理他,然而他的下一句却是:“你要同我做的,是不正当的毒品生意,对么?”
边良泽手一停。
“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凭什么觉得能打动我。”帕特里克慢慢道,“我有很多不必如此危险,也能日进斗金的生意,你用什么蓝图来打动我?”
即便是如此紧张的情况中,边良泽被那辆直升机不得不往岸边飞去,也仍分出心神笑了一声,答复他:“我的构想会令你害怕。”
“不瞒你说,这个药品只是第一步,我还有很多很多绝妙的构思,都在我的实验室里。”尽管肌体高度紧张,鬓边有汗,边良泽仍然绷着青筋露出微笑。
“如何让金钱流向你?最好的方式就是成为资源的唯一拥有者。”
他不吝对这个看重的合作伙伴剖露自己的野心和心声,并相信这必然会震慑他,“如果全世界和你拥有共同资源的人都消失,那你就将说一不二。这是路线一。”
“路线二,让全世界其他人拥有的资源,都不再是资源。”边良泽说,“这比前者,更彻底吧?”
他的出发点简单而残暴。假设他有一块田地,那么他不是杀光或控制其他所有农场主,就是让其他所有农场变为废田。
帕特里克一瞬间起了满手臂的鸡皮疙瘩。
疯子,边良泽是个毫无人性的疯子。
他还想往海面上飞,离开海岸线。
这架飞机是军用规格,地面上目前能调集来的武器一是难以命中,二是难以打穿。如果一击不能毙命,那将不再有第二次机会,边良泽会毫不犹豫地和他同归于尽。
现在,所有人都离开了游轮,再没有任何受制的条件。
帕特里克摩挲着伞柄,看向窗外。
“那辆飞机是来救援我们的吗?”
边良泽额头青筋跳了跳,“不如说是来谋杀我们的更合适。”
两辆直升机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帕特里克几乎能透过完全漆黑的玻璃幻觉一般看见里面贝弗利的面庞。
就在边良泽试图继续出逃的瞬间,那辆深绿色直升机毫不犹豫地撞了上来!
一声巨响!
边良泽的机身歪了一下,险些跌落海面!
他赶紧稳住机身,继续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边良泽在驾驶各类逃生载具上经受过严格的教学和高强度的训练,然而对方的驾驶技术比他更好,几乎找不到一点逃出生天的余地。
帕特里克明知故问:“游轮上的爆炸是你做的吗?”
机身又被撞了一下,边良泽险些暴怒,“可不可以不要在此时问我?等下了飞机我再解释给你听!”
帕特里克点点头,“可是不会下飞机了。”
边良泽一顿。
帕特里克双手举起伞,像枪那样对准他。
“地狱见,合作伙伴。”他松开手指,说。
边良泽瞳孔骤缩,甚至没来得及回头。
毒枪扎满了他没被防弹衣包裹起来的地方。
看着驾驶座上的人抽搐着想去摸索自己的信号发射器,帕特里克伞尖戳在了他的手背上。
血从骨缝中溢出来,他没能碰到任何东西。
直升机失去了控制,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开始摇摇晃晃地下坠。
帕特里克爬到副驾驶位上,找到装置,按下按钮,在落地之前,玻璃爆炸,逃生舱从直升机中弹射出去,而后在半空中展开降落伞。
看着那辆黑色直升飞机坠毁之后,这边驾驶着飞机的尤逸思才向地面返航。
张栋国和贝弗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瞠目结舌。
他们这边也损伤不轻,尤逸思完全是以不要命的开法把边良泽往海岸逼。但凡再严重一点,他们也几乎就回不来了。
刚才俩人还被吓得哭爹喊娘,此刻看着尤逸思早有预料一般稳健的动作,愣是一声都叫不出来了。
就、就这么结束了?
海岸上早已被疏散干净,看见他们返航,迅速拉起警戒线。
受了重伤的直升机徐徐在划定好的地点降落。
接应他们的人和医疗队迅速赶上来,拉开舱门,迎接里面的人下来,另一拨人去找帕特里克的降落点。
贝弗利披着毯子,仍然惊魂未定,喝了好几杯热水,被人引着往警戒线外走。
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回头看去。
尤逸思并未跟他们一起走,走出驾驶舱之后就靠在机身上,而后缓缓屈膝蹲下去。
她两腿分开,一边脚掌踮起,两只手肘搭在膝头。
直升机的机身残破,尾翼已经几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燃烧的巨大游轮也在她背后,火红铺至天幕。
张栋国也挣开医护人员,跑到她跟前,说:“师父,师父怎么了?”
刚才的撞击太狠,驾驶舱又是直接承受撞击的部位,很难说师父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
过于光怪陆离的画面扭曲着在尤逸思脑海里跳跃,像彩色的马赛克,跳了屏的电视机,难以形容的庞大信息量犹如洪水找到了泄洪口,从封闭中迸射喷涌而出。
耳中是拉锯一般抽象的声音,密密匝匝到像一百倍速的蜂群飞舞,几乎让人发疯。
一个小时的视频大约是1个G左右。
一年,有8760个小时。
假如你的电脑在短时间内加速播放完8760个G的视频,是什么感觉?
如果在此基数上再乘以十呢?
乘以一百呢?
尤逸思的手掌按在沙地上发抖地收紧。
张栋国肩膀上披着件袖子打结的针织衫,无比担忧地歪下头看师父的表情。
她有强度极高的晕眩感。任何一次抗眩晕训练都没有这样的强度,远远不及。
她想呕吐。
“加入组织吗加入组织吗加入组织吗”
“理由理由理由”
“尤逸思尤逸思尤逸思”
“回去回去回去”
每一道声音都有重影,回声一遍一遍一遍。
每一道人脸在自己眼前循环重复着同一句话,以至于走到下一幕的时候都知道接下来会听见什么。
“这是新进来的小孩,身体资质很好,得重点培训。”
“她怕疼吗?”
“那就好。”
“吃罐头吗?小孩。”
“新任务,让她去,你带带她。”
“开过车吗?”
“尤逸思,这是你第一次个人任务。”
“祝贺你。”
“新任务,这次很紧急,但没有办法,你师父死了。”
“能源吃紧,非极端情况,以后不能驾驶载具了。”
“这次没问题吧?带带这个小孩,刚进来。”
“他掉了一条胳膊,哭了两个晚上,他比你怕疼呢。”
“尤姐,这次又交给你了,我们没几个人了。”
“尤姐。”
“尤姐啊。”
“尤姐啊。”这次换了一个人喊,温柔而松弛,“你喜欢吃什么?”
背景音变得和谐安静。
“你的胳膊好硬。”声音说,“很累吗?放松一点。”
“原来你是特工吗?”惊讶。
“辛苦你了,想吃什么?”很轻。
“这次又要去吗?为什么一定是你们?”担忧。
她终于在画面里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最常用的四肢,在身体最困难的时候,是冰冷的。知道吗?臂膀从来不是需要保护的东西。”
“那什么需要保护?”
“眼睛,大脑,血液,和心脏。”
“那你会牺牲自己吗?”
“特别需要的时候,可能会的。”
“可你就是,”声音弱下去,“我的眼睛,大脑,血液和心脏。”
再一遍。
又一遍。
几乎没有差异的画面和声音迅速闪回。
时间线开始重叠,延伸,逐渐形成一个环。
从在末世出生,进入组织,在爆炸中回到六十年前,发现末世来临的原因,阻止末世,阻止失败,到葬身。
末世来临,她依然按部就班出生。
一次一次轨迹逐渐叠成同心环。
每一次睁眼醒来的她都是不同的她,却又是同一个尤逸思。
像在一个操场上奔跑,明明已经跑了很长很长时间了,可每次还是会到达原点,重新开始。轨迹有细微的不同,但目的地总是同一个。
她曾疲于奔命。
可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她建立了组织,留下了张栋国,一直传承到了六十年后,又养成了后来的她。
尤逸思生下来就是一定要改变一些人的命运的。
于是不停循环往复。
就像是迭代函数,自变量是她自己,函数表达式是时空旅行回到过去,每一次的修正量微乎其微。可当迭代次数足够多的时候,函数结果也能累积到爆发的临界点。
这无数次迭代的计算里,都是她一个人在承担这份永无止境、次次增加的孤独。
幸运的是每一次开始时会忘记上一次的痛苦,不幸的是,正因为如此,她无数次不停投入同一件事。
大脑为了保护自己,是会封闭一些极端痛苦的回忆的。
可她不想忘。
她宁愿痛苦。
“师父?”张栋国颤巍巍的。
“还有十几分钟。”尤逸思说。
张栋国愣了下。
尤逸思摸着身后的直升飞机,说:“谢谢你了国仔。”
师父从来没这么亲切地叫过自己,张栋国受宠若惊,并且越发感觉不妙,小心翼翼问:“师父没事吧?谢什么师父?”
她看了一眼直升机的尾翼。
替换掉撞伤的部分零件,重新上漆保养,更换罗盘仪表,它就是她印象中后来会驾驶的Sun-Chariot。
尤逸思往张栋国脸上拍了一下,说:“谢谢你把太阳战车送回我身边。”
张栋国懵逼了一下,还有点不好意思,跟着站起来,“虽然是我机灵并且未雨绸缪足智多谋,但不过是从国内带过来这是应该的说什么谢不谢的师父。”
尤逸思转身,肋骨还在剧痛,嘴角的皮沾着一点血。
边良泽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狡兔三窟。
她追到东城过、查到华城过,甚至也击毙边良泽过,团歼所有实验人员过,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他说话永远是半真半假,和她的信息一样,不论相信哪个下场都会很惨烈。
不管是东城还是华城都没有所谓的实验室,他的实验室就在这艘行驶的游轮上。
边良泽的心脏停跳半小时,底层船舱绑定嵌合的炸药引线就会开始燃烧,大约二十秒完全爆炸,同时高致命性污染废液将从船底投放。
需要有人上去拆弹。
她拆过一次,那次还剩五分钟,时间没来得及,但已经熟悉了构造。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成功的话,一切终止在这里。
失败的话,再来一次。
从出生在那个世界开始。
张栋国只是愣了个神的功夫,师父就往游轮大步跑过去了。
旁边的人也冷愣了一下,随后收到信号,脸色大变,大喊:“全部撤退!迅速撤离到安全距离以外!”
尤逸思发射射锚器,飞快地沿着船身爬上去,消失在视野里。
……
“如果真的走到末世了怎么办?”她记得有人惶惶不安地问她。
“不要怕。”也记得她这么说。
“末世来了没什么好怕的,尤姐保护你呢。”
作者有话说:
是……是我喜欢的中二英雄情结
下章解释其他问题!
第 71 章
港口边的动静过大, 很快也吸引了一些当地媒体前来踩点。
被疏散开的乘客和群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
那艘游轮太高大了,火焰冲天直上, 遮天蔽日。
为了迎接王后号的停靠, 这个小港口本来就没什么船只停留, 现下更是只余它一艘独自燃烧着。
“是怎么回事?”
“船上有□□?”
“不像是单纯的意外啊!”
迅速赶来的媒体也一头雾水, 采访下船的乘客,也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只说:“刚刚下船时听见船上有爆炸声,迅速疏散,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这还是一艘载满名流显贵的游轮, 这场事故就显得尤为不敢小觑。
可如果说是针对船上的人, 那爆炸在他们下船之际, 这个说法又站不住脚。
倒更像是赶他们下船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
高大的船身之上,火焰蔓延。
经历过短暂的控制和抢救, 火势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加之尤逸思清楚路线, 有惊无险地取到了工具箱,进入了船舱。
四壁滚烫。
像无数次置身于爆炸之中一样。
在这一次承载记忆之前,尤逸思有过很多种猜想。包括两个世界是否平行存在,在某些地方重合。
又或者是和江川澈构想的那个世界有关。
直到今天才解开疑问。
她被记忆残留骗了。
误以为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是一个故事, 这是别人的人生等着她去体验。宋眠、林烈影、顾长青、张栋国, 还有形形色色的人,都不止是角色而已。
和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相遇,都是无数时间线交织而来的缘分。
十二分钟。
尤逸思找到了目的地。
她放下频率干扰仪, 开始破坏引燃装置。
拆弹并不是两根线二选其一剪断那么简单。
现在难就难在引燃装置太复杂。
拆除的技术难度并不高,但需要的是足够的时间和速度。
跳绳一千次,给出足够的时间任何人都能完成。如果限时五分钟,那就成了只有少数专业人士能够尝试的挑战;如果限时一分钟,那就根本不会有人去尝试,并会觉得提出问题的人是神经病。
边良泽是一个疯子。
还好,尤逸思专门应对疯子。
上一次差的时间,这一次足够了。
她的手稳得像在手术台上过了半辈子的名医。
张栋国在地上走来走去,跟地板烫脚似的。好不容易看见救援队拥着一个外国老男人回来,他赶紧上去,问:“我师父去干什么了?”
“啊?”他们也懵了,“不知道啊。”
帕特里克从胸兜里掏出帕子沾去脸上的汗,放回去后,彬彬有礼说:“你好。”
张栋国一点想认识他的欲望也没有,手从他手上滑了下,转头问:“师父刚刚自己跳进船里去了,我也不敢问,这是要干嘛?”
帕特里克也转过头去。他看着高大的游轮,神情有些恍惚。
直到此刻,他脑海里才终于能分出空隙来回忆昨晚贝弗利告诉他的事。
原来尤小姐是这样的身份……
“据我对边良泽的了解。”帕特里克深深吐了一口气,“他大概在船上留下了后手。”
张栋国愣了:“我艹,那师父是?”
他猛地看过去!
这不玩命吗?!
那师父说什么十几分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船上有炸/弹?刚刚她说还有十几分钟,那我们赶紧撤离就行了啊,干嘛还上去呢?”
“可能还有别的。”帕特里克叹气,“他这个人阴险得无法想象,既然尤小姐冒险的话,想来一定是到了不得不上船的危险时刻。”
“那也太危险了——”
“做这行有什么不危险的时候?”
张栋国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师父!
师父从来没有背弃过组织的信念,一直在践行组织的口号!
这是什么样的英雄?这是什么样的气概?
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他师父更英勇吗?
边良泽的下属们正在紧急疏散中,突然觉得不太对。
明明是突发事件,哪来的这么多公职人员,看起来像早有准备似的。
才刚刚提起警惕,还没来得及彼此通知,他们就一个一个被制服。
带队的负责人插着腰看了眼被送上车的这群人,拿起对讲机问:“尤小姐还没有下船吗?”
“没有,回讯也没有!”
他们都很紧张。
拆弹现场要隔断信号,根本没人能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可又不敢贸然上船,只能先联系直升机灭火。
“做好援助准备就行,你们相信尤小姐。”费隆安抚道,“她这个人不会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的。”
她说要给他赢下一个亿,就真的赢下了。现在华城地下还流传着她的传说。
无论如何,他都相信尤逸思有自己的把握。
但没有任何人知道游轮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这一次尤逸思的心情甚至是坦然的。
她熟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也清楚自己的血压和心跳频率,因此可以分辨出离肉身的极限还有多远。
还不到。
她压下头上的眼镜,拿起手持X光机透视装置内部,迅速确认位置。
好在现在省去了分析构造这一步,她只需要从记忆里调出这一部分关键词,就可以直接剪除拆卸。
尤逸思拧开外壳,直面□□内部复杂的机械构造和线路。
不需要分神看时间,她用自己的心跳声倒数。
还有六百下。
如果失败,这也就是她最后的六百下心跳。
四周安静而空洞,像静了音。
在极静中几乎凝固的时间,会让人有此刻是永恒的错觉。
她的精神已经很疲惫了,经历过一场直升机追赶和记忆灌顶,还能够站起来已经属于人类极限。
胸腔溢出闷痛,肋骨仿佛经历了撕裂。
尤逸思表情平静,钳断下一根钢丝。
同一天。
剧组已经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尤姐那边通知了不用等她,剧组还有别的取景地,行程不好耽误,于是也就赶紧踏上了归程。
宋眠整个脸都贴在舷窗玻璃上,甚至都没顾得上没消毒过的玻璃窗会不会损伤皮肤,放空地往外看,都看出幻觉了,还是没看见尤姐回来。
尤姐干嘛去了呀?
又、又去火拼了吗?
她只能默默祈祷,尤姐千万要完好无损地回国来。
林烈影也焦躁不安地在后台踱步。
尤姐说了总决赛能赶回来的,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还没见一个人影。
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宋眠,都还联系不上,人间蒸发。
林烈影抓了抓头,只能往好处想。
莫非是在飞机上没有信号?
那几点到海市?能赶上吗?
他还给尤姐特地准备了节目呢,如果不能现场听见这首歌的第一次公开演唱,那简直亏大了。
江展波和一群人在会议室里站着。
一份又一份的资料送上来,打不完的电话,联络不完的人,关于现场的状况不停传回来。
十一个小时的时差,国内已经是黄昏了。
他看着窗外如血的夕阳,额头都开始冒汗。
“还有多久?”
“六分钟。”
这是命运攸关的六分钟。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后果是什么。然而在此刻,只能寄希望给尤逸思。
“三分钟。”江展波按着听筒,心率快得让他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声音颤巍巍的,“倒计时。”
理智告诉他们应该做好最坏的准备,可情感上又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人都难免有受情绪控制无法理智的时候,如果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完全保持镇定,那不知道是经受了什么恐怖的训练。
秒针滴答声抽干了空气,因为情绪过于紧张,有人甚至开始胃疼。
江展波难免地想起第一次看见尤逸思的时候。
在海岩山军训基地里,他看见那个年轻女人双肩展开,不怕脏也不会累似的,在操场上做俯卧撑。
江展波没忍住走下了车,走向了她。那时还不知道,他接近的是一个传奇。
后来每一次看见尤逸思,都是以工作伙伴的身份,目睹她制服歹徒,从她手中接触到那些神奇的工具;听闻她射击的战绩,协作抓捕了嫌疑人,甚至是被她带在坦克上漂移。
江展波这辈子很少佩服什么人。
但不论从身手还是意志力,道德还是正义感上,他都由衷地敬佩尤逸思。
她见过的世面并未成为她傲慢的理由,强大也从不是无所畏惧的依恃。
她心里有敬畏,也有自己分明的原则。
这样一个人,实在让人很难不臣服于她。
“一分钟。”
喊出这三个字时,江展波眼睛都没再敢眨一下。汗水流到眼皮上,挂住了视线。
这是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每一秒的距离好像都被拆解成一个格子,所有人一格一格地走过,尽头处光线昏昧,不敢去看暗处潜伏着什么。
由于边良泽死亡时间并不明确,能够定位到分钟已经很不容易,最后还剩下多少秒,没有人知道。
或许刚刚走到一分钟的倒计时,就已经是结束。
最后的片刻,像是等待法官落槌前的寂静。
有人抱在了一起。
有人瘫软在座位上,浑身使不上力。
有人僵硬成了一座雕塑。
王后号的火已经基本消灭,只有一些零星的火苗冒出来。雪白的船身现已斑驳焦黑,海鸥终于敢鸣叫,绕着船身飞过。
张栋国腿一软坐了下去。
他看着时间归零了。
“师父。”他悲痛得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我会传承你老人家的夙愿……我会帮助师姐走下去,我会好好接管海星娱乐,我会发展我们的组织……”
他颤巍巍念着组织的名字,越念越悲痛:“M……IN……OS。”
张栋国放声大哭!
他哭得是如此悲从中来,以至于周围人都被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张栋国被悲痛淹没,趴在海岸上用手捶地,脖子上系着的针织衫袖子耷在地上,他嗷嗷乱哭,脑中回放着和师父相识以来的画面。
从第一次在遇见师父被她的车差点撞死,到得知这位是暗中保护自己的特工,再到后面前往博方视频救急拜师,还有后来师父的种种教诲,和师父一起参加节目,出任务的美好时光……
师父啊!
张栋国重重地抽了下鼻子,“师父啊!!”
“叫鬼呢。”有人不轻不重地说。
张栋国一句嚎哭猛然掐在鼻腔里。
尤逸思力一卸,工具箱从手上落到地上,乓啷几声,箱子倒下去。
她屈膝,蹲下来,拍了下张栋国的肩膀,说:“你立功了国仔。”
张栋国整个人都傻了,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好一阵才火速拿起针织衫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抬头一看,却只见一道黑影倒下来。
“我没死。”尤逸思倒在地上,闭着眼,轻轻说,“为防你把我埋了,提醒你一下。”
“去给我办手续。”她又呼吸了一次说,“我要入院。”
张栋国还在三魂七魄出窍中,帕特里克就反应过来,大声喊:“医疗队!医疗队!!”
她的声音还是涣散而虚弱的,但气势比小时候亲妈叫他大名还让他觉得害怕:“——听见了吗?”
张栋国浑身一抖。
他不出窍了,也不傻眼了,他反应过来了。
——他师父回来了!
师父,成功了!!!
张栋国一瞬间从大悲到狂喜!
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师父做不成的事!没有师父拿不下的任务!一个小小毒枭,怎么能逃出他师父的手掌心!
“医疗队!医疗队!”张栋国也赶紧回头喊,“快点忙活啊怎么那么没眼力见呢?”
“赶紧给我师父上VIP海景病房啊!!”
声音传出去,振飞白鸥。
另一端办公室里的人也寂静了片刻,才终于反应过来。
须臾后,江展波脱力地重重坐在了座椅上。
像每一次接收到尤逸思任务成功的消息一样,眼前云开雾散,重见了光明。
……
前面是火。
尤逸思在黑暗的隧道中走了很久。冰冷而黏湿的水流浸泡着双脚,阴冷的风包裹着身躯。伸手触碰到的地方却是滚烫的,像炙烤中的铁皮。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爆炸起点的电车里。
一睁眼,周围晃晃荡荡,每个人的面目模糊,或站或坐,没有人关心电车上与缆线擦出的火花。
他们手中拿着报纸,或是低着头,麻木地保持沉默。
尤逸思左右看了看,透过破损的玻璃窗,看见天幕的巨大行星和残败的城市。
砰一声,远处浓烟逼天。车窗玻璃震了震,有人终于抬起头来,又不关心地低下头去。
耳边的议论声像隔着一层水,听不清晰,尤逸思却清楚地知道说的是什么。
是个老太太抱怨:“天天炸天天炸,六十年前哪有这种事。”
画面中又是她在破败的楼里穿行。
铁栏杆的楼梯绕在居民楼之外,之字形向上延伸。她的身影在残垣断壁间闪回出现,直到登上楼顶。
在那栋楼的顶端,可以纵观几乎整座城市。
掉落一半的灯牌,墙皮脱落的密密麻麻楼体,熄灭得十不存一的霓虹灯,组成了灰蒙蒙的城景。
不知道是谁问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听见自己回答:“为了让世界回到过去。”
“过去?”那道声音说,“你对那个世界最留恋的是什么呢?”
这大概是一个很宏大的议题,至少是关于人性的分析和欲望的拆解,再不济谈到时间悖论,过去和现在的真实性。
而尤逸思的答案很简单,简单到甚至不需要更多的理由,同时也是她那一刻最真切的想法。
“热可可。”她只喉咙干涩地说,“我想喝一杯热可可。”
似乎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回答。
一眨眼,她又回到了电车里。
还是那个场景,她经历了无数次,对身边的人会在什么时刻做出什么动作都一清二楚。缆线刮起火花,前方即将经过隧道。
远处发生了爆炸,车窗玻璃震了震,车里的人包括她,都抬起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电车正好行至最高处,依仗山坡往下鸟瞰,整座城市尽收眼中,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却在那一瞬,尤逸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在车厢中所有人的目视中,她把手放了下去,站起来。
其他人的目光随着这个异常的人挪动。
隧道就在前方。
尤逸思握住扶手,面对着他们缓缓转身站定。依然看不清他们的脸,可这次好像有了表情。
“明天醒来,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了。”她落下最后一句话,侧过头,看向即将被隧道洞壁吞没的天际线,承诺的声音放轻。
“世界,”白光来临之前,最后两个字逸散出来,轻柔得不像她,像飘在城市上空的羽毛,悠悠缓缓,终于落了地。
“晚安。”
……
海面上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渡进窗户。
尤逸思在病床上醒来。
滞留针扎在手背上,胸腹有明显的捆缚感,脸上闻见药味。
她还不太能适应强光,半睁着眼看向床边。
削完没吃的苹果摆放在盘子里,一个玻璃瓶密密匝匝地插了几把花,凳子甚至没有摆好,看上去像哪个陪护刚刚临阵脱逃了。
尤逸思试着坐起来,但腹部并不容许她做这个动作,于是像个只有眼睛能动的植物人一般躺下,开始注意到墙上的电视。
说实话,由于电视机屏幕过大,很难不注意第一眼到它。
屏幕上正在播送新闻,似乎不止这一个国家,许多国家的电视台都在争相播报。
“……这次行动牺牲巨大,据前线记者在王后号爆炸现场回讯……”
“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一名女性特工,很遗憾,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无法接受采访。”
“另外,企业家张先生在此次行动中具有重大贡献……”
全世界观众正在收看着各国电视台的新闻。
国内的网友也在讨论这回事。
“张先生?华裔还是国人?”
“哇是女特工诶!好牛逼的姐姐!”
“卧槽想想就帅飞了!追捕毒枭!拆弹!”
“还有制止高致命性废液排放!!这是要留名青史的大功德啊!”
观众们本来只在感激,并没有想知道英雄是谁的想法。
然而新闻里镜头一闪,角落里出现了一架深绿色的直升机。
尽管只是一晃而过,但还是有眼疾手快的人迅速截图,放到网络上,问:“这个,像不像尤姐的座驾?”
尤姐的直升机从接顾长青去上班之后,就已经爆红全网了,这架小绿现在是无数人的情敌。加上这个机型并不常见,把红毯接人视频盘包浆的网友们很快就认出来,这就是尤姐的那辆。
“尤姐还去参加游轮派对了?好危险啊卧槽,飞机都成这样了,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卧槽,好像乘客零伤亡?应该没事吧?”
“尤姐人脉也太广了我去……”
正常的讨论还没展开多久。
忽然之间,有人打字的手一卡,意识到了什么。
也是同一时间,更多人意识到了什么。
——女特工。
——张姓企业家。
——尤姐的座驾。
不是吧。
……不是吧?认真的吗?!就算知道尤姐是兵王可是这是不是有些过于离谱了呢?!合着你出国不是陪宋眠拍戏是去抓捕毒枭?!这是正常人能干的吗?
不,不不,尤姐根本不是正常人啊!
这特么越想越合理,越想越可能啊!
很快!更多人也都意识到了这回事!
他们快要吓疯了!
明明心里有一万种猜测,可是新闻都说了身份不方便接受采访,那说明尤姐的身份不能暴露——虽然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神秘身份。
可身为尤姐的家乡人,网友们还是自发地形成了一套暗语,并心照不宣地进行起了一通掩耳盗铃的解释。
“不不不,不是尤姐,尤姐只是去交流东西方演艺经验的。”
“对对对,我尤姐是个敬业的经纪人,干一行爱一行没有别的兼职的。”
“她为什么还没回来?呃废话,交流完了演艺经验不得看汇报演出吗?”
“支持尤姐对外输出优秀文化!把交流经验带回家!”
“支持!尤姐最敬业经纪人罢了!”
尤逸思对此浑然不知,她看了一会儿新闻,换了个频道,看起了当地机械制造技术展览会的报道。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被其中一套吸引住。
“你就别多问了师姐,有我在,师父好着呢。”张栋国牢记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对宋眠说,“嗯嗯,师姐好好演戏嗷,我还带师父多旅游几天,享受享受再回国呢,告诉大家都别担心,嗨没有的事,我们这几天天天都在海边晒太阳,哪来的什么任务——我们都是普通人。”
电话打到尾声,张栋国承诺了一堆土特产,一边挂电话,一边回头看见了来探病的贝弗利和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看上去至今仍然对尤逸思不是自己女婿的事情非常失落,老脸上提不起一个笑脸来。
“爸爸,请不要摆出你的脸色。”贝弗利清清嗓子,说,“我们都是权宜之计,你并不相信,而我们已经解释过了。”
帕特里克的表情看上去更抑郁了。
“哈,你们来了。”张栋国说,“费隆刚刚走。”
边良泽泡海里都泡发了,他们这两个老奸巨猾的朋友一拍即合,当即雷霆手段分割了利益,并表示乖乖配合调查取证。
“尤小姐醒了吗?”贝弗利问。
“刚刚没有醒,但按医生所说差不多了。”张栋国敲了下门,“护工女士刚刚去吃午饭了,看看里面有没有回应。”
他只敲了两下,门就往里面打开。
尤逸思收回在床边按钮上的手,继续看电视。
“……师父!”
张栋国高兴了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那没削完的苹果。
他卡壳了一下,迅速大步上前把盘子放到远处的桌子上,坐在师父床边,又立马道:“师父!”
尤逸思往右偏了10度。
张栋国立马察觉到挡住师父看电视了,有点小尴尬。
那对父女也跟着坐下来,客气寒暄。
“尤小姐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帕特里克看上去还不甘心,“我为你安排了十二天的周边国家游,要不要度个假?贝弗利也会和你同去……”
张栋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总感觉这个老头有什么居心。
“不必费心了,回国还有事情要处理。”尤逸思婉拒。
帕特里克特别特别失望。
张栋国感觉他嘴都快瘪起来了。
说了没几句,有眼力见的张栋国就又察觉到师父很显然对电视里的东西比对他们感兴趣,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本地举办的一个机械制造技术展览会,有一定名气,每年都会吸引世界各地热爱机械发明的人来参会,展示自己新制作的作品。
此刻,电视机上正在展示的,就是一套辅助飞行装置,利用喷射装置和动力外骨骼,实现起飞梦想。
单是穿戴上这一套装置,就可以一定程度上在低空成为超人。
张栋国徐徐看了一眼电视。
又回头,看了一眼师父。
……孝敬!
这必须得孝敬!
等到出了院,四月都已经过去了,宋眠的电影杀了青,林烈影的总决赛也早已经结束。不仅结束,还人气大涨,现在都有计划开个人演唱会了。
虽然演唱水平依然不能说是脱胎换骨的进步,但至少现在林烈影上台不会输给平均水准的爱豆了。况且,他镜头感好啊,会活跃气氛啊。
他可能不一定适合唱跳,但一定适合舞台。
尤逸思也准备回国。
“师父,您是不知道最近娱乐圈是大变样啊。”张栋国在路上跟她碎碎念,“海豚娱乐跟人立了对赌协议,输了,赔光了底裤,正在找人收购,属于是丧家之犬。您那几位艺人呢,却是前途光明,一片大好,未来可期啊!”
他继续拍马屁,“海星娱乐的一切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就只有选新艺人这一块上还需要您把把关,搞个面试。对了,海星娱乐那大楼也旧了,要不换个大的吧,门牌也换个新的?”
“不用那么奢侈浪费。”尤逸思按上机场的直升电梯,手插回西装裤袋里,“节约资源,多二次利用。”
“啊对对对,”张栋国赶紧跟上去,道,“节约资源,从我做起!”
即便是做了老板,师父也还是这么的节省,不堕祖上之风,真是令人十分敬佩,高山仰止。
虽然他们已经很低调,但尤逸思过于出众的身材和气场还是难免地吸引了一些目光。
从国外一直到国内,都总是有不少视线落在她身上。
手里推着的行李箱对于她来说有点娇小,看着不像是刚从国外呆了一个多月回来的。
张栋国亲自开车,把师父送回了家里。
尤逸思还没进门,看见门口放着一大堆东西,不知道是外卖还是快递。她松开行李箱,弯腰捡起来,箱子最上面是一张用细绳缠好的贺卡,漂亮的字迹谨慎地写着祝早日康复。
翻过来看背面,细绳里还缠着一朵干花。
她拉开门,把纸箱子拎进去。
一拆开就知道是谁送的。
十几种汤底和调料包,整整齐齐地排列好,每袋上用便利贴详细地写好了用量和烹饪方式,和一些干货一起收纳得很精细。另外,还送了一个腰枕和按摩仪。
尤逸思笑了一声,把行李归置好,调料包挨个放进橱柜里。
等她洗漱完休息下来后,才把按摩仪挂在肩膀上,靠在沙发,打开电脑。
消息太多,她拉过不怎么重要的,看了眼海星娱乐的群里,才开始回他们的消息。
对于尤姐的忽然出现,他们表示痛哭流涕。
“姐,你终于回来了!!!”
宋眠嚎啕,“杀青宴都错过了!对了,姐,新闻上那个是不是……”
问到这里,宋眠忽然间警觉地把话咽了回去,补充道:“嗯,不是我想知道,是网友们眼太尖了,根本藏不住……”
尤逸思这才知道网上已经炸翻天了。
她食指敲了三下键盘,才回:“……没事。”
也不是什么必须要保密的任务,猜测就猜测,不是什么大问题。她都接受过见义勇为表彰了,对这次也算习惯。
她看了眼窗户边已经蔫下去的那些花,想起了落灰的社交账号,又登了上去,发了自己的第二条状态。
“平安到家,谢谢关心。”
配图就一张飞机落地前拍摄的海市。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网友已经能解读出很多种含义。
互联网又一次沸腾了。
尤姐回来了!!
尤姐知道我们在关心她!!
她没解释!没否定!我靠!那就是承认了!
尤姐她真的是去国外干这个啊喂!
她连毒枭都能干灭啊!!
女英雄不止是他们说说而已,尤姐是真的实打实在做!
大家泪奔了,开始自发为尤姐掩耳盗铃隐藏身份:“朋友们,尤姐刚刚是从国外交流回来,懂吗?”
“懂懂懂,文化交流!”
林烈影看到微博才知道消息,急得跟什么似的,又知道尤姐现在联系她的人肯定很多,只能委曲求全地发了条文字消息:【姐!!我的总决赛你没看到!说好了回来的TAT】
尤逸思:【这不是赶在你演唱会之前回来了吗。】
林烈影:【!!这么好!那我等你!=3=】
尤逸思:【你在发的这几个标点是什么?】
林烈影:【……】
比起这两个不淡定的同事,顾长青就相对成熟多了。
他放下笔,拿起手机才看见消息,发现尤姐回来了。
很有自知之明的顾长青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问东问西给尤姐添加工作量,只混在工作群里跟队形发了一句问候,等之后公司再见。
没想到尤姐过了会儿直接私聊他:【工作怎么样?】
顾长青吓了一跳,腾出双手来毕恭毕敬回她:【非常顺利。】
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政治题,继续打字:【准备再学点东西。】
这俗世只有学习能让人心静。
过问完了公司最近的情况,尤逸思才想到一个人。
周瑞辰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瑞辰半个月前就配合完调查,被遣送回了家,现在正天天在父母恨铁不成钢中挨揍,生活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得知尤逸思终于回了国,他如蒙大赦,赶紧问她:【尤姐!!你最近需不需要我为您干点什么?!】
尤逸思:【不需要。】
周瑞辰脸顿时垮下来。
尤逸思:【等我去阿拉斯加再找你。】
至此,海星娱乐动物园算是成立了。
由孤狼带头,小狐狸、二哈、老兔子齐全,现在还添了只雪橇犬。
林烈影的个人演唱会就在隔壁市的体育馆,第一次开这玩意儿,心里还有点紧张,不知道能来几个人。
等到放票那天,他们还没眨眼呢,票已经抢光了。
林烈影愣了下:“这么抢手?不是黄牛抢的吧?”
“没有,黄牛可不干你的生意。”王小涵说,“都怕被尤姐击杀。”
“……”
“自信一点,烈影!”王小涵如今也不是畏缩颓靡的模样了,抬头说,“这就是你的真实人气!”
当然了,说归说,这个认知还是等他真的到了演唱会现场才有了明确的概念。
这是个万人场,所有座位上都贴着数字。尽管还没有坐人,一眼看去已经很震撼。
“我去。”林烈影比谁都震撼,“我也有这排面?”
他恍如隔世,前几个月他还是一个无人在意的糊豆啊。
这才多久,不仅是他,还有宋眠和顾长青,还有海星娱乐的所有人,人生几乎都天翻地覆了。
布置演唱会现场这个活儿很重要,要有他自己的特色。
林烈影看了半天,除了常规的灯光大屏,觉得还差点什么东西。
他得搞一个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特色设计。
尤逸思到的时候,这厮正在台上大声嚷嚷。
“能不能挂上去?咱们时间不多了嗷!”
“这个都怪厂子出图太晚,我订做了好几天了,明明时间很宽裕的……”
“上不去?那怎么办啊?”
林烈影开始急了,“这我最好看的一张海报呢!没有这个海报挂在舞台上将会成为毕生的损失!”
“哎呀!”
林烈影抬头看了看舞台上的灯具和架子,急得撸袖子,自己往梯子上爬上去,“我来看看够不够得着——”
他多虑了,他离天花板起码还有十米距离。
林烈影尴尬地停在半空。
过了会儿,他又倒退着爬下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怎么了?”
身后有声音问。
林烈影吓了一跳,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一回头才看见是尤姐。
他赶紧跳下地,“姐!”
了解了情况之后,尤逸思沉吟了片刻。
“一定要挂吗?”
林烈影用力点头。
粉丝已经在外候场了,没有更多时间了。
过了会儿,正在焦急沟通的林烈影看见尤姐拎了个小皮箱进来。又愣愣地看着她打开箱子,拿出一个礼花筒似的东西。
林烈影挠头问:“这是什么?”
尤逸思把礼花筒举起来,对准海报上缘的挂绳,面色平静:“装修工具。”
下一秒,嗖的一声!
礼花筒里钻出个影子,穿过海报的挂绳,带着卷筒一路射向舞台上空!!
随着叮一下,卷起来的海报唰地展开,滚出林烈影那张硕大的精致的脸。
又嗖的一下,尤逸思收回了锚枪。
这个改造过,枪头是磁吸的,虽然没有原来的稳固,但也不会对建筑造成太大伤害。说是装修工具,差别也不大。
等她收起锚枪回过头,看见林烈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拧着脖子回头看着她,表情痴呆。
尤逸思拎起箱子,说:“继续。”
顿了顿,又回头说:“有困难叫我。”
林烈影:“……???”
作者有话说:
之前的置顶评论被管理员删了,阿门,大家真可铐啊。
第 72 章
林烈影……林烈影实在不知道什么困难还能劳动尤姐亲自动手。
他傻眼地看了半天, 看看海报,又看看尤姐的背影。
“卧槽。”林烈影终于后知后觉,“卧槽尤姐不会真是干特工的吧??!”
谁家经纪人带这玩意儿来演唱会啊!!
神特么装修工具!
……
林烈影的演唱会对于海星娱乐来说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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