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豪华年夜饭

    刘建军快走到张家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这些天其实他挺纠结的，他娘天天在家嚷嚷着让他跟何叶离婚。

    但他并不想离,别看何叶身材板瘦瘦弱弱的,干起农活来可是一把好手，一天最起码能赚九个公分呢。

    这些天她没在家，家里的活都没人干了，他也不敢去县城医院里找，生怕一到那，她就张口要钱给孩子治病。

    今个都大年三十了,周围街坊邻里都说好久没见糖糖母女俩了，眼瞅着之前编她回娘家的借口瞒不住了。

    他寻思着这么多天过去了,糖糖头上伤也应该是大好了,就打算去丈母娘家把人给叫回来,谁知到那后。

    才发现何叶竟然一次都没回去过，何家人也不知道糖糖受伤的事。

    刘建军心里暗自一喜，这婆娘还算是懂点事，知道不给自己找麻烦,随后一拐弯朝张家村走去,不用想就知道她要是没回娘家,肯定是去找张之夏。

    大河村跟张家村离得近,张家又在村子边,她们二人从小一块长大,关系好的很,就是张之夏她男人“李风”有点吓人,不知为何,每次他一见到李风,心里就有些莫名的犯怵。

    慢悠悠的走到张家门口，院门大开着，不出意外的就看到了糖糖，又跟李风家的那俩孩子在一块玩。

    李建军笑着走进去，一把抱起糖糖，掀开她额头上的刘海看了看，“不错嘛，你这伤口恢复的还挺好。”

    糖糖正玩得开心时，突然被人抱住，直接不管不顾的挣扎大声哭了起来，刘建军顿时嫌弃的撒开手，看着被脚蹬脏了的新衣服满脸心疼。

    骂骂咧咧道：“死丫头，自己爹都不认了，哭哭哭，成天就知道个哭，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张之夏刚躺在椅子瞌上了眼，准备休息一会儿后再去做年夜饭，就听到了糖糖撕心裂肺的哭声。

    立马站了起来，见是刘建军皱了皱眉，快速走过去，把糖糖安安康康护在身后，冷声道：“谁让你过来的。”

    “夏夏啊，我过来接何叶回家。”

    刘建军先是客气的说完，然后四处打量着，一般张之夏在的地方不出五米，就会有李风的身影。

    左右看了看没见人，挺直腰板，底气十足的对着屋里喊道：“何叶你赶紧出来跟我回家，使两天性子就够了，多了可就招人烦了。”

    何叶正在屋里，向何永梅请教做衣服的问题，虽然她在张之夏这，得了不菲的工资，但始终没舍得买成衣，只扯了几匹布回来自己做。

    猛然间听到糖糖的哭声，紧接着又听到了刘建军的声音，拿起一旁的扫帚，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

    直接往他身上抡，“你个天杀的，连自己闺女都欺负，还是不是人！”

    “还有，老娘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立马给我滚！”

    张之夏见好友出来后，轻声哄着身后的三个受了惊吓的小萝卜头。

    扫帚直面而来，刘建军往旁边一躲脸色黑如锅底，阴沉着声，“何叶，我能亲自过来叫你回去，就已经是给你天大的脸面了，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老子还没跟你算你前些天打我娘的事呢！”

    话语刚落，就见何叶停手了，像是被他震慑到了，颇有些得意扬了扬下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跟我回去，要么以后就别回去了！”

    何叶听见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冷呵一声，她为什么打他娘他不知道吗？

    随后，又继续加大力道的往他身上抡，一点情面都没留，似乎要把这几年在他家受的冤枉气给全出了。

    一边打一边道：“怎么？你娘上次从医院瘸着腿儿回去的时候，没跟你说咱们离婚的事吗？”

    别看刘建军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壮汉，但骨子里其实是那一种，极其没有主见遇强则弱的人。

    这会见何叶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抡，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眼里满是怒火，“离就离，你可别后悔！”

    何叶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手里的动作依然不停，“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看上你这个只会窝里横的窝囊男人！”

    刘建军被打的气性也上来了正要还手时，余光一瞥，见何永梅和张宏丰两人，一人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在后面站着，面色突然一萎，也顾不得说狠话了一溜烟的跑了。

    跑出些距离后，见没人跟过来松了一口气，揉着发疼的胳膊。

    他老娘说的真对，他就不应该来叫这疯婆娘，不回家正好，他今年还能多吃两口肉，走着走着越想越气，离婚，必须离，过完年就离。

    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离完后，让他娘重新在给他物色个，温柔漂亮听话的媳妇。

    见刘建军灰溜溜的跑走后，张之夏朝着好友竖起了大拇指，笑盈盈道：“叶子，干得漂亮。”

    何叶抱着糖糖，安抚的摸着她的头，“还行吧。”

    何叶本就是个豁朗不受委屈的性子，更何况这些天她跟张之夏也见了不少世面，处理事情就更加果断了。

    年轻时为了着急摆脱她那恶心的继母，所以匆忙的嫁给了，当时对她还挺不错的刘建军，结婚后没多久，她就逐渐发现了刘建军的一些本性。

    但那时候她已经怀了糖糖也就忍了下来，自从糖糖这次磕伤脑袋后，她才算是真正看透了他。

    不过刘建军这一趟来的倒是警醒了她，之前帮着夏夏干活住在这儿还挺好，现在没活干了也不能白住。

    尤其还是过年这几天，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何永梅，笑道：“何姨，这是我们母女俩这几天的饭钱。”

    何永梅摆摆手，“最近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囡囡买的，你直接给她就行。”

    张之夏接过毫不犹豫的收下了，她知道何叶的倔强性子，要是不收，今年肯定不会在这过了，这十块钱年后再给她开点高工资还回去就行了。

    安安康康还有糖糖都被刚才院里的场景吓到，这会神情也都有些萎靡不振，蔫蔫的，张之夏领着他们去院里挂了些小彩灯玩。

    等他们情绪回来后，她就去厨房忙活今晚的重头菜，年夜饭了。

    年夜饭她打算做六菜一汤个菜。

    每做好一道菜后她就用碗扣上，中间何永梅他们过来帮忙想要掀开看看时，张之夏都没同意，等她把菜品全部做好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何永梅也把院里所有的灯都点亮了，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何叶跟张之夏把菜全端上桌，大家伙看着这一桌丰盛至极色香味，鸡鸭鱼肉俱全的豪华晚饭，都馋得直流口水。

    何永梅赶忙烧了三炷香拜了拜，张宏丰也去外面放了一挂鞭炮。

    一家人才在正式坐一块开吃，看着他们着急动筷的样子，张之夏连忙阻止，笑眯眯的介绍起了。

    六菜一汤分别是，“红烧鱼，四喜丸子，小鸡炖蘑菇，凉拌生菜，脆皮烤鸭，一盘子卤猪蹄，莲藕排骨汤。”

    这红烧鱼，吃了以后“年年有余”；小鸡炖蘑菇，万事吉开头，来年大吉大利，莲藕排骨汤，节节高升……

    众人忍着耐心听完，张宏丰迫不及待的夹了一个色泽金黄的四喜丸子，一口咬下去香滑鲜嫩，享受的闭起眼睛，抿了一口小酒，“这才是过年嘛。”

    何永梅点点头，看着满满一桌人，笑道：“咱们家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呢，就是有一点可惜女婿不在，也不知道他在南边，今个吃的好不好。”

    张之夏眨了眨眼睛，端起了酒杯眉眼弯弯的对着何永梅和张宏丰道：“祝您二老在新的一年，福如东海长水流，寿比南山不老松。”

    “囡囡，什么二老，我和你妈还年轻着呢！”张宏丰笑着瞪她。

    何叶也笑着举起了酒杯，“我祝张叔何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笑口常开。”

    饭桌上正一人抱着一个大猪蹄子，啃的正香的三个小家伙见状，也不啃了争着说起了吉祥话。

    “姥姥，姥爷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嘿嘿~”

    何永梅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大家都好！”

    这顿年夜饭吃了很久，每个人都吃的肚子滚滚，心满意足。

    屋外不停有人在放鞭炮，张宏丰吃的有些撑，便领着他们出去放鞭炮，张之夏何叶不放心的在后面跟着。

    五彩缤纷的烟花绚烂至极，看烟花的人脸上的笑容也分外耀眼。

    这边气氛温馨和谐又美好，老李家这个年过的可谓是惨淡至极。

    因为李凤娇在腊月二十九那一天，卷着家里的所有财产跑路了。

    李旺财端着家里包的唯一一碗白面饺子，敲了敲沈桂花的门，满脸担忧：“娘，今个除夕，您多少吃点。”

    沈桂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朝门口吼着：“吃什么吃，你们都赶紧给我出去找李凤娇那个死丫头，一定得把咱们的家产给追回来！等她回来我非得抽她筋剥她皮不可！”

    李旺财木讷的点头，推开门默默把碗放在桌上，又嘱咐了句转身出去了。

    堂屋里，李旺财一家五口围坐在八仙桌上，上面放着一盆杂粮面窝窝头，一盘咸菜，一盘醋溜白菜。

    唯一带点荤腥的就是一盘韭菜多鸡蛋少的，韭菜炒鸡蛋。

    李旺财叹了口气，开口：“快吃吧，吃完好出去找你们小姑。”

    李二丫见她爸把大半盘韭菜炒鸡蛋，全都给扒拉到碗里，一准是要端去给她那，瘸了两条腿的小叔吃。

    不满道：“爸，就这么一点鸡蛋，你还全给小叔了，让我们吃什么！”

    李旺财皱眉，“你小叔现在是个病人，多吃点有营养的才会尽快好。”

    “好什么，我看以后是好不了！”张翠芬十分硬气的夺过李旺财手里的韭菜鸡蛋，分给了大丫二丫三丫。

    “他为啥成那样？还不是自己作的吗，饿了会自己出来吃。”

    李旺财最终努努嘴没说什么，沉默的坐下来吃饭了。

    李二丫看着碗里的鸡蛋对着张翠芬甜甜一笑，赶忙塞进嘴里。

    “爸，我奶的那碗饺子吃了没，我听人说饺子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旺财：“别想打你奶饺子的主意，赶紧吃饭吧，吃完去找你小姑。”

    李二丫撇了撇嘴，“要我说小姑也没做错，是奶她太过分了。”

    李旺财也在想着，他娘这次的确是做的有点过分了，但是凤娇也不能把家里的钱全拿走啊。

    自打前些天富贵的腿被人莫名打断腿后，花了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没给他治好，何秀莲接就带着大宝回娘家了，嚷嚷着治不好就离婚。

    李大宝可是他们老李家唯一的男娃，沈桂花怎么舍得，无奈之下。

    她动起了给李凤娇说婆家心思，李凤娇也是个心眼多的，见媒婆频繁的上自家，家里也就只有她一个适婚年龄的人，旁敲侧击的从媒婆那得知。

    她妈要把她嫁给，村里打了光棍好些年的刘二麻子，而且已经收了高价彩礼，打算过完年就把她给嫁出去。

    李凤娇听到后眼神微闪，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李富贵刚受伤的那两天在医院治疗时，一直都是她在那照顾。

    那两天她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人，两人聊的特别投机。

    那人长相温润如玉，对她也特别好，据说家里还有大领导在当官，那人这两天还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她或许可以去投奔他，在家里装乖了两天后，让沈桂花对她彻底放宽了心，趁着她不注意偷摸跑她屋里。

    找到了她的藏钱地，拿钱的时候，发现钱盒里面还有一个玉吊坠。

    上面那花纹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特别好看，也不做过多思考，一股脑的全给装包里。

    借着出去买年货的借口，背着竹筐光明正大的出了李家村。

    沈桂花对于疼爱多年的小闺女，突然要把她嫁给，她平时都看不上的二流子，心里还是有几分亏欠的，这些天都由着她的性子来，看着她出去一天了，天都泛黑了还没回来。

    想到她这些天格外乖巧不对劲，察觉出些不对味，赶忙回屋翻找起自己的藏钱的地，发现钱全没了。

    一时间气的晕倒在地。

    李旺财听到“咚”的一声响，慌慌忙忙的背着她去了村卫生所，直到年三十下午，沈桂花才悠悠转醒。

    许久之后，张之夏从赵传芳那知道除夕夜前夕李家发生的那些事时，笑着摇摇头，李风还真是会拿捏沈桂花。

    陪着三个小孩在外面玩了会烟花后，众人便回了屋里继续守岁。

    这时候没有电视，什么娱乐方式都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一家人围在一块吃着花生磕着瓜子聊着天，听着外面源源不断传来的鞭炮声。

    虽说是要守岁，但是家里三个小家伙到底年纪小，吃吃喝喝玩乐一番后，就已然困的睁不开眼了。

    自从张之夏出嫁后，都是张宏丰和何永梅两个人单独过年，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这会见孩子们都困了，便一拍板让他们都去睡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初一，都要起五更天不亮就起床，虽说是起的早，但不用人喊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就把人吵醒了。

    张之夏眼含笑意的看着在炕上爬来爬去的两个小家伙，道：“安安康康，新年快乐。”

    安安听到后爬到张之夏怀里，笑的极甜，“妈妈，新年快乐！”

    康康：“妈妈，新年快乐～”

    张之夏稀罕的戳了戳他们脸上的小酒窝，从枕头底摸出两个红包给他们，“喏，你们的新年红包。”

    两人瞬时开心的在床上蹦跶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两小人又把红包塞到了她的手里，“妈妈也有红包～”

    张之夏顿时窝心得狠，对着他们狠狠的亲了一口，给他们穿上崭新的大红色袄子新衣，看着安安康康眉眼如画，像极了观音菩萨座下的两个小仙童，忍不住对他们又“啵”了一口。

    两个小家伙被连亲两次害羞极了，窝在张之夏怀里“咯咯咯”直笑，三人又在屋里闹了好一会，才出去。

    一到堂屋，就见何永梅和张宏丰就坐在主位上。安安康康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嘴里不停的说着张之夏刚教他们的一些吉祥话。

    逗的两老合不拢嘴嘴都咧到天上了，分别塞给了他们两个大大的红包。

    张之夏见他们说完吉祥话后，也说了一长溜，说完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何永梅张宏丰对视一眼乐了，直接给她两个，“有有有，今个都有。”

    “我女婿的你也给收着吧。”

    张之夏笑的极为开心重重点头。

    吃了热乎乎的饺子后，就要出去挨家挨户的去拜年了。

    何叶不愿带着糖糖出去，想呆在家里，张之夏痛快点头，她本身就带了安安康康，多了看不住。

    而且，难免有人会问东问西的。

    张之夏先是去了三大爷家拜年，一到那，几乎人人都给了安安康康红包，两人身上全部被塞满了花生瓜子糖果。

    随后跟着他们挨家挨户的拜，村里人知道李风去当兵了，对张之夏也是分外好，不停的给安安康康塞东西。

    早上拜完年后，下午张爱国就带着扑克牌过来了，热情道：“姐，这年过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工！”

    张之夏眼角抽了抽，“不急，等初五咱们去县上准备准备，初八开张。”

    作者有话说：

    那首诗是引用王安石的“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