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旧病

    秦瑾晟随手扯下一截长袖，盖在了九皇子的双眼上，道：“你这病没有药能治好，但我可以治好，只是医治过程的画面，对你来说，或许不太好。”

    九皇子想要挣扎，奈何根本无法动弹，眼前这人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仅仅只是在他的头上贴了一张东西，就让他完全动弹不得，连话都没法说，眼睛倒是勉强可以动一动，但现在对方又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他只能透过那层布，看到朦朦胧胧的月光亮，其他的根本就看不见。

    而就在这时，一股阴冷的气息吹来，盖在眼上的蒙布动了一下，微微掀起一角，正好让九皇子看清了那夜闯者的侧脸。

    那是一个弧度极好的侧脸，可见男人的相貌应当是十分出众的，可他竟然做出夜闯皇宫这种荒唐事，可见果然人不可貌相！

    九皇子愤愤地想着，同时心里也有一种难言的悲痛油然而生——他不过是一个病秧子，就算现在被人杀了剐了，又会有多少人会在意呢？

    午皇有十九个皇子，他在其中最不受宠，不受宠还罢了，因为他是皇后嫡出，一旦宫里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往他身上阴谋论道一番。

    哪怕他撑着一副病体，都没有愿意放过他。

    可是，若是让他老老实实的去死，顺了那些人的心意，他也是不愿意的。

    不甘心啊！

    那一股阴风过去之后，被风吹起一角的蒙布也落了下来，再次将九皇子的双眼挡住，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双脚的方向似乎传来了一些异样。

    这让九皇子瞬间愣住了。

    五年了，他的双脚已经五年都无知无觉了。

    他从小就体弱，稍微活动久了，都会感到不适，全身都会隐隐作痛，就好像是有很多的虫子在啃噬着他的骨髓一样，一直到了五年前，他的双脚渐渐开始失去知觉。

    一开始只是双脚没有感觉，不管是服用什么药或者扎针，都毫无用处，渐渐地，他的小腿也失去了知觉，到了现在，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大腿。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从脚开始，一点点的磨，一直往上，或许到了最后，他整个人都会失去知觉，成为一个真正的死物。

    每当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很糟糕的时候，又会有更多的病痛告诉他，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他注定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他早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这一双腿，也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居然感到有一股酸胀的感觉从腿脚上传来！

    即便这并不是什么很舒服的感觉，却已经足够令他兴奋！

    很快，那种酸胀的感觉从腿部开始，一直往下蔓延，直到了小腿和脚面，最后他的整个下半·身，都被那种又酸又痛又胀的感觉盈满！

    九皇子痛得想要叫出声，奈何他现在根本没法发声，只能一下一下的抽气，努力抑制那痛感。

    疼，好疼！真的太疼了！

    但同时，他也兴奋极了！

    如果他现在能开口说话，肯定已经兴奋得仰天大笑。

    他的腿脚有知觉了，他能感觉到痛了！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目前暂时只能恢复到这样，你应该会感觉到很疼，若是忍受不住，我可以暂时封住你的经脉，让你感觉不到腿脚上的疼痛。”

    说罢，男人抚开了盖在九皇子双眼上的蒙布，又摘下了贴在九皇子额头上的符箓。

    痛苦地口申口今声瞬间从九皇子的唇齿间流出来，又很快被九皇子咬牙抑制住。

    “无碍，可以忍。”九皇子艰难道。

    秦瑾晟微微垂眸，注意到对方的双手正紧抓着床单，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指尖已经泛白，攥在掌心里的小块布料甚至都已经润湿出来。

    不仅如此，九皇子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隆起，那些隆起的小鼓包越来越多，很快就将他额上的那一层皮肤弄起褶皱。

    秦瑾晟道：“你的额头。”

    九皇子一惊，连忙抬手，想要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却被秦瑾晟抓住了手腕。

    秦瑾晟声音低沉，透着淡淡的蛊惑意味：“殿下，您想和常人一样吗？”

    这话对于一个久病多年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九皇子浑身一僵。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秦瑾晟已经伸出另一只手，从九皇子额头边泛起的褶皱处，捏住了那张边缘薄如蝉翼一般的人皮面具，轻轻地往下撕。

    九皇子似乎放弃了挣扎，任凭秦瑾晟撕下了那张人皮面具。

    看见真容，秦瑾晟笑意更柔：“温匀霖。”

    温匀霖：“胆敢直唿皇子名讳的医者，本宫真是闻所未闻。”

    摘下人皮面具之后，秦瑾晟就看到温匀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细细的汗珠，有些从额角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滑入了衣领里。

    温匀霖敏锐地注意到了秦瑾晟的视线落下的地方，下意识地捂住脖颈：“你看什么？”

    秦瑾晟：“就是很好奇，殿下的脖子上有没有裹着人皮……”

    “没有！”

    秦瑾晟视线下移：“那脖子以下……”

    “也没有！”

    秦瑾晟：“那腰……”

    “怎么可能会有！”

    温匀霖终于意识到秦瑾晟看似好奇，实则是在调戏，抬起手要去挡秦瑾晟的视线：“你别看了！”

    秦瑾晟：“想试着走走吗？”

    温匀霖：“……”不得不说，这诱惑对于坐在轮椅上五年多的温匀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他想要忽视眼前这人很危险的程度。

    可不危险吗？一个能避过皇宫里的重重守卫，避过他自己这凌云宫里的影卫，大半夜的出现在他床前，还能让他一瞬间无法动弹无法说话。

    但是，危险又如何呢？居心叵测又如何呢？只要能让他站起来，哪怕只有一时半会儿，哪怕只是一场夜梦，他都愿意！

    秦瑾晟从温匀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便不再多问，说了一声：“冒犯了”，就直接将温匀霖打横抱起。

    温匀霖：！！！

    还不等温匀霖伸手去推，秦瑾晟就已经拉住温匀霖一边手，直接将他转了一个面，背对着自己，另一手则迅速搂住了温匀霖的腰，防止他摔到地上。

    “你！——”

    秦瑾晟：“我要把你放地上了，肯定会疼的，你做好准备。”

    温匀霖已经冲到了嘴边的话，又努力咽了回去，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来！”

    秦瑾晟轻轻地将温匀霖放下，温匀霖的脚尖终于如愿以偿的接触到了地面。

    可仅仅只是这一下，温匀霖就感到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尖只蹿到全身，痛得他龇牙咧嘴，触地的脚也控制不住的一缩！

    秦瑾晟以为温匀霖会就此放弃，低头去看温匀霖的脸色，却见温匀霖虽然痛得表情扭曲，嘴角却向上勾起了弧度。

    温匀霖一手死死地拽着秦瑾晟的手臂，语气颇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好疼……果然好疼……”

    “我的脚终于感觉到疼了……”

    秦瑾晟听着他这样说，却感到心疼不已。

    这个世界的温匀霖过的不好，可他却没能早一点来到这里。

    思及此，秦瑾晟将温匀霖往怀里带，又抱紧了，“还想尝试吗？你现在应该是走不了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按摩。”

    “试！”温匀霖却不肯就这样放弃，他生怕秦瑾晟又把自己放回轮椅或者床上，抓着秦瑾晟的手更用力了：“放我，放我下去！”

    秦瑾晟见他坚持，只好稍微松了一些手，让温匀霖的脚尖再一次触地。

    疼是肯定疼的，但是温匀霖咬牙忍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唰唰地往下流，沾湿了前襟，后背的更是湿了个透彻，带着苦药气的汗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足以见温匀霖的身体被药染了很久很久。

    温匀霖半撑着秦瑾晟，朝前走了几步，就有些撑不住了，嘴唇开始发白，双眼开始发黑，一阵眩晕感突然上了头。

    秦瑾晟感觉怀中的身体发软，赶紧收紧手，将软倒的人搂进怀里。

    “药……床边……木盒子里的药……”温匀霖语气虚弱道：“又发作了……”

    秦瑾晟依言翻开了那放在床头边的木盒子，又见温匀霖指着里面的一个红色的瓷瓶子道：“倒出来，两粒……”

    秦瑾晟倒出里面的药，显示嗅了嗅，眉头就皱紧了：“这是什么东西的血？”

    温匀霖却回答不了秦瑾晟了，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整个人似要蜷缩起来，但是因为现在的姿势问题，让他没办法缩起自己，只能痛苦地轻口今，一只手还死死地捂住心脏所在的位置。

    秦瑾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将手覆在了温匀霖的心脏上，闭目感受了一下，而后，秦瑾晟震惊地睁开双眼——他感受到温匀霖的心脏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而正事因为那东西在动，这才使温匀霖感到痛苦。

    秦瑾晟掌心里立刻凝聚起一团气，朝那个位置轻轻地打了进去！

    那藏在温匀霖身体里的东西瞬间不动了，温匀霖也渐渐停止了抽搐，随着痛感渐渐消失，温匀霖缓缓睁开了双眼，夹杂着水色的双眼里透出几分迷茫：“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