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傻相公和憨娘子◎

    豆花娘今日早早的买完了豆腐, 去私塾里接了儿子时交了今年的束脩，又买了明日做豆腐用的豆子，背着背篓领着儿子回到家时, 正好看到朱尔旦将书房里的书搬出来在院子里撕了点火烧着。

    “相公？这是为何？”看到朱尔旦木偶般的动作，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豆花娘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送进里屋，叮嘱他不要出来, 这才靠近朱尔旦，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面孔浮肿，眼神涣散呆滞,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连看到她时，都不像早上那般惊惧和厌恶的表情。

    “娘子……”朱尔旦回过神来, 有些委屈地抱住她，终于崩溃般地大哭了起来。

    “陆判被阎王打入黑绳地狱了，新判官把他原来给我的都收了回去，我该怎么办啊！”

    豆花娘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心底竟有些如释重负。

    “相公，你不过是做了场梦, 哪里有什么陆判阎王, 你看，早上我才送儿子去读书，你读不进书不想读书以后就不读了, 咱不去费劲考什么科举, 你要是没事就帮我烧火, 今天多做两笼豆腐, 明儿还可以留点做豆干……”

    “哦……”朱尔旦迷迷糊糊地起身, 按照娘子说的，去劈柴、烧火、挑水……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不知不觉间，也就忘了什么陆判和阎王的事，至于什么黑绳大地狱，什么挖心剜眼的酷刑，似乎也都成了噩梦的一部分，变得模糊而遥远。

    后来，豆花娘偶尔跟钱玉娘聊起来时，笑着说：“他也算傻人有傻福，忘了那些事儿，还能老老实实过日子，就算有人笑话他不敢再去进学考试，他也不跟人还嘴，倒是比原来还踏实了些。”

    钱玉娘从白矾楼搬出来后，卖了原来的房子和铺子，在西郊这边赁了个小院，带着钱家宝独自生活，正好与朱家比邻而居，看着豆花娘每日辛劳，便帮她照看了几次孩子，加上钱家宝格外爱吃豆花娘做的豆腐和豆花，钱玉娘也时常光顾，如此有来有往的，两人便成了手帕交，少不了会聊起自家男人的那些事儿。

    虽然钱玉娘隐瞒了自己女鬼傀儡的身份，可毕竟以前也是钱家能招赘能顶门立户的独生女，经商头脑比豆花娘不知强了多少，加上白小凡也示意她能帮则帮，给豆花娘出了几次主意，牵线给白矾楼定期送豆腐和豆干，让她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许多，能雇得起帮工，也多了些时间照顾孩子，没事还可以跟钱玉娘做点针线活聊聊天。

    钱玉娘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这当他是相公呢，还是大儿呢？我看你啊，简直就像养了两个儿！反正他现在也傻了，你何不干脆和离，省得劳心费力，还落不着好处。”

    “你倒说得轻巧。”豆花娘乜了她一眼，叹口气，“当初我就是被爸妈卖到朱家当童养媳，相公心眼实在，虽然人……傻了点，可并不坏，也不嫌弃我。公婆把手艺都教给了我，也没打骂过我，我在朱家倒比在自己家还舒心。”

    “就算和离，娘家回不去，回去也顶多是被他们再卖一回，说不得下一个更糟……”

    “现在这样，虽然他不能再进学，可身上还有功名，这几年都不用交税，买卖可以做得。再等几年，孩子大了，若是能进学就继续读书，若是不成也能做个小买卖……相公得意的时候也没说休了我，现在他不记得了，也肯听我的话，不过就是养着他呗，能有多难？”

    钱玉娘：“……”

    白小凡：“……”

    【豆花娘的要求真低啊……】

    【其实你们不觉得，豆花娘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吗？】

    【在那个时代，她和离的结果可能会更糟，现在有夫有子有房子有铺子，自己能干老公还听话乖巧，不会偷吃也不会家暴，钱都在自己手里……】

    【没错！养着就养着呗，就当是养个撑门面的招牌，也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将来孩子还会被人欺负鄙视。】

    【就是，没见钱玉娘这种女鬼带娃的单亲家庭，还时不时被地痞骚扰，虽然那些地痞后来的下场也很惨】

    【何止是古代，就算现代，单亲带娃也不容易啊！更何况朱尔旦还有功名可以帮她免税免骚扰，多好的挡箭牌啊！】

    【豆花娘是个老实人，居然还感激朱尔旦当初变聪明时没休了她只是给她换了个美人头，这不就是被PUA了吗？】

    白小凡放了个直播球在朱家，本来是想看看朱尔旦被打回原形后会不会欺负豆花娘，有危险她还可以帮一把，可没想到，豆花娘压根没在乎自己的美丑或是相公的聪明还是愚笨，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朱尔旦没了七窍玲珑心，不光没了后来的文思，连原来辛辛苦苦背下的诗文经着都忘了大半，甚至记性和悟性比眼来更差，自然没法再去考科举，人也混混沌沌的，动不动一惊一乍，就十分黏着豆花娘，生怕她丢下自己，于是让干什么干什么，连长袍都不穿了。

    昔日那些朱尔旦的狐朋狗友们来过几次，没法哄他出去再买酒喝，慢慢的也就不再来往，小两口的感情倒是比原来更好。

    豆花娘：“对我而言，现在这个傻了的相公，能干活，能帮我带孩子，不敢出门，就不会再喝酒，听话，钱都给我……有什么不好呢？反倒是他聪明的那会儿，成天出去应酬喝酒，口口声声说要让我当官夫人，可我这样的……能当得了官夫人吗？”

    “别人都说我憨，说我拿不出手，当不了官夫人，他得意的那阵子，我就成天提心吊胆的，倒不如现在过得踏实，他就这样，挺好。”

    钱玉娘：“你说的对！”

    她想起自家那个杀千刀的赘婿，花她的钱，住她的屋，却在外面养别的女人一家老小，还害死了自己母子和父母，聪明是聪明，可有什么用呢？

    白小凡恨铁不成钢地rua了把盘在自己手臂上，跟个臂钏似昏昏沉睡的小白龙。

    “听听，听听！但凡你也听话干活，钱都给我，我也不至于这么嫌弃你啊！”

    球球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爹娘：“娘啊，爹的本体受伤，还不知要睡多久，要不……球球去唱歌？应该也能赚到钱吧？球球赚得钱，都给娘好不好？”

    【哇哦！球球宝贝这是什么人间甜心转世？简直太甜太乖太可爱的小萌娃了啊！】

    【那是你还没听过球球唱歌，绝对的顶级天籁，什么海豚音高音王都比不上囚牛音啊！】

    【萌娃在线卖唱，主播为何不开打赏？】

    【就是，主播为什么不开打赏？众筹养崽，我们集资云养龙还不行吗？】

    【求问主播，榜一能点歌吗？】

    【我靠，惊现富豪大佬！这是要来跟我们争夺养崽权吗？】

    【冲不了榜一，但求一个点播机会！上次跟着主播看白矾楼的悬丝傀儡戏，简直绝了！可惜没能录下来，还想再看一遍啊啊啊！】

    这个话题经常被人提起，以前白小凡都是完全无视，可这一次，除了弹幕之外，她忽然听到了以前在手机上经常听到的系统提示音。

    直播系统：“直播间在线人数过百万，已达成跨时空直播功能启动要求，主播可在于直播系统签约后，开启直播间打赏、提现、禁言、发送礼品等功能，在扣除平台管理费和渠道费后，按照时空货币兑换比例发送到主播账户。”

    “请问，主播是否开通打赏及其他直播间签约主播功能？”

    白小凡恍然大悟。

    在21世纪开通直播间，完全是个意外。

    是因为陷空岛五鼠把直播球卖到妖界满到处倒是，那些妖怪们出身各异，有些大妖本身就带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这些直播球就被他们玩出花了。

    不光看白矾楼的节目，妖怪们也开发出自己的新节目，去寻宝去渡劫去探险的，都带个直播球，不怕泄密的就直播，想要留言的就录播，结果很多经验录像十分受欢迎，掀起了妖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出镜的热潮，一直高热发烧不退。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妖怪的直播球因为渡劫或是空间缝隙，意外流落到了21世界，又因为白小凡原本在那边有正式的身份认证，带有她气息的直播球，干脆就绑定了当地最大的直播平台，自动给她生成了这个关都关不掉的直播间。

    起初还有不少人投诉她，怀疑她弄虚作假，怀疑她虐待野生动物，怀疑……各种……灵异事件……

    结果直播平台关不掉也联系不到她，只能摆烂地当没看见，也没给推荐位，就放任自流，没想到居然靠着几只小龙崽，这直播间的自来水疯狂推荐，很快就火了起来，火爆得无需任何官方推荐，自己就冲上了平台首页和微博热搜。

    从小锦鲤金沙沙到聂小倩到画皮鬼到陆判这一路追下来的网友，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个直播间的不同寻常。

    照他们说的：【但凡哪家公司能有白五爷展猫猫龙爸爸这样长相的演员，火成这样能不立刻出道圈钱？】

    【这种神仙颜值，也就在聊斋直播间看看，别当真，当真也没用。】

    本身就不是正经手续的直播间，被动直播的白小凡，自然也没把它当回事，顶多就是从里面吸取点流连充电，搓点小雷球喂崽，弄点大雷球卖给白玉堂赚钱伙食费，也算是充分挖掘了它的存在价值。

    可没想到，现在它居然还进化了，因为流量过百万，终于看到了她的价值，所以要开始利用她来薅羊毛了吗？

    白小凡rua拉把球球的脑袋，“球球真乖，可你现在还小，只要吃吃睡睡想玩就玩，不用你来考虑养家的事。你喜欢唱歌就唱，卖唱这种事，不用你去做。明白吗？”

    球球享受着她的爱抚，眨巴着大眼睛，“可球球是大哥，大哥要帮娘分担养弟弟的责任的。更何况，爹还要很多很多能量才能醒来。”

    呵，养崽还不说，还得养龙……

    白小凡一想起自己的宠物契约变成了道侣生死契，就狠狠地掐了把昏睡中把自己当个镯子霸占了她手臂的小白龙。

    身为华夏的始祖龙，轩辕墓的化身，你就不能给力一点？现在居然还要老婆孩子来养，你丢不丢龙啊？

    呃，她怎么就被球球拐带了思路，居然把自己代入到老婆的位置上了？

    哪怕被这条龙趁人之危绑定了生死契，在没有正式接触，恢复记忆之前，她也绝对绝对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哼，想当她的老公，先得养起九个崽崽，再把金库上交，知情识趣懂男德，然后……她才会考虑考虑……

    “真的吗？”带着笑意的声音，突如其来的闯入她的脑海。

    (╯‵□＇)╯︵┻━┻

    又来又来！白小凡顿时抓狂。

    每次都是这样，完全趁人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闯入人家的意识，你还懂不懂得什么叫个人隐私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