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面把张玉寒如何无意中发现海商手中有银矿,三皇子府里的人又如何抓住这人秘密审问的过程都写了出来,另外还有审出来的银矿位置以及白银运输海图。
就是三皇子,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收获。
这事是张玉寒起的头,三皇子也想看看他的能力,就交给张玉寒去办了。
那个一句醉话被记录在视频里的西洋少年名叫布鲁斯。
布鲁斯是不列颠帝国贵族出身。
为了赶在朝廷发出海禁政令之前挖出更多事情,张玉寒借皇子府的侍卫策划了一场绑架。他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份,说是跟他同行的商人做事高调着了人的眼睛,有人想找他们合作分一杯羹。
原本张玉寒知道布鲁斯的身份后,还忧心他会不好骗,没想西洋少年对他这个说法信了十成十,一边抽泣一边招供。
“我就知道是那几个混蛋连累我,该死的,我都说让他们别去联系那些大庆官员了……”
张玉寒:“……”很好,还在琢磨要怎么一网打尽,这就多了条行贿的罪名。
西洋少年满脸鼻涕泪,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
不就是一个比较富庶的海岛吗,不列颠这些年一直在进行航海活动,像这样的地方,不列颠不知道有多少个,对布鲁斯来说还真没有自己的命值钱。
张玉寒看他挺配合的,模样又可怜,还让上刑的给他喝了一口水,布鲁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喝完水后就供出一个大机密。
距离大庆不远的海上确实有一个小岛,上面物产丰饶,金银铜矿俱有。
岛上还驻扎着一支私掠船队。
“他们是海盗?”张玉寒敏锐问了一句。
布鲁斯摇头,迟疑了一下,跟张玉寒解释,这些人不是海盗,而是跟帝国合作探索海洋的商人,这些商人出海有国王颁发的私掠许可证,每年上缴两成收获就能接受王国的保护。
布鲁斯作为贵族,正是这支船队跟西洋朝廷的牵线人。
跟布鲁斯交好的几个海商去年末发现了这个地方,如获至宝,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银矿,他们又惦记上价值更高的丝绸绫绸……
布鲁斯知道他们的计划,他跟船队过来后,见整个小岛只有被胁迫挖矿的土著和矿石,不耐烦在那待着,就跟着人到了大庆这个花花世界。原先只是在福建一带玩耍,后来布鲁斯听说京城繁华,一时兴起就过来了。
结果他这个子爵在京城一点用处都没有,在青楼跟人抢姑娘还被人照着脸侮辱了一顿,这才有在会馆里骂骂咧咧被张玉寒录到的一幕,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
张玉寒板着脸道:“少废话,这些海商还干什么了?”说着扬了扬手上的一叠纸,布鲁斯回想起刚才行刑的在他脸上贴的加官纸,脸色顿时煞白。
审问就要有审问的态度,张玉寒不是个心软的人,当初北蛮兵进犯南山村他拷问时比谁都心狠。
他跟布鲁斯说要拿海商的把柄,套出从沿海去小岛的海图,为了让布鲁斯老实交代不跟他耍心眼,还在刑房布置了不少东西。
烙铁夹棍鞭子掌嘴老虎凳,当着布鲁斯的面一样样展示了一遍,带着血迹肉丝的刑具还没上身,布鲁斯就尿出来了。
“还有,还有,一件事……”
当初江南大面积改稻为桑,也是这群人给当地官商出的主意。
“胆子还真肥。”张玉寒砸吧砸吧嘴唇。
布鲁斯也知道这事说出来后,那群海商就完蛋了。可要是出口的东西没有威力,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死贫僧不如死道友,第一句话说出来后,下面的事情就顺了。
拿着这份口供,张玉寒跟三皇子商量了一下,直接动手拿人,把顺藤摸瓜翻出来的一大串西洋海商都送到刑部大牢。
刑部是审朝廷大案的地方,刑部尚书是三皇子的人,得知年初江南的事还有漏网之鱼,简直满脑子都是汗,感谢了一下三皇子为他留下的余地,命心腹亲自审问。
这些海商也不是硬骨头,严审之后各个都招了。
看完三皇子的折子,昭安帝从一叠折子里把刑部尚书的那本拿出来,果然说的是同一件事,面无表情地翻看一遍后,昭安帝火速把三皇子召进宫。
三皇子道:“西洋诸国皆以开发海洋为重,朝廷此时施行海禁,一步慢则步步慢,倘若以后后悔,怕是连剩菜剩羹都吃不掉。再者,海禁于国无利,于民无利,有利的只是朝中蛀虫,朝上有多少大臣受了海商贿赂,一旦禁海,民间合法通道被堵住,那些世族大家就能仗着背景走私获利,赚钱赚到手抽筋。儿臣请父皇三思。”
禁海之事朝上讨论了大半年,昭安帝不是不知道朝臣都有自己的心思,一件事,无非利弊两端,对昭安帝来说,禁海就是利大于弊的那件事。
他扔给三皇子一封密折:“朕要禁海,一为海盗猖獗,二是不得不为。”
就跟张玉寒说的一样,朝廷确实缺银子和铜钱。
本朝铜矿大多是从前朝继承的,一代代开采到现在,数量已经不足以支持每年铸币。
从昭安帝登基开始,负责这方面的官员就一直在上秘折,要铸造一个符合标准的铜钱,要花费两个铜钱的成本,以朝廷的财力实在负担不起,除非往里面添加更多的金属。
以前是铜五铅五,现在要降低到铜三铅七。
这事是昭安帝点头答应的,他不得不同意,大庆疆域广阔,人口数量与日俱增,每年都要以量取胜才能让百姓有足够的铜钱使用。
也因为朝廷要维持铜钱供应,青铜作为原材料本身价格一路看涨。
这个世间聪明人是很多的,当青铜的价格高过铜钱时,民间的假/币事业就蓬勃发展了。
如果不是有人点破,昭安帝也不知道,昭安钱也是能够以钱还钱的。
一千个昭安钱能在一些私铸窝点换到一千五百个私铸钱,且外观形状都跟朝廷发行的铜钱一模一样。
昭安钱铜三铅七,在昭安帝看来已经铜含量已经很少了,可那些私铸窝点可不觉得昭安钱含铜少。
这些私铸头子们大量融钱取铜,一方面能卖青铜挣钱,另一方面还能铸造出含铜量更少的□□,一箭双雕两手都挣钱,真是暴利至极。
朝廷每年都要捣毁十几个私铸窝点就是这个原因。私铸窝点吸纳的昭安钱多了,市面上铜钱就少了,铜钱少了,一枚铜钱代表的价格就会上涨。
有鉴于此,银贱铜贵就是不可挡的结果了。
加上江南事件引发的余波,白银大量流入民间导致南边通货膨胀,这就是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最后一根也不对,距离经济崩溃还有一段距离,但银子都不值钱了,老百姓用银子能买到的东西只会更少。
这事对朝廷的影响也很大,银子购买力不足,朝廷想要做事情,比如赈灾,比如奖赏军队,各种开支就会急剧上涨。
昭安帝沉声道:“国库近年来亏损严重,百姓已经够苦了,朕不能再加税,但钱不经用,朕是殚精竭虑,一丝一厘都不敢出错。”
导致货币出现危机有两大原因,私铸窝点都在大庆的土地上,捏圆捏扁,无非看昭安帝愿意用多少力度,但海商带来的危害却难以控制,这也是他一力想要禁海的原因。
把海商海盗都赶出大庆领土,这些人就成不了气候。
“这都是因为白银掌握在别人手上,要是朝廷能掌握更多的金银铜矿,事情都能解决。”三皇子默默放下折子,“此时颁了禁令,就是如了那些不法官商的意。事情由明面转到地下,更不好管控。”
昭安帝对那些矿也确实动心,他意味深长道:“你就没别的想法?”
三皇子很坦诚:“儿臣是能瞒下来自个组织船队出海,不过儿臣是皇子,银子再多也是锦上添花,只有咱们家的朝廷好了,儿臣才能更好。”
“你想怎么做?”昭安帝看他似有主意,问。
三皇子早就想好了说辞:“先派人巡视海防,我们手中有地点和海图,总要出海一趟看看情况。不过这事要保密,商人跟朝臣关系千丝万缕,未免麻烦,出海的人选不能经过内阁推举,让巡海的人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还有,刑部大牢那些海商都是以行贿罪抓进来的,让刑部审问后赶紧贴出公告,别让其他海商闻风而逃。”
昭安帝对那些矿也确实动心,他斜斜看着儿子:“敢情你还想多抓几个?”
“父皇爱民如子,这些西洋海商可不是你的子民,他们到达一处就四处掠夺,祸害了不少土著,要不是大庆国力强盛,这些人也不可能老老实实跟我们做生意。”
三皇子说得很不客气。
布鲁斯被张玉寒吓一回,说了不少大实话。
改稻为桑这事在不列颠那边有先例。
前面几十年,不列颠贵族大量圈地养羊发展羊毛业,为此国内产生了大量失地农民,国王不得不颁布了限制圈地法令,又下令处死了不少流浪农民。
许是这件事让这些人尝到甜头,来到大庆之后,就依葫芦画瓢照搬过来了。
看过口供的三皇子对西洋海商丝毫没有好感。
正好昭安帝也是如此,他颌首:“巡海的人选,你想好了吗?”看他说的头头是道,这个位置恐怕也早想过。
正好昭安帝也不想沾染,他还是要脸面的,不想让朝臣知道他跟海商争利。
三皇子举荐了张玉寒。
倒不是三皇子没有别的手下,而是张玉寒这回所为确实亮眼,刚成为他的幕僚就敢扯虎皮拉大旗。加上他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文官,只有张玉寒有点兵事上的经验。此次巡海,他也需要一个敢放开手脚的人去做事。
“朕没记错的话,他还是举人。监察御史可是正七品。”
“当初父皇想给他的百户还是从六品。”
这就是强词夺理了,文职跟武职能一样吗,本朝文武分明,武官势弱,文臣轻视武官是历来的传统。
张玉寒以举人之身,得正七品官职,堪称一步登天。
一甲状元初授也才从六品呢。
昭安帝倒不是可惜一个正七品的职位,就是觉得此举有些显眼。
要培养才人,就得低调行事。
三皇子看出昭安帝的想法,无奈道:“不过一个七品官罢了,父皇是这些年手上的人才太多,才会不习惯。”
举人授官大庆不是没有前例,先帝年间,朝廷人才匮乏,以举人出身官至一二品者有一百多个。昭安帝登基后,举人授职就有规定,以年龄才干相貌为标准,年老无能貌丑者,占一样都不能授予官职。
能这么挑挑拣拣,也能看出大庆确实人才济济。
只有盛世,才会涌现这么多的人才。
三皇子也是隐晦地拍了下父皇的马屁,昭安帝笑:“何时嘴这么甜了?”
他基本同意了三皇子的思路。
先不颁禁令,悄悄准备出海挖矿。
要是收获多,朝廷能有甜头,海禁之事还能再议。
要是一去无回,就说明以大庆如今的实力还不能探索海洋。
昭安帝也是有言在先,三皇子点出了海禁的各种问题,但这些在昭安帝看来都是能慢慢解决的,官员可以换,走私可以加大力度打击,但想要朝廷下定决心出海,就得拿出更多的筹码。
三皇子点头,心里寻思着,大庆何不学学不列颠国王和民间合作,拿到西洋子爵的口供后,他和张玉寒聊了不少事情,真是思路大开。
但大庆自诩□□上国,一向鄙视蛮夷,说出口只会招来一顿骂。三皇子深觉遗憾。
………………
书房里,听到三皇子举荐他当监察御史的张玉寒,手一抖差点把手上茶盏泼出去。
这事他们之前讨论过,皇上手上能办事的不少,但此事明摆着是从海商嘴里夺食,脸面为重,皇上未必会把这事托付给心腹。相反,因这个差使是三皇子提出的,很有可能顺手交给他去办。
当时三皇子对巡海人选没有细说,张玉寒想着皇子无故不能出京,也许会让其他手下接手,没想到三皇子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三皇子道:“你是我的人,该争取的我都会为你争取,有了这份资历,你以后官路也会好走些。”
张玉寒在海洋一事上有很多想法,天马行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说不出来的,甚至说想让朝廷组织一场海上远航,沟通域外国家同时扬我国威。
以大庆在海上积累之薄弱,三皇子也知道这个想法很难实现,但却不妨碍他欣赏张玉寒这种无所畏惧的想法和抱负。
张玉寒还能怎么办,他磕头跪谢了一回三皇子的提拔。
三皇子将他扶起:“说来先生进府多时,还不知道先生的字是什么?”
张玉寒当然是有字的,男子二十冠而字,三年前聂先生就给他取了一个,叫子甫,出自“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仲山甫是周太王的后裔,家世显赫,但本人却是一介平民,务农经商,在农人工匠和商人种有很高的威望,也能看出聂先生对张玉寒有很深的期待。
三皇子自然知道这个典故,“先生既有字,我便赠你一号,敢为。望先生此去,一路放开手脚。”
他需要张玉寒找到几艘适合出海的船,以及找一个合适出海的人选,这个人不能跟朝中联系太深,同时又要忠心,要有能力,能够随机应变和保守秘密。
这事若能带回矿石,他就能说服父皇在水师中训练一支秘密队伍,也许一开始只能抢西洋海商嘴里的肥肉,但发展下去就能探寻别的海域。
张玉寒知道这事的重要性,点点头,谢过三皇子的赠号就回家了。
不过一个上午,又有号又有官职,堪称鸟枪换炮的张玉寒回到家,罗美娘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张玉寒授官的事:“我没听错吧?”
张玉寒很能理解罗美娘的心情,看她呆滞的样子,抓起她的手捋开袖子,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就要印上去。这事他刚才在皇子府书房就很想做了。
罗美娘被咬了一口,赶紧缩手,想想又报复性地左右开弓抓住他两边脸颊,笑逐颜开:“你现在就是张敢为了?”
张敢为,张敢为,念起来还挺顺口的。
张玉寒说是,眯着眼睛凑过来任她把俊脸扯成个猪头。
家里其他人也是喜气洋洋,丫鬟们就不说了,主家前程似锦,当下人的才有前途可言。
饭桌上,阿才喝了几杯小酒,道:“咱们上京本来就是因为姑父要会试,要是让家乡的父老乡亲知道不用考就能当官,到时候大福叔和张婶又要笑得跟水瓢一样了。”
这个话题张玉寒喜欢,他读书到现在,回回有点成绩都喜欢往亲爹面前凑,就喜欢看张大福嘴硬后悔的老脸。
他拍着阿才的肩膀说,报喜的任务就交给他了,让他给南山村的人多写几封信,务必要大家都去他家喝茶道喜。
罗美娘抿嘴直乐,吃过饭后,又道:“家里有喜事,每个人多发三个月的月俸。”
下人们笑得就更高兴了,毕竟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
隔日,张玉寒拿着三皇子府的信物,去礼部办了举人侯缺手续。
参加了一期礼部给今年候补派官的官员组织的培训,又领回朝廷统一制作的正七品官服和吉袍,张玉寒这才带着礼部配给他的两个笔帖式以及三皇子借给他的四个侍卫出京。
张家随行的人有两个,一个阿才负责安排张玉寒一路上的吃喝住行,另一个是景泽明的护卫阿甲。
阿甲阿乙这两个护卫,是当年还没被抄家的景家给景泽明留下的,一向没啥存在感,不过武力值却很高。
这回出门,景泽明把阿甲借给他。
景泽明考完府试回家,晕乎乎地发现家里变了个样。
举人不比进士,能授官已是不易,没有打点的话侯了十几年都未必能等到官缺。
可他先生科举都没考,就捞到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
运气也是没谁了。
因张玉寒抢先一步当了官,景泽明府试再次收获一个案首,达成小三元成就,也就显得没那么珍贵了。
不过,这只是景泽明自己想的,作为宗室里头一个小三元,这事还是引起了一些讨论的。
三皇子特意让景泽明进府,鼓励了他一回。
燕王那点小心思,宗室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胆小有胆小的好处,起码不会惹事。
原本三皇子并不打算管燕王的家事,可张玉寒是他的人,景泽明既是张玉寒的徒弟,又是他的堂弟,本身也是个会读书的,几重原因之下,三皇子也愿意多照拂一些。
从三皇子府出来之后,景泽明也没觉得自己就金贵了。他确实是宗室,可大庆宗室多如牛毛,他不能继承王位,以后也不会有亲爹为他打点前程,一切还是和以前没区别。
倒是他让这位三堂兄帮忙牵线,买了一些罪官家查没的田庄土地。
张玉寒是九月初离的京,罗美娘从他离开当天就在数日子,成亲六七年,夫妻俩还是头回分开这么久,罗美娘一时间还不太适应,景泽明提到买地的事才精神点。
问明白是跟在皇子府后面捡便宜,罗美娘足足买了两千五百亩地。
这一出手,三皇子都被她惊住了。
张家的底细他是知道的,连耕读之家都算不上,就是祖坟冒青烟突然出了张玉寒这么一个读书种子。两千五百亩地可不是小数目,三皇子还想着是不是景侧妃给景泽明留下了银子,被张家借走了。
罗美娘也知道自己显眼了,可是这回的机会太难得。
京城是一国之都,土地自来难买,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靠谱的人,有时候就得被坑。
这回是景泽明开了口,但能跟着皇子府占一回便宜,难道还能回回都贴上去?
冒险一回,以后几十年都能吃用不尽,哪怕一时不凑手,京城的地也不愁卖。这就是一线城市房价的底气。
就是这一波基本掏空了她的积蓄,罗美娘把何若水给的瓜子分红都给花掉了。
说到瓜子,独家买卖做了几年,今年终于保不住。
这几年出货量太大,基本把大庆市场都包圆了。之前就有人在打听,能保密这么久,一方面归功于何家是北关县的大地主,对手下佣户自有钳制手段,一呼百应很少有人愿意得罪他。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北关县确实地处偏远,消息流传得慢。
由于市场被挤压,何若水特意写了封信告诉罗美娘,之前一斤瓜子能买到一百五十文,如今有了其他商家竞争,瓜子价跌了百倍有余。
罗美娘回信,让何若水试试用葵瓜子榨油。
之前瓜子价高,当然是卖瓜子划算,如今卖不起价,就该葵花油上场了。
加上之前何若水走通了徐将军的路子,每年纯利的四成,徐将军总不能白拿,要是葵花油能入军需,彼此都不吃亏。
这封信寄过去后,何若水的思路顿时畅通:向日葵亩产约两百多斤,按三斤葵花籽出一斤葵花油,能出六十多斤葵花油,一斤油四十文,算下来虽还是比不过瓜子价,好歹多个销路。
何家手上多了一样葵花油买卖,罗美娘每年的分红也保住了一小半。
这事罗美娘没打算瞒着皇子府,让景泽明特意走了一趟,把向日葵推荐给三皇子。
她的想法是,她能捡漏一样向日葵,说不定还真有别的海外种子明珠蒙尘。若是真能找到,也许还能给禁海之事添份筹码。
皇子府赏了一些东西给她,里面就有一包种子,送赏赐过来的人说这是三皇子妃让人收集的,希望她能沙里淘金,找到合适大庆百姓的菜种。
罗美娘对这事很感兴趣,特地在院子里开出一亩地把种子种下去。
丫鬟提醒她深秋不适合种作物,倒让罗美娘想起一件事。
说来张家这几年每到冬日都要烧炕种上一屋子青菜,今年事情多,罗美娘还没想起来让人去打木箱,刚好可以一块办。到时候这些地里的东西,天冷还没长出来都能移进炕房。
侍弄土地,给闺女开蒙,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到了腊月。
罗美娘看完炕房里的木箱,出来时正好看到天下飘下点点细雪,她裹紧斗篷呼出一口白气,门房突然过来报说镖局送了些东西过来。
给父母公婆亲朋好友的年礼,早两个月罗美娘就托人送过去,附了封信说张玉寒今年不在京,让家里人不用送东西来。
没想镖局还是搬来了好几个大筐,另外还有厚厚的一叠信件,付完银子后,罗美娘就开始看信。
罗家的信是罗德金代笔,说知道张玉寒当官,家里人都为他们高兴,家里样样都好,让她不用惦记,顺带附上北关县零食铺子今年的分红,今年县里多了一家跟他们家路线差不多的店铺,生意收到一些影响,不过总体而言还能过下去。
罗美娘把银票收好,收到银子是小,知道家里人都好好的她才能安心,当然,有银子收她也很高兴。
其实除了和哥嫂合作的零食铺子,罗美娘在北阳府还有一些产业,当初托付给聂恒柳兰兰夫妻看管,今年也陆陆续续收到了银子。
唐氏张大福的信里则写了一件事,说是十月底的时候阿才风尘仆仆回乡,接张大福和张大郎出门,去了一趟张大福的故里曲县,把当年欺压亲爹的张氏族人送进大牢。
这事张家的人都十分惊奇。
尤其是张大福,当初他跟张玉寒提起当年的冤屈时,张玉寒拿捏着架子的模样看得他直窝火。
最后他强迫张玉寒给他写了张状纸,他不识字,张玉寒龙飞凤舞的,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如实记录。
只能寄希望于小儿子还有一点良心,能把亲爹的委屈放在心上。
没想张玉寒一朝当了官,就给他送了一份这么大的惊喜。
来回千里远,终于得偿所愿的张大福眼下在村里见着谁都夸张玉寒个孝顺儿子,信里还说他现在每顿都要把曲县衙门给的判词拿出来看一遍,配着判词回回都能比之前多吃两碗饭,每天走路气不喘了,胸不闷了,半辈子心情都没这么好过。
看得罗美娘都笑了。
她回想了下张玉寒上封家书的内容,还真没有说过这件事,也许是这段时间发生的。
罗美娘仔细把信收好,打算等张玉寒回来之后让他看看也高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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