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认输

    易星霖仍旧不太能接受酒店那晚发生的事情与他记忆相悖这件事。

    但他也并不会觉得是荣冰在撒谎, 他认为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导致荣冰记错了。

    距离那晚已经过了两个月，其实他的记忆已经逐渐有些模糊。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 他没被那样过。

    虽然不太清楚第一次被那样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但至少不能是像他那样生龙活虎的。

    他坚信，早晨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荣冰才是受害者。

    想到荣冰是受害者, 易星霖又忍不住心软。

    下午他跟经理请了半小时假，提前从公司离开了。

    他站在路边，给荣冰发了条消息：“我妈刚打电话，让我回家一趟, 我今天不能陪你去山海街了。”

    易星霖发完消息之后便拦下一台出租车。

    荣冰没有回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还没看到。

    他深呼吸了好几回，在要不要干脆手机关机和至少要等到荣冰一个回复之间疯狂纠结。

    出租车司机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问他：“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把车窗打开？”

    易星霖连忙摇头：“我没事, 谢谢。”

    等下了车, 他走到他家单元楼围墙下方，点开手机屏幕。

    荣冰依然没有回消息。

    他顿时有些慌了，想也不想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了起来。

    荣冰的声音有些低, 听上去闷闷不乐。

    “你到家了？”他问。

    易星霖立刻鼻子发酸, 小声说：“刚到,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呢。”

    “不知道该怎么回。”荣冰轻声说, “你想回家待几天？”

    “快过年了, 可能要等过完年——”

    易星霖没说完，但明显感觉到荣冰那边呼吸一滞。

    原本能在电话里听到荣冰轻微的呼吸声，这时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安静得他有些心悸。

    “顶多过完大年初一, 我就去找你。”于是他临时改变了说法。

    荣冰的呼吸声终于重新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我可以去找你吗？”过了一会儿, 荣冰问。

    “你不想跟他们一起过年吗？”易星霖小声说。

    “不想。”荣冰说。

    “那我先回家看看情况, 如果家里空间够，你就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吧。”易星霖说。

    荣冰低笑：“晚上我可以去酒店住。”

    提到酒店，两人又都沉默了。

    易星霖和荣冰倒也都忽略了，易家也在佳市，距离听海小区不过半小时车程，荣冰完全没有必要住酒店。

    易星霖觉得再聊下去他可能要忍不住原地打车回去找荣冰，于是说了句：“我看到我妈了，先不跟你说了。”

    接着匆匆挂断了电话。

    易星霖走进电梯里，仍觉得鼻子和眼眶都有点热，他拼命深呼吸将泪水逼退回去。

    如果真是荣冰记错了，从荣冰的角度来看，他该是多大一个渣男啊。

    不仅睡了人之后不负责任，还因为一点质疑就临阵脱逃。

    荣冰一个人在家肯定不开心吧。

    刚刚听他的声音就完全提不起劲儿。

    易星霖一直想着荣冰，走到自家门口也忘记掏钥匙，一头朝门板上撞了过去。

    易家妈妈袁青理这时刚好提着菜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儿子撞门的一幕，吓了好大一跳。

    她赶紧拉住自己儿子，另一手快速打开屋门，拉着易星霖往里走。

    “易学山！易学山！”袁青理一进门就大声喊易家爸爸的名字。

    易学山戴着眼镜从书房里出来，看到易星霖，眼镜滑落到了他的鼻梁上，他疑惑地问：“儿子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这么没精打采的。”

    “八成是饿了，”袁清理把易星霖拉到沙发上坐下，“刚他还拿脑袋撞门来着，八成是没带钥匙着急了。”

    易星霖：“……”

    他老妈居然一句都没猜对。

    但实情不能说，更不能说些让爸妈担心的假话，易星霖只能顺着袁青理的话说：“妈，我饿了，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袁青理用“我就知道”的宠溺眼神看他一眼，乐呵呵地给他拿零嘴儿和水果。

    端着大小盘子走回客厅，袁青理捶了仍在看手机的易学山一下：“儿子都说饿了，你快做饭去呀。”

    易星霖坐在沙发上吃了个桔子，甜得直点头，然后起身去厨房帮他老爸一块儿做饭。

    袁青理嘴上说不需要他帮忙，但看父子两人在厨房里忙碌，她神情非常满足。

    易学山在做糖醋排骨，将排骨腌入味之后，剩下的工序交给易星霖。

    易星霖做菜已经熟门熟路，不怎么需要易学山插手，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便出锅了。

    易学山又炒了两个菜，接着一家三口坐在饭厅吃饭。

    袁青理尝了一块排骨之后赞不绝口：“我儿子这手艺，比你爸可强多了，这一块排骨就能让我吃掉半碗饭了。”

    易学山忍不住插嘴：“这排骨的味儿可是我事先调好了的。”

    袁青理马上用眼神暗示他闭嘴。

    易星霖扒了口饭，笑嘻嘻地说：“妈，一块排骨能吃半碗饭的话，应该是因为这排骨放咸了吧？”

    易学山被口里的汤呛到。

    袁青理也没能绷住，扶着筷子笑了起来。

    回家的氛围的确温馨又轻松，时间也过得飞快。

    易星霖算了一下日子，他已经在家住了四天，而荣冰再也没说过要来找他。

    他们每天都会用微信交流，晚上回到房间关上门之后还会互通个电话。

    易星霖藏不住想念荣冰的心情，荣冰却看上去平平淡淡。

    或许因为荣冰本身就是个情感不外露的性子。

    又或许，是因为这次他的出走让荣冰始终有些介怀。

    易星霖非常矛盾。

    他恨不得马上回到听海小区抱着荣冰安抚他的情绪。

    又同时觉得他和荣冰需要这个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的机会。

    他始终觉得自己的记忆没有错。

    如果荣冰拉不下面子，不愿舍弃自己做1的权利，他也不是不能迁就荣冰。

    但他就是需要给自己一段冷静期。

    至少要让荣冰知道，他这一步让得多么不容易。

    易星霖兀自挣扎着，说是要让荣冰知道，却根本不在荣冰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

    他在语音通话时总是笑得灿烂，分享着发生在他家里的一些趣事。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荣冰始终提不起来的情绪。

    易星霖却不敢对荣冰的低落情绪表现出关心。

    只要易星霖问荣冰今天过得怎么样，荣冰就会直截了当地说：“我想你回来。”

    仿佛无论问任何问题，这句话都是最优解。

    而一旦想到要和荣冰单独待在那房子里，易星霖就忍不住又想逃避。

    要是荣冰能像之前在电话里约好的那样，来他家里陪他过年就好了。

    这样他既能看到荣冰，又因为他爸妈在场，不用担心荣冰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荣冰也就提了那么一次，这么些天了，荣冰从没有来看过他。

    他和荣冰仿佛各拉着绳子的一端，坚守在独木桥的两侧，都想让对方先走向自己，自己却一点儿绳子也不想往外松。

    第五天，也就是除夕当天。

    易星霖忍不住一大早就给荣冰打了电话。

    老实说，他快要认输了。

    他手里的绳子也早就已经松松垮垮的了，只要荣冰轻轻一拉，他就会飞奔向荣冰的方位。

    “你在哪儿呢？”易星霖在电话里问。

    “在外面。”荣冰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戴了围巾。

    从电话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汽车驶过的声音。

    “你打算回你爸那边过年吗？”易星霖心里一软，轻声问。

    荣冰说：“我还不知道。”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易星霖心里一着急，推门走出自己的房间。

    这时易家正有邻居来做客，一群人坐在沙发上热热闹闹地相互攀谈着。

    易星霖一踏出房间，电话里荣冰的声音就被外界的喧哗声给淹没了。

    易星霖刚想要转身走回房间，袁青理却叫住了他。

    “霖霖，你还记得楼上的张叔吗，他来咱们家里做客了，你快来跟张叔打个招呼。”袁青理向他直招手。

    易星霖只得小声对荣冰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

    接着他拿着手机走向客厅里的那几位客人。

    来他家做客的张叔带着家里一大家子，还提了不少拜年的礼品。

    袁青理又指了一下张叔身边一个头发黑直的文静女生：“小芸你还记得吧？明年她也要参加高考了，她还说想报你那所大学呢，到时候你可以多帮帮妹妹。”

    易星霖嘴里嘟囔了一句：“等她来念大学，我都毕业了啊，怎么帮？”

    但他表面上仍是对客人礼貌微笑，说了句：“没问题，到时候联系我吧。”

    易家的邻里关系一直融洽，以往易星霖住在家里时也很爱去楼上楼下串门。

    如果换作平时，他也愿意坐下来跟邻居闲聊几句。

    但现在他急着出门找荣冰，所以他在一屋子人期待的眼神里，没有走到沙发旁边，而是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妈，我有点急事，先出门一趟。”他一边说着一边换鞋，拉开门。

    这时张叔的女儿张芸舒突然站起了身，也不知她说了句什么，袁青理便一指易星霖：“小芸你跟着霖霖哥一块儿出去吧，要是顺路，你们还能一起打个车。”

    易星霖：“？”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迫和那个女生一同出门了。

    张芸舒其实也没打算跟着易星霖，她显然是不喜欢和长辈坐在一起的氛围，出了易家大门之后，她便掏出手机自顾自玩了起来。

    “我还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我朋友，要不我帮你打个车，你到了之后给你爸妈报个平安。”

    易星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这时才发现荣冰早已将电话挂断了。

    他心里忍不住有一点失落，但又觉得，他马上就能见到荣冰了，没理由连这几分钟的失联都不能忍耐。

    而且，严格说来，会让他们俩暂时分开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啊。

    张芸舒瞟了易星霖一眼，感觉对方魂不守舍的，笑了笑说：“不用了，霖哥，我只是不想在屋子里待着，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就好。”

    易星霖松了口气，于是跟张芸舒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小区。

    他重新给荣冰打了电话过去。

    在接通的过程里，他眼睛往小区门外扫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他石化。

    荣冰竟就站在小区门外不远处，背靠着一棵树，神情落寞地垂着手，手里拿着一只手机。

    看上去，荣冰已经在那儿站了很久很久。

    易星霖顿时就想飞奔过去，用力抱住荣冰。

    作者有话说：

    二更；

    文案剧情快来了；

    感觉大家都忘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