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冰渊
这种时候还是先拉开距离比较好吧?
殷凝想着, 伸手去扒拉重重向她拥紧的羽翼,早知道就不睡这么靠墙的位置,现在她相当于被壁咚了, 伸展手脚都难。
感知到她想逃脱, 秋霁将她抱得更紧,细长翎羽锁住她的手腕, 粗重呼吸扑在她的耳鬓。
“冷静。”殷凝说,指尖微动将殿中的灯盏燃起。
黑暗容易滋生罪孽, 明亮烛光下, 他凤目中闪过一丝清明, 羽翼收起, 扣在她腰上的手臂也缓缓松开。
殷凝松了一口气,离开他下了床榻, 到桌上倒了一杯温水,喝了几口压压惊。
“你要不要也喝点水?”她问床帐里边的秋霁。
深色床帐似乎透不进烛光,暖色光芒映在上面, 像一层熔开的金箔。
“不用, ”他的声音莫名低哑,“你继续睡,我去一趟北地。”
殷凝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去哪里, 床帐后已经不见人影。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躺在床上还没开始思考, 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睁开眼已经是天亮了。
殷凝洗漱了一番, 就去若冰殿找上绫她们。
不过垂花连廊上只坐着迟烟柔, 她正在一边看话本一边吃点心。
殷凝走过去坐下, 问道:“上绫呢?还没起床?”
“她一大早就被女官拉起来, 妖尊不在,一些大事就要她这个帝姬去决策。”迟烟柔说。
殷凝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哦”了一声。
迟烟柔搁下手中话本,看着她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传闻?”
“嗯?”殷凝正捧着一个桂花栗子糕,就着一杯花茶慢慢吃。
“值夜班的宫女说,昨天半夜看到妖尊阴沉着脸离开寝殿。”迟烟柔饶有兴趣地问,“莫不是你半夜把他踹下床?”
“不是,是他自己走的。”殷凝说。
迟烟柔大吃一惊:“色中饿鬼也会知道距离产生美?”
殷凝有些无语:“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正说着,上绫已经回来了,她挥手屏退了随行的女官:“明早再说明早再说。”
然后她就一边走过来一边脱下了庄重繁丽的朝服,最后一身素裳和殷凝紧挨在一起坐下来。
“忙死我了,终于能歇会。”上绫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迟烟柔耸肩:“在说你兄尊昨晚连地板都没得睡就被赶出来了。”
“这样啊,”上绫问殷凝,“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殷凝说,“他跟我说要去北地。”
“妖界北地?”上绫有些意外,“那里都是冰原冻野,兄尊去那里做什么?”
殷凝想了一下,猜测道:“应该是因为筑巢期的影响,他好像有些难以自控。”
迟烟柔了然道:“他担心影响你,所以干脆自己到冰天雪地去。”
而上绫有些担心地说:“筑巢期没有伴侣的安抚会很痛苦...”
殷凝喝茶的动作一顿,温热茶水让冰玉杯盏摸起来也是温暖的,她不由得联想到北地的肃杀严寒。
迟烟柔按住她的手,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轻声道:“你自己要想清楚,那种人的情感没有任何保留,所以你一旦接受,很有可能会没有任何退路。”
殷凝自己何尝不清楚,如果她留在王宫不去找他,那这件事情就是一个插曲,甚至秋霁本人也希望如此;如果她去找他,那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上绫也说:“别管他,反正死不了。”
太孝了。
殷凝垂眸,轻声道:“我再想想。”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她想离开这里,这其实是最好的时机。但一想到秋霁独自熬过彻骨冰寒后发现她离开了,她又有些不忍。再说了,这个世界她还有好多舍不得的朋友。
算了,想不出个结果的事情就不想了。其实殷凝是个不喜欢拖延的人,当天的工作就当天做好,但对于这件事情,她只想拖延下去。
然后迟烟柔拉着她俩一起打牌,一直玩到傍晚,只是殷凝偶尔会心不在焉。
晚饭她们出宫去吃烤鱼,每个桌位都是一艘乌篷船,边吃边欣赏湖光山色,妖界的晚霞美得可以入画。
迟烟柔一边掰螃蟹一边感叹道:“这种时候就会想找一个男人来给我剥壳。”
上绫将剥好的虾丢到她碗里,道:“你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姐妹的?你就是想找男人,要什么借口。”
殷凝看着她们打闹,忍不住轻轻笑开。唔,不过自己剥虾突然有些不习惯就是了。
看着满天云霓燃烧至水天相接处,偶尔也会突然生出想要分享这般美景的想法。
吃完晚饭干什么?喝酒,继续打牌。什么叫做醉生梦死啊。
殷凝醉得睡了一小会,醒来时迟烟柔在榻上睡得歪七扭八,上绫一边喝酒一边写话本。
她看着窗外困在雨幕中的夜色,有些怔怔地说:“这雨怎么还没停啊。”
“你醒了?”上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殷凝捧着水杯,也不喝,咬着杯沿对着里面的水吹气,吹起一串咕嘟咕嘟的气泡。
上绫摇了摇头,好吧,看起来还没醒酒。
然后殷凝放下水杯,抱着膝盖缩在床上,侧过半张脸问:“北地也会下雨吗?”
上绫有些好笑地答道:“那里只有雪。”
殷凝将脑袋埋在膝上闷声“呜呜”了两句,说:“听上去好冷。”
上绫说:“没关系,冷不到我们,睡觉吧。”
殷凝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醉眼朦胧地说:“我好像有一点点、一点点想他。”
“知道啊,”上绫灌了一口酒,道,“从你喝醉了开始,无论我们说什么你都能插一嘴北地或者兄尊。”
她停笔看过来:“我正好写到一句‘思君无论朝暮,才觉情深入骨’,可巧,你就醒来了。”
殷凝眨眨眼,认真地说:“情未入骨,是我不忍与他殊途。”
“只是不忍啊...”上绫知道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看来自家兄尊追妻路还长。
而殷凝却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榻,连绣鞋都没穿就径直走向门外。
上绫赶紧拉住她,问道:“好姐姐,你要去哪?”
殷凝皱眉思考了片刻,缓缓说:“去北地看看会不会下雨。”
“下个鬼的雨。”上绫将她往里推,“睡觉睡觉。”
殷凝跺了跺脚,道:“我去给他送床棉被。”
上绫说:“别送了,这是去送你自己。”
殷凝小小声“哦”了一声,但脚尖还是向外的方向。
上绫语重心长地叹气:“你现在醉得不清不楚,兄尊也没清醒到哪里去,你们两个是要做什么啊?”
殷凝没说话,也没有想折返往回走的架势。
上绫说:“你喝醉了,别意气用事,你如果现在把兄尊要了,过后又抛下他,事情就会变得很难收场。”
“把他...要了?”殷凝关注点清奇,“怎么说得你哥像什么未出阁的大小姐。”
上绫直摆手:“他可比大小姐难搞多了,总之一个原则,非必要不招惹。”
殷凝酒气上涌,觉得有些晕,她小声嘟囔了一句:“那我负责就是了。”
“你清醒点!”上绫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现在喝醉了,别想着出去乱搞,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嗯嗯。”殷凝仿佛回到了中学时期被班主任揪着训的时候,乖乖点头。
“好,”上绫叉腰,“现在往回走,去睡觉吧。”
殷凝还是说:“我想去找他。”
“你......”上绫直接被整无语了,哪有白菜上赶着被猪拱的?
而殷凝已经下定决心,召出百照灯坐在灯柄上,对她说了句“晚安”就走了。
留下上绫在风雨中凌乱。
妖界北地亘古冰寒,冻得殷凝把九条尾巴都露出来裹紧自己,她越发觉得秋霁可怜兮兮,该不会被冻掉毛了吧。
所以他会在哪里呢?从高空往下俯瞰只见万里冰原,是一片肃穆的银白。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外放的妖力实在太夸张,方圆百里内的妖物和灵兽都不敢靠近。
殷凝下落才发现那是冰川深处的一片寒渊,她还没深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睫上已经挂起了霜花。
这种鬼地方...她抱着百照灯,灵蝶灯芯发出璨璨光焰,才没有被冻僵。
“秋秋?”她抱着灯走进去,才唤出一声,就被翎羽缠裹住腰身,猛地拽了进去。
百照灯被落在地上,灵蝶四处翩飞。
殷凝被狠狠拽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周围太冷,她下意识拥住了这个热源。
“殷凝,殷凝...”他唤着她的名字,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颈窝,“我好难受,你碰碰我。”
殷凝因为寒冷而有些迟钝的感知慢慢恢复过来,她发现秋霁身上很温暖,暖得甚至可以说是滚烫,像是有什么在他骨血里烧灼着。
她坐在他交叠的羽翼上,曲起双腿紧贴着他的胸膛,而他是半浸在寒池里,他身边的坚冰都被融化。甚至她眉睫上的霜雪融化了滴落在他身上,都被蒸发起白蒙蒙的水雾。
“你发烧了吗?”她有些疑惑,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她主动的触碰让他的体温又往上升了一个层次,连呼吸都热烈了起来。他颤抖着去吻她,带着确认的意味,像是还不敢相信她会来找他。但耐不住被天性激起的渴求,亲吻和抚摸逐渐向她索取着。
“好像也不是发烧。”殷凝头脑昏沉,在他怀里找到熟悉的位置,双眼一闭就想睡觉。
秋霁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他怔了一下:“你是喝醉了?”
殷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真是...要我的命。”
后面殷凝不知道,她真的睡着了,风雪的啸声和结霜的清响不曾停止,但有他的呼吸萦绕耳际,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清醒过来时,周围还是一片昏暗,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哪里,于是道:“上绫,你是没点烛火吗?”
“这里只有我。”是秋霁的声音,听起来干渴至极。
嗯?他不是在北地吗?
殷凝顿时清醒过来,宿醉带来的头疼让她揉了一下眉心,然后他就伸手帮她按揉太阳穴。
“你,”她看着他妖纹蔓生的容颜,凤目中的浓郁情愫让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还好吗?”
秋霁轻吸一口气,像是在调整呼吸,他低头,鼻尖抵上她的鼻尖,然后缓缓往下,从唇珠掠过下颌和脖颈,最终他枕在她胸口上听她的心跳。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轻叹着问。
殷凝也明白了自己应该是喝多了跑过来找他,她是什么意思?她也很想问问昨晚喝醉的自己。
“不知道,”她轻声道,“我不知道...”
他并不意外,有些无奈地说:“回王宫,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殷凝可以看到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在冷白肤色上像是细密的毒蛇,凌厉蜿蜒。因为昨晚她喝醉,所以强忍着不冒犯她。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给以希望再掐灭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殷凝咬了咬唇角,缓缓拥紧了他,声音轻而坚定:“我不走。”
寒渊里久冻的冷气都像是被她这句话给点燃了。
秋霁猛地去吻她的唇,一寸一寸侵进去,像是恨不能把她揉了融进骨血,再不离分。
玄色衣袍落到冰面上,很快软纱罗衣叠了上去。殷凝拂开自己挡在身前的长发,心跳和呼吸在不受控地加快。上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上次,那个时候的寒楼弃还是好哄的少年暴君,现在他的成年体长开了许多,更为健硕和高大。
秋霁其实有些紧张,因为她朝他瞄了一眼后面色就苍白了起来。他暗想是不是相比起现在,她更喜欢他的少年相。他忍下血脉里叫嚣的冲动,轻而柔地吻着她,动作温吞又细致。殷凝咬着他的肩轻哼了几声,熟悉又陌生的潮汐在四肢百骸中涌起。但后来她还是嘶了一声,猛地推开他,用脚勾着衣裳堆里的锦囊,拿出那盒软膏甩给他,某种意义上来说天赋异禀也很费事。秋霁一边哄一边细碎地落吻,她实在是太软太柔,像融化的蜜浆,又甜得让他上瘾。
殷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声道:“等、等等,我不想怀上。”
他安抚地亲着她的耳尖,轻声道:“好,我去吃避子药。”对于这种事情他并没有什么异议。
虽然殷凝自己基本上没怎么动,但还是很累,后来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在他臂弯里睡过去,摆烂了。
醒过来时她陷在一片温软的绒羽中,伸手一摸全是那种指甲盖大小的细嫩新羽。她恍惚着想要坐起来,一动就轻声嘶气着又躺了下去,忍不住伸手给抱着她的秋霁一爪子。
他乖乖任她抓挠,肩颈上又多添了一道伤痕。
殷凝觉得有些渴,喉咙干痒着难受,她动了动手指,想弄点融化的雪水来喝。
秋霁阻止了她,他割开自己的手腕凑到她唇边,轻声道:“这里的冰雪沉积千万年,就算融了也寒气重,你先喝我的血。”他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补一补身子”给咽了回去。
殷凝也不跟他客气,缓缓吮了一些,浓郁的腥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也不算难喝。秋霁似乎很喜欢她喝他的血,伸手轻抚她有些湿润的鬓发,眉眼略弯着,凤目里一片温柔。
她将嘴唇移开,他手臂上的切口愈合如初。以他的身体强度,受伤了也会瞬间愈合连血丝都不会渗出来,但她挠他咬他的痕迹他想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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