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个人就是程笛！

    就是在《完全挑战》里与他同一期拍摄、又中场离开的程笛。

    也是舒桥的前队友程笛！

    袁鱼鱼比他还惊讶：“我草！对啊？！我也想问, 为什么他会来啊！！”

    这可是《完全挑战》的记者会！

    按到常理来说，记者会只有常驻嘉宾会参加，飞行嘉宾历年来从没有参加过。

    这一次邀请舒桥还有迹可循, 或许本就是个幌子，或许是为舒桥即将成为常驻而开的预热会。

    但是程笛……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一个只拍摄过几个小时、甚至连一集都没有拍摄完成的飞行嘉宾而已！

    “他不是飞行嘉宾吗？而且为什么会准备他的座位？”

    “我还想问呢！”袁鱼鱼一脸吃屎的表情, “舒桥哥, 他以前不是你的队友吗？你知道些什么吗？”

    舒桥轻轻摇了摇头。

    DLL男团当年大火, 给带来的回忆大多却绝望而残酷。

    即使他很努力地从那些日子里抠出一点点的糖——

    比如, 他今天的part变多了, 虽然只是多了那一句合唱。

    又比如, 今天的演唱会台下, 终于有个人拿着他的牌子摇晃, 即使很快被埋没在人群里。

    可就是这一点点的糖, 就让他甘之如饴，竭尽所能地熬过三年。

    但尽管他在团内的时间不短，基本也很少与其他团员在一起。

    在团期间，他的作用就是“排挤队友”“抢夺C位”“团内吸血鬼”；而团解散后，像程笛这种单飞成绩并不理想的, 肯定会时不时拉他出来踩一踩, 再吃点旧红利，攒回点人气来。

    除此之外。

    跟他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舒桥说：“DLL解散后，我跟他没有任何来往, 不知道他的事情, 我们除了同公司之外，也没……”

    ……等等。

    他忽然一顿。

    不对。

    同公司。

    他们都是纳星的……

    那么……

    “他是来蹭热度的！”

    袁鱼鱼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淡定自若地打着招呼的程笛, “嘶”了一声：“好啊他！我就说《完全挑战》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来是赶着蹭热度的！”

    毕竟这场记者会声势浩大, 这些记者究竟是为了“完全挑战”而来，还是为了提早拿到一手新闻而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袁鱼鱼愤愤不平道：“光是看他一个人，估计也进不来。我看啊，估计你们公司早就做好准备了，有这热度，不成白不蹭呢……”

    舒桥：“……”

    他安静地听着，手指握住了桌上摆设用的白纸。

    白纸发出了小声的“嘎吱”声，折痕很轻，没用什么力。

    可他的指尖却苍白得没有了血色。

    说来……也有些好笑。

    无论在DLL还是在纳星。

    他都被誉为“吸血鬼”。

    可这个“吸血鬼”，到头来却被旁人吸干了身上所有的鲜血，他从来没有獠牙，即使他的肉体只剩下了凋零的白骨，埋葬在一片干枯的花瓣中。

    舒桥咬住了下唇。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挫败。

    但是……

    他看了看一旁正在替他骂骂咧咧的袁鱼鱼，又看了看势在必得的程笛，和那些已经蓄势待发的记者们——

    “呜哇！”

    舒桥猛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舒桥。

    你可是顶流！！

    天下谁人不识你！

    他女装都穿过，小尾巴都塞过。

    区区一个小场面，怎么可以就挫败！

    就算这次他们都是奔着沈故来的，那又如何？

    他和沈故可、可是……

    可是看过腿的关系！

    既然看过腿了，那就是好兄弟，好兄弟关注一下怎么了？！

    想到这儿，舒桥猛地自信了起来。

    我们勇敢萝卜就是这样的。

    没有困难的工作。

    只有不努力的小萝卜——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朝着袁鱼鱼笑道：“记者会要开始了，小心被拍到就不好了！好啦，我们私下再骂他！”

    袁鱼鱼看着台下齐刷刷的摄像机，和朝他投来警告眼神的经纪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捂住了嘴，朝他点了点头。

    舒桥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聚精会神地应对起这次的发布会来。

    程笛果然是被安排好的嘉宾，他几乎是一入座，记者会就立刻宣布开始了。

    最开始的流程是《完全挑战》的介绍，本来这才是这场会的核心内容，但或许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最重要的部分像是走过场一样，很快就结束了。

    开场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开场一结束，就到了提问环节。

    所有的记者全都沸腾了起来，奔着这次的真正的目的而来了。

    在众多记者中，第一个被主持人抽中的记者很快就站起来了。

    舒桥怕他提问到自己，精神完全不敢懈怠。

    果不其然，这个记者就是冲着他来的。

    “我是AC娱乐的记者，想要请问舒桥一个问题。”

    舒桥做了一个深呼吸：“请说。”

    AC娱乐看了看他，问道：“听说你和沈故老师关系很好。我想请问一下，你知道他最新上演的一部戏是什么吗？最近的行程是什么？你有去探班吗？”

    舒桥：“……”

    这问题。

    好像有点不、不对劲啊？

    他已经做好了记者犀利的问话了，可却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会这么莫名其妙。

    问沈故最近的行程……

    他哪儿知道呀！

    沈大少爷的行程，不是在玩“手心的你”，就是在玩“手心的你”的路上，还、还有什么呀？

    舒桥被问道了。

    而且答肯定不能这么答，他脑袋飞速运转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抱歉，沈故老师的行程，我想不便透……”

    “他最新上演的一部戏是《吟秋》。”

    身侧传来的声音。

    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舒桥回过头去。

    记者们也纷纷抬起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程笛顶着一丝不苟的妆容，坐在长桌最中心的位置上，笑道：“沈故最新上演的一部戏是《吟秋》，最近的行程是去B城。剧组很严，暂时不让探班。”

    他的回答流利又顺畅，几乎是一讲完……

    现场就有记者开始低头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AC娱乐的记者忙笑道：“看来程笛老师很了解沈故老师啊！”

    程笛忙道：“担当不起“老师”这两个字，只有沈故担当得起。毕竟曾经在剧组，他教了我很多专业性的东西，让我受益良多。”

    谁都知道沈大少爷自诩仙胎下凡，高贵冷艳，让他去管其他人的事，比让他回仙界还难。

    他参与剧组这么多次，从来没见过他“屈尊”去指导谁，要让他屈尊去在意别人的事儿。

    ……还不如让他飞回仙界去。

    因此，程笛的话一说完，在场的记者议论便更大了。

    然而程笛并没有因此止住。

    他继而说道：“沈故老师的行程一向很满，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指导我。所以啊，我很羡慕舒桥，那天录制《完全挑战》的时候……”

    程笛说着，有些自得又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舒桥：“他可是直接把沈故老师从门口拉进来的哦。”

    “直接拉了进来……”

    记者顿了顿。

    “轰”地一声就炸开了锅！！

    袁鱼鱼忍不住大骂了一句：“草！”

    舒桥：“……”

    他也想草。

    周莹立刻呵斥道：“程笛！有些话可不要乱说。”

    她作为《完全挑战》最年长的嘉宾，在娱乐圈也算有所威望，虽然现在退居幕后，可仍然是不少人要尊重的前辈。

    然而程笛毫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我可没有乱说。周莹老师，你不是也在现场吗？你要是年纪大忘记了，我们可以把带子调出来看看啊。”

    周莹的脸色沉了下来。

    记者会顷刻陷入了一阵阵吵闹的议论声中，在场的几个嘉宾脸色都并不好看，就连制作组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程笛，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片混乱中，AC娱乐的记者举着话筒道：“既然上一次是舒桥主动拉沈故老师来的，那么这一次，也是舒桥强行蹭热度吧？”

    他的话刚落下，一旁的两个记者就像说好了一样，立刻跟着一唱一和了起来。

    “是啊，既然程笛都说了能调带子，那肯定是经得起考证的。还以为这次是真的呢，没想到，还是蹭热度！”

    “怎么可能是真的啊？你见过沈故关注过谁啊？”

    “还特地开个发布会蹭热度，反正黑红也是红吧？怪不得这次沈故不来记者会，原来是不想被吸血啊……”

    …… ……

    舒桥坐在台上，冷眼看着台下那几个喊得最欢、节奏带得最飞的记者。

    他又将视线投向了侧边——看到了程笛那得意又胜券在握的目光。

    果然。

    这些记者早就说好了。

    他们全都程笛的人。

    舒桥长呼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勇敢萝卜”四个大字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上，一蹦一蹦跳得欢。

    他掐了掐自己的跟沈大少爷有“过命交情”的大腿，给自己打了气，蓦地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不是沈故关注的我？”

    他的音量不大，但声音澄澈清亮，好像尖锐而生涩的琴音中出现悠扬的和弦，停下了这一出喧嚷的闹剧。

    程笛的脸色拉下了几分，回过头看他。

    记者高声道：“是不是他关注你，大家心知肚明。你有什么值得被关注的？”

    舒桥反问：“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能证明不是沈故关注的我？”

    记者一哽：“我……”

    这几个记者都是程笛请来的业余记者，没什么专业素养，被他这么一打岔，节奏一时间有点儿带不起来了。

    程笛的计划被打乱，心里有些着急，拉着脸就道：“你自己说说，你究竟有什么地方，会让他关注你？”

    舒桥：“……”

    好像真没有。

    说人气吧，虽然他也是顶流，但终究是黑红的，谁跟他扯上关系谁倒霉。

    说利益吧，他们又没合作过什么作品，完全没必要捆绑在一起。

    不过。

    也不是完全可能。

    毕竟……

    舒桥：“关注我不是很正常的吗？”

    程笛：“为什么会关注你？”

    舒桥坦然中带着骄傲，骄傲中带着自信：“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说着又补了一句：“你也可以关注我。但我不会关注你的，你死心吧。”

    程笛：“……”

    记者：“……”

    袁鱼鱼：“……”

    袁鱼鱼忍不住拍桌：“哈哈哈舒桥哥！说得好！我只关注舒桥哥，才不关注程笛呢。”

    程笛的脸色涨成猪肝色：“你！”

    他梗着脖子道：“就算……就算是这样，也不见得是沈故本人关注你吧？而且，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你就临时开个发布会做什么？！”

    程笛的话倒是正中了一些记者的下怀，有些人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到这句话后，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确实是啊，不管怎么样，这次的真假都不知道，舒桥怎么就开这个发布会了？”

    “那肯定是蹭热度呗，而且要是他自己开不是太明目张胆，才会借着《完全挑战》的理由来开啊！要不然到时候发现沈故被盗号，小心被封杀哦！”

    “对啊，而且你看舒桥那样子，什么都没准备，连沈故都不太熟就跑来蹭热度，沈故最近的戏我都知道他都不知道!”

    …… ……

    一时间，各种视线、各种误解、各种猜测全都向洪水一样。

    向舒桥涌来。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执着于他们自己所认为的真相，用尽一切去佐证自己的猜想。

    哪怕那些猜想全都是错误的，是不正确的，是无中生有的。

    就好像现在一样。

    一个人的起哄或许没有效果。

    但一群人的起哄，或许就有了效果。

    对于某些媒体和营销号来说，平淡地过完这场发布会毫无意义，但只要他们一起，或许就能记下这场发布会上最“有趣”的反应。

    然后上一次热搜。

    得到他们想要的关注。

    舒桥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这些声音全部都向他一个人涌来，旁人无力分担。

    那几个记者眼看节奏又带了起来，越发来劲：“就是啊，你问他沈故的行程也不懂，问他为什么会关注他，他也不懂！怪不得沈故不来呢，省的被你吸血……”

    AC娱乐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传来了“哐”的声音。

    他幸灾乐祸的笑容伴随着大门的打开而僵在了脸上——

    刚才还喧闹的场所仿佛被定住了时光，所有人被拧紧了一个发条，“咔嚓咔嚓”，僵硬而缓慢地在发条的旋转下转了过来。

    舒桥握着的双拳微微松开。

    他缓缓地抬起头。

    在会场的最末——那扇金色的大门，在柔光下亮得刺眼而模糊，而在光影中走来的男人却比这一切还要耀眼。

    像是一个咒语，终于解开了被定格住的所有胶片。

    半秒钟后。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率先发出了一声惊叫。

    “沈、沈故？！”

    “我草？！沈故来了？！我没看错吧？！不是说他不没有来参加吗？！”

    “对啊！！上午七点啊我草，而且他是自己来的吗？他怎么会忽然来这里！？”

    …… ……

    现场人声鼎沸，然而沈故充耳不闻。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没睡好的慵懒和被吵醒的不悦，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眉间像是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冰雾，凉得有些冷彻。

    他这样迈开长腿，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上了嘉宾台。

    嘉宾台上的位置已经坐满，完全没有多余的空位。

    沈故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伸手一捞，将摆放在台下的一把空椅捞了上来——

    “哐当！”

    椅子在舞台上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音，椅角敲打在台边，像是发出了“嗡嗡”的震动一般。

    从这响声中。

    可以充分体现出。

    搬他的人，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大气也不敢出，可怜的椅角敲打着地板，像是敲打在他们的脑袋上一样。

    沈大少爷把椅子丢到了舒桥的桌前，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那些记者们如狼似虎般的视线。

    他坐得姿势很优雅，双腿交叠，两只手高雅地放在了膝盖上方，可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

    “不爽”。

    记者们：“……”

    感觉呼吸都是错的。

    沈大少爷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冷意：“说啊。”

    记者：“……”

    沈大少爷抬了抬下巴：“说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说啊。”

    所有记者都低下了头。

    沈大少爷又道：“不是要问舒桥我的问题吗？我本人就在这里，问啊。”

    记者们的头更低了。

    问、问什么。

    他们是很想问“是不是你本人关注了舒桥”。

    但这句话能问吗？！

    于是他们都闭紧嘴巴，连呼吸都小声了许多。

    “没有问题是吗？”沈故的声音毫无波澜，“那么，接下来就该我问了。第一……”

    他冷声道：“为什么这场发布会，没有人通知我？”

    “……”

    “第二，”他冷眼看向了正中心的程笛，“你是谁？”

    程笛被他被他的视线冷得有些哆嗦，他看向了被挡在身后的舒桥，又看了看其他的嘉宾。

    包括周莹在内的嘉宾都事不关己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要帮他打破这可怕的宁静。

    他无地自容。

    “第三……”

    一个比一个严重。

    气氛一个赛过一个凝滞。

    难以想象，第三个问题，将会是怎样的地狱。

    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在即将要达到冰点的时候……

    “舒桥，你是不是也看到我的关注了……”

    沈大少爷冰冷的声音猛地变了调。

    无论是表情，是态度，还是情绪，都在这短短的两秒钟内来了180°的转变。

    他轻轻地回过了身，两只手交叠又乖巧地搭在了长桌上。

    然后，微微侧着头，看向了那睫毛扑闪、瞪着眼睛、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和刚才判若两人，他有些抱怨似的，又有些难过似的咬住了下唇，朝着一脸迷迷糊糊的舒桥道——

    “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回关我啊？”

    作者有话说：

    存稿是之前写的，今天修了一个下午，差不多搞定！

    这章多修了1000字左右；

    真的很不好意思，修文给一些小可爱们带来了不好的体验，这章会给小可爱们红包，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大家看文能继续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