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要小看妖怪的胃口◎

    “啊！那是我预订的烤鸭！”

    兰若突兀的叫声, 打断了白小凡的思绪，将她从被一群嗷嗷待哺的幼崽召唤“幻境”中拉了回来。

    “你的烤鸭？你什么时候订的？”

    白小凡回过神来，意识到尚未面视的幼崽, 还是没有面前这位熊崽糟心。

    “我难道忘了告诉你，不能直接跟凡人接触，让他们发现你是妖怪？”

    “如果被人知道，白矾楼里有这么多妖怪和女鬼, 会毁了这里的，到时候白矾楼没了人气，我们也要跟着喝西北风……”

    爱护环境, 人人有责，不光是为了保护环境，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生存的根本。

    身为妖怪, 尤其要注重这一点。

    否则竭泽而渔，把凡人的供奉吃光了不做事，甚至强迫他们大量上供，结果只会让他们破产之余，彻底断了自己未来的香火和食物。

    兰若寺以前不就是这么破败下去的吗？

    凡人是很现实的物种，信仰随时会随着利益变化。

    能给他们带来收益的, 就信, 一次次只有索取而无回报的，很快就会被打为“装神弄鬼”，放弃起来也很快。

    尤其是白小凡这样作为“家仙”的存在, 本身是依托于白矾楼的人间烟火才生灵复苏, 就一定要维护好白矾楼目前的人气和名气, 才能获得更多的灵气, 一味索取和消耗, 早晚会导致反噬效果。

    兰若扁扁嘴，委屈地说道：“我没直接跟他们接触，我让玉娘帮我去叫的外卖食盒，等他们做好了玉娘去拿就行……他们不会发现是我的！”

    钱玉娘附身在白小凡特制的木偶傀儡上，本就是用白矾楼里的木料所化，能够很好地隐匿她身上的阴气鬼气，在外行走也不会被人发现异样，到真是个叫外卖的好人选。

    白小凡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你叫了多少？什么时候去拿？对了，你有钱付账吗？”

    “我叫了十只烤鸭啊！”兰若稀里哗啦从储物空间里倒出一堆铜钱来，还有些碎银子，豪气地说道：“你看这些够不够？”

    白小凡一下瞪起眼来，羡慕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兰若歪着脑袋看她，略带鄙视：“树妖的收藏啊！她害了那么多人，不光收藏了骨灰，还有那些过路客商的货物和钱财，只不过好多东西都烂了，就这些铜钱和银子还留着，我就都收起来了。”

    好吧，她还不如个三岁半的兰若，打怪掉落舔包这种事，居然都能忘了。

    也是在白矾楼“出生”，醒来就有吃有喝有酒有菜，听曲看美人统统免费，让白小凡几乎都忘了，要做个正经“人”，还得有钱才行。

    尤其是上次白玉堂给她科普了妖怪在汴京的生活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能仗着自己是妖怪，能隐身会法术就吃白食。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晚餐也一样。

    吃了凡人的供奉，早晚都得以其他的形式报还回去，否则就会欠下因果，妨碍修行。

    没见那么多小妖，就是因为在还没修炼成精之前，得到了凡人的一点小小的恩惠，就此有了因果纠缠，就得辛辛苦苦将自己修炼所成拿去报恩。

    好一点的，像金沙沙这样的傻鱼，稀里糊涂和金九娘签了个更稀里糊涂的报恩条约，报到了张启墨头上，这笔糊涂账算到最后，金沙沙连自己欠谁的都不知道，可就因为她没心没肺没成年，在和凡人接触过程中也是纯粹的做任务，没动心没动情，居然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完成了任务。

    连她的修炼之心都没受到影响，也算是傻鱼有傻福了。

    惨一点的，像某只狐狸精，雷劫时在人家脚底下躲避了一下，就把自个儿送去给人当媳妇报恩。

    说好听了是媳妇，说不好听那就是当牛做马，给人养家还供人读书不说，生了娃暴露原形还被人找道士给捉了去，最后落得成个狐皮袄子的结果，哪里还有机会再修炼成精。

    所以白小凡一听连白吃都会欠下因果，就不敢再随便从白矾楼里忽悠小伙计给自己上供了。

    好在她已经学会运用自己的灵气，只要看过吃过厨子们做的饭菜，自己就能用灵气复制一份，一开始还顺点食材，后来发现自己完全可以运用灵气从河里捞鱼，悄悄替换掉一部分常用食材，只要价值相等，自己心无障碍，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算如此，能像兰若这样，不差钱的感觉，也很令人羡慕啊！

    白小凡顺手就弹出一道灵气，将那几只会飞的死鸭子体内的生机抽走，“送”它们回到厨房，抹去在场的那些凡人混乱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恍惚”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明白怎么就跑到厨房外还摔得十分狼狈，但习惯性的工作强迫症，还是让他们急急火火地又重回厨房干活。

    只是今天的大厨们，在做烤鸭时，格外用心。

    等到钱玉娘拿回来时，兰若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给我给我，全都给我！”

    “咳！”白小凡清了清嗓子，兰若立刻拎着一份烤鸭递给她，“二姐给你！”

    白小凡矜持地接过来，微微笑了笑，“谢了啊！你也别一下吃太多，烤鸭好吃，但太油腻，容易长胖，吃了多积食会不舒服……”

    她的话还没说完，兰若已如风卷残云之势，连皮带骨地吃完了一只烤鸭，最后还嘎嘣嘎嘣嚼着鸭爪，含糊地问道：“二姐你说什么？鸡食？是喂鸡的吗？那我真不吃的……我喜欢吃好的……”

    白小凡看着她，想到这位是饿了连土都吃，胃口不亚于饕餮的妖怪，积食这种事，估计压根不存在于她的脑海。

    “算了，你吃吧，随便吃，只要你高兴就行。”

    妖怪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太少，习惯了当人的记忆，对于妖怪的能力还是太少见多怪了啊！

    看兰若吃的那么香，白小凡也撕下根鸭腿开始吃。

    嗯，味道不错，可以备份留存……

    香酥流油的鸭皮，滑嫩鲜甜的鸭肉，刚刚入口，白小凡的脑海中就如同热播剧的弹幕般，瞬间被刷屏。

    “娘！饿饿！要饭饭！”

    “香香！要吃！”

    “饿——娘，要饭饭！”

    ……

    白小凡瞬间石化，嘴里的鸭腿也不香了，面前的烤鸭仿佛又变成活过来的白条鸭开始啪啪地打脸。

    兰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你那只不好吃吗？”

    她伸手便从白小凡那只烤鸭上撕了根鸭腿下来，两口就吃得精光。

    “挺好吃的啊！二姐你不喜欢吃吗？要不我替你吃了……”

    “不用！不必！我自己可以吃！”

    白小凡迅速抢过自己的烤鸭，保护好，还顺手又拎了两只，“我再拿两只，等回头我有钱了再回请你！”

    “啊？”兰若还没反应过来，白小凡已经带着那两只半烤鸭蹿出了密阁，转眼就不见了。

    “跑这么快啊……我又不会跟你抢……”兰若撇撇嘴，“等你请我，还不知道要几百年后呢！”

    “不过……二姐拿这么多烤鸭走，她又吃不完……难道……又在外面养了什么小鱼小狗小猫的？！”

    兰若忽然警惕起来，转头朝鱼缸那边瞥了一眼。

    金沙沙立刻游到角落里，一动不动地装死，含泪在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我什么都没干，我就是个观赏鱼风水鱼装饰物……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求生欲可以说是十分强烈了。

    兰若哼了一声，没再搭理她，转头狠狠地咬了口烤鸭。

    十只烤鸭，给了钱玉娘母子一只，被白小凡拿走三只，她就只剩下一二三四五……咦？怎么又少了一只？

    兰若顿时就怒了：“谁偷了我的烤鸭！”

    白小凡哪里知道兰若那边又出了幺蛾子，她这会儿已经到了那棵古树下，传入脑海的声音就更加清晰。

    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小家伙们欢喜而急切的心情。

    “娘！娘！饿饿——”

    “吃吃——”

    ……

    她已经顾不上跟这些还没出世的小崽子们计较称呼的问题，刚刚拿出来的两只半烤鸭，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投喂，就见几根树枝伸了过来，直接从她手中将烤鸭卷走，转眼就消失在树冠之中。

    好吧，她依然忘了这是一个有妖怪的世界，这些还没出世就能跟她要饭饭的小家伙，也都是些不省心的妖怪崽子，不能用普通人类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好吃！香香！”

    “饿——”

    “还要！”

    “娘！好吃！”

    ……

    白小凡已经木了，好吃的不是我就行，只要你们没打算把我吃了，这点烤鸭，还是能供得起的。

    “饿饿！还要！”

    “不够！还要香香……”

    “我的……还给我……”

    好吧，三只不够……再来！

    白小凡认命地开始用灵气复制烤鸭，再进行投喂。

    灵气复制烤鸭比大厨们做起来要简单得多，可就算这样，几乎也是她复制出一个，大树就卷走一个，甚至还专门留下了两根枝条在她面前等着，只要一出来，立刻卷走，连块鸭皮都不给她留。

    她一开始还担心，这种灵气烤鸭毕竟不是真实的烤鸭，味道上或许可以模仿，但实际上就是灵气的凝聚物，并不是真正的食物。

    好在这些小家伙并没不算挑食，或许也没吃出灵气版烤鸭和真正的烤鸭有什么区别，一个个都吃的十分欢乐。

    小家伙们争着抢着吃东西，那叽叽喳喳的叫声就一刻都没听过。

    白小凡一边用灵气“烤鸭”，一边投喂，已经认命地做一个无情的流水线工具人，努力屏蔽这些声音，否则早晚被吵得爆血管。

    “喂——你在做什么呢？”白玉堂突然冒了出来，一脸的好奇：“你居然把白矾楼的一品烤鸭喂树……没事吧你？”

    他估计还想问，脑子没坏掉吧？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要不要去开封府找个大夫看看？

    白小凡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自己的烤鸭，爱喂谁喂谁，你管我啊？”

    白玉堂：“好吧，随便你。我是接到报案，说有个三岁半的小妖怪冲到了地下城，到处在找烤鸭……难道是被你拿走的？”

    “呃？”白小凡一怔：“三岁半？兰若？她又干了什么？”

    白玉堂：“也没什么，只是快掀翻了地下城而已……”

    白小凡：“……”

    回头看了眼那棵树，白小凡十分绝望，一个三岁半的兰若，都快掀翻了地下城，等这里面的九个小家伙出世……她这日子还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