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8)
不知道平妃在朝野之中……”
哪怕眼下容歆得了双生子，可更多的人还是支持皇贵妃做皇后的。
“内务府和礼部的人总归需要人监督着才肯好生办差事，更何况臣妾对于此事劳心劳力，也正是告诉她们臣妾自个儿的态度不是？”
皇贵妃想的面面俱到，她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她自己。
“朕……”康熙从前只觉得皇贵妃是个听话恭顺的美人，却没料到一个小小女子竟有如海一般的胸襟和包容。
“皇后的位置，你当真这般心甘情愿吗？”
康熙眼下生出几分愧疚来。
皇贵妃掌管后宫多年，可可以说是任劳任怨，从未有过半分怨言。
朝野上下之所以拥护她为皇后，也正是因为如此。
“臣妾当然是心甘情愿的，臣妾又不是圣人。若是心里头不高兴，难道还能这么尽心尽力的操持吗？”
皇贵妃不由失笑，怎么大家都觉得她会不甘心呢。
其实对于皇贵妃而言，舒坦安稳，姊妹和睦，比什么皇后位置重要得多。
“就算你愿意，可也不该如此折腾身子。”
康熙望着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心里头竟生出一股敬佩来。
从前他素来瞧不上女人，在他眼中，后宫佳丽不过只是工具罢了。
或温顺，或美艳，或乖巧，康熙理所当然享受着自己想要的好处，却从没真正正视过她们。
皇贵妃看似只是一朵娇嫩的牡丹，实则内里的坚韧胜过不少男子。
“臣妾不折腾，等册封大典办完。臣妾还想求万岁爷去民间找找大夫呢。”
皇贵妃扬唇笑道，她笑的国色天香，眼角虽然有几条细纹，却也毫不掩盖她的倾国容颜。
康熙静静望着她，眸中生出欣赏之意，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好。”
作者有话说：
? 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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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就是册封大典了, 太和殿已经提前布置了起来，绿雾偷偷摸摸去瞧了一眼，回来时便一直在夸。
“好了好了, 我都听得起茧子了。”
容歆捂住自个儿的耳朵，有点不耐烦。
“主子,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兴奋不激动吗！”
绿雾一边笑着拍手一边来回的走动, 她这个做奴才的都比容歆瞧着高兴些。
“我没什么感觉。”
容歆说的是实话, 她望着手边那个纯金打造，点翠和东珠布满的凤冠，甚至还觉得有点难受。
“我明儿真的要戴这个玩意戴一整天吗？还不能吃东西？”
容歆光是想一想，脑袋一圈都已经开始感觉到疼了。
“我的主子诶，你知道这个凤冠有多贵吗？”
绿雾捂唇，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啊。
其他妃嫔做梦都想拥有的凤冠，主子居然嫌重？
“多贵？”
容歆如今对钱已经没了概念, 她想要什么，康熙和胤礽都会第一时间奉上。
“整整百万两白银呢。”
容歆哦了一声, “难怪这么重。”
这话实在是有几分欠打, 可容歆心里头也的确没把钱看得太重。
她一想到明儿要整天戴着这个玩意就不大高兴。
“皇贵妃娘娘驾到。”
听到皇贵妃过来, 容歆这脸上方才泛起一丝笑容。
她站起身迎上前去, 远远瞧见皇贵妃满面笑意的走过来。
“姐姐。”
容歆意识到皇贵妃擦了很厚的粉, 她眨了眨眼睛。
不过想到可能皇贵妃最近可能就是喜欢敷面，故而她没有多问。
“我来瞧瞧, 你这凤冠和朝服准备好了没。”
皇贵妃轻声道, 二人复又走进殿中。
她低眸摸了摸凤冠和朝服的质感，颇为满意的点了头。
“我还以为一个月的时间赶制不出来呢, 瞧着倒还不错, 你可试穿了？”
容歆轻轻摇头。
“怎么还不试试看。”
“宫里头衣裳的尺寸从来没有错过, 有什么好试的。”
容歆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宫中做衣裳可不比外头，需得极为精确才行，若是做的不合身，严重点可是掉脑袋的事呢。
容歆不相信绣娘会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所以才懒得试穿。
“你这丫头，真真儿什么都同旁人不一样。”
女孩子家家瞧见这么漂亮的衣裳首饰，只怕都要巴巴的第一时间试穿上身了，只有容歆这般的不以为然。
“还是试试看吧，万一真的有哪里不合身还来得及改。”
皇贵妃这么劝了，容歆也只好乖巧的点头，带着衣裳进屋了。
如兰给皇贵妃倒了杯茶，随即轻声感叹道。
“咱们家主子也就只有皇贵妃您才管得住，早上万岁爷过来叫主子试，她都没听呢。”
皇贵妃勾唇轻笑了一声，“你们家娘娘就是个小孩子脾气，顺着毛哄就行。”
她端起茶杯，可还没喝到嘴里头，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而那茶碗里头清透的茶水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滴血，晕散开来，茶水颜色变得浑浊。
皇贵妃感受到嗓子里的血腥味，她下意识将茶碗盖住。
如兰面色变了变，还没说话，就听到皇贵妃道。
“别告诉你家主子。”
皇贵妃极为镇定的用帕子擦了擦嘴，可见她不是第一次咳血了。
“皇贵妃娘娘，这可是大事。”
如兰蹙眉，这好端端的人突然咳血，怎么能叫人不担心呢。
“如今后宫最大的事是你家主子的册封大典。”
皇贵妃晓得自个儿一旦病倒了，这册封大典估摸着就要推后。
容歆好容易生下双生子，如今能够名正言顺的做皇后，皇贵妃可不想因为自个儿的事耽误了。
“可是主子，您的身子也十分要紧呐。”
如兰摇摇头，轻声劝道。
“明儿结束后，本宫就会闲下来好好调理身子的。这也算不得什么。”
皇贵妃从前生过一场大病，故而她心里头并没把眼下这些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再说了，病是可以慢慢治好的，难不成还会死吗？
“可是……”
“哎呀，这个真的好重。”
如兰还打算说什么，里头容歆却已经换好衣裳就要走出来了。
皇贵妃把茶杯递给如兰，对她比了个嘘声。
容歆的脾气如兰是知道的，若是真叫她晓得皇贵妃咳血，那明儿的册封大典这位主儿怕是都没心情去了。
眼下为了顾全大局，如兰只好先隐瞒下来。
她将茶杯里头的脏水急匆匆倒进一旁养花的缸子里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容歆身穿华服，头顶凤冠的走出来，美的叫人屏住了呼吸。
这丫头出落的是越发标志了，原先还以为她是娇憨样子，可不曾想这么装扮起来，竟颇为富贵。
脸蛋比凤冠上头眼珠子大的东珠都要打眼，眼眸流转光彩熠熠，这世上实在没有比容歆更为千金矜贵之人了。
“好看吗？”
容歆见大家都不说话，一时有些不解。
“好看。”
绿丝眼巴巴的盯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就两个字啊。”
容歆撇撇嘴，走到皇贵妃跟前。
“恍若神仙妃子，我们都看呆了。”
皇贵妃一脸看女儿出嫁的眼神温柔望着容歆，朝服也很合身，衬的容歆纤细高挑。
容歆脖颈生的极美，像只天鹅似的优雅高贵。
挂上朝珠，非但不累赘，反倒极为赏心悦目。
“姐姐也太夸张了些，哪有这么好看。”
容歆不好意思笑笑，她成天介的只知道吃，对自个儿的美貌是真真儿一点数都没有。
“你小时候就能瞧出是美人坯子，如今长大了果真是越发的标志。”
皇贵妃上下打量容歆，眼神流连忘返，就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再好看也比不上姐姐。”
在容歆的审美里头，从前的德妃是最为漂亮的，排在德妃后头的便是皇贵妃了。
然有着情感滤镜加成，容歆眼下只觉得皇贵妃是满清第一美人，再没人能比得上的。
“你年轻，自然比我美。”
皇贵妃说这话没带丝毫的嫉妒，她这是由衷感叹罢了。
望着容歆从一个小团子长成如今这般倾国倾城的模样，皇贵妃心里头很是感叹。
数十年光阴如弹指一挥间，当年那个小鹿一般可爱的丫头，如今生的亭亭玉立。这叫皇贵妃如何不欣慰呢？
“姐姐也不老呀。”
皇贵妃今年也才三十二而已。
“嗯，我也不老。”皇贵妃扬唇笑笑。
说话间，宜妃惠妃荣妃也正巧来了。
她们也是相约着一起过来看看容歆准备的怎么样了，哪里想到一进门便瞧见容歆身穿华服站着。
三位姐姐全都被美得屏住了呼吸，宜妃更是夸张，打着团扇居然哭了。
“宜妃，你这是怎么了？”
宜妃用团扇遮着脸，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哭什么。”
荣妃无奈，轻声道。
“我以前觉得小容歆做皇后我肯定不会嫉妒的，但是我现在好嫉妒。”
宜妃哭的有些厉害，说话更是叫人哭笑不得。
“怎么就嫉妒了？”
惠妃无奈摇头，这个宜妃的情绪真真儿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这么好看的衣裳我也很想穿嘛。”
宜妃最喜欢的便是漂亮衣裳和首饰了，虽说这些年来康熙赏赐给她的好东西不少。
但那些成箱的首饰哪怕是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容歆头上这顶凤冠。
“这话也是能说的？”
惠妃皱起眉，虽说大家关系好，但好歹容歆已然是皇后了。
想穿皇后的衣裳，说好听些是嫉妒，说难听就是僭越。
宜妃委屈的瘪瘪嘴，“难道你们不想穿吗？”
惠妃抿唇，看向容歆。“你别介意，你也晓得宜妃的脾气，素来说话不过脑子的。”
容歆扬唇灿烂一笑，“我怎么会介意。”
她晓得宜妃没有恶意，不过惠妃如此小心倒是叫她想起来。
“我做了皇后，你们若是开始敬着我远着我，那我做这个皇后就没什么意思了。”
容歆得事前跟大家说清楚了，她可不想跟康熙似的，落得一个人人都害怕的孤家寡人境地呢。
“不管我是不是皇后，各位姐姐还得像从前那般对我，知道吗？”
容歆想仰头，但是凤冠太重，她压根就动不了。
惠妃听到容歆这么说，一时竟还有几分动容。
容歆果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不管是否得宠，位分如何，都还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小丫头。
“好。”
众人齐刷刷点头，只有宜妃还在哭。
她实在是眼红这个凤冠嘛，哪怕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头还是闪闪的。
上头的点翠工艺精巧，比手臂还要长的大凤凰从左贯穿到右，宜妃这辈子还没有戴过这么华丽的首饰呢。
容歆拉了拉宜妃的袖子，将声音放的很低。
“等我册封大典之后，你偷偷到景仁宫去戴嘛。”
“不行不行。”宜妃赶紧摇头，嘴上说是这么说，可要真戴了，那可是大罪。她极为痴迷望着凤冠，伸手摸了摸。
“我摸摸就足够了，哇，摸起来好舒服。”
宜妃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手摸的停不下来，眼中的艳羡不带丝毫掩饰。
真好看啊，做皇后真好。
作者有话说：
? 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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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 容歆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明儿个就是册封大典了，等她走完仪式, 那可就要真的成为大清皇后了。
以后历史书上，恐怕都会写上一笔。
她赫舍里容歆, 康熙帝的第三任皇后。
一想到这里, 容歆居然开始紧张起来。
像是肩膀上背负了一个很沉重的胆子似的, 毕竟皇后可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当的呀。
在容歆心目中，只有皇贵妃那样的才是皇后应该有的样子。
而她，除了吃以外，什么都不会。
心里头乱糟糟的，容歆猛然坐起身。
康熙原本坐在外头批折子，听到里间动静，康熙不解转眸看过来。
“你还不睡, 只剩四个时辰你就要起床了。”
大殿寅时开始，容歆还要装扮梳头, 程序极为繁琐。所以她丑时就要起身了。
康熙正是担心容歆晚上不乖乖睡觉, 方才特意将奏折运到储秀宫, 一边批折子一边看着这臭丫头。
哪里想到, 她果真不老实睡觉。
“臣妾睡不着。”
容歆开口, 声音竟有几分颤抖。
听出容歆话里头的不对劲，康熙一边问着怎么了, 一边放下笔往床边走。
撩开帐子, 瞧见容歆抬眸望着自个儿，小丫头的神色看着让人心疼。
“怎么了？”
康熙柔声细语的问她。
“臣妾怕做不好万岁爷的皇后。”
容歆开口, 心里头忐忑的七上八下。
皇后是国母呀, 她只是个喜欢吃东西的小姑娘, 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没办法胜任。
“有朕在，哪里需要你做什么。”
康熙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将容歆抱进怀里。
“万岁爷能一辈子包容臣妾吗？”
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皇后，就类似于公司里面的总经理是个废物，船上的副船长不懂方向。
容歆好怕后宫在她手上变得乱七八糟。
“朕当然能。”
康熙感受到容歆从骨子里涌上来的害怕，轻轻拍打容歆的后背。
“你可以什么都不会做，安安心心做朕的妻子就足够。”
“可是皇后身上有责任啊。”
容歆倔强抬眸，有些慌张的望着康熙。
“朕帮你管不就是了？”
康熙刮了刮容歆的鼻尖。
“万岁爷事情这么多，怎么能忙得过来。”容歆叹了口气，紧紧抱着康熙的腰。
她就只是想做一条吃吃喝喝的咸鱼而已，却莫名其妙被推上了皇后的位置。
“朕是谁？你那点子小事朕要是都忙不过来的话，那这个大清皇帝就换个人做好了。”
康熙轻笑，他胸有成竹。
“真的嘛？”
“嗯。”
“万岁爷真的可以让臣妾做个无忧无虑的咸鱼皇后？”
容歆再次确认。
“咸鱼？”康熙听不太懂容歆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什么都不做，天天躺着晒太阳。你看咸鱼不都是天天晒太阳的吗？”
容歆瘪嘴，老男人真真儿不够机灵。
“咸鱼有点臭了，晒太阳可以，换个别的。”
康熙失笑，揉了揉容歆的脑袋。
“朕不希望你有任何负担，让你做皇后是因为朕想给你世上最尊贵的身份。”
康熙温柔捧起容歆的脸，眼眸极为深情。
“朕要给你这世上最好的，可这些并非是你的束缚，明白吗？”
康熙的深情叫容歆一时间有几分恍惚，这还是先前那个康熙吗。
容歆心里头虽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却还是不自觉扬起了笑脸，她放心了很多。
“好。”
小丫头甜津津的颔首。
康熙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容歆抿唇，害羞的将他推开。
“今晚可不行。”
明天要早起，要是折腾一晚上，她哪里起得来。
康熙失笑，“留到明天，你安心睡觉，朕还有折子没批完。”
说完，康熙给容歆盖好被子，亲眼瞧着她乖乖的闭上了眼，方才起身复又走出去。
等康熙落座后，容歆方才敢偷偷摸摸睁开半边眼睛看他。
帝王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他奋笔疾书写着，屋内只剩下翻阅奏折的沙沙声。
这男人，真的可以称得上一个好皇帝。
容歆这般想着，对她而言，康熙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了。
不过，适才康熙的深情倒是叫她有些承受不住。
容歆是不爱康熙的，身为现代人，没办法对一个有那么多老婆的皇帝动心。
她只希望，康熙别发现自己是装出来的，否则以此人的腹黑程度，只怕自个儿的下场会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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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于寅时开始，文武百官皆已陈列在侧。
排场之大，更胜于当初康熙同仁孝皇后成亲之时。
容歆凤冠朝服，身后跟了足足三十六个宫女。
皇后仪仗更是同康熙的规制一样，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百官都诧异的瞪大了眼，而容歆每走一步这心跳就更快一些。
这么多人盯着她看啊，容歆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册封文书由索额图亲自宣读，索额图中气十足，每一个字都念得响彻云霄。
容歆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抖，她要一步一步走上白玉台阶，走到康熙身边去。
台阶很长，容歆只能看清康熙的轮廓。
但是康熙应该是在笑的。
“娘娘，您要自己走上去，千万小心。”
绿雾松开了手，轻声嘱咐了一句。
容歆紧紧咬着后槽牙，从身后吹来东风，胸腔被吹得阵阵作响。
身后好像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容歆只能自己往前走，走到康熙身边去。
这段路比容歆想象的还要长，她一一走过文武百官。
在经过阿玛柯尔坤时，容歆不知为何似乎听到了一声啜泣。
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不过心里头一时百感交集。
十岁进宫的她，全然没想到，她竟还有今日这般辉煌荣耀之时。
她踏上了白玉台阶，随着索额图的声音，慢慢的往前走。
周围有极为浑厚的乐器音，恢弘大气。容歆不知道她们敲的是什么，只觉得听着像是自个儿要登基似的。
她抿唇，继续往前走。
远远的，她能够看清后宫妃嫔了。
皇贵妃捂着脸，看模样似乎在哭。
其他的人也都红了眼，一个两个都是按捺不住的动容。
容歆微微扬唇，越往上走她这心里的底气就越足是怎么回事。
今日原本是阴天，哪里想到容歆开始走的时候，太阳竟渐渐从云层里出来了。
阳光顺着她的脚步一路往上，就像是为她铺路一般。
容歆一步一步的跟着走，终于看见了康熙朝她伸出来的手。
“皇后，到朕身边来。”
康熙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巨石重重砸到水面，极有力量。
容歆望着帝王成熟深邃的脸，这个老男人越是在大场面就越有魅力。
她将自己的小手递了过去，康熙握紧。
二人并肩站在太和殿最上头，世间万物似乎都臣服在脚下。
那些大臣们朝容歆跪拜，就连阿牟也跪下了。
后宫妃嫔跟着跪倒，只有容歆和康熙还站着。
原来这就是做皇后的感觉，容歆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其实她现在还是懵的。
“你要叫他们平身了。”
见容歆迟迟不说话，康熙无奈提醒。
这丫头，该胆大的时候反倒像只呆鹅似的，都懵掉了。
“哦哦。”容歆这才反应过来，“平身！”
她用最大的力气说完，太监们一声接着一声传话。
妃嫔率先起身，百官紧随其后，震耳欲聋的，“谢皇后娘娘隆恩，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更是叫容歆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僵硬了。
她从来没当过这么大的官，被这么多跪拜，怪难为情的。
“礼成！”
随着索额图的最后一句话，这场册封大典也就结束了，而容歆也就成为了大清真正的皇后。
宝册和凤印交给了一旁站着的如兰，容歆整个人也都下意识松懈了些。
额头被这个凤冠勒的特别痛，容歆还觉得自己脑子特别晕，估计是起来太早的缘故。
就在她转眸打算问康熙能不能休息的时候，突然从妃嫔那个方向传来嘈杂的动静。
容歆顺着声音望过去，却瞧见皇贵妃躺在了人群中。
“姐姐！”
容歆下意识想要冲上前，但是鞋子太高她一时崴了脚。
康熙连忙将人抱住，“找人先将皇贵妃抬进殿中，再找太医来。”
容歆觉得自己脑子突然晕头转向的，她眼前一黑。
“万岁爷，姐姐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康熙沉稳的将容歆抱着，“你放心，大概是太累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很没有底。
皇贵妃的病拖了这么久，这次居然还突然晕倒了，康熙心下涌起不好的预感。
“索额图，叫他们先退下。”
在场百官也极为担忧，康熙得先控制场面。
“是。”
不多时，皇贵妃已经被就近抬进了太和殿，而容歆也被康熙抱着跟在后头。
诸位太医一拥而上，一时间还没有结论。
“放心。”
康熙轻轻按着容歆的手。
“姐姐她一直都好好的，不是风寒吗？为什么就晕倒了呢？”
容歆被蒙在鼓里，她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人晕倒必然是很严重的。
“等太医出来，眼下着急也没用，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 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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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迟迟没出来, 容歆已经叫宫女先把凤冠和朝服换下来了。
屋内一片肃穆，就连呼吸声都很小。
容歆心里头的恐慌越来越大，她紧紧抓住康熙的手, 已经将康熙的手心掐出了血。
不过康熙并没制止。
大约是三四个时辰之后，里头的帘帐才终于被挑开, 出来的是李太医。
才这么短的时间, 李太医居然看上去苍老了十岁。
整个人像是累虚脱了一把, 走路也是颤颤巍巍的。
“皇贵妃娘娘的命暂时保住了，只是……”
李太医欲言又止，他昏黄的眼极为僵硬的动了动。
“这病老臣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如若没法子对症下药，只怕娘娘挨不过年底。”
眼下是九月份，按照李太医的说法，那便是只有三个月活头了。
容歆的眼泪决堤般的流下,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没一个人告诉她皇贵妃姐姐病了，这几日皇贵妃甚至还一直在操劳封后大典的事情。
容歆心下愧疚万分, 她竟如此粗心, 就连皇贵妃病入膏肓都没瞧出来。
“知道了。”
康熙点头, 神情疲惫。
李太医是整个太医院资历最深、医术也是最为高超之人。
他都没了法子, 那太医院的其他人自然也想不出对策。
“梁九功, 传令下去，于全国张贴寻医告示。能治好皇贵妃者, 封爵赐地。”
寻访宫外名医, 实在是无路可走的下下策。
其实这十几天以来，康熙一直在吩咐底下人慢慢寻医。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 皇贵妃的病居然如此严重, 眼下形式危急, 显然慢慢找人是行不通了。
无法，只好广贴告示，死马当作活马医。
“先将皇贵妃送回承乾宫。”
“臣妾也想陪同在侧。”
容歆轻轻拉住康熙的衣袖，她恳求而又悲痛的眼神叫康熙瞧着心疼。
康熙伸手轻轻摸了摸容歆的头发，“那你便去吧。”
“多谢万岁爷。”
按理来说，容歆今日理应入主景仁宫，另还有不少繁琐礼节要做。
不过康熙晓得容歆此刻断然没有那个心情，他尊重容歆的想法。
其余妃嫔也跟着一并到承乾宫。
夜色渐渐深了，床榻上头的皇贵妃方才渐渐醒转过来。
她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容歆泪眼婆娑的模样。
“皇后娘娘，怎么哭的如此伤心呢？”
皇贵妃扬唇轻轻一笑，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病有多么的严重。
容歆瞧见皇贵妃如此温柔的望着自己，她连忙用手擦去眼泪，哑着嗓子摇头。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担心。”
“今日我在大典上失态，没有耽误你的册封吧？”
皇贵妃轻声问，都这个时候了，她最为关心的居然还是容歆的册封典礼。
容歆适才强行忍住的泪水再次不由自主决堤而出，她不想叫皇贵妃看见自个儿伤心的样子，故而站起身跑到了帘帐外头。
“怎么了？”
皇贵妃一脸不解，今儿是容歆的大好日子呀，哭成这样怎么得了。
宜妃抹着眼泪上前，挡住了容歆的身子。
“她一个小丫头家家的，瞧见你晕倒在那，便慌的很。能有什么大事呢。”
宜妃扬唇，故作大气的朗声笑笑。
“我今日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后头便没了知觉。”
皇贵妃这才后知后觉低眸看向自己的手，手背上有针眼。
“对了，我为何会晕倒，太医可说了？”
皇贵妃轻声问，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只能再撑三个月了。
“李太医说娘娘是过度劳累才昏倒的，不算什么大事。”
“当真？”
宜妃手心里头的团扇越摇越快，她扬唇笑笑。
“瞧娘娘您说的，我什么时候撒过谎呢。你这几日有多累，难道自个儿心里头不清楚？”
宜妃声音拔高了些，可很显然她十分的心虚。
皇贵妃抿唇，“我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哟，宜妃不是都说明白了吗。就是太累。”惠妃开了口，可她的眼睛也是哭肿的。
她们越这样掩饰，皇贵妃心里头便越不安。
“皇后娘娘，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情况。”
容歆从来不会对皇贵妃撒谎的，这一点皇贵妃十分确信。
容歆还在哭，哭的满脸泪痕。她听到皇贵妃叫自己，仍旧极为乖巧走到皇贵妃跟前儿。
“我不想说。”
她咬唇，心里头乱糟糟的。
“是不是本宫的病太严重，所以活不久了？”
皇贵妃拉过容歆的手，用帕子帮她擦眼泪。
她温柔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容歆，而后者的反应已经验证了她的猜想。
皇贵妃心口往下沉了沉，她有想过自己的病会比较严重，然当初再厉害的病她也挺过来了，故而心里头始终抱着一丝侥幸。
哪里想到，这一回同先前不一样，竟是不治之症。
“不是活不久，是不太好治。”
荣妃连忙开口解释，眼下也只有她能镇住场面，其余人都哭成泪人了。
“太医院的太医虽说医术高超，然他们对于疑难杂症的了解却不多。许多民间的顽疾他们不曾接触，故而一时给不出治疗方子。”
荣妃的话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如今万岁爷已经张贴了寻医告示，民间郎中身怀千金方者不在少数，一定能找到会治这个病的大夫。”
皇贵妃听罢，心里头有了个大概。
“我知道了。”
她轻声说道，抬眸瞧见四阿哥、八公主并排站在门外。
两个孩子脸上也挂着泪珠，他们甚至都不敢进来。
“你们陪了我这样久，先各自回宫歇息吧。”
皇贵妃抬眸望着各位姐妹，轻声吩咐。
“我们不累的。”
“若是这病当真要慢慢治，往后需要你们陪着的时间还长着呢。何必要在前头就耗尽了精气神呢？”
皇贵妃淡淡扬唇，她自个儿病了也就罢，可别连累着姐妹们都累倒了。
“我不走。”
容歆摇头，她就算回去也睡不着的。
“我已经同万岁爷说过了，在你病好之前都留在承乾宫。”
“可你是皇后，如今应该在景仁宫。”
这是规矩，怎能违背呢。
在皇贵妃心中，礼法胜于一切。
“我是皇后，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容歆轻轻摇头，坐到皇贵妃身边，拉住皇贵妃的手。“我就要待在承乾宫。”
“我们也是，皇贵妃身子一日不好，我们便一直陪着。”
后宫从不曾有过如此齐心之时，她们即便累的睁不开眼了，也要陪在皇贵妃身边。
起先皇贵妃每日除了胸闷咳血之外，没有旁的不舒服。
可到了十月，天气转凉之后，皇贵妃便时常喘不过气来，脸也愈发的肿胀起来。
也渐渐变得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竟有七八个时辰昏昏欲睡，清醒时也只觉得头痛，吃不下东西。
人也是一日比一日的瘦下去，原本富贵牡丹的模样，此刻瘦的如同一把干柴。
民间寻来的大夫倒是一茬一茬的进来，只不过大多都是无能为力。
到后面，皇贵妃已经开始抗拒瞧大夫了。
“娘娘，万一这一个能治好呢？”
柔佳在一旁轻声劝，可皇贵妃只是抓着笔杆轻轻的摇头。
“本宫不想再瞧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明白，皇贵妃就连笔都快拿不稳了，已经不再期盼着好起来。
“皇后娘娘。”
说话间，容歆走进来，她陪了这些天，瞧着也是消瘦了许多。
她身后跟着胤禛和八公主，三人是刚去用午膳了。
“柔佳，你叫那大夫进来就是。”
容歆轻声吩咐，她的神色比一月前沉稳了些。
进宫这么多年，有皇贵妃的庇佑，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然这一月来，容歆倒成长了不少。
皇贵妃已经没有任何精力管事了，承乾宫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容歆安排。
起先她还觉得吃力，眼下却已经极为游刃有余。
“姐姐，你就先别写诗了。”
容歆强行忍住眼泪，温柔的劝说皇贵妃。
“这大夫据说是江宁府最为有名的，万一他能治呢？”
皇贵妃无奈摇头，她拗不过容歆。
“额娘，你不该这么快就放弃。”
胤禛也跟着开口，这孩子瞧着也沧桑了些，已经一个月没睡过安稳觉了。
看在这三个人的份上，皇贵妃只得点了点头。
“好。”
天不遂人愿，这一位大夫诊完脉后，径直起身便要走。
“已然无可医治。”
那大夫说话颇为直接，听得容歆心下一沉。
“你好大的胆子，竟如此诅咒当今皇贵妃。”
容歆斥责道，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
“皇后娘娘，草民只会说实话。”那大夫极为桀骜，容歆真恨不得杖责他三十大板，却被胤禛劝住。
“皇额娘，不可如此。”
这病又不是大夫的错，怎能乱杀无辜。
容歆晓得自己有些失态，她转眸走到角落里。
“大夫，这究竟是何病？”
胤禛觉得今日这位应当要比先前的更有本事，否则也不至于在宫中都如此狂妄。
“心肺已损，回天乏术啊。”
大夫叹了口气，低声给胤禛说道。
“五脏六腑皆已坏死，能活一日算一日，纵然华佗在世，也无药可医。”
作者有话说：
? 115章（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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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听完, 后背起了一阵阵冷汗。
他僵硬点头，叫太监把这位大夫先送出去。
眼泪从眼角滑落，胤禛隐忍的用手狠狠擦去, 脸上起了红痕。
他好不容易才彻底放下德妃，一心一意做额娘的孩子, 然世事无常。
额娘比天上明月还要皎洁的女子, 为何会有如此恶疾。
老天, 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八公主不知为何走过来了，小姑娘慌乱的望着胤禛。
“四哥，额娘的病真的没救了吗？”
原来八公主适才躲在角落里听到了太医说的话。
胤禛连忙把妹妹抱进怀里，就像是当年胤礽劝他一样，轻声劝说道。
“不会的，额娘会长命百岁，你别害怕, 有四哥在。”
————
紫禁城的雪今年下的格外早些，承乾宫的炭火也比从前多了三倍, 可纵使这样, 皇贵妃还是冷。
她眼下比十月时更瘦了, 脸也不再肿胀, 而是深深的凹陷进去。
皇贵妃也是爱美的人, 却已经很多天没照过镜子。
容歆拿着药喂她，喝了两口, 皇贵妃就不愿再喝。
“小容歆, 你去把我那边抽屉里头的诗册拿出来好不好？”
皇贵妃半躺在床榻上头，声音已经极为虚弱了。
可即便如此, 她脸上仍旧挂着温柔的笑意, 好像生怕麻烦了别人似的。
容歆低眸擦去眼泪, 起身将诗册拿出来。
诗册很厚，足足有五寸高。
里头的每一页都是皇贵妃亲手写的，从进宫到现在，竟写了这样多。
然皇贵妃的诗，从没有示于人前过。
在大清，女子闺阁中的诗词哪里能够传出去呢。
“我这一生过得并不遗憾。”
皇贵妃的手轻轻翻阅着面前的这些纸张，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
她抬眸，哪怕病入膏肓了，眼中却仍旧有光彩。
“许多人都为我打抱不平，这样的出身，进宫资历又摆在这里，最终只做了皇贵妃。”
她说着说着，不由轻笑了一声。
“可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虚名，后宫日子寂寥，规矩森严，实则并非我真正喜欢的。是因为有你们在身边，我才不觉得遗憾。”
容歆听到这些话，鼻子一瞬间就酸了。
她背过身去，轻轻拿衣袖擦去眼泪。
现代后宫剧中，总是要将后宫女子刻画的针锋相对阴险狡诈，就好像她们这些妃嫔于宫墙之中就只剩下尔虞我诈的龌龊心思。
然女子生来便高洁良善，围囿于宫墙之中，也大多惺惺相惜。
有许多像皇贵妃这样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生都只会委屈自己，从不加害他人。
容歆越想越觉得世间对皇贵妃太过不公了，生前恶疾缠身受罪，生后还要被杜撰污名。她小声啜泣着，皇贵妃反倒给她递上一方帕子。
“瞧瞧，都是做皇后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爱哭呢。”
皇贵妃轻声笑道，摸了摸容歆的脑袋。
“我不哭了。”容歆哑着嗓子点头，她咬唇强行忍住了眼泪。
“先前我总担心你做不好这个皇后，可这些天瞧着你上上下下照顾我，打点承乾宫，我便知道你定能做好的。”
皇贵妃又接着说道，她每说一句话，都要缓很久才能继续。
“以后没了我在身边，可千万记着保重身子，纵然再贪吃也要懂得节制些。”
这话像是遗言，容歆双眸通红，下唇已经被咬出一条血印。
“我还有事求你。我走之后，你将这些诗册烧掉，我自己不忍心，可她们不得流传下去。
还有胤禛，那孩子心思敏感，经受挫折又多。近段日子好容易看开了些，可惜我又病了。”
皇贵妃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只有胤禛。
“我希望你日后能抚养四阿哥和八公主。至于十四阿哥，他年纪还小，我倒也并不担心。”
在荣惠宜三人中随便找一个人抚养都是可以的。至于八公主嘛，皇贵妃承认自己有私心。
公主本就不如皇子身份尊贵，叫容歆抚养八公主，日后她就是嫡公主，日子自然要比庶出的公主更好过些。
“好，姐姐放心，我会像照顾亲生子般照顾他们三个。”
外头北风吹得很响，似乎要将这天地间所有的东西撕碎。
可皇贵妃的眼神始终极为温暖，她望着容歆，
“小容歆，你别因为我太难过了，好不好？”
皇贵妃将容歆视作自己的亲妹妹，她的手慢慢的握紧了，就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握紧容歆的手一样。
“你要高高兴兴的做皇后。”
容歆低下了头，眼泪砸在被子上。
灯光极为昏暗，外头似乎电闪雷鸣起来。冬雷滚滚，皇贵妃的手渐渐松开。
“我想喝一口安神茶，再好好睡一觉。”
皇贵妃轻声道。
“好，我去给姐姐倒茶。”
容歆缓慢点头，她转身去倒茶。
温热的茶水搁在青玉杯中，容歆送到皇贵妃嘴边，可皇贵妃却已经闭上了双眼。
“姐姐。”
容歆轻声喊她。
皇贵妃面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她身子也还是温热的。
“姐姐。”
容歆知道皇贵妃不会再有回应了，但她还是执拗的又喊了一声。
青玉杯滚落在地，咣当一声，茶水洒出来，将那长绒毛的地毯打湿。
容歆跪倒在床前，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皇贵妃如平常一般躺在床上，她躺的极为规矩有体面，就连手也放回了被子里。
“姐姐。”
容歆不忍心去碰她，只是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皇贵妃。
昏黄的灯光下，这位原本如牡丹般雍容华贵的女子，瘦的只剩下了一副骨头。
她被病痛折磨了近三个月，离开时脸上都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佟佳氏，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她是完美的大清女人，这一生都不曾有过任何越矩的行为。
就连临死之前，都如此的得体。
容歆痛苦的闭上眼，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揉搓得没了痛觉。
二十年来，容歆从未有过如此伤心的时候。
她哭的近乎失声，最终晕倒在已故的皇贵妃床前。
————————
康熙二十八年十二月，皇贵妃佟佳氏薨。
皇后赫舍里氏因过于悲痛晕厥了整整三日，在扶灵出宫时更是难以自持，连站都站不稳。
康熙以皇后规制为佟佳氏送葬，更亲自写悼亡诗用以缅怀。
这是康熙唯一一次替已故妃嫔写悼亡诗，正是因为容歆将皇贵妃的诗册放到他眼前，直到那一刻康熙方才意识到自己从前扼杀和轻蔑皇贵妃才情的行为有多残酷□□。
佟佳氏才情出众，纵然类比易安居士也无不可。
帝王抱憾，唯一能做的便是泣泪写下这篇悼亡诗，并册谥曰孝懿皇后以兹补偿。
康熙二十九年春，孝懿皇后灵柩入葬景陵。
四阿哥请求守陵一年，康熙准许。
全宫上下无一不悲痛万分，就连宫女太监也都没了笑脸。
容歆更是卧病在床大半年，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她没有按照孝懿皇后的遗愿将诗册烧掉，而是叫太子亲自整理成册，放在了自己的箱笼中。
孝懿皇后的才情不该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她知道眼下想要让康熙改变想法很难，所以她打算慢慢来。
这些诗册她一定要流传下去。
至于八公主和小十四，容歆也全部接到了景仁宫。
荣妃劝她，四个孩子养着实在太难，她希望替容歆分担，不过还是被容歆拒绝了。
“倒不是不放心你，只不过我看着他们就像是看见孝懿皇后似的，心里头能舒服些。”
容歆轻声说道，这个活泼的小丫头眼中带了淡淡的忧愁。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荣妃瞧着容歆凹陷下去的脸颊，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闻你最近连东西都不怎么爱吃了，这样可不行。”
“天气热，总觉得没胃口。”
容歆素来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哪怕是天塌了都不影响自己吃东西。
然这一回她却是结结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悲痛欲绝。
容歆素来把自己当做大清的局外人，她只是过来体验而已，可到了眼下，她才意识到。
她早就成为了大清的赫舍里容歆，并非是胎穿而来的现代人。她的亲人，朋友，孩子，都是她生命中最为在意和重要的。
容歆要替她们负起责任，要学着长大了。
不能再是一个看客。
“听闻太子爷最近为着你不爱吃饭的事，在外头找了不少名厨呢。”
荣妃又道。
“是吗？”容歆听到胤礽，这脸上才多了点笑意。
“嗯，还听说他找厨子的时候，那位蒙古的单丹公主也一直跟着他呢。”
荣妃拿团扇慢慢悠悠的晃着。
“单丹喜欢保成，这小丫头倒也极为勇敢。”
“咱们这位太子爷是什么脾气，若是他不乐意别人跟着，谁能跟得上。”
荣妃朝容歆挑了挑眉，也就在说起晚辈之间的这些八卦时，她们的心情才能放松些。
“也是，先前水云是连面都见不着的。”
容歆轻轻点头。
“虽说保成有意，可蒙古公主想做太子妃……”荣妃摇了摇头，“只怕不大可能。”
“那孩子要是很喜欢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容歆却摇头，她虽说成长了，骨子里的性格却也没怎么变。
作者有话说：
? 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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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两年后春日。
胤禛守陵一年, 后来又加了一年，眼下方才回来。
容歆叫人给胤禛接风洗尘，本想着弄个家宴, 却被胤禛拒绝了。
两年没见，这孩子长高了很多, 却也瘦了。
神情越发的淡漠, 总是板着一张脸。
“多谢皇额娘相迎, 我想先去见见八妹和十四弟。”
胤禛说话也客气了不少，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容歆微微颔首，带着他走进后殿。
里头四个孩子正围在一块玩呢，院子里头摆了许多胤禛没见过的木头架子。
不过孩子们玩得倒是很熟练，爬来爬去的。
“这个是滑梯，那个叫跷跷板，还有秋千和摇摇车。”
容歆这两年沉迷于养孩子, 她将现代的这些设施尽量描述给木匠听，没想到他们居然做的比现代的设施还要好。
并且都是檀木做的, 又香又不会坏, 奢侈的很。
胤禛有几分诧异, 在他心目中, 容歆虽说是长辈, 但素来不怎么管事的。
他先前还担心容歆照顾孩子会手忙脚乱，哪里想到居然照顾的这么好。
八妹原本比较内向的性子, 如今看见了他, 居然笑得这么灿烂。
“四哥！”
看起来，八妹已经从额娘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小丫头长得跟额娘十分相似, 不过神情却不如额娘那般温柔, 是极为俏皮的。
“四哥, 你不是说得下个月才回来吗？”
八公主拽过胤禛的胳膊，脆生生的问他。
“四哥临时有事，所以早点回来。”
是康熙将胤禛喊回来的，听康熙话里的意思，是想叫胤禛开始在朝廷上做事了。
“那四哥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八公主轻声问道，那小眼神分明就是舍不得胤禛走。
“四哥不早了，以后都陪着你。”
胤禛温柔的点头，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
“去把十四阿哥也抱过来吧。”
容歆笑吟吟的吩咐道，十四阿哥快三岁了，调皮的厉害。
他学会走后便很爱玩滑梯，眼下不知道躲在哪个滑梯里头呢。
“是。”
绿雾小跑过去，没过多久就将十四阿哥也抱了来。
胤禛望着弟弟，瞧见弟弟都长得这样大了，一时眼眶有些湿润。
十四弟长得同胤禛很是相似，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只不过十四没有胤禛这般淡漠沉重的眉眼，他的眼睛很亮，总是带着笑容。
“这是你四哥。”
小十四看见容歆就伸手想让容歆抱，但是容歆摇摇头，她可抱不动。
“四哥？”
小十四打记事以来就没见过胤禛，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不过他看胤禛有莫名的熟悉感，于是笑着伸手让胤禛抱。
胤禛接过来，刚抱起来，小十四就乐呵呵的笑出声。
“太子爷驾到！”
说话家，太子也来了。
太子听说胤禛回来，特意放下手中朝政赶过来，兄弟两个见面，脸上都泛起笑容。
“回来了。”
保成朗声说道。
“嗯。”
保成伸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回来就好。”
皇贵妃去世，众人固然伤心，可已经过去两年了，人总要往前看的。
“弟弟妹妹呢？”
保成一转眸，倒是先关心他的弟弟妹妹来。
“在滑梯里面猫着呢。”
容歆无奈的摊开手，这太子对她的两个孩子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有什么好的东西全都紧着他俩用，若是容歆哪日想要呵斥他们了，太子头一个要站出来反对。
“我给他们两个带了泥人。”
胤礽笑眯眯的说道，在他心里头，这一对龙凤胎就是比明珠还珍贵的宝贝。
他去到哪里，都要给他们两个带东西。
“你怎么只给他们两个带，我的八妹和十四弟如何没有？”
“他们有你这个四哥，哪里轮得上我？若是想要东西呀，往后都找你四哥要。”
胤礽说的理直气壮，拎着礼物朗声喊道。
“十妹，十五弟！太子哥哥回来咯！”
容歆无奈的摊开手，“你多担待，太子就是这么小气。”
胤礽只对自己最为亲近之人格外上心，是旁人不能比的。
胤禛微微一笑，“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太子哥哥的脾气我最了解。”
守陵两年，胤禛的性子也沉稳多了，容歆很是满意。
————————
晚膳时分，康熙照例到景仁宫陪容歆一块用。
“朕打算四月初下江南。”
吃着吃着，康熙突然丢了一枚重磅炸弹。
“啊？”
容歆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只带你一人去。”
康熙对容歆眨巴眨巴眼。
他们上回去江南都是好几年前了呢，说起来，容歆倒是很想念江宁府的小吃。
“一则是叫你出去散散心，二则朕有政务要办。”
康熙捏了捏容歆的脸蛋，这臭丫头可算是有点肉了。
自打孝懿皇后走后，容歆暴瘦，整个人小了一圈。
养了这一年多终于是将从前的肉养回来了，食量也逐渐恢复。
比如眼下的容歆已经开始吃第三碗饭了。
“臣妾当真能跟万岁爷一块去？”
容歆眼睛盯着筷子底下的茄丁，嘴巴却也没停着。
“不然朕叫胤禛回来干嘛？本是为了叫太子见过，让胤禛在一旁帮衬着。”
康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容歆突然眼眶湿了。
“怎么，你若是舍不得孩子，那可以……”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带娃了。”
容歆这嘴里的饭都还没咽下去呢，已经开始张嘴嚎起来了。
虽说景仁宫里头宫女多，也用不着她做什么。
可是她就算不做事，也得在一旁盯着瞧吧。
起先容歆还觉得挺新鲜的，但是四个娃一共带了两年，容歆是真的有点受不住了。
“你这丫头，先前不是还嘴硬说能撑得住吗？”
康熙没有想到容歆居然是这个反应，乐的笑出了声。
“撑得住是撑得住，但是能不撑那就不撑吧。”
容歆想放假了，这回能下江南，她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呢。
————————
其他妃嫔听闻此事，个个都有些脾气。
宜妃摇着团扇，脸色可是不大好。
“上回下江南就只带了你，听你说江宁府的绫罗绸缎很是漂亮，我也想一起去。”
“是啊，眼下咱们万岁爷又不缺钱，怎么不能带上我们呢。”
惠妃也跟着帮腔，毕竟她们待在紫禁城里头早就待腻了嘛。
“其实我也有点想跟着一块去。”
荣妃小心翼翼开口，她十岁进宫，整整四十年了。
除却去玉泉山和蒙古之外，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容歆望着三位姐姐期待的目光，也不知该如何拒绝。
“那我同万岁爷商量商量？”
宜妃将扇子摇的更快了些，她这脸上居然罕见的带了几分讨好的笑。
“哎哟，你如今可是皇后呢。”
她笑吟吟的凑近。
“再者说，这几年来，万岁爷什么不是听你的呀。”
容歆抿唇，不好意思笑笑。
“只要你坚决的要带上姐妹们，莫非万岁爷会不答应吗？”
宜妃的话说的极有道理，其他的两个姐姐也是这么想的，都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容歆是最受不了旁人吹捧的，典型的一夸就当真。
“那就决定了，把你们都带去！”
她们几个为着孝懿皇后故去的事也伤心了很久，既然要出宫散心，自然得一起去。
得知此话的康熙，神情略有几分凝重。
他这次带容歆出宫，是为着在路上享受享受温存的二人时光。
到时候坐同一辆马车，同一艘小船，在江南水色中依偎，岂不惬意？
不过容歆似乎并没领会到这一点。
“万岁爷，就叫她们一块去吧。”
容歆撒娇般的拉着康熙衣袖，眼巴巴望着他。
帝王无奈叹了口气，他这头疼的很。
“朕只想带你一人，你可知为何？”
容歆愣了愣，“只带臣妾一个人，比较便宜。”
康熙是明君嘛，同后世不一样，他下江南是比较低调的。
上次去不过只带了百人，花费极少。
“自然不是，朕堂堂一国之君，你也太小瞧朕了。”
康熙只是节约，又不是穷。
“那是因为什么？”
容歆不解，轻声问道。
“朕想同你独处。”
康熙耐心解释。
“独处有何意思，大家一块热热闹闹的才好玩嘛。”
容歆连连摇头，一点也没有当回事。对于康熙眼中浓浓的情意，容歆也早就免疫了。
“你这臭丫头。”
康熙伸手在容歆脑袋上指了指，惹得容歆哎哟一声，小丫头脸色变了。
“怎么，弄疼了？”
康熙忙用指腹去揉。
“嗯。”容歆委屈的点头，抬眸已经泪眼汪汪。“万岁爷把臣妾弄痛了，罚你现在便答应臣妾。”
康熙想不想独处，对于容歆而言并不重要。
她反倒觉得康熙腻腻歪歪的有些烦呢。
姐妹们能否一块出宫是容歆比较在意的事。
“你……”康熙的死穴真真儿是被容歆踩得死死的，这丫头眼泪一出，康熙便不知如何应对了。
罢了，这也并非涉及到朝政，不过只是少了几分独处时光。
“好好好，一并都带去。”
康熙无奈颔首，只得应下容歆的请求。
————————
四月初，船从码头出发，一路南行。
这康熙担心的果真没错，荣惠宜三个一带上，这容歆可就懒得同自个儿说话了。
康熙对此颇有几分郁闷，望着四个女人叽叽喳喳站在甲板上欣赏美景，他给自个儿倒了杯薄酒。
她们四个也不知怎么就有这么多的话可以说。
荣惠宜三个人从未见过这般美景，一两个都兴奋的说个不停。
随即宜妃心直口快说了一句，“这若是孝懿皇后在的话，定然也十分喜欢，恐怕还要写不少诗来赞美呢。不像咱们，没什么文化。”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沉了下来。
是啊，若是孝懿皇后可以看见此番美景，定然要比她们还要高兴。
容歆小心翼翼掩去眼泪，随即朗声道。
“姐姐定然不希望咱们因为她一直伤心的，再说了姐姐如今说不定早做了神仙去，比咱们都要快活呢。”
皇贵妃不在了，可她们几个还要继续过下去呀。
荣妃笑着接话，“是啊，孝懿皇后那样好的人，定然是回天上做神仙了。”
“做的是牡丹花仙也不一定呢。”
惠妃轻轻颔首。
孝懿皇后在宫中拘束半生，如今若真的能够去天上做神仙，的确比她们几个要幸福呢。
“等我死了，我不做神仙。”宜妃捏着扇子，又开始大放厥词起来。“我要做金玉，做绫罗，做珍珠。”
“好好好，都依了你。”
惠妃无奈摇头，宜妃真真儿是满心满眼扑进了衣裳首饰里头。
坐在角落里头无人问津的康熙，又给自个儿倒了杯酒。
“我的万岁爷哟，可真真儿不能再喝了。”
“朕闲着也无事。”
康熙微微摇头，瞧见容歆在女人堆里头笑的那般开怀，这心里头莫名不大痛快。
早知如此，断然不能答应容歆的请求。
这船一路南行，顺着一股劲风，故而飘得很快。
梁九功担心康熙吃多了酒，再加上船有些颠簸，吐出来可就不好了。
“万岁爷可以看看书。”
康熙是最爱看书的，这几日在船上却没见他翻阅。
“朕瞧了四十年的书，休息几日。”
康熙微微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这好容易等到太子长大了，可以监国。
这朝政上的事都能够丢给太子去管，他落得轻松，顺便带着心上人下江南好好游玩游玩。
哪里想到，心上人同其他妃嫔聊得火热，就连晚间也要凑在一块打牌。
康熙倒是硬生生成了个孤家寡人，早知如此，倒还不如在乾清宫批折子呢。
“万岁爷说的是。”
梁九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他瞧着也觉得康熙有点可怜。
孤零零的，分明带了四个妃子，却没一个人搭理他。
“朕去给太子写信。”
康熙喝酒也实在无趣，转身洋洋洒洒给胤礽写了一封长信。
信飞鸽传书至紫禁城，胤禛拿着送到胤礽跟前儿。
“皇阿玛又给你写信了。”
胤禛还有几分羡慕呢，哪里想到胤礽看也不看。
“不过是些陈词滥调，你若喜欢，就当是写给你的了。”
他们这流淌着赫舍里氏血的人，貌似都不怎么在意康熙。
胤禛瘪瘪嘴，真真儿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 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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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船一路南下, 至江宁府时依然五月。
此时正是江宁府最为繁茂之际，秦淮河两岸杨柳依依，春色宜人。
康熙还是照旧下榻织造府, 容歆本还想住以前的院子，哪里料到康熙居然直接下令叫容歆与自己同住。
“啊？”
容歆微微蹙眉, 心里头并不满意。
“皇后娘娘, 这是万岁爷亲口说的。”
梁九功笑吟吟的望着容歆, 他也一眼瞧出容歆并不喜欢与康熙同住。
心里头不由感叹着，做大清皇帝也有被人嫌弃的一日。
“本宫知道。”
容歆无奈的点了头。
“先前那位奚家的五娘子，眼下可还在江宁？”
重游故地，容歆自然想要会一会故人。
“正要同娘娘说这个事呢。”
梁九功能做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从下榻织造府后，梁九功就派人去打听了奚家如今的情况。
为的就是备着皇后娘娘会有这么一问呢。
“回皇后娘娘，奚家五娘子眼下正在江宁府, 据说快要成亲了。”
容歆颇为诧异抬眸，时间过去的可真快。
头回来江宁府的时候, 奚桃还是个小姑娘呢, 眼下居然都要嫁人了。
“是吗？定的什么日子？”
容歆颇有几分好奇。
“五月十八, 上好的黄道吉日。”
容歆低眸暗自想了想。
“娘娘若是想见她, 奴才这就打发人去请了来。”
“好好好, 你将人请来。”
容歆点头应下，也不知她能否去人家的婚礼上瞧一瞧呢。
梁九功麻溜的备了马车去请, 织造府和奚家隔得不远, 不出半个时辰人就到了。
“民女奚桃给皇后娘娘请安。”
奚桃没有想到当年的平妃居然已经摇身成了皇后，更为意外的是, 皇后竟然还记得自己。
奚桃都不敢仔细打量皇后娘娘了, 将脑袋往下埋着。
“好久不见, 快快起身。”
容歆倒是很喜欢奚桃这丫头，她笑吟吟牵起奚桃的手。
“本宫如今虽是皇后，你也不必这般害怕嘛。”
说完，容歆牵着奚桃坐下。
两个姑娘如今已经是差不多个子了，不过奚桃比容歆更瘦一些。
汉族人身量纤纤，脸上更是没什么肉。
奚桃这才敢抬起头来瞧容歆，两个人几乎都是小时候的模样等比例长大，故而极为亲切。
“听闻你都要成亲了。”
容歆轻声问奚桃，小丫头点了点头，极为直率。
“嗯。”
她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神情。
“几年没见，你成亲本宫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当日来江宁府多亏了你，本宫才能吃到那么多的正宗小吃。”
容歆转眸给绿雾使了个眼色，绿雾连忙把适才准备好的贺礼端了过来。
“这个就当做本宫给你添妆了。”
奚桃很是诧异，眼前这个箱子得两只手抱着才能抬起来。
虽然还不知箱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但大清皇后送出手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差。
“民女为皇后娘娘办事本是应该的，这贺礼民女实在惶恐。”
“这有什么惶恐的，不过只是些普通的珠宝首饰罢了。”
容歆随手将箱盖子打开，里头珠宝闪耀出来的光很是晃眼。
奚桃眼睛都跟着这些珠宝亮了起来，天呐，皇后娘娘也太大方了。
鸽子血的宝石、纯金的凤钗、成套的玉镯和点翠簪子，这些物件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江宁府的小姐们没见识过的呀。
宫中织造，的确不凡。
奚桃家中还算殷实，可见了这些，心里头还是下意识狂跳起来。
“民女……”
被这些首饰砸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奚桃呆呆的抬眸望着容歆，这些真的是她可以拥有的吗？
“都是给你的，别推辞。”
容歆朗声说道，看着奚桃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容歆突然觉得做皇后实在不错。
能够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不管送什么都毫无压力，反正花的都是康熙的钱嘛。
“本宫送了你贺礼，届时你成亲，本宫说不定还要去呢。”
“娘娘，此话当真？”
奚桃越发震惊，她家中眼下不过四品小官。
亲家官居三品，原本算得上是高嫁。
可若是容歆真的出席了婚礼，那他们奚家可就真真儿长了大脸面，奚桃往后在夫家的日子只怕会极为好过了。
“本宫还不曾同万岁爷商量，若万岁爷同意，本宫一定去。”
容歆扬唇笑笑，她伸手拍了拍奚桃的手背。
“记得多准备几道本宫爱吃的菜。”
奚桃望着皇后如此亲切，激动的都快哭了。
谁能想到，几年前她不过举手之劳，眼下居然换来了这么大的回报。
不过这位皇后娘娘也着实是个大善人，可以说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
晚间，容歆见过奚桃的事康熙已经知情。
帝后二人对坐着用膳，康熙听到容歆想去参加人家的婚礼，眉头略微蹙起。
“你如今是大清皇后，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容歆地位之高，一个小小的臣子家眷成亲怎么配得上她亲自莅临。
“可是臣妾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寻常人家成亲呢。”
容歆伸手晃了晃康熙的胳膊，轻声撒娇道。
“朕给你的大典还不够隆重？”
康熙抿唇，挑眉问容歆。
“倒也不是。这山珍海味吃惯了，自然也想尝尝清粥小菜嘛。”
容歆微微一笑，亲手给康熙夹了一筷子清清爽爽的笋丝。
“万岁爷，就让臣妾去吧。”
容歆一则是想替奚桃撑场面，二则也是想去瞧瞧热闹。
江南婚礼同北京城自然有大不同，容歆实在很想见见世面嘛。
“罢了。”
康熙无奈的将笋丝吃掉。
“你既然要去，那朕也随你一块。”
“万岁爷也跟着一块去呀。”
容歆诧异，据她所知，康熙还从未出席过他人的婚礼呢。
更何况，若是康熙真去了，那奚家就不能说是蓬荜生辉，这是直接变身金銮殿了呀。
“朕同你自然要一起。”
康熙颔首，拉住容歆的小手。
“若是你喜欢那婚礼，到时候回北京城，朕也给你办一个。”
康熙说的情意绵绵，容歆颇有几分尴尬的笑笑。
“不了不了。”
上回的册封大典已经给容歆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可不愿意再成一次亲。
“怎么了？”
康熙见容歆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容歆莫非是不愿意同自个儿成亲，否则为何这般排斥。
“没事，臣妾这不是不想兴师动众吗？”
再加上，她册封皇后那日，正是孝懿皇后病倒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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