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个夜晚

    长夜寂寂,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陆归远与她对视，笑了笑：“想起还有一件工作没做完。”

    他披了件外套，站起身：“你先睡吧。”

    真讨厌。

    苏迟心烦意乱, 这些个工作狂怎么就这么喜欢加班呢。

    在这样的时刻, 苏迟脑海里聒噪的系统又响了起来：“宿主，上啊！留住他！”

    苏迟：“……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系统贴心道：“刚才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影响你一夜七次的体验么。”

    苏迟：“闭嘴！”

    她已经不对系统的文化水平抱任何希望了。

    文盲系统，没救了, 毁灭吧。

    “陆归远。”

    苏迟干脆也坐起身, 抱着被子，喊住他：“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爸说过什么？”

    “嗯？”

    陆归远回头看她, 凝眉思考了一会儿：“你是指, 每周和他学做饭？”

    陆归远略微露出了几分困惑的表情，他这样的容貌, 即使困惑起来，也带着英俊和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商业难题。他微微皱眉，道：“苏迟，现在学做饭，时间过晚了，会打扰……你父亲的休息。”

    苏迟：“……不是这条。”

    明明身体都已经这样了……

    还想着加班。

    还要不要命了。

    苏迟隐忍半天的怒气憋不住了, 一双眼睛瞪着他：“我爸让你不要加班。”

    “你还记得吗？”苏迟执拗地望着他, “你答应过他的，不加班。”

    “……嗯。”

    陆归远沉默半晌, 道：“我答应过。”

    苏迟硬邦邦道：“那你回来, 不许走。”

    她掩耳盗铃地侧过身去, 躲避着他的眼睛：“我不紧张, 你在的时候我也可以睡着。”

    男人望着她悄然变红的耳垂，嘴角微扬：“好。”

    他回到床边躺下，再次关上了灯。

    一片黑暗再次笼罩下来，苏迟背对着陆归远侧躺，闭上眼睛。

    这一次，或许是某种心理作用。

    当她说出自己不紧张之后，她居然真的不紧张了。

    或许是因为训了陆归远一顿，而他没有反驳，她奇异地放松了下来。

    她逐渐习惯了屋里多出了一个人的呼吸——

    大学住校的时候也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逐渐习惯身边多出一个人的气息——

    也不是没有和秦娇同床共枕过，就当做身边躺着一个闺蜜。

    苏迟自认为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既然这个结果是她选择的，那她就接受这个结果。

    就这样，她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奔波一天的疲累就涌了上来。

    她睡意渐深，半睡半醒之间，系统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炸响：“宿主？你怎么就这么睡了！给我起来！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一夜七次搞起来啊！五次也行！”

    苏迟皱着眉，把脸埋进枕头里，有气无力：“你别说话了，不要吵我……”

    系统见招数有效，软磨硬泡：“你还没睡啊？那太好了，快去勾引他！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勾引，我给你发一份操作手册，都是我从各种书里总结出来的精华姿势，带图的漫画也有！”

    “嗯嗯，”苏迟困得压根没听清它在说什么，敷衍道，“下次下次，下次一定。”

    “那我把这些精华发给你！你记得仔细看！要是行动的时候，可以参考！”

    系统“噌”地一下发了一份文件给苏迟，这份文件投射在一片蓝色的光幕上，横亘在两人中间。

    苏迟连眼皮都没掀开，在系统安静下来之后，迅速就睡着了。

    倒是另一侧的陆归远，平躺在床上，目光稍微往那光幕上一偏……某些不可描述的字词就跃入他的眼中。

    他敛眸，收回视线。

    胃部隐隐作痛，燃起一片火辣的灼烧感。

    晚上吃的那一块臭豆腐，入口并不算辣，没想到却仿佛在他的胃里烧了把火，令他一阵绞痛。

    他忍耐着这股痛楚，静静听着耳畔的呼吸声。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人生体验——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同床共枕过。

    更别说……

    那些千方百计想要爬上他床的攻略者。

    那张曾经被某个攻略者趁虚而入躺上的床，连被子带床垫，整张床都被他扔了出去。

    他是如此厌恶着被攻略者所触碰过的东西。

    他无法猜想这些攻略者会在她们碰过的东西上留下些什么，也许是系统出品的催.情药，也许是她们精心涂抹的口红，也许是她们喷洒了香水的长发……

    无论是什么，都令他感到恶心。

    然而现在，他感受着身侧苏迟的呼吸——

    他用的沐浴露没有香味，于是她的身上也没有这些工业制品的香精味，也没有任何刻意为之的心机。从她的每一次呼吸中，都飘散出一股舒缓的安逸平和。

    独属于她的……无需任何外界装饰的气息。

    他闭上眼睛。

    胃部的灼痛仿佛也因为她的呼吸声而被安抚。

    渐渐地，他也随着她呼吸的节奏，陷入了安眠。

    ……

    宋家。

    深夜，宋书意临睡前，坐在书桌边。

    他埋头写了一整晚的论文，到了这个时间，他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刻意忽视的事情。

    白天……

    那个所谓的系统奖励，他还没有查看过。

    完成任务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却不为自己留下来劝告苏迟的这个决定后悔。

    因为他没想到……

    被劝解的不是苏迟，而是他自己。

    如果没有苏迟那一番话，他或许很长时间都挣脱不开这个心结。

    当这个缠绕着他的心结被解开，他终于能够真正地正视他和苏妩的这一段感情。

    他被欺骗过。

    他留有遗憾。

    但他不曾后悔。

    不管苏妩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曾背叛过她，堂堂正正地面对了这份感情，付出了他能够给她的所有爱。

    爱情，本来就不是个有付出就有回报的东西。

    没有回报，也很正常，他不必自责。

    可能……

    他与苏妩之间，就是有缘无分。

    当他想通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真正地放下了。

    但紧接着的，是这个横亘在他和苏迟之间的系统的问题。

    面对这种超出自然、科技以及常识的产物……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他微微叹了口气，点开了这个系统所谓的积分面板。

    在积分栏的那一行，“1000积分”一行字硕大而清晰，分外显眼。

    他又点开系统的任务列表——

    上面清楚地写着，完成任务，他将获得10积分。

    任务的奖励，与他到手的实际奖励之间，相差了一百倍。

    他知道这个系统经常会蹦出一些“系统程序出错”之类的话，没想到，这个系统的故障如此悬殊。

    他点开商城扫了一眼，商城里的大部分物品，几乎都只卖10积分。

    美颜丹、减肥丸、安神香……

    以他手里这一千积分，他几乎可以买下半个商城的东西。

    只是，他一样商品都没有去触碰。

    谨慎的性格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

    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必然就要付出某样代价。

    假如他被系统所驱使，使用了这个积分，往后是不是就一辈子都不可自拔，陷入系统这所谓的商城中，成为积分的奴隶？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商品，看到越往后面，商品的价格也越来越贵。

    而售卖的东西，也对他具有越来越大的吸引力——

    学识、智慧、健康……乃至生命。

    他越看越心惊。

    这个系统，为什么能够将这些东西售卖？

    倘若真的有攻略者准备买下这些东西，他们知道自己将要付出的是什么吗？

    他看着那笔系统故障而得到的一千积分，完全没有天降横财的欣喜，只有一股深深的不寒而栗。

    他浏览商品的心情，也从一开始探究的好奇心，变成了战战兢兢的畏惧。

    他生怕自己误点到某一件商品，从此就像吸.毒者上了瘾，再也无法抗拒系统提出的任何要求。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获得系统的天选之子。

    也不是什么拿了逆袭打脸剧本的龙傲天男主角。

    他不想改变世界，也不想获得无上的权势，更不想坐拥美人。

    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他所知道的就是，普通人，在诱惑面前，不要挑战自己的底线。

    在第一次堕落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越陷越深。

    他忍不住想到了苏妩。

    所以，苏妩就是被这些光鲜亮丽的浮华所诱惑……越陷越深吗？

    那她现在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

    关心她，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惯性。

    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根除。

    他细细地回想着苏妩今天的举动——

    今天下午在游乐场的时候，苏妩有意无意地朝他透露行踪，让她知道她已经七天都没有出门，以及，她已经完全不把陆归远放在心上。

    ……尽管，苏妩曾经骗过他。

    但他直觉，苏妩今天没有骗他。

    分手后，他对她的种种情绪和目的好像就看得分外清晰。

    苏妩是真的不在意陆归远了。

    那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和这个系统毫无关系了？

    宋书意微微放下心来，准备关掉这个蛊惑人心的商城界面。

    然而他的使用并不熟练，他点到了最顶端的从高到低的价格排序。

    于是，一件售价最高的商品出现在他眼前。

    与别的商品不同，这件商品呈现出他无法购买的灰色——

    “与本系统解除绑定”。

    售价：5000积分。

    宋书意盯着这件商品，呼吸一顿。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心情不好，既然如此就给大家发红包吧，祝大家天天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