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你们……该不会是挖到大宋国库里去了吧？”

    白小凡揉揉眼, 深深为兰若和赑屃担忧。

    在她的印象里，这么多的金银财宝，说是富可敌国也没问题, 除了大宋国库，还能是哪儿？

    兰若却“嘁”地嗤笑一声，说道：“大宋国库哪里有银子？早就被人搬得连老鼠都养不活一只，上次我还跟白七七去过一次, 他都跟我抱怨，不光是国库，连官府的常平仓里, 都只剩下一下老鼠都不乐意吃的陈粮烂谷。”

    “啧，这太平盛世看起来花团锦簇的，里面都是一样的烂啊！”

    “呃……”白小凡好奇地问道：“如果不是国库, 哪来的这么多金银财宝？难道你们挖到了什么前朝宝藏？”

    她记忆中，大宋开国皇帝是黄袍加身起家，原本是后周大将，陈桥兵变后建立大宋，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优容养士, 杯酒释兵权, 都是极为耗银子的地方，更不用说后来被辽、金打得订立澶渊之盟，年年进贡岁币, 哪怕再怎么发展经济, 庞大的军费和官僚开支, 掏空国库也是很正常的事。

    开封虽然号称“八朝古都”可除了最古老的夏, 战国时的魏, 那五代时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都是短命王朝，压根没攒下什么了不起的宝藏。

    就现在白玉堂和展猫跟户部工部正在挖掘的地下城二层，很可能就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古都城，至于最深处的第三层，能与轩辕牧共存的，十有八九就是夏朝古都。

    兰若和赑屃显然不会去地下城寻宝，这藏宝库的来历，就有些古怪了。

    【好多金银财宝啊！兰若带着赑屃简直就是寻宝神器啊！】

    【9494，一个能轻轻松松在地下穿行，一个专门探测和吃金银重金属，双崽合一，寻宝神器！】

    【就怕是挖到国库或者皇帝的内库，只能看不能拿，那就亏大了啊！】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贝贝是吃了假元宝后去寻宝的，那找到的，肯定是跟假元宝有关的，既然刚才那个户部的官都说了，这批元宝是江南税银，半道就丢了的，压根没能送到汴京，那在他们现在找到的地方，显然不可能是官方金库啊！】

    【卧槽，差点忘了这个！贝贝这不是寻宝，是查案呢！】

    兰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们在……你猜啊？”

    白小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放出去两天就能皮得飞起，她越是要人猜的地方，肯定让人很难想到的地方……

    汴京城就这么大，她和赑屃离开的时间也不算长，总不至于一转眼就从地下蹿回兰若寺了吧？

    那岂不是比地铁还快？

    “兰若寺？”觉得不会，可白小凡还是顺口猜了一下。

    兰若果然高兴地叫道：“猜错了！二姐你真笨！”

    呵呵，就你最聪明，白小凡冷笑一声，“是啊，我最笨了，除了会搓几个雷球，真是什么都不会呢！现在崽崽们的胃口都大了，雷球都快不够吃的了，要不兰若你少吃一点？反正你有钱，随便买点好吃的也够你吃的了！”

    “再不济，吃土也不错啊！”

    兰若麻溜地认错：“二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二姐是世上最聪明最美丽最可爱最大方的姐姐，我最爱的就是二姐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兰若滑跪的速度太快了啊你！】

    【没办法，谁让主播拿捏死了兰若最爱吃的雷球呢！】

    【哦！原来如此，兰若刚才那句话还少了半截：我最爱的就是二姐的雷球啊！】

    白小凡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头疼地扶额。

    “行了，别闹了，赶紧说，你找到的是什么地方？”

    “是两浙路转运使家的地窖。”兰若笑嘻嘻地说道，“不在官衙里，是城外的一出庄子，修得十分漂亮，快赶上皇家园林了。不过这地窖里的金银，可比皇宫的内库里还多呢！”

    好吧，这下暴露了你曾经去皇宫内库转过的事了吧！

    “两浙转运使？”白小凡皱起眉来，“这笔官银，本来就应该是两浙道解送的税银，由他们监督打造的官银，在他那存一点也不算什么吧……”

    “你给我看的这些金银里，有多少跟那些假官银同出一炉的？”

    兰若眨眨眼：“你猜……啊不，我告诉你就是了！”

    她指着身后堆积成小山般的金银钱箱，化了个大大的圈：“一大半吧，其他的，就算跟假官银不是一炉出来的，但上面的味道……贝贝说也带着血气。”

    【血气？！卧槽，这银子带血气是什么缘故？】

    【贝贝是妖啊，当然能闻到人闻不到的味道，不过这元宝上的血气，是真是假啊？】

    【资本来到这个世界，每个毛孔都是血淋淋的罪恶，元宝也是！】

    【可惜主播没法转到贝贝的视角，看不到元宝上的血气是什么样的啊！】

    【吓！我只想看养小龙崽的甜宠番，不想看恐怖片！】

    【9494，上次那个画皮妖差点吓裂了我，这要是再看到带血的元宝……以后还怎么直视我家的小钱钱啊！】

    白小凡……其实也并不想看到那些元宝上的血气，只是就算没法共享到直播里，可她作为贝贝的“亲娘”，其实在贝贝趴在那些钱箱上时，她已经看到了缠绕在钱箱上的血气和黑雾。

    去过地府之后，她救了宋帝王得到的酬谢之一，就是可以不用开天眼，就看到阴阳两界的善恶线，这种跟死者有关的血气和怨气，她就算隔着水镜也能看到。

    先前被兰若那一手金灿灿银闪闪的金银元宝给闪了眼，没看到后面的血气和怨气，这会儿静下心来，白小凡就知道兰若没找错地方。

    “不过……这年头官府收税，淋尖踢斛，压榨百姓都是常事，单凭这些金银上的血气怨气，恐怕没法给他们定罪啊！”

    白小凡摸摸下巴，“更何况，你们现在跑去苏州……等会户部的人来，我怎么说？”

    “说这些假元宝是从两浙转运使的别院里挖出来的？这不是先给自己找麻烦吗？”

    “按七扇门的规定，不得擅闯凡人府邸，更不得擅取凡人财物，否则都会按大宋律例判罚。”

    “从兰若寺底下找到的金银财宝，那是树妖收集的财富，由你继承是一点问题都没，我们主动交出官银他们也没话说。”

    “可要是让人知道，咱们可以随随便便出入他们的金库，这事儿就麻烦了。到时候万一金库失窃，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咱们。不管跟咱们有没有关系，那黑锅始终都会在头顶飘着……很烦的。”

    “那怎么办啊？”兰若皱起眉来，她只管寻宝挖地道，可不愿去操心凡人这些弯弯绕绕的事。

    “先让我想想啊……”

    白小凡看着正趴在钱箱上，抱着个金饼在啃的赑屃，忽地眼睛一亮。

    “你们身边这些元宝，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些啊？”兰若从钱箱里拿出一个来，递给赑屃，“来，贝贝，啃一口尝尝！”

    “好哒！”赑屃乖巧地将金饼收回龟壳里，接过她递过来的银元宝，张嘴“啊呜”就是一口。

    那拳头大的银元宝，几乎有他身体一半大小，看着亮闪闪的十分坚硬，可在他看着不大也不甚锋利的小嘴小牙下，一口就咬下一块豁口来，赑屃将咬下来的银豆豆又吐了出来。

    “这个可以吃吗？”

    “可以可以，就是给你吃的！”

    兰若看着他乖巧的样子简直心疼坏了，哪怕找到这么大的藏宝库，无数金银钱箱堆积如山，赑屃连眼都没眨，还是老老实实地只啃她先前送给他的金饼和假元宝，一点儿都没多吃多占的意思。

    连这验证元宝弄下来的小碎银豆豆，孩子都不敢乱吃，到哪里找这么乖的崽崽？

    兰若都忍不住有些羡慕嫉妒二姐了。

    “这里的银元宝，看来都是真的，不是裹了层银皮的铅锭。”

    “真的啊……是真的就好。”

    白小凡眼睛一亮，顿时笑了起来。

    【哇哦，忽然发现，主播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蛮好看呢！】

    【可我觉得主播笑容……像只小狐狸啊！】

    【还是那种偷吃了鸡的小狐狸哈哈哈！】

    【感觉主播在打什么鬼主意，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白小凡跟兰若比划了一番，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就见兰若抱起赑屃，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对着那些钱箱一挥，堆满了整个地下藏宝库的金银钱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非地上还留着些许被钱箱压过的痕迹，根本看不出，这里原来竟是个藏宝库。

    七扇门里，户部张主事正带着陆侍郎急匆匆地赶到，看着里面铺了一地的银元宝，两人的面色都十分难看。

    陆侍郎：“你说……这些官银都是假的？会不会是那些妖怪搞的鬼？”

    张主事苦笑了一下，若是能那么简单就把黑锅推给妖怪，他当然乐意，可……

    “陆大人，那位女侠是听说户部在追查这笔官银的下落，正好发现，主动送来……”

    他有些含蓄地告诉上司：“听说这些高人，挥手之间，就能移山填海，我亲眼见她一挥手就变出了这堆元宝，若是她有心贪这些官银，根本无需送来……”

    “一挥手……”陆侍郎咽了口口水下去，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凉，能挥手之间变出金山银山的妖怪，会贪他们这点官银？造假恐怕比她点石成金还麻烦吧？

    想栽赃给她们，先摸摸脖子够不够硬。

    他拿起一锭元宝，仔细验看了一下，又用割银刀划开，忽然变了脸色：“你说……这是假的？”

    “眼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