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赵焺不请自来,长腿一迈跨进门。赵相言眼神警惕又要往后退,这动作让赵焺心里一阵刺痛,没再往前。前不久还缠着他的人,现在只是靠近都不行了。
手腕还被章鹤抓着,赵相言用力甩开,扯了扯身上的毯子,没多少羞臊和尴尬,冷嘲热讽,“裸奔怎么了,裸奔好过被你插,你那么喜欢我,怎么不让我操你呢?”
章鹤笑了,“行啊,我愿意。”
“你——”
“柯衍。”
两人被打断,赵相言一听见他哥的声音就紧张,尤其是赵焺看着他的眼神,总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犯错的时候,而且是最严重的那种错,心虚又害怕,当即就哑了。
“穿好衣服出来。”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说完转身出去了。
赵相言心说自己到底是什么命,外面的喜欢他的灵魂,眼前的喜欢他的身体,但凡这俩人有一个是女的,他都不至于觉得自己倒霉。
虽然事实如此,不过赵焺一走,气氛松了不少,赵相言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从那幢房子离开的时候还没人到达现场,赵焺应该没认出他才对。而且如果真的认出他,以赵焺对他的心思,知道他死而复生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那赵焺为什么来?也如传言那样,提到他弟弟的人都没好下场?找他算账?
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管赵焺认没认出他,眼下他都没有反抗的余地。而且他还没忘记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想办法提醒赵焺,弟弟不是死于意外,危机还没解除。
他心里有了大概,狠狠撞开章鹤,重新回到浴室穿衣服。
章鹤扫一眼大门,也跟着去了浴室。他抱胸倚在门边,视线描绘着柯衍的身形,从肩膀到腰,停在白嫩嫩的屁股上。
“你恶不恶心?”赵相言套上长裤,遮住引人遐思的部位,脸上已经不见刚才的慌乱,被章鹤直白的眼神看得膈应。
“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赵相言只蹙眉看他不说话,示意他让开,章鹤倒没有坚持,往旁边侧身。赵相言不敢忤逆赵焺,他又怎么敢呢。
等人都走到门口了,章鹤出言提醒,“无论赵焺因为什么找你,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赵相言心想你知道个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小区破旧脏乱,连挂星的夜晚都被连累,毫无美感可言。不远处停了辆车,和它的主人一样与这里格格不入。赵焺站在车旁,似乎一直看着他这个方向在等他。
“上车。”他刚走近,赵焺替他拉开门。
“不上。”
赵相言在一米外站定,总觉得赵焺透过柯衍的外表,能看到内里的赵相言。这种感觉比真的赤身裸体还让他不自在,尤其是想起那些缠绵的画面,画中的赵焺和眼前判若两人,他的哥哥真的会流露出那些表情和神态吗?
趁越来越热的大脑无法思考前,赵相言赶忙打住。
“你再把我关起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三天不吃饭是什么感觉?”说起来他现在也是饿的,怎么重生以后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呢。
赵焺无视他的反驳,绕到另一边开门坐进去。
即便赵相言硬着头皮不和赵焺相认,骨子里对哥哥的顺从一时半会也很难改变。他暗骂自己换了皮也长不出骨气,低头钻了进去。
车门一关,隔绝了外界嘈杂的声音。赵相言贴边紧挨车门,目不斜视,心脏突突猛跳。他拧着眉毛,试图用不耐烦掩盖紧张。车内有丝丝缕缕的凉气,他却细密地出了一层薄汗。
“你很怕我?”
“没有。”
赵焺拿起座椅中间的矿泉水递给他,“你上次为什么说是自己是赵相言?”
“我不是!”他注视着赵焺的手,不但没接那瓶水,身体又忘旁边挤了挤。
赵焺没想到他否认得这么快,手停在半空,心里所剩无几的希望被这两个字彻底掐灭。他想要一个答案,却这么快就有了答案,他的弟弟是有多厌恶他,恐惧他,急于和他撇清关系。
柯衍身材瘦削,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发梢软软地贴在脖颈上,衬得皮肤又细又白,明明是和赵相言完全不同的身形,但只要一想到这幅皮囊之下是自己的弟弟,赵焺就觉得呼吸困难。
理智上他还是很难相信。他也不敢说这份义无反顾的相信包含了多少渴望在里面。
他收回手把水放了回去,开始回忆和柯衍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不服输的眼神,求他相信自己时的迫切,心疼他而流出的眼泪,他现在都读懂了,但他的弟弟不肯认了。
赵相言没听到下文,分析自己会不会太刻意,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结果不偏不倚撞进赵焺的眸中,像曾经犯了错还不老实,往往下一秒,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就会蹬鼻子上脸,咧开嘴角厚着脸皮撒娇,让赵焺无数次忍住将人抱进怀里的冲动。
眼下也一样。他不想看到赵相言离他那么远,想把这家伙拽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动不了,跑不掉,想把他压进怀里搂紧,想亲吻,想抚摸,想坦诚地告诉他自己对他不是兄弟间的感情,想让他不要厌恶自己的喜欢,想和他说自己也经历过挣扎,但什么都改变不了,更想让他接受自己,成为最亲密的爱人。
但这一切都不可能。
赵焺不得不收起内心翻涌的冲动。这些见不得人的感情,在赵相言还活着这个事实面前不足一提,如果相言不愿意认他,他也只能受着。而如今能让赵相言最具安全感的,就是让赵相言知道,自己还没认出他来。
“我的弟弟已经离世了。”赵焺偏开目光望向窗外,给赵相言放松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成是他来骗我,但我很爱我的弟弟,不允许别人拿他的死开玩笑。”
赵焺把“爱”这个字说得自然,如果不是清楚这个字更深层的含义,赵相言不会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那种矛盾的感觉又上来了,既心疼又抗拒,赵焺的悲伤肉眼可见,这让赵相言想脱口承认,又被横亘在他们之间扭曲的感情阻拦。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关系不好,为了争夺家产兄弟反目,还有关系近一点的人说我为了执掌家业,把弟弟养成了个废物。”
不是的,赵相言在心里替他辩解。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相言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赵焺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下,下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想让他过最想过的生活,所以他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勉强他。”
多年后赵相言再想起此时赵焺的这番话,前半段几乎与表白无异,后半段则是赵焺对自己的劝诫,同时也是在让他放心。
他不想认,就不认,他不接受,就不接受罢。
可当时赵相言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也没察觉到赵焺说的这些与眼下的情况毫无关系,他只是追问了一句 “你弟是怎么死的?”,意图把话题引到车祸上。
放在平时,这问题几乎是在挑战赵焺的底线,问问题的人简直是找死。
赵焺没有大发雷霆,平静地收回视线,像是认罪一样回答,“被我害死的。”
“你没有!”
赵相言嘴比脑子快,无论赵焺对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他也不希望赵焺带着这种负罪感过一辈子,而且说到底,是他追着赵焺刨根问底,但他还是非常庆幸,出车祸的不是赵焺。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立场否认,有点后悔,紧抿着嘴一脸懊恼。
他一连串的反应被赵焺看在眼里,处在暗处的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想这不是他的弟弟还能是谁。
十八岁的赵相言虽然冲动又莽撞,对商业上的事一窍不通也不关心,但总是会替他说话。赵康成因为外界的传言指责过赵焺,让他注意舆论影响,只有赵相言不管其中利害关系,信誓旦旦,“我哥怎么了,那些人就是自己没本事还爱嚼舌根,我就是喜欢吃喝玩乐,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赵康成说,“你知不知道你哥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南星的股价,集团的利益又关系到多少人的饭碗,别人再蠢都知道利用这一点,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赵相言心服嘴不服,连他爹也照怼不误,“爸你怎么关起门来还帮着外人,反正他们别当着我的面说,不然保不齐我干点什么给医院带生意。”
所有人都知道赵焺能力强,手段硬,除了赞美和诋毁,只有他的弟弟觉得他也需要被保护,就算是言语上的欺辱也不行。
眼前的赵相言年纪变小了,心性似乎也跟着回到了十八岁,哪怕知道自己的哥哥对他抱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也见不得哥哥受人非议,更接受不了哥哥为他的死自责,这股讨人喜欢的劲儿从以前到现在始终没变过。赵焺越是觉得他可爱,越是替自己感到悲哀。
心里有个声音时不时冒出来,既然相言以为自己没认出他,那能不能……
“我之前出了点意外失忆了,大概是做了什么梦,胡言乱语来着。”
赵焺心里那点火星被踩灭,目光也凉了,尤其是看到这人一副努力编故事的样子,更觉刚才的想法可笑。不管他认没认出相言,相言都知道他是哥哥,怎么可能因为换了张脸,就能接受哥哥的追求呢?
赵相言搔了搔后脑勺,还在解释,“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没有兄弟,刚才那人也能证明,如果因为我那些话让你误会,我跟你道歉,被你关了三天也算活该,我刚才的意思是,你那么介意别人说三道四,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弟弟。”
赵焺默默听着,没什么反应。
他不说话,赵相言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总不能直接说那不是个意外,正发愁,赵焺打破沉默。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不同于先前,这句严肃又冰冷,和将他关进别墅的时候差不多。
“我……”
“屋里那个人叫章鹤,他的投资人之一是南星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宏辉不止一次对南星出手,对我出手。你们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是他让你做的吗?”
既然想要远离,那就彻底划清界限。
“当然不是!”赵相言气得晕头转向,被误解,被冤枉,还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这远比他知道赵焺对他抱有那样的感情更让他难以接受。
自己怎么可能帮别人去害赵焺?可他如何说得清?
“你也许不是,你能保证他不是吗?”赵焺不忍心逼他,有所让步。
这倒把赵相言问住了,虽然章鹤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他醒来以后的所有表现指向性都很强,章鹤也说了曾亲自去找赵焺要人,章鹤是郭鸣义的人,在利用他?
他对南星的事不了解,但宏辉一直不是南星的对手,这点他还是知道的,如今南星受创又暂停部分国内业务,正是宏辉的机会,这样一联系,国外那次车祸跟郭鸣义有关?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车窗被敲响了。
赵相言居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想下车,他本能地还是想和赵焺亲近些,但如果不承认自己是赵相言,赵焺只会怀疑他,甚至视他为敌。可如果承认了,他该怎么面对来自哥哥的爱慕。
而且即便他直言相告,赵焺相信了那起车祸是人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又从何查起呢?可如果如赵焺所说,章鹤真的和郭鸣义有关系,那或许他可以从章鹤入手,收集线索。
他看着车窗外的章鹤若有所思,不一会推开门,赵焺没有阻拦。
见赵焺从另一侧也下了车,章鹤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身后。赵相言的主意已经成型,在他身后说,“我没事。”
章鹤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看他。心想这小子怎么忽然转性了?恢复记忆了?柯衍回来了?
他忽然将赵相言紧紧抱住,像是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宝贝,明明还没得到确认,就擅自认定那个他喜欢的柯衍重新回到身边。
“小衍……”章鹤轻轻蹭着他的耳朵,他披着柯衍的这层皮,仿佛一并能感受到来自章鹤的珍惜。他现在相信,章鹤那些行为多半是在唬他。
赵相言被勒得喘不过气,却碍于心中的计划没有推开章鹤。
“柯衍。”
章鹤松开手,赵相言也望过来,他还不知道赵焺今天来找他干什么,肯定不只是问他那么一句话。不过在他开口前,赵焺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来拿回我弟弟的东西。”
赵焺每说一个字,就仿佛在心上割一刀。他像是被彻底隔绝在二人世界之外。赵相言没有拒绝章鹤的拥抱,还有他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嫉妒也好,愤怒也罢,但那是不是说明,赵相言并不排斥男人,只是没法接受自己的哥哥而已。
这是无解的。
“可以把你带走的东西还给我吗?”
赵相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赵焺说的是那些Puzzle,那些明明就是赵焺送给他的,现在赵焺却要收回去。
他没有拒绝的权利,无声转了个身,小跑回屋里,从柜子里翻出那些被修好的Puzzle,找了个大点的袋子,一个个整齐放进去,章鹤跟进来问,“这些是什么?”
赵相言默默将袋子系好抱在怀里,回到赵焺身边,伸手递给他。
怕自己后悔,赵相言动作干脆,可在赵焺眼里,就像是嫌弃,嫌弃他送的东西,嫌弃他这个人。
他接过沉甸甸的袋子,生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做出什么,快速上车离开了这里。
赵相言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因为不用再担心赵焺认出他或者针对他,好像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可他总觉得心里无端空了一块,除了哥哥谁也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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焺哥:我当忍者神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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