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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酒窝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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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后, 他按照和爷爷的约定去了上京。

    他需要在上京把他们温氏地产的市场打开。

    他昼夜不分忙碌了三个月。

    身体累到住院.打点滴时也抱着电脑在工作。

    他尽量让自己没有时间想他的感情生活,想他破碎了一地的骄傲。

    但他又从内心深处知道,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和随颜帆的未来。

    他很早就拜托了朋友在遂安建医院, 建学校。他有一部分的工作重心也尝试着在往遂安迁移。

    分手那天, 他没有再说多余的挽留的话,是因为他还没把他们之前的第三条路修好。

    他不想给随颜帆空口承诺。

    再后来,是有一个晚上, 他做梦。

    他梦到他的小九痛苦的喊他的名字, 她眼眶泛红,在梦里崩溃。

    她说:“阿穆,活着很痛苦,你能不能告诉我, 人为什么活着。”

    梦醒后,回忆起那双绝望的眼睛, 温穆什么都不想再顾忌。

    他订了回遂安的票。

    他想告诉她,他爱她, 想给她一个家, 她不用离开外婆,因为他会去到他身边。

    他还要说, 他不再在意他在她心里的天平有多高。

    如果她没那么爱他,那他就对她再好一些。或者假如她根本就不爱他, 那他就重新再追求一次。

    只是,他没想过他是在医院里见到的她。

    黎泽森把他带到病房前, 给他引荐了陈老师。

    他想冲进去,但是陈老师说他可能需要先和医生聊聊。

    他第一次见到邢蕾, 邢蕾问:“你是不是叫温穆?”

    因为说不出话, 他只能点头。

    “帆帆在梦里, 除了喊外婆,就是喊你的名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等他回答,她便又道,“这意味着你和外婆都是她痛苦的根源。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见她,你也不必太担心,她只是心里生病,暂时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或许她很快就能从胡同里走出来。”

    “如果走不出来呢?”他无法想象她看不见世界的时间里,她要怎么痛苦的度过。

    她有多爱外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可是外婆离开她,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她无法消化情绪,她只能崩溃。

    陈老师找他,说:“你要是想陪着她,就要以别人的身份,她现在不能再有大的情绪起伏。”

    于是那几天,进病房前,他都会给自己从里到外喷上消毒水。

    他站在床侧让她以为他是医生。

    她睁着眼睛,低低哑哑的问:“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温穆不敢接话,是旁边的护士安慰她。

    就在那个瞬间,温穆顿悟。

    她一如既往的善良。

    她总为别人考虑。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

    因为她们在一起那天,她就说:“温穆,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好好对你,但是我应该是会和你分手的。”

    她明明早就和他做了约定,是他不遵守承诺,他又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的骄傲被打碎。

    思想转变后,温穆也后知后觉的明白。

    她离开他,不是因为不够爱他。

    如果他对她是轻描淡写的存在,他不会成为她痛苦的根源。

    之前他是局中人,他无法理智的判断随颜帆对他的情感。

    可是现在,他脱离出来,有了一些判断。

    他找朋友去查了随颜帆那天的行程,他看到了咖啡店和随颜帆有关的那段监控。

    店长知道具体的事后,把她听到的情况转述给他。

    他明白了为什么他和外婆是她痛苦的源头。

    因为他们给她的爱过于重,会压的她喘不过气,他的小九从来都是一个怕拖累别人的人。可在她了解到的情况里,他们都在为她妥协,她接不住这份东西。

    温穆在医院陪了随颜帆三天。

    给她做的饭,他特意改变手法,怕她认出来。

    可是有一次,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

    那晚,她喝粥,突然问:“医生,你们食堂煮南瓜粥也会放核桃仁吗?我男朋友就会放。”

    这句话刚落下,她的眼泪就开始往地上掉,她哽咽着纠正自己:“我说错了,不是我男朋友。”

    温穆用力攥着要给她添粥的勺子,他眼前一片虚幻。

    他缓了好一会儿,腿上才有力气,他离开病房,去天台抽烟。

    ……

    到了第四天,随颜帆视力恢复,温穆离开延陵。

    离开之前,他去给外婆祭拜。

    他想起外婆临去世的半年,他们都没有再寄信。

    他忘了和外婆及时沟通自己的想法,比如他不会和小九分手,他会给她一个家。

    他没办法原谅自己对外婆的疏忽,他也痛苦的觉得外婆是因为他们才离开的这个世界。

    所以他短暂的成为一个病人。他治愈不了自己,治愈不了小九,甚至他靠近她就会成为她的病症。

    回延陵后,周静初看他情绪不对,非要拉着他去寺庙祈福。

    周静初说:“信则灵。诚则灵。”

    他一个唯物主义者被这句话说服。

    他在寺庙住了一个月。

    白天抄写经书,晚上工作。

    他想如果真的灵验,真的有用,他希望他的小九能释怀,即使释怀的前提是—他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

    但她释怀就好。

    当时带他抄经书的师父也和他聊了很多。

    师父告诉他:“你得先治愈自己,才能治愈你想治愈的人。”

    离开寺庙,他又去修了心理学。

    他至少要保证自己心理足够健康和强大,才能把这份强大传递给他的爱人。

    随着时间推移,他在忙碌和学习中,一点点健康起来。

    他学着原谅自己。

    原谅他和外婆.没有用对.方式的.对小九的爱。

    他们都自以为是的为小九付出,却忘了和她沟通这是不是她想要的。

    可他们不是故意的。

    他们是人,人都不完美。

    他们虽然以爱之名做了不太恰当的事,但本意从来都不坏。

    他也原谅自己对外婆的疏忽,原谅外婆离开这个世界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他们幸福。

    外婆做那些,不是为了让他们活在无穷尽的痛苦中。

    如果外婆知道他们都因为她感到痛苦,是不会开心的。

    想通后,他尽力不再活在歉疚里。

    他回遂安,在外婆的墓碑前,和外婆分享了他的心得,让外婆也释怀。

    给外婆送完花,他去见了陈老师。

    他和陈老师聊了很多随颜帆高中时候的事。

    陈老师还和他讲了随颜帆最近的行程,她问:“小穆,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会等她。如果她愿意回来,我就给她一个家。如果她面对我还是会歉疚、痛苦,陷入情绪死穴,那我就默默的看着她。”

    他不敢擅自走到她身边去,他见过她在心理治疗室提到自己时的那份痛苦。

    她觉得她打碎了他的骄傲.放弃了他,所以她痛苦。

    她觉得他为她付出了很多,她却没有给他一个好结果,所以她痛苦。

    正视着这份痛苦,温穆不敢贸然行动。

    即使,他从没有一天放弃过爱她。

    就连分手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

    ……

    那几年,温穆跑了很多城市在努力完成他和爷爷约定下的商业版图。

    但只要有空出的时间,他都会去看随颜帆。

    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他像个陌生人一样远远的看她一会儿。

    她又瘦了。

    她经常不出门。

    她换了很多城市。

    她最常去的地方是医院。

    ……

    有好几次,他险些克制不住冲动。

    他很想走到她面前,说:“小九,我能不能陪着你?”

    可是他不敢。

    他怕引起她不好的回忆,打乱她逐渐平静起来的生活。

    他只能不停的抽烟。

    在离她很近又很远的地方,有满地的烟灰散落。

    再之后。

    就是迟修璟出面买下了她小说《归》的版权。

    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知道如果她愿意跟组,剧组又在延陵,她会不会回来。

    他虽然期待,但是没想过她的答案是“会”。

    导演说她会的时候,他去他们之前住的公寓,里里外外把卫生打扫了一遍。

    尽管他心里还是不真实,可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公寓打扫完不久就是十月初,外婆忌日。

    他回遂安给外婆祭拜。

    他赶在随颜帆之前去墓地,又赶在她之前离开。

    当天,他给外婆送完花,直接回了延陵。

    在那之前,他回延陵的次数并不频繁。

    而这次回延陵也只是想,假如随颜帆回来,他得让她知道,他在这儿。

    一切都没变。

    ……

    晚上十点,秘书来接他。

    他让秘书把车子开的很慢,是想看看随颜帆是不是真的会按照和导演约定的那个时间到高铁站。

    他等了五个小时。

    终于。

    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露出半个侧脸的身影。

    随颜帆坐在副驾驶,穿的很单薄,在吹风。

    他看不见她具体的表情,可是他一秒都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他让秘书停车,用憋足的理由去蹭她们的车。

    明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和她打招呼。

    他想说:“谢谢我的小九愿意回家”。

    可是,终究,理智占了上风。

    他不了解随颜帆现在的心病有没有痊愈,他怕她看到自己一如既往对她好,又陷入无穷尽的痛苦。

    无奈之下。

    他只能懒散的装作不认识。

    他还意识到她坐在副驾驶——

    现在是深夜,行车不安全,他不想让她坐那个位置。

    他用了一个无厘头且不礼貌的借口让她成功坐到了后排。

    而他竟然也因祸得福,因为这个的不礼貌行为,置换到了一个送她耳机赔罪的机会。

    那个耳机是他携带多年,找朋友定制的。

    他无时无刻都装着,甚至外壳都磨出痕迹。

    就因为假如万一有契机,他想让那首歌代替自己说话。

    耳机里只存一首歌。

    只要她连上蓝牙就能听到。

    那首歌.是苏打绿在演唱会现场.唱的《早点回家》。

    她有家,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随时给她一个家。

    ……

    再见到她是次日的开机酒会。

    他依旧按照原本的计划装作和她不认识。

    但他忽略了自己在随颜帆面前脆弱的自制力。

    他没忍住,他用很凶的语气和她打招呼。

    他还幼稚的以为这些行为会减少随颜帆的歉疚。

    当歉疚减少,说不定很快,随颜帆就彻底从过去里走出来。就和分开的那三年一样,他总不定期找郁桑和他一起拍照片,娱记看到那些照片就会写他的娱乐新闻,当新闻被刊登,随颜帆看到,也许就不再难过。

    现在想来,他的行为和小学生没有两样。

    ……

    他们轨迹的转折就出现在他带随颜帆看完医生的那天。

    他用让随颜帆帮忙测评香薰的这个理由,让随颜帆给自己汇她的睡眠时间。

    她说。

    她昨天的睡眠是五分钟。

    听到那个数字,他抽了一整晚的烟。

    他在阳台和邢蕾通了电话,邢蕾告诉他:“你对她冷漠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赞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

    当他意识到这份恶劣,他想去修补。

    修补的方法是,他想去说:“随颜帆,要不,我们还做朋友”。

    但,计划没赶上变化。

    他打好腹稿的那句台词没说出口,说出口的是分手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去的话。

    “随颜帆,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他还想说。

    和我结婚吧,我一刻都不想再等。

    虽然这个奢侈的愿望没有敢出现在我原始的规划。

    可是,你昨天的睡眠只有五分钟,我不能再按照规划去走。

    我想把你的身体调理好,想把这几年缺失的爱都补给你。

    如果幸运,我能用这些爱治好你心里的疤痕,那我们就一起过治愈后的日子。

    如果不能治好。

    如果那些问题还是想不明白,那我们也不必再去想。我陪你过想不明白的日子。

    你失眠我陪着你失眠。

    你视力出问题,我就做你的眼睛。

    可是在做这些之前,我得有个身份。

    和你结婚,我想要这个身份。

    我还要告诉你。

    那几年,我不出现是我不确定你看到我是被治愈还是被伤害。

    但是不出现,不代表我不爱你。

    我只是在等你迈出一小步。

    当你迈出来,我有了方向。

    剩余的路,都由我来走。

    毕竟。

    不会再有比你的睡眠只有五分钟这种更糟糕的事出现了。

    我努力,不让它,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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