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4)
本事在身上的嘛。
“瞧她，高兴成这样。”
宜嫔拿团扇指了指满面笑容的容歆，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
“到时候鹿肉都是你的，我们不跟你抢。”
容歆不好意思低眸，拿扇子遮住自个儿笑的不能自已的脸，要真是都给她就好了，又不是炫不完。
原本康熙还没想明白容歆适才为何不高兴，眼下被宜嫔这么一点拨，帝王登时醒转过来了。
原是因为狼肉不能吃啊，康熙颇为无奈笑了一声，小丫头的心思果然天真。
————————
索额图和明珠这两人本就是暗中较劲，故而这两只鹿个头都极大，送到康熙面前领了赏钱后，便立马被厨子拖去后头放血烤将起来了。
这鹿血更是极为珍贵之物，据说可以壮阳滋补，男人们没有不爱的。
康熙倒是很大方，大手一挥将鹿血尽数送了出去。
宜嫔悄悄的拿着扇子对一旁荣嫔道，“咱们万岁爷的确用不着。”
荣嫔羞红了脸，伸手拍了一下宜嫔胳膊。
“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什么话都往外头说，孩子还在呢。”
容歆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内里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懂得不能再懂了。
“她能知道什么。”
宜嫔朝容歆眨巴眨巴眼，小表情狡黠的紧。
容歆果真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啊？你们在说什么？为何万岁爷不需要呢？”
咳咳。
康熙清了清嗓子，宜嫔自认为声音小，实则康熙也能听见。
容歆故作无辜，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宜嫔。
“究竟是在说什么嘛。”
“哎呀，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
宜嫔连忙拿手在容歆眼前挡了挡，小姑娘这纯粹天真的眸子，看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容歆心里头乐开了花，险些笑出声来。
“安静些。”
康熙扫了一眼这几个妃嫔，随手拿起一盏茶抿了抿。
“是。”
宜嫔老老实实颔首，再不敢随意玩笑的。
说话间，鹿肉已然收拾好了。
奴才们抬了炭火笼子上来，新鲜鹿肉就是要一边烤一边吃才有意思呢。
却只见厨子将那切得极为工整的鹿肉啪的一下带着血搁到铁架子上头。
肉刚放上去，炭火里头闷着的火焰像是瞬间被点燃了一般，蹭的往上窜。
肉香伴随着滋滋声涌进容歆鼻尖，来蒙古真真儿是来对了。
顿顿都是大肉，容歆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鹿肉颜色要比羊肉更为粉红，肉质自然也更为细嫩些。
只不过鹿肉自带的独特味道，却是喜欢的人捧成神仙肉，不喜欢的人闻都闻不了。
毕竟人家是野味，同羊肉有膻味一样，鹿肉天生有一股鹿香。
但凡厨子手艺不精，那便只能成为一块充满着怪异味道的死肉。
容歆死命又闻了闻，好在自个儿跟着康熙出来吃野味，厨子都是御厨，是不可能踩雷的。
这肉端上来前便已然被处理的几乎没了所谓的鹿香，只有一股天然的风味，比起上回在紫禁城里吃的，这一块的味道更野一些。
不多时，肉已然烤的外焦里嫩。
按照规矩，自然是康熙先用。
容歆巴巴望着厨子将最为上乘最为鲜嫩的那一块切下来送到康熙面前，嫉妒两个字写满了整张脸。
如此灼热的目光，不是瞎子都能感受到。
康熙转眸，静静迎着容歆的眼神。
四目相对，被帝王深邃的黑眸这么一冰，容歆再灼热也熄火了。
小丫头老老实实把脑袋低下去，不敢再瞧了。
不打紧不打紧，康熙能吃得了多少，那么大两头鹿呢。
就在容歆自我安慰之时，突然间，那股香味越来越近。
随即，宝蓝珐琅盘子出现在容歆眼前。
她下意识抬眸，眼前是梁九功和善的笑意。
“娘娘，万岁爷说这第一块先给您品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康熙怎么一下子如此仁慈了。
“这肉是索额图猎回的，自然要给你先吃。”
康熙漫不经心解释，一副他不是偏心，而是有正当理由的样子。
“臣妾多谢万岁爷赐膳！”
容歆一把站起身来，只恨衣裳太紧，否则定然要结结实实给康熙来个九十度鞠躬，顺带着感谢他全家。
在品尝之前，容歆深吸一口气。
嗯，这位厨子很是自信，居然连孜然都没有放。
从头到脚不过只撒了一些白胡椒粉，香料的味道几乎没有，盘旋在鼻尖的只有这块鹿肉原本的香味。
最高级的料理，就是能保留住食物最纯粹的原始味道。
容歆微微颔首，拿起乌木筷，神情颇为虔诚。
作者有话说：
? 0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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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肉甫一进嘴, 仿若有无数跳跃的肉丸子在嘴里噗嗤噗嗤的炸开。
大抵是因为没有放过多调料的关系，整块肉都只有自然的咸香和野味。
炙烤的并不十分熟，外头是焦脆的, 等吃到里面便是极为细腻的鲜肉味道了。
哪怕是不爱吃生肉的人，大概也不可能拒绝这么一口美味的如同糖心炸弹一般的小鹿肉吧。
容歆自认这两辈子加起来, 吃过的好东西不算少。
不过今儿个这一口, 却真真儿的把她给惊艳住了。
果然论起吃的还得是古代中国人啊。
倘若有大众点评的话, 容歆高低要给这位大厨整个五星好评。
小丫头这回的吃相越发的优美了，众人都静静望着她。
跟从前不一样，今儿个容歆吃的没有那么快，像是舍不得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巴里喂。
“真有这么好吃吗？”
宜嫔瞧见容歆微微闭上眼细细品尝的模样，竟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万岁爷，您的肉。”
这边梁九功已经将第二块鹿肉递到了康熙手边, 他轻声提醒了一句，康熙却没动静。
梁九功抬眸一瞧, 万岁爷竟也盯着容歆娘娘呢。
帝王眼眸除却瞧的入迷之外, 还带了几分欣赏。
真是的, 难道看别人吃饭比自个儿吃饭还香吗？
梁九功硬着头皮咳嗽了一声, 康熙这才缓缓收回眸子, 扫了梁九功一眼。
他手边的这一块，同容歆那块自然是比不了的。
鹿肉最为上乘处唯有那么一小截里脊, 其余的肉感和鲜嫩都要大打折扣。
康熙低眸, 随手拿筷子吃上一口。
的确不错，对比昨儿个吃的烤全羊自是更胜一筹。
不过他自个儿吃起来, 倒还真不如瞧容歆吃那么香。
容歆感受到众人目光都落在自个儿身上, 她也并不反感, 心里头反倒生出一股自豪来。
再怎么说，她这吃播博主的业务能力还是一等一的不是？
只是，纵然她吃的再怎么优雅缓慢，这有脸蛋大小的炙烤鹿肉还是很快见了底。
她意犹未尽搁下乌木筷子，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可惜，那么大一头鹿，她能吃的只有这么一丁点。
其他人的鹿肉也很快呈了上来，旁人吃下第一口，大多都和康熙的想法大差不差。
“自己吃好像没有看歆娘娘吃的那样美味。”
胤礽嘴里嘟囔，随即又试了一口，嗯，就是一般的美食嘛。
————————
次日围猎照旧，不过鹿不是这么好捕猎的。
昨儿个康熙已然得了头筹，后头几日不知是故意放水以全蒙古颜面，还是运气不佳，竟都只猎杀了一些野兔之类的小东西。
故而，容歆也就没了头先那样的好口福。
只不过，纵然没有鹿肉吃，牛羊和奶茶却都是管够的。
这大蒙古草原上没有生蔬，至多只有一些野菜尝鲜。
容歆这半个月的荤腥吃下来，果不其然，嘴巴里头长了个小溃疡。
这日起身时，她略微动了动嘴，便龇牙咧嘴疼的脸抽抽。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绿丝瞧见容歆小脸蛋青白相间，忙走上前关切询问。
容歆抬手，可巧这溃疡长在牙齿上头，偏又可巧她有颗小虎牙。
这嘴巴一动，或者一说话，尖利的小虎牙便在溃疡上咯吱咯吱的摩擦，疼的脚指头都在颤抖。
“溃疡。”
容歆能少说话尽量少说，勉勉强强吐出两个字来。
“啊？”
绿丝瞪着眼珠子，颇为不解。
然容歆嘴巴疼得厉害，是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
“奴才还是去请太医来吧。”
绿丝提着裙子急匆匆走出去，外头三三两两的奴才正在讨论回宫一事呢。
眼瞧着快到冬日了，草原上头北风大，若是继续留下来，贵人们难免会受凉。
再者，西南边打了胜战，万岁爷着急回京城嘉奖大军呢。
绿丝听了个七七八八，也顾不上什么八卦，先去请太医来为上。
陈太医便是上回给四阿哥治病那一位，提着药箱就被绿丝拽了过来。
“给娘娘请安。”
容歆勉勉强强颔首，
“不必多礼，嘶。”
她自打穿越过来就没生过病，也实在是蒙古的牛羊肉太燥了，否则也不至于长这么大的溃疡。
陈太医见她捂着嘴，心里头大约也有了数。
“娘娘，能否给微臣瞧瞧。”
容歆颔首，张开嘴微微抬眸。
陈太医笃定颔首，一时颇为感慨。
这几日旁的妃嫔也有得口疮者，毕竟顿顿牛羊肉一点儿青菜叶子都没有的确不行。
不过叫陈太医意外的是，这每一顿都吃这么多的储秀宫娘娘居然是最后一个得的。
实在是天赋异禀啊。
“回娘娘的话，这病不难治，是口疮。这是赴筵散，涂在患口处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陈太医庆幸自个儿深谋远虑，此番出门，这个赴筵散带的最多。
“有劳太医。”
容歆接过那白瓷罐子，随手将盖子打开，里头一股草本植物特有的苦味，粉末呈淡黄色。
她着实疼的难受，却还是强撑着刷了牙。
再叫绿雾取了柔软干净的毛刷子来，轻轻的将药粉敷在口疮处。
这药粉甫一搁上去，整个脑子都是清凉的，惹得容歆大力打了两个喷嚏。
“看来近几日是不能再大吃大喝了。”
容歆哭丧着脸，眼泪汪汪。
“主子，这暂时几日不能多吃也不至于哭吧。”
绿丝抿唇，赶忙拿帕子给容歆擦去眼泪。
“我这是打喷嚏打的。”
容歆连忙摇头，她可不是那么好哭的人。
————————
却说一大早上康熙又出去围猎了，这回午间都没回来。
等到天色擦黑，佟贵妃适才有些坐不住。
“万岁爷今儿个是怎么了？”
她起身走到帘帐前头，小宫女忙给她打开帘子。
不过草原的天已经变得深蓝，远处更是没有一丝光亮。
佟贵妃见状，心里头越发的担忧。
“万岁爷前几日都不大乐意去围猎了，怎么今儿个兴致这么高。”
佟贵妃低眸，如水的眸子写满疑惑。
德嫔坐在一旁，十几天来她心思也平静了，只是仍旧淡淡的不乐意说话。
还是荣嫔跟着起身劝说，“今儿早上从西南传来的捷报，这万岁爷一时高兴也是有的。”
佟贵妃回眸，荣嫔比她年纪大些，说话自然能给些安慰。
她把手轻轻搭在容歆手背，“只是这样晚也是头一遭吧。”
荣嫔跟在康熙身边的时间最长，她自然也是更为了解康熙。
这位帝王虽说年纪不大，平日里头行事却是稳重的。
在蒙古围猎本就危机重重，白日里头都难免受伤，更何况是晚上。
故而康熙围猎最迟也是日落而归，今儿个这遭，确确实实太晚了些。
瞧见荣嫔叹了口气，佟贵妃心里头又揪了起来。
容歆倒是不担心康熙，在她仅有的那些历史知识里头，有一个很关键的点。
那就是康熙整整活了六十八岁，也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最久的皇帝。
怎么可能死在今天晚上呢？
容歆揉了揉自个儿被羊奶灌饱的小肚子，她还在惆怅自个儿因为口疮不能吃肉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此刻天已然全黑了。
外头狂风大作，眼瞧着像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蒙古包外头的布被吹得沙沙作响，就连驻守在外的侍卫也有些站不稳了。
“不行，得派人出去找找。”
佟贵妃实在是坐不住了，心里头扑通扑通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去找梁九功来。”
“是。”
柔佳得了话，轻轻颔首，转身掀开帘子急匆匆往外走。
不过顺着柔佳的脚步，从西北处寂静的夜里头却突然起了一阵火光，紧接着便是颇为急促的马蹄声。
柔佳激动回眸，“娘娘！好像是万岁爷回来了！”
当真？众位妃嫔也都跟着起身，同佟贵妃一道走出蒙古包去。
容歆也跟在人群之中，不过风大，她个子小，得勉强抓着宫女的手才能往前走。
马蹄声渐渐的近了，而那火光正是侍卫们手里头火把的光亮。
康熙勒马骑在最中央，帝王额上有汗，却真真儿是意气风发。
他一袭玄衣，头顶毡帽，居高临下望着众位妃嫔。
“你们怎么出来了？”
外头风大，若是吹出什么病来怎么得了。
“回万岁爷的话，您今儿个回来的晚，诸位姐妹心里头等得着急。”
佟贵妃迎上前，亲手接过康熙脱下的裘衣，却摸到了一手血。
“啊！”
佟贵妃哪里见过这些，吓得花容失色。
康熙见状，随手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的宠溺。
“不是朕的血，是那头鹿的。”
鹿？众人惊讶，容歆也跟着望过去。
果真在康熙身后，侍卫们抬出来一头鹿。
这鹿比起前儿索额图和明珠射杀的还要大一圈，难怪康熙今儿个回来的晚，原是为着这个。
头一天和最后一天，康熙都得是最强的，这男人的好胜心还真是厉害啊。
容歆舔了舔下唇，可嘴里头的口疮却叫她神色黯淡下去。
再大又如何，她也吃不了呀。
她得谨遵医嘱，才能活的长长久久呢。
作者有话说：
康熙：不就是鹿吗，朕高兴，随便吃
容歆：婉拒了哈
昨天没更新，结果接了个机，还有三更补上~
? 0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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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身上又是血又是汗, 他倒是鲜少如此狼狈。
趁着帝王沐浴更衣之时，厨子们已经就着火光将鹿放了血，切下一块最肥美的处理起来了。
烤鹿肉已然吃过并不新鲜, 今儿个是康熙亲口点的菜。
眼下正是晚点时分，蒙古包里头放上一张长桌, 各人团坐一块, 虽比不上宫宴, 倒也还算热闹。
不多时，康熙换了身靛青的袍子走来。
“给万岁爷请安。”
“平身。”
康熙抬了抬手，瞧着心情很是不错。
西南大胜，自此边陲安稳，再无三藩隐患。
再加之这回北上蒙古，设旗编佐制已然有了苗头。这些个蒙古亲王，从前都觉得康熙年少好欺负。
可打今年围猎之后, 只怕再没人敢说这样的话，敢抱这样的念头。
“臣妾恭贺万岁爷大胜归来, 也恭祝大清国祚绵长。”
佟贵妃会说话, 开口便颇有母仪天下之风。
康熙颔首, 他晚间素来不饮酒, 但今儿个高兴, 可以破例。
众人杯盏之中皆是上好的葡萄佳酿，就连太子爷也是如此。
唯有容歆的杯子里头装的是奶茶, 眼下跟着众人一块举杯, 倒显得她格格不入了。
“怎么偏生臣妾的是奶茶呢。”
“你还小，莫非还要喝酒？”
康熙朗声问容歆, 听语气就知道这男人有多高兴了。
容歆撇撇嘴, “是。”
做小孩自然有千般的好处, 只不过如此气氛下不能跟着喝两盅，实在有些扫兴。
“不忙，不能喝酒还有鹿宴嘛。”
荣嫔轻声劝慰，这话音未落，外头太监便已然掀开粗狂的布帘。
外头狂风的声音在这一刻传进了些，就像是在吹在众人耳朵里一样。
“回禀万岁爷，御膳已然备好了。”
梁九功恭顺立在最尾，朗声禀报。
“传膳吧。”
“是。”
梁九功拍了两下手掌，外头宫女捧着金银餐碟鱼涌一般走将进来。
却瞧见一道道精致的菜搁到桌面上，御膳房安福禄一一报菜名。
“灵芝鹿心汤一品！”
那锅盖子打开，热气腾腾。
容歆定睛仔细瞧，汤呈乳白色，隐约可见里头漂浮着灵芝，眼下还咕噜噜冒着泡呢。
灵芝味道鲜美，鹿心咸香，令又放了不少生脆的小油菜。真真儿是‘青龙浮玉海，紫灵游碧波。’
意境美，味道更美。
容歆下意识眨巴眨巴眼，突然觉着自个儿的口疮也没那么痛了。
“油菜鹿肉一品！”
这道菜也是极为清爽的，碧绿如波的小油菜同红焖的鹿肉扮做一块，竟有几分京剧扮相的味道。
香也是很香的，闻得出来是用热油呛的油菜。在高温下，这小菜叶还没反应过来就熟了，所以始终保持着水灵灵。
容歆抿唇，口疮好像真的越来越没感觉了诶。
“翠烧鹿肉一品！”
容歆眼睛越发亮了，这道菜可谓是大名鼎鼎。
据传闻是皇室名菜，晚年康熙在承德山庄避暑时最爱吃。
没想到自个儿这么早就能吃上了。
容歆已经迫不及待要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
正巧这一碗翠烧鹿肉搁在容歆跟前儿，不愧是传世名菜啊。色泽金黄泛光，容歆甚至不知道在这蒙古，厨子是从哪整来的小笋丝。
瞧着便鲜脆，跟着落菜的动作，笋丝还来回晃了晃呢。
这若是一口咬下去，恐怕整个竹林都要钻进嘴巴里咯。
后头另还有七八道鹿肉做的小菜，不如这三道菜耀眼，故而便不赘述。
“这回可真真儿是正儿八经的全鹿宴了，有劳万岁爷费心。在咱们快离开蒙古时，特意猎回这么大一只鹿呢。”
宜嫔素来不爱荤腥，都被这香味给迷住了。
“朕不过随意猎得，算不得多费心。”
胤礽听康熙如此说，抬眸瞧了皇阿玛一眼。
面对儿子怀疑的眼神，康熙不咸不淡清了清嗓子，就当没瞧见。
草原上的鹿本就十分难得，更何况这鹿群素来机敏。
前儿被猎杀两只后，它们便几乎要在这一块绝迹了。
胤礽也不知皇阿玛今儿个是太高兴还是旁的缘故，为了找鹿几乎快把整个木兰围场巡完了，最后才在最西边发现了这一头。
当时天色已然擦黑，加上狂风席卷，别说猎杀，哪怕是骑马都颇有难度。
哪里想到皇阿玛孤身一人勒马上前，风大不能用弓箭，他便干脆近身用剑杀鹿。
鹿跑的快，他在后头跟的也凶，竟真给他猎得了，为此才有了那一身的血。
这样的勇猛，眼下在皇阿玛口中竟成了，算不得多费心？
中年男人都是这样的吗，胤礽心下腹诽，没敢多说话。
——————
中年男人怎么想容歆不在乎，她就等着康熙吃第一筷子，然后自个儿就能动手了。
却见梁九功给康熙先倒了碗汤，其余的小太监们也开始给她们布菜了。
给容歆布菜的太监晓得这位娘娘最是能吃，故而特意多夹了些。
容歆脸上乐滋滋，拿起筷子正准备开炫，却被绿雾轻轻按了按胳膊。
“娘娘今儿个还是只吃蔬菜的好，这鹿肉千万不能再吃了。”
绿雾声音不大不小，正巧控制在容歆能听到的范围。
“只吃一顿不打紧吧。”
容歆眼巴巴回眸，撒娇似的扯了扯绿雾。
“娘娘……您忘记陈太医怎么说的了？”
大清医疗水平并不高，口疮虽然是小事，然若是久久不能痊愈，可就难说了。
陈太医唠叨了不少句，叫她至少今日不要沾肉食和辛辣之物。
否则若是明儿个严重起来，是要针灸的。
针灸容歆晓得，长长的针朝脸上扎，这谁受得了。
其余的妃嫔们得的早，好的自然也早，眼下都已经吃了起来。
瞧她们的神色，便知这鹿肉的味道必然极好。
“娘娘，您若是想针灸便吃吧，奴才不拦着你。”
绿雾不比绿丝，是个有想法有主见的。
容歆被绿雾这么一说，不由叹了口气。
鹿肉日后还有机会吃，可若是因此伤了身子，那多不值当呀。
上辈子就是因为吃的太没有节制受了不少苦头，眼下自然要吸取教训。
“好。”
容歆果真只挑蔬菜吃，什么油菜笋丝之类的。
吃起来的确颇为爽口，沾着鹿肉香味，一口咬下去清香满怀。
不过，配菜就只是配菜而已，再怎么好吃也争不过主菜呀。
容歆眼巴巴望着鹿肉，吃着小菜叶，心里头学着电视剧念叨。
“这是小鹿心这不是油菜心，这是烧鹿片不是笋丝儿。”
不多时她已然吃完了面前的配菜，至于鹿肉则是一口都没往嘴里喂。
康熙本意是想瞧容歆今儿个吃的香不香，哪里想到，这余光一瞥，小丫头居然一口没吃他辛辛苦苦猎回来的鹿。
“你今儿个怎么回事？”
康熙莫名有些不爽，烤鹿肉哪有这全鹿宴精致好吃？这丫头不是素来很会吃的吗，怎么今儿犯糊涂。
“是厨子的手艺不合你心意？”
帝王接连两问，叫容歆有些莫名其妙。
“回万岁爷的话，厨子手艺极好。只是臣妾今儿生了口疮，太医吩咐不得用荤腥。”
容歆赶忙站起身，她害怕自个儿一旦解释晚了，下一秒厨子的脑袋就被摘了。
康熙蹙眉，这可真真儿是赶巧了。
“当真？”
“自然，臣妾不敢欺君，臣妾这里还有陈太医给的药呢。”
说完，容歆转眸便想着找绿丝将药拿出来给自个儿证明。
“不必。”康熙抬手，这小丫头的确没必要欺君。
能有鹿肉吃她不知有多高兴，又岂会故意找借口逃避呢。
只是有些可惜，康熙低眸，望着这满桌的美食，可惜她吃不到。
今儿这头鹿肉之鲜美，哪里是前面两头能比的。
“平日里吃喝无度，身子自然不爽利。”
康熙盯着容歆，冷声道。
容歆不解，这长口疮也怪她自个儿吃喝无度？
“日后注意些，好好保养身子，省的惹不必要的麻烦。”
康熙语气里头显然是有几分怨气嘛。
“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谨记。”
容歆觉得莫名其妙，她不过只是生了个小病，怎么就惹麻烦了。
她自个儿不能吃，心里头正不舒服呢，偏生康熙也要骂她。
什么世道……
容歆蹙眉，干脆将筷子搁下了。
荣嫔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万岁爷也是关心你。”
“谁关心人这么凶。”容歆小声嘟囔，却也只敢小声嘟囔了。
康熙没听见，他转眸对梁九功吩咐一句，“弄碗降火的汤来。”
梁九功一时愣神，这大草原上哪来降火的汤。然君命不可违，哪怕是厨子自个儿把脑袋卸了，也要弄出这降火汤来。
“你的口疮是今儿个刚得的吗？”荣嫔微微一笑，帮容歆把鬓角理了理。
“一大早起来便有了，眼下还疼着呢。”
容歆乖巧颔首，望着温柔亲切的荣嫔，心下感叹。
这才是真真儿关心人的态度呢，康熙那样的，跟她阿牟差不多。
总是板着脸教训人，真真儿是个讨人厌的皇帝。
“我那儿带了几颗降火的丸子，待会打发人给你送去。”
“好。”容歆颔首，声音甜津津的乖巧极了。
作者有话说：
女儿：只想跟漂亮姐姐贴贴，什么？你专门给我猎鹿，专门叫人给我弄降火汤？那又怎样
康熙：一口中年男人的老血
? 0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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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蒙古启程回京已然是十一月中旬了, 一路上天气冷，故而车队走的越发慢。
容歆的口疮好几天了还没好，陈太医说是因为她平日里吃得太多的, 叫她这几日越发要忌口。
再加上康熙也找陈太医去询问了她的病情，故而容歆在路上果真只有素菜和水果吃。
这不, 又送来了一筐雪梨。
“大冬天的吃梨, 冻死谁了。”
容歆嘴里头念念有词, 她不是不喜欢吃水果，实在是这一路上只能吃这些，没滋没味的很。
哪里料想，这句话可巧被康熙听见。
车队停在行宫，这雪梨还是专人运送而来的，可谓是价值千金。
这小丫头分得最多，话也这么多？
“若非你的病总不好, 朕也不逼着你吃。”
容歆暗自低眸，连忙装出一副乖巧模样来。
“臣妾知道万岁爷是好心, 只是臣妾的口疮真的已经快好了。”
“往常太医鲜少给你把平安脉, 竟不知你内里肝火已然旺到这般程度。”
康熙摇头, 正因着容歆平日里荤腥油辣过重, 这次口疮才会久久不能痊愈。
“是。”
容歆站在康熙跟前儿, 将将够人家胸口，真是像被自个儿阿玛训斥一样。
“往后若再有怨言, 便再多加一倍, 反正你都吃得下。”
康熙冷声道，一旁胤礽听着默默给容歆使了个眼色。
“臣妾再也不敢了。”
容歆苦哈哈应下, 为表自个儿当真听话, 将雪梨捧在手心一口气咬下大半块, 吧唧吧唧很快吃完了。
康熙这才满意颔首，踱步走了。
“歆娘娘，不打紧的。”
胤礽这才走到容歆跟前儿，自顾自拿起三四个装进兜里。
“我帮你吃几个，等皇阿玛回了紫禁城忙起来，也就管不了你了。”
小太子已经比容歆高出半寸了，说话办事也愈发的成熟。
容歆重重颔首，弯腰复又装了两个到胤礽兜里。
“那你再帮我吃两个吧，多谢太子爷，太子爷最是热心肠了！”
容歆一口气说了几句恭维之话，叫胤礽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好，本太子帮你吃，只千万别被皇阿玛发现就是。”
“哎呀，万岁爷您又回来了。”
胤礽小脑瓜子嗡嗡作响，险些没站稳跌倒在地。
瞧他这模样，容歆不由噗嗤一笑，“太子爷回回都被我骗，何时能聪明些。”
胤礽不好意思拿脚踢了踢地面，小男孩眼下年纪大了，也越发爱面子起来。
“下次不准拿皇阿玛吓本太子才是！”
“好好好。”
容歆微微颔首，同胤礽一口一个雪梨，倒是比自个儿吃要开心些。
————————
十一月底，车队终于抵达紫禁城。
正巧迎上紫禁城下雪，慈宁宫设宴，太皇太后许久不见这些人，还颇为想念呢。
老人家瞧着竟比先前富态了些，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给太皇太后请安。”
“容歆来给哀家瞧瞧。”
这么多个妃嫔，太皇太后偏先点了容歆的名字。
容歆笑吟吟颔首，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儿，将小手递过去。
“长高了些，听闻你在路上身子不爽，眼下可好了？”
太皇太后果真是偏疼她的，不过一点小小的口疮也值得老人家挂念在心里。
“回太皇太后的话，已然好全乎了。”
容歆可可爱爱点头，复又添了一句有劳太皇太后惦记着。
“虽然好了，日后却也应当注意。咱们不是养不起你，只是你平日里头吃的实在太多，得改。”
太皇太后此话一出，众人都笑将起来了。
容歆更是不好意思低眸，就知道老人家定然要说起这个来。
“臣妾知道了。”
“哀家同你开玩笑，可别跟哀家这个老婆子置气啊。”
太皇太后瞧见容歆脸蛋红扑扑的，实在没忍住上手摸了摸。
“年纪轻，面皮薄，轻易说不得。”
“太皇太后，您就别打趣这孩子了。”
佟贵妃笑吟吟走上前，亲自给太皇太后倒了碗热茶捧上去。
“这一路上呀，是再可怜不过的。甭管咱们吃什么，她呀都只能像只兔子似的啃菜叶子，瞧瞧，瘦了一圈呢。”
“您喝茶。”
太皇太后接过茶，却扫了佟贵妃一眼。
“她可怜，还能比得过胤禛可怜吗？”
这话一出，佟贵妃的脸登时僵硬了。
四阿哥的事已然过去有些时日，康熙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佟贵妃晓得此事定然要传到宫里头来，却没料到太皇太后这样快便提及了。
这话锋转的猝不及防，连带着容歆也紧张起来。
面对这种时刻，容歆很想躲去角落里，可是太皇太后另外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呢。
却见太皇太后将茶盏砰的一声放下，佟贵妃忙跪倒在地。
“臣妾知罪，还请太皇太后发落。”
“胤禛那孩子虽然是一出生便放在你身边养的，但你得记着自个儿好歹不是人家的亲额娘。
若是再有什么事，叫旁人拿了话柄去，生出多少事端不说，连你的名声也全毁了。”
太皇太后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下来，佟贵妃先愣了神。
敢情不是想要骂她，而是在指桑骂槐呢。
德嫔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心里头一时苦涩，忙站起身跪到佟贵妃身侧去。
“太皇太后言重了，四阿哥既然是佟贵妃膝下养着的孩子，那佟贵妃自然就是四阿哥的亲生额娘。
没人再敢说什么的。”
德嫔晓得太皇太后心里头还是记着三年前那档子事。
在太皇太后心里头早就对她定了型，她做什么都是错。
哪怕她仅仅只是担心自个儿孩子故而哭了一场也不行。
“是吗？你知道哀家素来不喜欢心口不一的人。”
太皇太后却摇头，脸上满是不屑。
“太皇太后~四阿哥那日的情形臣妾也瞧到了的。”
容歆瞧见气氛如此尴尬，忙开口给老人家撒娇。
“是吗？我们小容歆也瞧见了，没被吓到吧？”
太皇太后转眸，望着小姑娘琥珀般闪耀的眸子，哪里忍心吓唬她。
“四阿哥的病是意外，臣妾在家中时也见过一个表亲吃了点羊肉便浑身起红疹的。”
容歆轻声给太皇太后解释，这是为了避免老人家又觉得是个阴谋。
“这风疹大抵便是因为四阿哥对羊肉过敏才有的，从前四阿哥没吃过羊肉吧。”
容歆轻声细语的问，佟贵妃赶忙接过话头。
“四阿哥还小，的确是头一回吃羊肉。”
“这便是了，就是羊肉的问题。只要从今往后不吃羊肉，那便万事大吉了。”
容歆赶忙颔首，朗声笑道。
她本不想暴露自个儿晓得这些‘医学知识’的，可如今也不能瞧着太皇太后指责佟贵妃和德嫔呀。
容歆实在没法子，只得拿表亲什么的糊弄过去。
“没有想到我们小容歆连这个都知道。”
太皇太后半信半疑，却听到佟贵妃又道。
“陈太医也推论是因为吃了羊肉的关系，因为那一天四阿哥除却用的羊肉和平日里不同之外，其余的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那日风疹之后，陈太医验过剩下的肉都是没问题的。”
那便是了，太皇太后这才勉强相信。
她抬眸，捏了捏容歆的小脸蛋。
“多亏了你，否则哀家岂不是又冤枉她们两个了？”
“臣妾也只是突然想起来的，若非太皇太后您提及，恐怕臣妾就稀里糊涂给忘了呢。”
容歆连连摇头，依偎到太皇太后怀中。
老人家颔首，不咸不淡叫她们两个起身。
佟贵妃倒是还好，德嫔真真儿是松了口气。
她看向容歆的眼里满是感激，若非容歆开口求情，只怕她又要禁足了。
“过两日庄子上头要进贡新鲜雪梨，你不是素来爱吃？哀家赏你两筐如何？”
太皇太后轻声问容歆，谁曾想到这小丫头听到雪梨两个字脸都绿了。
“臣妾今年都不想再吃雪梨了。”
“那砂糖橘呢？”
太皇太后瞧见容歆绿绿的脸登时变得红彤彤起来。
“这个自然要了。”容歆重重颔首，大冬天就是要炫砂糖橘，不然年都白过了。
“好，待会打发人给你送两筐去。”
“臣妾多谢太皇太后恩典！”
众人复又在慈宁宫坐了些时辰，待到外头天擦黑时方才散了。
容歆手里头揣着太皇太后新赏的缠金丝麒麟铜制手炉，心里头正高兴着呢，德嫔在后头叫住了她。
“何事？”
容歆停下脚步，等德嫔走上前来。
德嫔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福身行礼道。“今儿个多谢你在太皇太后面前替我说话。”
“姐姐快起来。”容歆这也没有手扶德嫔，急的差点上脚。“你若要真的谢我，多给我做些糕点吃是了。”
“自然，你想吃什么只管说。”
德嫔站起身来，爽快应下了。
“其实今儿个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贵妃娘娘也替你说话了呀。若非是她一口咬定是羊肉的问题，太皇太后也不会这么快信我。”
德嫔听罢，低眸没说话。
天色灰蒙蒙的，只有左右摇晃的宫灯照出二人的残影。
“佟贵妃对你并无恶意，既然二人都一心一意为着四阿哥好，又何必弄得这样别扭呀。”
容歆踮起脚尖，轻轻吹走落在德嫔头上的枯叶，极为真诚。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女儿好暖，大口啵啵
? 04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德嫔勉强勾唇, 话中带了几分无奈。
“你说的没错，只是我同贵妃之间的恩怨，并非是能轻易放下的。”
四阿哥出事时, 容歆尚未进宫，故而德嫔默认容歆不知内情。
德嫔哪里晓得那件事早被荣嫔说了出来。
眼前小姑娘眨巴着眼睛, 格外漫不经心问道。
“不就是凉糕的事吗？事情已然过去这样久, 莫非德嫔你心里头仍旧怨恨着贵妃不曾？”
容歆的话叫德嫔很是诧异, 她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德嫔忙压低了声音，瞧模样很是惶恐不安。
“娘娘别瞎说，凉糕之事应当不是贵妃做的。”
容歆并非已然笃定此事是贵妃所为，不过只是想试探试探德嫔的态度而已。
德嫔的话倒是令容歆有些许意外，她心里头居然不认为是贵妃贼喊捉贼。
“既然你相信贵妃，为何还要同她闹得这般尴尬呢？”
德嫔无奈叹了口气，二人边走边说。
“其实我同贵妃娘娘只要是不涉及到四阿哥, 都是极好相处的。”
她轻声，话里颇有几分无奈。
“三年前那件事, 我虽并不认为是贵妃所为, 却也还是因为过于担心四阿哥所以在万岁爷面前闹了闹。”
回想起那个时候, 德嫔心中又何尝不后悔？
“为此, 万岁爷狠狠责骂了贵妃娘娘。”
德嫔那时候刚诞下皇嗣, 正是受宠的时候，比起眼下的宜嫔也是不遑多让的。
故而那次贵妃受了不少委屈, 从那之后佟贵妃便再也不乐意叫德嫔碰四阿哥了。
替旁人抚养孩子本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偏生德嫔还是个这般‘多事’之人，佟贵妃的态度也实在能够理解。
“那你当初为何要闹？”
容歆不解转眸, 倘若同德嫔所说, 她心中百分百信任佟贵妃的话。
那她当时就不应该在康熙面前闹成那样才是呀。
“一时冲动, 实在是太希望四阿哥能回到我身边了。”
德嫔勉强扯起嘴角笑笑，年轻时受宠，性子便骄纵些。
自打三年前闹过后，康熙待她的情分也就慢慢淡了些。
太皇太后也厌恶了她，故而去年生下六阿哥后，太皇太后也不准她亲自抚养。
说起来，德嫔自个儿又何尝不后悔呢。
“既然如此，那你便更应当同贵妃娘娘说明白才是呀。”
德嫔若是不解释，佟贵妃心里头便只当那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德嫔一手策划的，心里头没刺都不可能了。
“眼下没法子证明我的清白。”
德嫔微微摇头，就像当初随万岁爷去玉泉山侍寝一样。
康熙那时腰背不能动，实则不过是帝王的托辞。
然她却不能说出去，否则康熙会不高兴。
可不说，她便只能任由自个儿的名声越来越难听。
“既如此，那找找证据嘛。”
容歆轻飘飘说道，小丫头瞧着信心十足。
德嫔无奈失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都过去三年了，凉糕究竟是谁塞进去的谁也不知道，更何况当日奶妈也已经离世。”
紫禁城里头的事，是非黑白不是都能说清楚的。
更多时候，真相和清白这四个字都被埋葬在这宫墙之下，永不见天日。
“我知道你想帮我。”
德嫔轻轻拉起容歆的手，话里充满歉意。
“只是这件事已然过去，再翻出来查问只会叫太皇太后和万岁爷越发不满。”
容歆张了张嘴，德嫔泪眼涟涟站在灯下，叫人怜惜。
“所以就算了吧，请你也不要再查了好吗？”
美人姐姐神色恳切，看来她是真的不需要容歆帮忙了。
容歆没法叹了口气，这是人家自个儿的事，她自然也没有上赶着帮忙的道理。
“好，我不再提及了。不过你跟佟贵妃之间，倒也还能重新培养感情嘛。”
“嗯，会的。”
夜色渐深，二人走到了岔路口。
德嫔的永和宫在东边，她朝容歆轻轻摆手，随即带着宫人隐没在了宫墙之后。
“主子，德嫔娘娘真真儿善良的紧。”
绿丝顺着容歆的眼神一块瞧过去，轻声感慨道。
“嗯，不好说。”
容歆收回视线，总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
兴许是她自个儿宫斗看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咱们快些回去吧，怪冷的。”
容歆带着一行人拐进西一长街，刚走上去，便听到乌鸦叫。
随即萧瑟北风呼呼的吹了起来，吹得容歆这个小身板都快站不稳了。
“主子，你抓着我的手。”
绿丝赶忙将主子一把揽进怀中，其余宫人们也都围了上来。
真是的，怎么突然一下这么大的风了。
好容易回到储秀宫，这容歆甫一进门便大力打了三四个喷嚏。
“快去弄暖暖的姜汤来。”
如兰急的什么一样，赶紧使唤人烧了热水伺候主子沐浴。
泡完热水澡的容歆脸蛋子红扑扑的，刚擦干净身子便迅速裹上了厚衣裳。
“主子，喝姜汤。”
容歆颔首，捧过碗来喝了好几大口，这身子总算是没那么冷了。
“今儿晚上这北风实在大的吓人呢。”
绿丝艰难的将窗户严丝合缝的关拢了，不自觉感慨。
“是啊，紫禁城许多年没起过这样的狂风了。”
如兰轻轻颔首，弯腰又朝炭笼里头添了些银炭。
“姑姑进宫有些时日了吧。”
容歆突然想到，如兰也算得上宫中老人了，三年前的事定然有听说过。
“回主子的话，奴才是十四岁进的宫。今年约莫十年了。”
如兰轻声，都说她年纪大，说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罢了。
容歆笑着颔首，声音甜滋滋的。“姑姑瞧着倒像只有十八的样子呢。”
这小丫头，如兰脸一红，倒被容歆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主子谬赞了，奴才都快到出宫的年纪，怎么会只有十八。”
宫女儿二十五出宫，如兰再过一年也就能自由了。
“是真的。”
容歆颇为真诚望着如兰，随即她把手里头的药碗搁到一旁，牵着如兰衣袖叫她坐下来说话。
“姑姑进宫这样久，想必当日四阿哥被凉糕噎住的事也有所耳闻吧。”
如兰略有几分不解，主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奴才自然有所耳闻。”
“那奶娘姑姑可认得？”
提到死者，如兰神色变了变，面上带了几分伤感。
“说起来，我同她也算老乡。虽说不是同一年进的宫，却也是说了几句话的。”
如兰的话叫容歆眼珠子亮了亮，既然是老乡那说不定真能查出什么来。
“她年纪轻轻便走了，家中亲人恐怕很伤心吧。”
容歆顺势低声问道。
“她是死了相公不得已才进宫做奶娘的，有个五岁的儿子和三岁的丫头。
不知家中还有没有人，也不知那两个孩子眼下如何了。”
如兰也只是个奴才而已，哪怕手上有些闲钱想帮衬着，却也没有这个人脉。
故而如兰偶然想起那两个孩子时，心里头也时常难过的。
“那你可知他们的姓名，户籍？”
“主子，您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如兰不解抬眸，把眼角的泪珠擦了擦。
“我前儿偶然听说此事，觉得这奶娘可怜，遂想着帮一帮。”
容歆用笑容掩饰道，随即也伸手帮如兰擦眼泪。
“你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既然从你这晓得了她两个孩子过得艰难，若是不帮，我这心中哪里过意得去呢？”
这倒也是容歆的真心话，无父无母的孤儿，年纪又那样的小。
她眼下既然做了主子娘娘，定然也是要帮一帮的。
如兰望着容歆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若娘娘当真乐意帮她，便是那两个孩子的福气了。”
随即如兰将户籍和孩子的情况一五一十细致的同容歆说了，容歆当下便写了封家书。
里头除了叫阿玛找这两个孩子以外，还叫阿玛留心，三年前可有什么宫里头的人找过这两个孩子。
次日书信便送出了紫禁城，容歆静静等待即可。
————————
一晃到了十二月底，太皇太后先前许的那两筐砂糖橘也终于是送到了。
小橘子一个个黄橙橙圆滚滚的，皮异常好剥。
容歆一连叫绿丝给她剥了二十个，然后靠在榻上，一个接着一个朝嘴巴里扔。
小橘子很甜，容歆感觉自个儿这一张嘴跟榨汁机似的，噗叽噗叽的榨汁水儿。
不过多时，二十个小橘子就被她炫完了。
容歆一脸满足躺倒在靠枕上头，不由自主发出感叹。
“真舒服啊。”
有人剥橘子，有人嗑瓜子，有人剥花生，实在称得上懒人的三大乐事。
“主子，虽说舒服却也不能多吃。”
绿雾颇为无奈掀开帘子，外头又下了雪，冷风吹进来，容歆打了个哆嗦。
“快些将门关好。”
“关好了关好了。”
绿雾连连颔panpan首，走到容歆跟前儿。
“你一大早做什么去了？”
绿丝眨巴眼，不解望着她。
绿雾很是无奈拿手点了点绿丝的额头，“主子不管事也就罢了，怎么你一个做奴才的也稀里糊涂的。”
容歆眯眼笑笑，完全没意识到绿雾也在埋汰自个儿呢。
绿丝不好意思的朝后头躲了躲，“何事呀，真给忘了。”
“诸位娘娘今儿个册封，咱们家主子不是推说身子不适吗？”
容歆这才恍然大悟，同绿丝两个人一块极为夸张的哦了一声。
“我这一大清早的起身去送贺礼，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绿雾叹了口气，这个储秀宫不能没有她啊。
“姐姐喝茶。”
绿丝麻溜的给绿雾倒了杯热腾腾的六安瓜片。绿雾的身子这才暖和起来。
“今儿个册封礼想必很是大气呢。”
“各宫不同，我也不是都赶上了。”
绿雾轻轻摇头，一口气喝完了茶，容歆复又给她递上小橘子。
“不过眼下后宫之中除了主子您，还有四个妃位呢。”
“这有什么。”
容歆笑着摇头，她并不在意这些位分。
更何况，美人姐姐们进宫时间都比自个儿长呢。
“主子，你可真真儿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操心。”
绿雾瞧见容歆这般漫不经心，不由摇摇头。
这进宫已然一年多了，主子年纪小不侍寝倒也正常。
可万岁爷迟迟不给主子封号，也不给册封礼，尤其是在其他人都有册封礼的情况下，实在是有些不好看。
“这有什么要紧，更何况万岁爷的心思也不是我操心便能有用的。”
容歆微微摇头，她对于位分并不感兴趣。
主要是她眼下虽是妃位，吃喝却都是贵妃规制，故而也就不必将心思放在这上头了。
“娘娘说的是，您是最豁达最看得开的。”
绿雾只得颔首，见容歆又递给她一颗剥好的小橘子，脸上也不自觉笑了。
说话间，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主子，是乾清宫的梁总管求见。”
如兰掀开帘子，轻声道。
见是乾清宫的人，屋内三人登时收了笑容。
“快将梁公公请进来。”
梁九功应声进了门，给容歆打了个千儿。
“不知梁公公今儿前来，可是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按理来说容歆眼下尚未侍寝，乾清宫的人是鲜少过来的。
梁九功抬眸，脸色略有几分为难。
“是，是娘娘娘家府上的事。”
容歆一时咬唇，脑海中闪过不好的念头，难道是阿玛和额娘出了什么事不曾？
“今儿早上赫舍里府上报了悼信儿，说是娘娘您的阿玛噶布喇大人去世了。”
容歆原先心都快要跳出来，听到是噶布喇还稍微想了想。
是了，她险些忘了自个儿进宫是记在大房名下的。
眼下大伯离世，宫里头人自然要说是她的阿玛了。
“怎么会这样。”
容歆自打出生以来，噶布喇待她是极为温和的，也有几分亲情在。
进宫前大伯的身子便一直不好，然容歆想着名医众多，应该能治好，却没料到大伯竟这样快撒手人寰了。
小丫头一时没忍住眼泪，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请娘娘节哀。”
梁九功看在眼里，也心疼的紧。
“多谢梁公公。”
绿雾掩盖着心中悲痛，起身给梁九功赏钱，复又将梁九功送了出去。
“绿雾姑娘，万岁爷的意思是，虽然噶布喇大人去了，娘娘不能出宫探望，但好歹能送些东西回去聊表祭奠。”
这也算是康熙的恩典了，宫里头后妃鲜少能够亲自给家里头打赏东西的。
“是，奴才知道了。”
梁九功挥了挥手，从院子里头走过来几个抬箱子的太监。
“这一年多来娘娘没收过什么赏赐，这些是万岁爷挑选的。”
绿雾颇为惊讶，望着那箱子里头琳琅满目的玉器珠宝，心下不由感叹。
万岁爷也算是有心，晓得如今主子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赏赐出去，都替主子安排妥当了。
“麻烦公公代我们家娘娘多谢万岁爷的恩典才是。”
绿雾眼角起了泪花。
“那是自然的，姑娘回去吧，外头冷别冻着了身子。”
梁九功扬唇笑了笑，也没多废话，带着自个儿的徒弟们又走了。
绿雾复又转眸，打起帘子走进去。
容歆还在哭呢。
“主子。”
“大伯走了，我大抵也是不能出去送一送的。你去包些东西送回去也是好的。”
容歆轻声道，眼下总算能体会到当日额娘为何哭的那般难受了。
进了宫便再也不得出去见家人，哪怕是最后一面也不行，这滋味的确有些难受。
“娘娘放心，万岁爷已经将上次赏赐回去的东西备好了。”
绿雾叹了口气，话中也有几分哽咽。
“当真？”容歆咬唇，没想到康熙竟这般妥帖。
? 0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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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连夜便送出了紫禁城, 为此容歆还伤心的一晚上没睡着。
次日清晨，大家也都得到了消息。
天刚蒙蒙亮呢，胤礽便得了康熙的准许, 眼巴巴的跑来了。
“歆娘娘。”
容歆一晚上没睡着，眼下还是昏昏沉沉的。
只不过一股十分熟悉的香味传进了她的鼻子里, 像是在脑子里头点了个大鞭炮, 砰的一声炸开了。
是鹿肉！容歆连忙睁开眼。
“主子, 太子爷在外头等着见您呢。”
“他怎么来的这样早，还专门带了鹿肉。”
容歆搓了搓自个儿的眼睛，轻声问道。
“主子怎么知道太子爷带了鹿肉来。”
容歆指了指自个儿的鼻子，“我虽伤心，这鼻子还没坏呢。”
“是是是，”
绿丝忙将容歆从床上扶起来，给她梳洗打扮。
望着西洋镜中的小脸蛋, 容歆很是无奈叹了口气。
“眼睛怎的肿成这样了。”
“昨儿哭成那样，不肿才奇怪呢。待会奴才去太医院要些消肿化瘀的药膏来, 主子您就别拿手揉了。”
绿丝无奈叹了口气, 将容歆的手轻轻打了打。
“好, 我知道。”
容歆颔首, 乖巧应下。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容歆适才珊珊从内室走出来。
不过胤礽倒是没有丝毫的焦急，他心里头晓得姑娘家家打扮最花费时间了, 自然要耐心等的。
“歆娘娘。”
“太子爷。”
容歆微微颔首, 走上前朝胤礽福了福身。
“我听说你府上的事，特意过来瞧瞧你。”
胤礽一眼便看到容歆眼睛肿了, 恐怕她昨儿伤心坏了吧。
“小邱子, 你去太医院要些消肿的药膏来。”
“是。”
“不必叫他跑一趟的, 待会我叫奴才去拿一样的。”
容歆赶紧将小邱子叫住，可胤礽却摇头。
“他跑得快又有什么的，现在外头风大，宫女哪有太监皮实。”
“是！太子爷说的对，奴才跑一跑权当锻炼身体了，没什么要紧的！”
说完，小邱子便一溜烟的跑了。
当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小太监，容歆呆了半瞬。
“歆娘娘，你猜今儿个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胤礽一脸的神秘，这孩子如今没有再顶着太阳练骑射了，脸蛋又白了回来。
“是什么？”
其实容歆在屋子里头就闻出是什么了，但是面对小太子神秘莫测的样子，她选择装傻。
“你猜猜看。”
“难道是燕窝鸭子？”
“不是。”
“那就是爆炒鸡丝，也不对？”
容歆假装思索，在屋内走来走去。
“那应当是翠烧鹿肉吧！”
胤礽立马重重颔首，小太子一脸的兴奋。
“歆娘娘果真好本事！除了翠烧鹿肉，还有油菜鹿肉，和灵芝鹿肉汤呢。”
胤礽一边说，旁边的宫女一边打开食盒盖子。
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望着眼前的美味，容歆眼眶又红了。
胤礽怎么这么好啊！
“歆娘娘，你怎么又哭起来，难道是不爱吃吗？”
自打上回在蒙古，胤礽瞧见容歆没能吃到这些鹿肉之后，他便一直留意着御膳房的食材。
正巧前儿皇庄进贡了一头鹿，虽说比不上蒙古的野味，味道却也不算差。
胤礽本打算除夕那日给容歆一个惊喜，哪里想到噶布喇突然就因病过世了呢。
“没有，我怎么会不爱吃呢，我最爱吃鹿肉了。”
妈的，容歆不由自主拿衣袖擦自个儿的眼泪。
她上辈子孤苦无依过了一生，从来没体会过什么感情。
这辈子真是命好，遇上那么好的爹娘，还有一个这么贴心的侄子。
容歆真想大大的哭一场，没被爱过的人眼下突然被爱意包围，这种幸福感太不真实了。
“既然爱吃，那就别哭了。”
胤礽被容歆的话给逗乐了，他亲自拿出筷子，给容歆布菜。
“你瞧，本太子亲自给你布菜。你要知道，这世上能够让本太子布菜的人只有乌库玛嬷和皇阿玛呢！”
容歆见状，赶忙站起身，抽抽搭搭摇头。
“那我可受不起。”
“没事，你坐下。本太子心甘情愿给你布菜，本太子说歆娘娘受得起那便是受得起。”
胤礽又被容歆这认真的劲头给逗笑了，怎么会有人哭的时候也这么可爱呢。
“真的吗？我真的受得起吗？”
容歆泪眼婆娑，不敢相信似的问胤礽。
“真的，本太子怎么会骗人，快快坐下。”
胤礽连忙将容歆一把按在椅子上，“你是本太子的小姨，是本太子的亲人，有什么受不起的呢。”
容歆稀里糊涂点点头，“说的也是。”
鹿肉真香啊，闻起来比蒙古那天的还要香。
容歆一口咬下去，御膳房的厨子不如上回在蒙古的专业。
鹿肉也没有那么野性十足，但容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比蒙古那次的还要好吃。
大概因为是胤礽精心准备的，容歆眼里头泛着泪花，一边吃肉一边哭。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碗里头，汤都变咸了。
“歆娘娘，您再这样哭下去，只怕这汤就要齁死人了。”
胤礽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容歆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险些被汤给呛住。
“慢慢吃慢慢吃。”胤礽蹙眉，赶忙着叫奴才们给她收拾。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话办事比他还像个小孩子呢。
正吃着饭，外头突然传来梁九功那洪亮的嗓音。
“万岁爷驾到！”
皇阿玛怎么来了？胤礽不解，瞧了瞧时辰，眼下皇阿玛应当是刚下朝。
康熙也是听闻容歆昨儿伤心的一夜未眠，故而过来瞧一瞧。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龙袍，人没走进屋子，鹿肉的香味却率先钻进鼻子里了。
难怪胤礽那么早要过来，原是准备了这个。
两个孩子恭顺给康熙请了安，康熙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容歆抬起头来一瞬间，康熙下意识皱了皱眉。
好好的一双漂亮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眼下还哭的泪流满面的，看来是真真儿伤心透了。
“皇阿玛，您也是来安慰歆娘娘的吗？”
“嗯。”
康熙颔首，叫两个孩子坐回去。
“这菜够吃吗？”
胤礽是以自个儿的名义要的菜，再加上这鹿肉的精华处并不多，故而菜的分量对于容歆而言的确不够。
康熙一针见血，容歆把自个儿的眼泪擦干净。
面对冰块脸的康熙，容歆原本还想往外流的眼泪都给硬生生憋回去了。
“回万岁爷的话，这些不够吃。”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容歆老老实实回答了。
“嗯，正好朕也带了一些过来。”
康熙颔首，他们父子两个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梁九功应声拍手，外头鱼涌似的走进来一大帮子人。
足足十八道菜，都是康熙才配用的菜。
头一道便是名菜佛跳墙，第二道红烧狮子头……
容歆眼睛都快看花了，这些菜哪怕是康熙平日里也不会顿顿都有的，今儿个居然全给她送来了。
还只有她一个人吃？容歆一时有些恍惚，这不是在做梦吧。
“怎么了？傻了？”
康熙拍了拍容歆的后脑勺。
“不是，臣妾……”容歆抬眸，适才被吓回去的眼泪又刷的一下流出来了。
“别哭了。”
康熙最不喜欢瞧见别人哭。
“是。”
容歆慌忙低头擦眼泪，不过这些菜的香味一股脑的朝她鼻子里头钻。
她实在忍不住啊，真的很想哭。
容歆承认自个儿就是爱哭鬼。
“至少一边吃一边哭吧，否则凉了。”
康熙无奈，算是妥协了。
容歆重重颔首，噶布喇的死和这父子两个人对她的好，又伤心又感动，她吃东西都比平常矜持了。
“皇贵妃娘娘到！”
这还没吃上两口呢，佟皇贵妃又到了。
她昨儿个刚册封，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不过今儿却特意穿的十分素净。
帘子甫一掀开，望着桌上的满汉全席，皇贵妃愣了愣。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给太子爷请安。”
“皇贵妃娘娘。”
容歆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皇贵妃用眼神示意她坐好。
“臣妾是听闻容歆心情不佳，故而带了些吃食来。却没想到，臣妾和万岁爷太子爷这般心有灵犀。”
皇贵妃不好意思笑笑，柔佳手上端着食盒。
“既然都送来了，便打开叫她尝尝吧。”
康熙颔首，左不过这丫头胃口大，吃得下。
“是。”
柔佳听话的打开食盒，里头是两盅汤，一个燕窝一个乌鸡汤，都是养生的。
皇贵妃是怕容歆伤心过度累垮了身子，想的颇为周到了。
“多谢皇贵妃，我能吃完的。”
容歆呆呆的点头，这不出事都不知道，宫里头的人竟如此宠她。
皇贵妃笑着颔首，随即坐到康熙身侧。
她这椅子都还没坐热呢，外头又传来通传。
“德妃娘娘、荣妃娘娘到！”
容歆听到通传，突然开始担心起来。
这……该不会……又送的是吃食吧！
果不其然，德妃和荣妃人手提着一个食盒。
瞧见屋内坐着的人，和桌面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大家都尴尬的笑了笑。
“臣妾没想到……”
德妃一时咬唇，怎么人人都想着送吃食。
荣妃也跟着开口，“臣妾也没想到……”
“无碍的，打开瞧瞧。”
容歆思量片刻，觉着自个儿不能辜负了旁人的好意。
食盒打开，一个是各色糕点，一个是补品药膳。
她们虽然送的都是吃食，但居然还能送的都不一样，真真儿是绝了。
容歆眼下虽然也是感动的，但是眼泪已经被这堆在桌子上的吃食给彻底吓回去了。
德妃和荣妃两个人甚至还没有坐下来，外头又传来通传。
“宜妃娘娘、惠妃娘娘到！”
容歆耷拉着一张脸，艰难的看向胤礽。
这回她是真心祈祷，千万别再是吃的了，求求她们了。
宜妃今儿个居然也极为罕见穿的是淡色衣裳，珠钗也带的极为简约。
她俩进门同样也愣住了，好多人啊！
“你们两个不会也送的是吃食吧？”
康熙居然有点想笑，他挑眉问。
“吃食？”
宜妃不解，这才低眸瞧见了这张快要被食物挤爆的桌子。
“怎么可能。”
宜妃笑着摇头，她同惠妃一道拿出匣子来。
“是胭脂和首饰。”
她们两个也是担心容歆太过伤心，故而特意挑了自个儿最喜欢的胭脂首饰送来的。
容歆终于松下一口气，还好不是吃的，否则今儿个她肚皮吃爆了也吃不下的。
“怎么了？”
宜妃见容歆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忙走上前温柔的问她。
“她是怕你们带的也是吃食。”
皇贵妃温和解释，也隐隐约约有了些笑意。
“吃食怎么了？你不是最爱吃东西吗？”
宜妃扯了扯容歆的小脸蛋，调侃般问道。
“你瞧瞧这桌上的东西，她一个人哪里吃得下。”
德妃接过话头，朗声解释道。
“这有什么，吃不下我们可以陪你一块吃嘛。小丫头，这点事也值得担惊受怕的。”
“可以一起吃吗？”
容歆感觉自个儿的确是吃不下了，她眼巴巴看向康熙。
旁人都没什么要紧，唯有这十八道大菜是康熙赏的，总得征求康熙同意才行。
“朕还没用早膳。”
康熙这话，便是同意了。
他鲜少跟这么多妃嫔一块用膳，除却宫宴之外，这也算是破天荒第一遭了。
“绿丝绿雾，快去准备八副碗筷来！”
容歆立马来了精神，适才的担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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