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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权衡 赵思洵必上各派,再讨今日之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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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思洵举枪, 一连三射,皆打在山鬼的要害之处。

    然而当初对上骨魔女,赵思洵不能凭子弹杀了她, 如今大宗师的山鬼更是可怕,子弹只是稍微阻挡了片刻,就看见那双嗜血残忍的眼睛不断朝自己放大。

    山鬼一出场就被叶霄重伤落崖, 就一直蛰伏于崖下不曾上来, 便是等着三大宗师与叶霄缠斗两败俱伤, 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对叶霄恨之入骨, 誓要杀了他,而叶霄宁愿自废武功也不肯踏入仙途, 简直是再好的机会也没有了。

    此刻,在场的不管是大宗师, 还是近大宗师,都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 区区一个刚踏入宗师之境的小公主更不是他的对手。

    山鬼的眼里露出快意,挡在叶霄面前的南望小太子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在山崖下旁观一切的他, 也已看清火器的威力。

    只听到叮叮叮三响, 摄魂双钩将子弹尽数挥去,接着他抬起手掌, 只见阴森嗜血一笑,对着赵思洵的天灵盖当头拍下……

    “哥——”赵思露眦眼欲裂,脚下的步伐却是再快也赶不过去。

    赵思洵此刻已是走投无路, 他咬着牙, 挡在叶霄身前, 眼里闪烁逼人的光芒。

    他不甘心, 他和叶霄好不容易争取来一线生机,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活到现在,如何要死在这种野鬼手里!

    他看到赵思露的锤子被山鬼挥开,沿原路返回,却最终落在一人手中。

    赵思洵看在眼里,心脏砰砰直跳,只要有一次机会,他就能反败为胜了……两旁太阳穴鼓胀,气血全部上涌,眼看着那黑漆漆的手掌对着门面而来,他二话不说便抄起叶霄手里的天问直接劈了上去!

    “妈的,把你的脏手给老子拿开!”

    世间仅有一把天问,可称神兵。

    他在叶霄手里,承受了暴走的真气,哪怕叶霄自毁丹田,散尽武功,亦已经吸尽了深厚的内力和剑意。

    而赵思洵带着必死的决心,不甘的一挥剑,竟直接激发了它的灵性,那一刻,赵思洵感到了剑脉的颤动。

    只见黑色的剑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圆弧,充满肃杀的威力,接着“啊——”一声惨叫,山鬼的手掌被天问整个削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喷洒在赵思洵的脸上。

    这实在太快了,任何人都措手不及,没有反应过来。

    山鬼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武功低微的少年竟然能斩下他的手掌。

    “你找死——”

    断手的痛苦让山鬼整个人都扭曲而狰狞,他自己大意,却将恨意全倾注在了叶霄和赵思洵身上,他忍着疼痛,余下的一只手将摄魂的钩子高高扬起,泛着黑红的光。

    然而赵思洵却笑了。

    脑后呼啸风响,山鬼似有所感,猛然回头,只见去而复返的铁锤带着雷光电闪撞击在他的脸上,瞬间将他整个人抽飞了出去。

    隆隆的闷雷声再一次响彻云霄,头顶恍惚之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锤影,对着伏地挣扎的山鬼直接锤了下去!

    具化象力,这不是南望小公主的力量,而是……

    “乌铎大宗师到了。”段平沙轻轻一叹,闭上眼睛。

    以如今这两败俱伤的状态,乌铎在这里,堪称无敌。

    白发白须,穿着斗笠的老人手里拎着千圣手,遥遥地飘过来,而在他的身后,背着草药背篓的赵思露抬手接下自己的锤子。

    三人一落地,赵思露便扶着千圣手跑到赵思洵身边,“哥,你没事吧!”

    赵思洵的手还在颤抖,他能挥出那一剑虽然多是因为叶霄残存的内力和剑意,但他自己也被这把凶剑给榨干了,他全身是汗,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掌心还有被冻伤的痕迹。

    不过他还是高兴的,摇头道:“我没事,前辈,你快给他看看。”

    不用赵思洵多说,千圣手已经在查看叶霄的伤势。

    “自毁丹田,自废经脉,武功算是彻底废了,但是人应该能活下来,把他带回屋内,我得仔细看看。”

    赵思洵闻言便要将叶霄给抱起来,可惜,他刚刚力竭,自己都站不稳,实在扛不起一个比他高,比他重的男人。

    赵思洵努力了两下,终于沉默地将目光看向了赵思露,“妹妹……”

    赵思露一拍胸脯道:“放心,把嫂子交给我吧。”

    说完,娇小可人的小姑娘轻轻松松就将八尺男儿给抱了起来,顺便还能腾出来一只手搀她哥一把。

    这差距……赵思洵抽了抽嘴角道:“你们先去,这里我来处置。”

    有个好强悍的妹妹,真的是做哥哥的幸运,赵思露点点头,带着叶霄走进云霄宫。

    在弟子们搀扶下,艰难走上云霄宫的司空灵和赤鸿他们见着这副场景,集体无声。

    赤鸿拍了拍被两个师弟架着走,一脸惨兮兮的闻笛笙,可怜道:“小笙,看见没,这就是差距。”

    闻笛笙:“……”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天山高峰的雪顶上,喃喃道,“从此以后,那里就是我的家了。”

    天空异象散去,山鬼已经面目全非,一代大宗师,终于死在了云霄宫门前,再也无法胡作非为,为祸苍生。

    乌铎袖手站在赵思洵身边,清了清嗓子道:“洵儿,老夫这次可没有迷路。”

    他将手掌拍在外孙子的后心,渡了一点内力给赵思洵,让后者被天问抽干的经脉稍稍滋润,不再如火烧一般灼痛。

    赵思洵笑着摇头,“您能及时赶到,洵儿非常感激,不然我和叶霄真成了亡命鸳鸯。”

    乌铎颔首,“天无绝人之路。”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余下的三名大宗师身上,眼中怒意翻涌,冰冷地说,“生老病死,乃自然天象,岂是人力能够违背?诸位行到这岁数,竟还看不透,世上无仙,只有业障。今日舍了大义,舍了正道,你们扪心自问终究得到了什么?”

    三花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接着他微微一笑,又是那般波澜不惊,悲天悯命,“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

    段平沙从地上站起来,方才的失态已经消失,他轻轻一叹,面露羞愧。

    “乌铎大师若想替云霄宫问罪,我等无话可说,请赐教吧。”孟曾言说着将手中之剑收回剑鞘。

    那还等什么,宰了他们啊!

    然而乌铎看着他们许久,却忽然对赵思洵低声道:“洵儿。”

    “舅公,您放心大胆地弄死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可别放跑了!”

    赵思洵一想到叶霄生死未知,被逼着自废武功的画面,恨得牙痒痒,若非自己武功不行,否则扑上去咬都要咬死他们!

    趁人病,要人命,一旦将这三个放跑,以后再想报仇可就难了!

    他越看越怒气难消,又道:“不,别弄死,给我废了他们武功,不是想要成仙吗,没了武功,我看他们怎么成仙,让他们也尝尝蝼蚁的滋味!我家霄哥哥怎么样,他们得千百倍地还回来!”

    见赵思洵眼露凶光,乌铎叹道:“北寒铁骑已经在天山之下了。”

    刹那间,赵思洵表情一滞。

    只听乌铎又道:“虽然这三个看起来内伤惨重,已无还手之力,但是大宗师的境界犹在,若真对上生死,洵儿,老夫也没把握不付出代价就能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赵思洵不禁看向这三人,没错,他们形容狼狈,犹如丧家之犬,然而一个个竟已经站起来了。

    叶霄挣扎在生死边缘,被无极功逼到绝境的时候,这三人可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调息,虽然内伤难愈,但是殊死一搏的力量还是有的。

    叶霄和云霄宫各大长老根本无法震慑北寒,若是乌铎再有个万一,天山的关卡便无人能守,届时北寒长驱直入……

    虽然是大盛直面北寒铁骑,但同为中原,唇亡齿寒。

    “你想怎么办,老夫听你的。”

    方才惊险的一幕,乌铎看在眼里,赵思洵差点死在山鬼手中,叶霄被逼着自废武功,这憎恨和怒火,面对始作俑者,一般人如何平息?

    乌铎并非圣人,相比天下,他更在意自己的外孙子,只是赵思洵作为南望太子,云霄宫屹立天山,有自己的使命,做出任何决定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乌铎怕他后悔。

    赵思洵的目光缓缓地划过周围,虽然江湖各门各派姗姗来迟,没帮上什么大忙,但他们有这份心意,已是难能可贵,可见中原武林并非无可救药,依旧充满着侠肝义胆。

    他们会来相助云霄宫,便是因为其驻守天山,抵挡外敌的功绩。

    而叶霄……明明知道四大门派围剿天山,与前朝的约定也早已失效,却依旧不肯离去,为了什么,这是中原国土啊。

    有些人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大义抛之脑后,但有些人,却能为了那份侠义心肠,坚守不移。

    赵思洵想到这里,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道:“你们走吧。”

    三人闻言,惊诧地看向他。

    他们上天山,便是做了成王败寇的准备,没想到赵思洵竟然愿意放过他们!

    只见赵思洵冷笑道:“你们不仁不义,无信无德,可我却不能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北寒破关,遭殃的还是他们,云霄宫守了三百年,叶霄至死都不肯放弃,也不能因为你们这些人功亏一篑。”

    三花听此,双手合十,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庞再一次消失了,由衷道:“阿弥陀佛,惭愧。”

    而原本绷紧神色的段平沙和孟曾言也放松下来,面有赤意。

    当他们放弃了大义,选择了私利,就已经输了。

    “不过,三大门派名声尽毁,门下弟子死伤惨重,是你们咎由自取!但今日之事没完,回去告诉各国皇帝,我南望大军终有一日踏平三国,大一统中原,届时赵思洵必上各派,再讨今日之债!”

    说着,他朝聂冰他们抬了抬手,只见上千名护卫整齐地收起步.枪,分立两侧,让出一条通道,而被江湖各派看守的上陵学宫、清虚派和万佛寺弟子,也松了绑。

    见此,三人不再犹豫,沉默地带着各派仅存弟子下山离开。

    等他们一走,赵思洵便吩咐道:“聂冰。”

    “属下在。”

    “带上所有的枪支弹药,前往天山关卡,阻挡北寒铁骑。”

    “是。”

    接着赵思洵看向乌铎,“烦请舅公再辛苦一次,既然呼延默发誓不入中原,那么您在,就是震慑。”

    乌铎点点头,“好。”

    最后,赵思洵望着这些武林各派,抬手一叩道:“多谢诸位千里奔赴天山相助云霄宫,如此侠肝义胆,令人敬佩。如今云霄宫事了,本该招待各位,只是北寒威慑在旁,不敢松懈。赵思洵在此请求各位再助一臂之力,共同和抵挡北寒!”

    之前他们在天山脚下相遇,还彼此忌惮,青鸾峰熊掌教甚至以中原局势相劝赵思洵莫要为难云霄宫。

    如今在云霄宫相遇,两方一见,不由哈哈大笑。

    熊掌教道:“南望太子放心,我等既然前来,便做好了准备,但请吩咐便是。”

    方河寨柴寨主跟着笑道:“有赵太子这番话,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乌前辈在此,谅北寒蛮子也不敢过天山一步。”

    赵思洵颔首,“诸位大义,不管如何,此间恩情,赵思洵铭记在心,待各位归来,必有重谢!”

    “多谢太子殿下。”

    炸.药填埋于天山脚下,只待北寒骑兵一入关,就来个大雪崩。

    若这还是挡不住铁骑挺进,自然还有手.雷和千杆□□等待,直到子弹打光为止。

    当然,北寒士兵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可赵思洵带来的一千名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出自虎贲,全是高手,取下枪杆上的兵器依旧可以短兵作战。

    再加上武林各派支援,以及大宗师乌铎坐镇,北寒大军冲锋数次未果,在对峙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撤军。

    至此,云霄宫危机彻底解除。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叶霄竟然还未醒来。

    一根葱白的手指从那双剑眉抚过,接着轻点紧闭的双眼,仿佛在叩窗请开,然而主人无动于衷,避不见客。手指只能伤心地绕至高挺的青峰鼻梁,一阵逡巡之后,流连在毫无血色的唇上,最终戳了戳那逐渐消瘦的脸颊。

    赵思洵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人,难过道:“霄郎,你什么时候醒啊,我都等三天了。”

    他绕过叶霄的一缕头发,放在手指上把玩,一边轻声说:“咱们分开五个月零十八天,按照一日三秋来算,就是五百年呢!好不容易见了个面,你竟忍心让我继续等,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阵清风拂来,他抬起头,望着一旁半开启的窗户,叶霄的屋子正对着高高巍峨的雪山之巅,白茫茫的一戳雪覆盖其上,映着夏日阳光,煞是美丽。

    “你是不是因为没了武功,无法履行承诺带我上天山之巅看雪中金轮,这才装作昏睡不醒?没关系的,看不到雪山的日出,我们就去曲龙洞牙,那地方已经归于我的名下,我们在上面建一个别院,种满梨花,一起看湖上跃日也一样很美。其实上哪儿都可以,但是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

    赵思洵将脑袋轻轻搁在叶霄的胸膛上,仔细听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闭上眼睛。

    “我回到南望的这段时间,好累啊,得当好一个为父分忧的儿子,运筹帷幄的太子,英明智慧的族长……威逼利诱,满腹算计,杀鸡儆猴,让南望尽握手中……霄哥哥,我真的好累啊,我想跟你撒个娇,无理取闹一下,让你宠宠我,好不好?”

    赵思洵说着说着,就越发难过,紧紧地拽住叶霄的衣裳,拿脑袋蹭了蹭后者的颈窝才有了一些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遥:叶宫主,没了武功,你怎么办?

    叶霄:重新练便是。

    ……

    第136章 求雨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就找旁人去了,你别指望我会给你守寡!

    赵思洵趴在床上, 拿手指百无聊赖地戳着叶霄的脸,这时,门开了, 一个脑袋探头探脑地进来,拘谨道:“夫人。”

    赵思洵瞬间缩回手指,坐起身, 一理头发, 回头笑问:“何事?”

    云霄宫一名小弟子端着药进来, 恭敬道:“宫主该喝药了。”

    自从知道那位聪明能干的宫主夫人是南望太子之后, 云霄宫的弟子们有时候凑在一块闲聊,总觉得男人和男人凑在一块儿很玄。

    毕竟天潢贵胄素来三妻四妾, 生一打孩子以巩固地位,他家宫主这份感情怎么看都得无疾而终。

    但没想到危难之时, 赵太子千里奔袭,不仅带来了威力强大的武器, 还替云霄宫重铸了天问,甚至为了自家宫主连命都能不要, 种种一切看在眼里, 谁都得赞叹一句叶霄的好眼光。

    这样的夫人, 打着灯笼都难找!

    是以,这几天每个见到赵思洵的云霄宫弟子都坚决喊他夫人, 似乎这样才能帮着叶霄将人给拴住了。

    小弟子双手将汤药呈到了赵思洵面前,又偷偷瞄着赵思洵。

    只见赵思洵守在病榻前三天三夜,熬得眼底青青, 却依旧无损他一分美貌, 相反还多了一种深情憔悴之美。

    没见过世间的小弟子, 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赵思洵接过药, 一边那汤勺拨弄着,一边问:“千圣手前辈呢?”

    “长老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翻阅典籍,他说按理宫主该醒了。”

    “连千圣手都束手无策吗?”赵思洵蹙眉,眼中浮现出失望来,喃喃道,“不要给我希望,最后又给我绝望,那我得疯了。”

    小弟子连忙安慰道:“不会的夫人,宫主身上的外伤和内伤正慢慢愈合,并非恶化,应当是在好转,不日该醒过来了。”

    “借你吉言。”赵思洵点点头,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汤药上。

    他眉头紧紧皱起,似乎面临着严峻的问题,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和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为什么神医开出来的药都是这般令人憎恨,光闻一闻气味都能让人身体不适,也亏得叶霄无知无觉,不然非得吐出来。

    当然,为了情郎,赵思洵已经吐过好几回了。

    此刻药已经不烫手了,他端起来凑到嘴边,正要抿上一口,忽然眼角一瞥,不由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弟子一愣,忙道:“还有一事……”

    “说呀。”

    “前方回报,北寒大军已经撤退,那些助阵的江湖豪杰,明叔让弟子问问该如何对待?”

    赵思洵闻言很是疑惑,“这也得问我吗,你们云霄宫不是有主事之人?”

    小弟子讪笑了一声,“这不全躺在床上了……”

    赵思洵:“……”躺床上又不是跟这位一样意识全无,动个嘴巴的事,有什么麻烦的?

    云霄宫如今这模样,江湖侠士也不会强求招待,安抚好就行。

    他不确定地问:“那司空长老的意思,是让孤做主?”

    小弟子一听连连点头,斩钉截铁道:“您是夫人您说了算!”

    这样啊,赵思洵点点头,便直接吩咐道:“好,那我就不推辞了。以云霄宫如今的模样,无需隆重招待,不过人一腔热血前来相助,必要有所表示。孤当初便承诺重谢,那就实惠一些,先每人一百两纹银,说得好听些,这是伤药和兵器损伤的补偿,另赠两百两交付于各派主事,以作回程盘缠之用,如何?”

    小弟子一拍胸脯,“行,咱云霄宫别的不好说,这银子随您取用,区区一二百两不算什么。”

    “是每人一百两,每派另赠两百两……”赵思洵抽了抽嘴角,这群江湖侠士,少说也有五百人,二十多个门派,哗啦一下,近十万两就出去了。

    “明白。”接着小弟子又问,“您带来的一千护卫大哥,咱是不是也得安排上,总不能让您吃亏。”

    赵思洵一顿,提醒道:“我带了一千人。”

    “不多。”

    赵思洵:“……”有这么撒银子的吗?财大气粗成这样,信不信他趁着云霄宫一群伤患人士不能动弹,把库房给抢了?

    “夫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赵思洵沉吟道:“江湖侠士不比常人,多是心高气傲,自尊心强的,光用银子给的再多,说得再好听也不一定让人接受,对了,云霄宫中有类似藏经阁的地方吗?”

    小弟子问:“您是指收藏武功秘籍,各种内功心法,剑诀刀诀的地方吗?那是有的,观雪阁就是。”

    “那这些秘籍能外传吗?”

    小弟子想了想道:“除了无极功,云霄宫其实没什么不能外传的武功。”

    “寒吟九章呢?”

    小弟子回答:“寒吟九章是云霄宫独有心法,不过因为只能在天山这种苦寒之地修炼,所以一般人也不会学,学了也难练。”

    赵思洵倒是第一次听说,那这就好办了,“既然如此,就开放书阁,容许各门各派进一人,挑选一门功法复刻,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是,弟子遵命。”

    等他一走,赵思洵重新捧起药碗,终于鼓起勇气抿了一大口,然后对着叶霄的唇哺入,起先还会不好意思,这会儿三天喝下来,他嘴已经麻木了。

    为了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他已经学会了占叶霄便宜,喂完药还多亲了几口,才将那股奇怪的味儿给淡去。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就找旁人去了,你别指望我会给你守寡!”赵思洵瞪了床上之人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反应,最终抿了抿唇,失望地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睛。

    他不甘心地趴在床头,握住叶霄的手道:“你若听得见,就给我点回应吧,霄哥哥……”

    而这边小弟子说完,便兴匆匆地走了,他一出门,就转了个弯,先去了司空灵那里。

    后者躺在床上,见此忙问:“怎么样?”

    小弟子笑眯眯道:“夫人说,每人补偿一百两,另赠门派二百两盘缠,开放观雪楼,让各门各派复刻一门功法再走。”

    司空灵听了,连连点头,“他愿意管事就好,对了,接下来所有宫务就都交给夫人吧,不用往我这儿送了。”

    小弟子听着,有些不赞同道:“长老,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夫人心系宫主,已经守了三天三夜了,弟子看着都觉得憔悴,您还拿这些琐事去麻他,也太不厚道了,于心何忍呀,万一将夫人吓跑……”

    然而没等他说完,司空灵就摆了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老是守在宫主旁边,就容易胡思乱想,心情怎能变好?还不如用琐事让他分分心,这样时间也过得快一些。千圣手不是说了,人迟早会醒的。”

    是这样的吗?小弟子觉得简直胡扯,可想到之前看赵思洵依偎在叶霄身上,快要哭了的模样,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只能愣愣地下去安排。

    等他一走,司空灵便艰难地下了床,慢慢地出了房门,挪向望雪楼对面的小阁楼。

    要说云霄宫有没有不对外开放的书阁禁忌,那还是有的。

    那座只有寥寥草草的一个破旧牌匾,上书三思二字的不起眼小角楼里,藏着的便是历代宫主和名动江湖的长老手札。

    每一位大宗师必然是集天赋和刻苦于一身之人,心智之坚非比寻常,而能让他们留下只字片语的经历和感悟,对于常人来说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没到这个高度看了很有可能行至岔路,走火入魔。是以束之高阁,非宗师之上的境界,不得入内观看,否则便是害人了。

    原本里面还存放着初代宫主释无天留下的无极功,被甄长川盗走了下半部后,叶雪山干脆将上部也毁了,如今留下的则是他改善之后的版本。

    司空灵忍着伤痛龇牙咧嘴地走上楼,竟发现灰雁和赤鸿也已经在了,赤鸿不停地挠着脑袋,抱怨着:“咋一个都没写呢?”

    “你们怎么也来了?”司空灵道。

    赤鸿叹道:“宫主昏迷不醒,怎么能安心养伤,反正躺着也是躺着,还不如过来找找,万一先祖有记载呢?”

    灰雁在一旁点头。

    “那你们找着了吗?”司空灵问。

    赤鸿摇头,“谁碰上了触手可及的仙人之境,还能如咱宫主这般直接自废武功,放弃这个机缘?根本就没有!说实话,要是我,也得冲一冲,万一成仙了呢?那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凡人一见先三跪九叩,多威风!”

    “白日做梦。”灰雁评价道。

    赤鸿泄气,“是啊,翻遍了典籍,包括小师兄,凡是想突破大宗师极限的,没一个有后续记载。”

    “所以,宫主是对的,没人能成仙,只有死亡。”司空灵说完,看了看周围,“悲月师叔呢?”

    灰雁道:“正守在师叔身边。”

    太师祖年纪大了,被那样一剑穿胸,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如今跟叶霄一样昏迷不醒,情形可能更糟糕。

    赤鸿想到此,狠狠地一拍大腿,“放跑那三个混账,真是不甘心!”

    “夫人比你还不甘心呢,可能怎么办,三个大宗师有那么好杀的吗?北寒虎视眈眈,乌铎前辈若是也身受重伤,云霄宫怕是不复存在了!”司空灵白了他一眼。

    赤鸿挠头,“道理都懂,我就是无能为力,才狂怒……对了,小师姐,你怎么也来这儿,宫里头不是积了一堆事吗?”

    “交给夫人了。”

    饶是灰雁听此都忍不住看过去。

    赤鸿当场就无语了,“你可真行,他守着宫主已经很辛苦了。”

    “你懂什么,这个时候最要紧的难道是那些宫务吗?得让宫主醒过来,否则,你们觉得夫人能在这儿呆多久?”司空灵反问道。

    听此,两人想到赵思洵的身份瞬间沉默下来,二话不说赶紧翻手札,一本一本看得仔细。

    叶霄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但魂魄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按理不是应该入地府吗?可他为什么却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看着一群□□胸膛的男人正热火朝天拉着纤绳,推着笨重的板车,从远处走来。

    定睛看去,那板车上是一块块巨石,很大,很重。

    叶霄细细听着他们的谈话,终于明白了始末。

    这个地方多年干旱,庄稼无收,于是人们向神灵请求降雨,巫师指点需要一个祭台,而这座祭台一定得高,一定得大,否则神灵看不见,也听不见。

    于是男人们推着,拉着,竭尽全力,运来了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在巫师圈定的土地上将巨石堆叠在一起。

    人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晒黑了皮肤,晒干了嘴唇,手脚磨破又化成了茧,用着绳索,吊桥,想尽一切办法将巨石垒起来。

    这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叶霄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终于,慢慢的,祭台的雏形终于搭建起来了,如同倒扣的漏斗。

    他们很高兴,请来巫师做法,然而巫师却告诉他们,这祭台不够高,不够大,神灵看不见,也听不见。

    巫师走了,人们很失望。

    不过短暂的低迷之后,他们又重新振作起来,准备搭建一个更高更大的祭台。

    于是他们推来了更多的巨石,尽可能地堆在巫师圈定的地方上,并且砌得更高,更大,最顶端的地方,叶霄得抬起头来看。

    他与这些人一样,觉得这个高度巫师应该满意了。

    然而可惜的是,巫师见了还是摇头,他说祭台不够高,神灵看不见,也听不见。

    巫师又要走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被人们拉住,问,得多高?

    巫师指着天上的云层说,得那么高,说完,他就走了。

    而这次,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巫师就圈了这么大的地方,他们无法扩建一个更大的地基,若再往上垒石头,这座祭台很有可能会倒塌。

    然而他们无路可走,于是在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人们终于决定冒险一试。

    于是一块接一块的石头被堆了上去,皇天不负有心人,祭台越来越高。眼看着离云层越来越近,而叶霄却垂下眼睛,视线落在那松动的基石上,很快祭台开始摇晃……果然,一阵风吹来,隆隆声响起,祭台坍塌了。

    一翻心血全白费,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人们跪在地上,哭喊连天,眼里充满了不甘心。

    然而再怎么痛哭流涕,塌了就是塌了,只能重建。

    叶霄就看到人们重新站起来,聚拢在一起继续搭祭台,这一次,他们的脊背明显更弯了,脸上的汗水也更多,表情更为痛苦。

    不过好在祭台还是被搭起来了,但可惜的是,在同样的高度,祭台还是塌了。

    这一回,人们跌坐在地上,仰面朝天,眼中隐隐透露出来了绝望。

    经过更长时间的休息,颓废,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放弃,重新站起来。而这次,人们并没有忙着重新搭建,而是绕着坍塌的祭台,仔细观察,终于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些石头虽然堆叠在一起,可是因为粗糙,有棱有角,彼此受力不均匀,贴合的并不好,甚至还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缝隙,这让祭台会变得不稳地,自然也就容易坍塌。

    发现这个问题,让他们很高兴,所以这次,人们花了更久的时间先将这些巨石打磨成四四方方,让彼此紧靠,然后再慢慢往上叠。

    果然,这一次精益求精,令祭台的高度直冲云霄,大功告成了!

    人们欢呼雀跃,振奋不已,叶霄就算在一旁也能感受到那份高兴,然而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最下面的基石上,那里,忽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看着人们请来了巫师,兴高采烈地等待他登上祭坛做法,请求神灵降雨。

    可叶霄知道,这是不会成功的。

    不过这次巫师并没有甩袖离开,而是指着基石上的裂缝说,神灵只听一次乞求,你们要现在就让我登坛作法吗?

    人们面面相觑,但看着那已经触碰到了云霄的祭台,回忆起多年艰苦辛劳,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那种痛苦和绝望充斥着他们的心头,实在不愿再等待下去,渴望甘霖的强烈欲望驱使着他们纷纷点头,跪地请求巫师登上祭坛。

    巫师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高台,仿佛站在上面就能触摸苍穹,摘取星辰,与神灵对话。

    他苍老的面容无喜无悲,最终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一直到最高之处。

    然后……

    叶霄猛然睁开眼睛,一切光怪陆离随之远去,包括那座古怪的祭坛,以及永远也不需要劳作,只知道垒石头的人。

    唯有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还在耳边,是那位巫师。

    真的能求到雨吗?

    他的意识慢慢回笼,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他彻底醒过来了。

    眼前是熟悉的床幔,身处云霄宫内……很快,记忆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也浮现在眼前,最后停留在他握住天问,四剑破敌的那一瞬间,还有……赵思洵。

    刹那间,叶霄心跳顿时加速,他正要起身动作,却忽然听到身旁一声呢喃,“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叶霄:为了夫人,不醒也得醒。

    第137章 醒来 叶家男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是夫人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那一瞬间, 叶霄浑身一震,慢慢地转过头看着趴在床边的少年,起伏的心情在看到赵思洵的那一刻平静下来, 久久凝望。

    赵思洵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间蹙起,即使睡着了依旧被烦心事所缠绕, 薄如蝉翼的眼睫轻颤, 投下一片阴影, 然而仔细看, 那眼底本就是青黑的,叶霄的心不由跟着颤了颤。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想必是很久的。

    一股酸涩弥漫上心口,浸泡着五脏六腑也跟着一起酸疼, 牵动着呼吸。他下意识地蜷紧手指,虽然多日卧床, 手脚无力,但他还是发现了异样, 只见赵思洵将自己的手钻进他的手心里。

    少年人还未长开, 四肢较于叶霄稍小了一圈, 叶霄虚虚握着,正好将他包裹里面。

    两枚黑色的戒指凑在一起, 仿佛相恋之人依偎,温馨亲昵,流淌着无限的爱意。

    叶霄就这么看着, 缓缓地弯了弯唇, 眼里浮现淡淡的笑。心口被酸涩溢满之后, 又被不断流淌的甜蜜所注入, 虽然缓慢,却绵长持续,经过了心肺,顺着经脉流淌到四肢百骸,将身体的疼痛都滋润上幸福的味道。

    叶霄原本想要叫醒他的,可如今,他却不舍得了这美妙的滋味,只是痴痴的望着自己的少年。

    真好,他在自己身边,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他。

    趴着睡总是不太舒服,若非困极了,赵思洵也不会选择这个姿势,然而长时间保持着手臂便开始发麻,手下意识地动了动,正要抽回来缓解一下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被握紧了。

    力道不大,但是这足够让赵思洵为之一僵,他蓦地睁开眼睛,瞬间与叶霄的视线交汇一处。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赵思洵连睫毛都不敢眨一下,就这么呆呆凝望着,似乎害怕这是一场幻觉,他一动就消失不见了。

    直到眼眶泛起酸意,朦胧了视线,他才颤着唇问:“你醒了吗?”

    叶霄应了一声,“醒了。”

    赵思洵将眼睛睁得大大,一瞬不瞬地盯着叶霄的脸,不再是闭着眼睛毫无反应,而是生动的。

    他喃喃道:“那你能不能掐我一下,我好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

    “怕是不行。”

    “为什么?”

    “我尚无力气,掐不动你,也舍不得。”叶霄的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是一个很温柔的笑。

    “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真的很傻,配着赵思洵脸颊上因为趴着睡而产生的红印子,就更显傻气了。

    但是这半点精明也无的模样却让叶霄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立刻将人拉进怀里,紧紧地拥抱。

    他按耐着心中的躁动,温声哄道:“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这话让赵思洵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他有点不敢相信,但心跳却噗通噗通地叫唤,仿佛在催促他快点照做。

    赵思洵的脸颊微动,嘴角似乎想要上扬,又怕太过高兴,让自己空欢喜一场,患得患失地纠结了好久,才在叶霄温柔的眼神中,轻轻地俯身,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

    伴随着呼出的气流,只听叶霄道:“洵儿,我想吻你。”

    唇边的那只耳朵瞬间就红了,一路从耳根蔓延至修长洁白的脖颈,染上了醉人的绯色。

    赵思洵的脑袋立刻转过来,死死地盯着他,手指蜷紧。

    于是叶霄看着他,再说了一次,“夫人,我想吻你。”

    眸光似水,看似平静无波,然深幽如渊,叶霄很清楚自己并不如表面那般淡然,他更迫切地想确定赵思洵就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

    下一瞬,唇瓣相碰,轻轻触动,交缠的呼吸,温柔地将感知告诉对方,你们彼此拥有,再不分离。

    此间温情,胜过一切海誓山盟。

    已经推开了门,走进里屋的赵思露,看着忘我的两个人,愣了愣,接着脸一红,立刻转过身,一把捂住眼睛。

    但是很快,她又悄秘咪咪地转过身,把手指缝一点一点地给张开来。

    虽说非礼勿视,可架不住好奇心作祟,原来他哥是这么热情的吗,叶宫主才刚醒来就……就亲上了!

    她悄悄地退出去,又轻轻地关上门,接着兴奋地一握拳,蹦跳地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嫂子醒了!

    赵思洵缓缓地抬起头,将一缕散落的头发绕回肩后,接着双手捧着脸坐回床边冲着叶霄笑,脸颊两旁染着红晕,姝色无边,煞是好看。

    方才的痴傻已经消失了,只有莹莹笑意浸透眼底,显示着他无与伦比的喜悦心情。

    他一边翘着唇角,一边嗔怪道:“叶宫主,我还以为你会不动如山,就这样一辈子躺过去了呢。”

    叶霄最喜欢的便是赵思洵眉眼弯弯的小模样,一路笑到他心坎里,便问:“若是如此,你待如何?”

    “那……”赵思洵眼珠子一转,哼哼拿娇,“那本太子也不能一直吊在你这棵枯树上,想孤大好青春年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一旦走出去,勾勾手指,天底下男男女女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能绕中原版图两大圈呢!”

    叶霄嘴角一抽,“两大圈。”

    “不是吗?”他抬着下巴,骄傲且得意地说:“孤要带着我所向睥睨的军队,横扫天下,再穿过天山,直捣北寒皇庭,接着挺进大西北,杀到巴克罗布,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霸业之主。然后娶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想要男人就男人,想要女人就女人,天天换个口味不重样,再生上八个十个孩子,达到人生巅峰,爽歪歪!”

    这一番眉飞色舞,天马行空,将忧愁的阴霾一扫而空,赵思洵又是那个夏日骄阳一般的少年,灼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霄听着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宠溺地笑着,打趣道:“看来我醒的不是时候,阻挡了太子殿下坐拥江山美人的雄图霸业。”

    话落,就见赵思洵脸上的笑容一收,跟变天似的立刻朗日转阴雨。

    “你敢!”他眯了眯眼睛,接着凶巴巴地瞪过来,“怎么的,都睡了三天三夜还不够,还想让孤衣不解带地守在你身边啊?想得美!你看看我的眼睛,黑的跟竹熊似的,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家!”

    “心疼。”

    “那你怎么就不早点醒来?”赵思洵的委屈跟着后怕一起袭上心头,又嗔又怨,“你都不知道这三天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尖再一次被狠狠地揪了一把,叶霄努力地抬了抬手指,发现随着苏醒,僵硬的身体也开始缓解,他想抚摸赵思洵的脸,但似乎还差了一点。

    然赵思洵却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叶霄轻轻拂过那双漂亮眼眸下的透着青色的肌肤,说:“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死,就算废了,残了,只剩一口气,也得活着回到你身边。”

    赵思洵鼻尖顿时一酸,他拿着脸颊蹭了蹭叶霄的手,“只要你醒来,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期待的模样!废了,残了,也是我的叶宫主,我的霄哥哥,我的……霄郎……”

    叶霄听着,心口无限化开,他看着赵思洵说:“那再喊一声可好。”

    “霄郎?”

    “嗯。”

    赵思洵脸颊微红,不知为何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可不承认,反而揶揄地问:“我还记得你以前不让叫的。”

    叶霄拿眼神瞥了一眼两人手指上的戒指,示意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可是比翼双飞的关系。

    “那你叫我什么?”

    “洵儿。”

    “嗯?”

    “夫人。”

    “这还差不多。”赵思洵戏谑道,“咱俩幼稚吗?”

    叶霄摇头,“无妨,闺中情趣。”

    赵思洵重新打量着面前的人,觉得有点不认识了,心说昏睡还有这样的功效,能让逗一逗就脸红,一本正经的神仙接上地气,变成情圣吗?

    “想什么?”叶霄问。

    “我在想,以后我们打算怎么办?”

    “不分开。”至于去哪儿,怎么样,叶霄随意。

    “真的呀,那就跟我走喽,来的时候,我跟我爹说,我是来救我太子妃的,这若是空手回去,可不好交代。”赵思洵说完,又追问了一句,“你跟不跟?”

    叶霄垂眸一笑,“跟。”

    叶家男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是夫人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赵思洵瞬间眉开眼笑,他看着自家叶宫主,哪怕憔悴了,依旧英俊得过分,瞧着就让人心里欢喜,便问:“你要坐起来吗?”

    “嗯。”

    风水轮流转,之前都是叶霄照顾他,如今他也能体验一把被赵思洵服侍的机会,感觉又是新奇又是美妙。

    “要喝水吗?”

    “好。”

    “肚子饿不饿?”

    “不饿。”

    “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叶霄微微感受一下,便道:“全身没什么力气,不过并非没有知觉。”

    赵思洵松了一口气,“那一定是躺太久了,慢慢就会恢复的。”

    “嗯。”

    “那……我去找千圣手前辈吧,你醒来这么大的事,得让大家也知道,正好让他给你看看。”

    然而叶霄却说:“不好。”

    “为什么?”

    “我想再跟你独处一会儿。”

    闻言,赵思洵的唇角瞬间高高地扬起来,“嘴巴真甜。”

    “发自肺腑。”

    “那好吧,我就再陪你一会儿,差不多时间,药该端过来了。”

    叶霄想了想,“你喂我吗?”

    “肯定的呀,你意识都没有,用勺子还喂不进去,只能用……”说到这里,赵思洵顿住了,眨了眨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来,一看就是想糊弄过去。

    然而叶霄却不想这么放过他,“用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明知故问。”赵思洵哼哼地白了叶霄一眼。

    叶霄一哂,也跟着无辜说:“我是真不知道。”

    “装模作样。”赵思洵扬了扬眉问,“嘴巴苦吗?”

    “似乎有点。”

    “那甜吗?”

    “甜。”

    赵思洵支着脑袋,一眨眼睛,秋水如波荡漾开去,“还要不要尝尝?”

    叶霄的指尖微微发麻,酥酥的到了心底。

    论脸皮的厚度,显然还得看赵思洵,后者一旦抛了矜持,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但是,一顿之后,叶霄却诚实地说:“想。”

    眼神幽暗深深,却藏着一簇火焰,方才的亲昵显然不足以平息他的渴望。

    赵思洵低低一笑,既然如此,倒也没什么好矜持的。

    但可惜,这次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碰上一个体贴的赵思露。

    “宫主,听说你醒了?太好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赤鸿即使还在反噬的虚弱期,但那嗓门依旧洪亮。

    瞬间,赵思洵安安分分地坐回到了床边,乖巧地替叶霄掖了掖被子。

    叶霄心下一叹,道一声来日方长,便看向了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醒啦,醒啦,甜一甜

    第138章 死穴 天大地大,夫人最大,武功再高,也没有夫人指令高。

    来的不只是赤鸿, 连同司空灵,悲月,灰雁以及千圣手一起来了, 身后还跟着赵思露和闻笛笙,虽然云霄宫人一个个看起来很虚弱,不过却大多都在。

    叶霄一一看过去, 开口的第一句便是, “太师祖呢, 她可还好?”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 面露为难,最终还是悲月回答:“师叔还昏迷着, 她年纪大了,受了那样的重伤……”

    余下的自不必多言。

    叶霄颔首, 眼中露出一丝愧疚,却没再多说什么。

    “霄儿, 老夫给你把个脉吧。”千圣手道。

    赵思洵从床前起身让开,千圣手坐下将手指搭在了叶霄的手腕上。

    每个人都安静地等待着, 包括赵思洵, 他不安地看着这位前辈的表情, 见他稍稍一皱眉,心就不由自主地跟着提起来, 忍不住又回首望向叶霄。

    叶霄朝他安抚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废了武功, 毁了丹田, 碎坏了经脉, 又岂会真的没事?

    赵思洵方才并没有急匆匆地寻找千圣手, 而是跟叶霄诉说衷肠,痴缠许久,再一次约定终生,便是不想提到这件事,给他太大的压力。

    可是终究无法避免。

    一个武功高到天下至尊,差一点成为陆地神仙的人物,却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挥出一道剑意,产生一丝内力,随便一个高手都能打败他,这种落差,赵思洵只需设身处地一想,就难以忍受。

    更何况,叶霄还这么年轻,人生之路悠长。

    显然众人也是这么想的,是以都没有催促。

    反倒是赵思露等得心焦,忍不住问了一句,“叶宫主既然已经醒了,是不是表示已度过危险?”

    武功什么的还是其次,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赵思洵好不容易盼到人醒了,若还要再失去,赵思露都不敢相信自家哥哥会怎么样。

    “明都公主放心,霄儿醒来,便是已无性命之忧,脉象虽虚,但很稳定,好好休养便能下床走动了。”

    此言一出,赵思露终于松了一口气,乖乖巧巧地站到哥哥身边,不再多话了。

    然而她才刚放下心,便听到千圣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

    司空灵闻言,忙问:“不过什么?”

    “这……”千圣手犹豫了一下,摇头,“老夫说不好。”

    “啥意思啊?”赤鸿一脸懵。

    悲月怒道:“老千,别卖关子,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吞吞吐吐的故意吊着这不是折磨人嘛,怎么的,还有你看不出来的毛病?”

    千圣手闻言不高兴了,“看不出来不是挺正常的,你们遭受反噬之苦,老夫也一样,内腑的伤势,没有内力怎么诊断?”

    赵思洵有些着急,“前辈,那您这个不过究竟指什么?”

    “不过老夫虽然不知具体,但能感觉到宫主的体内,似乎还残留着内力,并未完全消散,是不是?”这话,千圣手是看着叶霄问的。

    这话让众人惊讶不已,不由地跟着看向叶霄。

    赵思洵脑袋一歪,就见叶霄微微颔首。

    “真的假的,丹田废了,经脉也断了,那内力存哪儿啊?”赤鸿挠挠头,这几乎不敢想象。

    “探探不就知道了。”司空灵道。

    但此言一出,全场沉默。

    灰雁难得开口一句,“谁来探?”

    这一个个不是宗师就是近大宗师,放哪儿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结果没一个能站出来,也真是惭愧。

    千圣手见此,冷哼一声,“老夫要给你们开药治伤,没办法,你们这些床上一躺,嘛事没有的人,为什么还到处溜达?”

    司空灵道:“咱们也想帮帮忙,霄儿一直不醒,又……没了武功,总不能干等着,无极功的事,总有一线希望吧。”

    “那找到了吗?”悲月问。

    司空灵摇头,“我们只庆幸霄儿没踏上仙途,努力活了下来。”

    翻遍所有记载,全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历代宫主,没有一个逃过这个规律,连叶雪山也没有活下来。

    叶霄与赵思洵对视,后者抬起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表示安慰。

    “所以咱找谁来一探究竟,万一,没毁彻底,还有的救呢?”

    赤鸿话落,所有的目光最终皆望向了赵思洵……身边的赵思露。

    赵思露:“……”压力忽然好大。

    “明都公主。”

    赵思露摆了摆手,讪笑道:“这种细致的忙,我怕帮不了。”

    叶霄是谁,赵思露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被“杀”了上千次,却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会儿,甭管如今虚弱不比常人,在她眼里,那就跟神仙一样的存在。

    虽然这位仙人最终被她哥留在凡间,有幸成为了嫂子,但她也只敢在跟赵思洵私底下喊喊这称呼,当面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叶宫主。

    这种探内息的事,看似简单,要求却高,毕竟叶霄经脉和丹田皆损坏,万一不小心再伤了一丁半点,简直难以想象。

    哪怕赵思洵和叶霄不怪她,她自己都要自责死了。

    “莫要强人所难。”这时,叶霄开口给赵思露解了围,又道,“诸位且去休息吧,此事不必着急,我心中有数。”

    闻言,赵思洵心中一动。

    正巧,小弟子端着十里飘香的药走进来,见叶霄醒了,顿时高兴唤道:“宫主!”然后顺手将药碗递给了赵思洵,“夫人。”

    既然如此,众人也就不多打搅,纷纷告辞。

    等人一走,屋子顿时空旷起来。

    赵思洵便问:“关于武功,你是不是有想法?”

    叶霄颔首:“嗯。”

    赵思洵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那快跟我说说。”

    叶霄靠在床头,微微一笑,“不急,我还得再理理。”他接着拿着眼睛看着赵思洵手里的药碗,不慌不忙地提醒了一句,“我该喝药了吧?”

    若是诸位师叔师伯长辈们听到这句话,定会整齐地看向天边,怎的,天山下红雪了吗,这小子竟然会主动喝药!

    这边赵思洵不疑有他,直接将药碗递了过去,“喝吧,已经不烫了。”

    叶霄瞥了眼面前的药碗,然后将两只手放进了被子里,施施然道:“我没力气。”

    就端个碗的事。

    赵思洵狐疑地看着他,叶霄脸不红气不喘就这么等着,赵思洵看看碗,又看看他,忽然恍然大悟,脸颊一红,“叶宫主,你学坏了。”

    叶霄微笑道:“近朱者赤。”

    赵思洵一把捂住脸,“完蛋了,我有点招架不住。”

    一碗药喝的缠缠绵绵,哪怕味道再苦再诡异,那丝丝甜都能令彼此回味许久。

    当然也亏得赵思洵记挂着叶霄的伤势,不然定洒了一床铺。

    喝完了药,灶房也做好了粥,着人端过来。

    叶霄刚醒来之时,他并不觉得饥饿,昏迷中的人,对所有的需求都是最弱的,如今说了一会儿话,见了些人,便有了饥饿感。

    赵思洵喂完一碗粥,见他疲惫虚弱,便问:“要不再睡一会儿?”

    “嗯。”叶霄没有逞强,他看着赵思洵眼底的青色,也道,“你也去歇息吧。”

    “好,你闭上眼睛我就去。”

    叶霄于是闭上眼睛,却听到了细细索索的声音,他又睁开,便见赵思洵解了头发,脱掉鞋袜,去了外裳,然后轻轻地躺在了他身边。

    “洵儿。”

    赵思洵笑眯眯地凑近他,两人面对着面,说:“你的床够大,多睡我一个也没关系。放心,我睡相很好的,不会压着你,分我半条被子吧。”

    叶霄哭笑不得,却也拿他没办法,“好。”

    于是赵思洵将脑袋蹭上了他的枕头,轻轻地搂住了他的个胳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嘴角都是挂着笑的。

    “有事就叫我呀。”

    “好。”

    似乎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身旁又是熟悉的白雪味道,多日疲惫如潮水袭来,很快赵思洵的呼吸就均匀了。

    叶霄看着身旁人的眉眼,不由地勾起唇角,他替赵思洵盖好被子,也跟着闭上眼睛。

    人生在世,还有什么能与心上人相拥而眠更让人心动。

    叶霄重新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了,身边自然早就没了赵思洵的身影。

    失去武功,他对细微动静的感知也弱了许多,赵思洵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这让他心情有些不悦,他微微蹙眉,支撑着坐起身。

    躺了太久,手脚知觉虽然在恢复,但需要个过程,叶霄想下床,然而弯腰扯到伤口穿个鞋子都费劲,心情就更不好了。

    “少爷?”听到动静的月山明走进内室,见叶霄正艰难地与鞋子做斗争,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您既然醒了,怎么不唤人?小心伤口,还是让属下来吧。”

    他说着,弯腰干脆利落地给叶霄穿好鞋。

    “明叔,洵儿呢?”叶霄问。

    月山明听了,忍不住打趣道:“您跟姑爷越发相似了,都离不了夫人,一睁眼就开始找人。”

    叶霄一顿,不自在地侧了侧脸,抬手清咳一下,心说叶雪山也就这点值得他看齐,嘴里还是继续问:“他人呢?”

    “前往天山脚下抵御北寒大军的人都回来了,夫人亲自去云霄城门口迎接,估摸着还得好一会儿。”

    叶霄颔首,表示知道了。

    其实这本该是他的责任,可他昏迷不醒,自然只能由赵思洵承担,为的也是云霄宫的脸面。

    想到这里,叶霄心里不免愧疚起来。

    这时,一碗熟悉的药汁带着越发诡异的气味端到了他的面前,瞬间,叶霄面无表情。

    月山明笑道:“夫人交代了,您醒了就乖乖喝药,争取早日康复,他回来得过问的。”说着,月山明就将碗往叶霄面前凑了凑,示意赶紧喝。

    云霄宫内,天大地大,夫人最大,武功再高,也没有夫人指令高。

    宫主就算再抗拒,也得乖乖照办。

    瞧,哪怕叶霄眉头打结,一副嫌弃要死的表情,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来,猛地灌下去,从头至尾一句屁话都没有。

    月山明瞧见碗底还残留了一点,提醒道:“喝干净了,别浪费。”

    若是以往,叶霄能给面子喝药就不错了,一点残渣留着也是留着,但这次不一样,有赵思洵撑腰,看叶霄敢拒绝吗?

    只见叶霄抿了抿唇,强忍着嘴里的恶心,又一仰而尽,一滴不剩之后将碗还给月山明,冷冷地说:“行了吧?”

    “行!这样属下可以跟夫人交代了。”月山明顿时笑颜逐开,“少爷可要去窗边坐一会儿?”

    “嗯。”

    夏日的天山,虽然依旧充满凉意,不过相比其他季节算是温暖了,饶是如此,月山明还是给叶霄披了件厚披风。

    叶霄皱了皱眉,他仗着内力深厚一年四季从不穿这么累赘的衣服,没想到,还有靠这御寒的一天。

    没武功的日子,他心下一叹,坐下来道:“明叔,自我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一一告诉我。”

    “是。”

    ……

    月山明虽然武功被废,没有参与打斗,但他一直守在云霄宫内,目睹了一切,也包括最后赵思洵为了顾全大局,不甘地放人离开。

    “所以,那三人是活着下山的。”

    “是。北寒铁骑虎视眈眈,乌铎前辈就算能杀了那三人,也难保不会受伤,诸位长老又已无一战之力,夫人别无选择。”月山明叹道。

    叶霄眼里浮现一丝心疼,“洵儿肯定气疯了。”

    “可不是,夫人当时的表情,恨不得上去咬死他们,可就是恨得牙痒痒,也只能眼睁睁地放虎归山。”

    叶霄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不过少爷您不知道,夫人说不会这么算了,他当场放言,等将来他踏平中原,统一天下,一定连本带利找他们要回这笔债!当时,周围的武林侠客听了,无不赞叹夫人雄心壮志,恩怨分明,是以纷纷请愿一同抗击北寒。”月山明如今想到那场景,还有些热血沸腾,“若非属下废了武功,必然也誓死追随。”

    叶霄听着,不禁宛然,“他想做的,从来没有做不成的,这次他的神枪军现世,展现威力,将来南望大军必然也会人手一把,届时扫平中原,不在话下。至于三花,段平沙,孟曾言,这三人……”他敛了笑容,眼底带起一抹杀意,却没再说下去。

    然而月山明却知道,若是往日,哪儿需要赵思洵放狠话,叶霄直接就提剑亲往取其性命,替赵思洵扫清后顾之忧,也报云霄宫生死之仇。

    但是可惜……

    月山明看着虚弱到连穿个鞋子都费劲的叶霄,想到今后怕是得跟他一样绝了武学之道,心中就万分难过。

    他这几天一边处理手头事务,一边在想叶霄尚年轻,若没了武功,今后还能做什么?

    想想当时的自己,江湖人没了武艺,就如同一个废人,哪怕云霄宫内无人嫌弃他,他也自暴自弃了许久。后来月于珠看不下去,将尚且年幼的叶霄交给他照顾,否则他可能已经自我了断了。

    “少爷……”

    叶霄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轻轻一笑,说:“明叔,当我睁开眼睛看到洵儿趴在我床前休息的那一刻,我就万分庆幸当时的选择。”

    他不后悔为了活命,放弃武功。

    “少爷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您一直没醒来,夫人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比谁都着急,今早离开还依依不舍的,再三嘱咐属下服侍好少爷呢,您且放宽心,他对您一心一意,不会改变的。”

    想到昨日赵思洵痴缠自己的模样,叶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颔首道:“就是因为他太好,我才不能死。”

    他千辛万苦种下的果子,好不容易等到成熟采摘,结果自己死了,那不是生生便宜别人?

    这颗果子有多诱人,没有谁比叶霄更清楚更期待,他只要一想到有人趁虚而入,代替自己得到赵思洵的爱恋,与他缠绵温存,与他相伴到老,那一幅幅画面,越温情越让他死不瞑目。

    云霄宫的人,对什么都能大方,唯独另一半,谁也别想抢。

    月山明听明白了,心下高兴,他连连点头,满脸欣慰,“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属下去端过来,您用些。”

    然而叶霄却道:“不急,我暂时不饿,你先扶我去三思阁。”

    三思阁是存放禁术密卷的地方,如今云霄宫中凡是有资格进里面的全泡在那里,没日没夜地翻找典籍,就是想替叶霄找寻恢复武功的办法。

    可是一个个熬出了黑眼圈,差点加重伤势被千圣手给赶出来,都没有找到一丝半点的希望。

    月山明犹豫道:“少爷,可您身体尚虚弱,不如过几日……”

    叶霄面色淡淡,却不容置疑,“我心里有数。”

    作为宫主,他素来说一不二,月山明是劝不了的。

    月山明其实也能理解,别看叶霄面上再怎么淡然,说话不缓不急,但心下定然焦虑。

    赵思洵是南望太子,身边尽是武艺高强之人,叶霄本是他的依靠,如今却要反过来,这种落差,骄傲如叶霄怎受得了?

    想到这里,月山明只能答应,不过在此之前……

    “那您先用完早膳,属下才陪您过去。”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是夫人临走前吩咐的,回来必定过问。”

    叶霄不过才醒来没多久,凡是碰到的人,都拿赵思洵来压他,是笃定了他不敢反驳。

    叶霄有些狐疑地看着月山明,后者挺了挺胸,毫无虚意道:“等见到夫人,您可以问问。”

    这还用的着问吗?

    叶霄轻轻一叹,“那就端过来吧。”

    只要扯出赵思洵这张大旗就立刻戳中了他的死穴。

    月山明顿时眉开眼笑,“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叶雪山:看,你最终还是活成了老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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