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玫的话音落下,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掐住了呼吸。
随之,一阵恐怖至极的危险感轰然而至, 她下意识垂眸不看他,咬紧牙关, 身形屹然不动, 仍由那道由远及近的破空声向她袭来。
这个时候的裴羡,是没有理智的。
“嗖”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耳畔飞速而过, 擦过了她的脸颊, 割下她束发的丝带,险险避开了要害。
一缕黑色的发丝没了丝带的约束,轻轻飘下,恰恰遮住了她因惊异而抬起的眼眸。
她看着身侧雕刻着盘龙的石柱,就在刚才, 一支毛笔擦着她的脸颊, 倾斜着钉死在石柱上。大概是由于裴羡拿笔时没控制好力度,笔杆上还残留着过分浓厚的魔气, 被他压缩成近乎于液态的模样流淌其中, 缓慢腐蚀着笔杆的结构。
这只年亚澜常用的,白玉材质的毛笔,笔杆上精雕细琢的金色阵法纹路就这么失去了效用, 直到再也无法支撑, 整支笔在她的目光下碎为齑粉。
“为什么不躲?”裴羡声音极轻。
叶玫擦了一下脸颊, 看了看指腹上的血渍。虽然没觉得疼, 但刚才那一下终究离她太近, 被笔旁划过的锐利的风割了一道。
“我……该躲吗?”她有些茫然。
以刚才他气急掷笔的力量, 以修真者对危险的敏锐判断,必是致命一击。
至于为何不闪躲……是没想那么多?亦或是她潜意识认为,承受住他的所有怒火,她欠他的就会少一些?
即便嘴上说得绝情,可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几百年,她或许早已潜移默化地,把他当成了活生生的人,相处如此多的时日,自会有一些说不清的羁绊……歉疚。
这时,面前的珠帘微微晃动,一道人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侧,轻轻揽上了她的肩,呼吸洒在她的耳畔,吻上了她脸颊上的血丝,轻柔地舔去那抹腥甜。
从前在神宗,裴羡一身白衣清冷干净,总是能把所有欲望隐藏眼底,与她之间总能保持着三寸不近不远刚刚好的距离,既不会唐突让她不适,也不会疏离。但今天的冲突似乎打破了这份无言的界限,让他可以抛却掉往日的君子作风,肆无忌惮地侵犯她的领域。
“不愧是师姐,”他轻声在她耳边说话,辨不出喜怒,“如此从容,是笃定了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吧?”
叶玫微愣。
没想到还有第三种解释。
师姐……好久远的称呼,那还是前世在神宗时,她以师姐的身份把他捡回去,板着脸硬让他认了自己这层关系。当时是为了和小魔头拉近距离,也为自己今后的安全多一份保障,可现在他再喊她师姐,多半有些自嘲与讽刺。
“我一直以为,体弱多病、不谙世事的师姐才是最需要人照顾的那个。”裴羡像是回想起了当年,一只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身体,从后绕向她的脖颈,指腹贴着她的喉管来回摩挲,眼神却已飘远,“想不到,师姐与我经历的种种磨难,甚至师姐的生死,都尽在师姐的掌控中,天真的只有我自己……”
这个姿势完全扼住了她的弱点,只要他稍一用力……
叶玫心惊肉跳地垂眸看了一眼,没敢再想下去。
“没有的事,那个其实也有三分意外……”她讪笑一声,轻轻抬手,想不着痕迹地挪开他危险的指腹,却被他察觉意图。
裴羡不悦地眯起眼眸,反攥住了她的手:“还想蒙混过去?”
这次她敢肯定,要是没给他满意的答复,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转生的事确实是我一手策划的,不然我也不会选那么个惨烈的死法,你大雪天遭难落在山上可不是我谋划的,我只是知道你的价值,把你救起来了而已!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也找那些害你的人去嘛,我虽然动机不纯了点,好歹也是对你有恩……”
她念叨的这些,也不知裴羡有没有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也不知他信了几分。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色,不见有分毫变化,正回想着自己哪儿还亏待过人家,就见他突然冷了脸,撤开手,站在一旁:“就连如今的场面,你也早有计划。”
“?!”这个没有!你污蔑!
他轻轻扯起嘴角,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语声却又那么不经意:“师姐一直教导我,要做个恪守规矩的人,我便一直收敛本性,想讨师姐的喜欢。当年李师兄近你三步之内,想要一亲芳泽,你下意识给了他致命一剑,但刚才见我欺近,你却没有反应……”
“诶……还有这种事?”几百年前的事,她完全没印象。
下一秒,意识到他的重点在后半段话后,叶玫脸颊一热,连忙后退一步。
肯定是这小子身法太诡异,她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加上他老喜欢在她身边晃,这么多年的相处下,对他的气息都熟悉了,肯定不会下意识提防!才不是……喜欢他靠近什么的。
“那么,我不在的这些时日,是谁让你养成这种习惯的?年亚澜?”他状若不经意地问,眼神却越来越冷。
“???”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的交流貌似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是,我……”但她也不想厚着脸皮说是因为他,便稍稍卡壳了一下,没有接下去。
于是,裴羡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他背过身去,深呼吸一口气,“魔族事情也多,我不便在妖族频繁出现,你的事情,你自己打理好。”
“不会再来了么?”她觉得有些突然,却又觉得理所应当。看他的背影,如若她一句不说,似乎他就会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只要他想,他有能力不被任何人打扰到。
“……”他沉默了一会,“三月之后,须弥山秘境。我会遵守承诺,带你集齐妖族的阴阳令牌。此后的路……就不陪你了。”最后几字,说得有些艰难,但因为他背着身,看不到他表情如何。
“嗯。”她垂眸应道,已经失了对阴阳令势在必得的喜悦心情。
……
三个月的时间对修炼者而言并不算长,只是她的实力依旧停留在元婴期,丝毫没有要渡劫的迹象,仿佛遇到了瓶颈。
叶玫心头时不时念着三个月之约,计算着须弥山秘境的开启时间,心头总有一些疑问盘桓。
她一路走来,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总有一些细微的线索串联起来,如同一只不可见之手,将她的前路掰正,引向那个秘境。
这是巧合,还是天道的安排?
神州大陆的妖族流传着两块令牌,一块为阴,一块为阳,集齐阴阳令牌即可将那些修成大道、去往上层位面的老祖召唤而来,复兴妖族,这是妖族共同的心愿,所以她必须去秘境把丢失的阴令找回来。
裴羡说是要帮她找阴令,其实也应该察觉到了“命运的指引”,与她一同前去,这是巧合,还是那只不可见之手作弄后的必然结果?
再者,她又想到了在道宗时,老宗主渡雷劫后那种空寂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当时看书的时候,没看见这书的设定里有上层位面。那他们口口相传的“飞升”,真有证据是飞升到了上层位面?
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的飞升其实并不存在,元婴之后的雷劫,奔赴的只有死亡一途?
想到这里,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主人冷么?”一旁的小兰十分关切她的身体,“是不是上次的伤还没好透?别落下什么病根……”
“没事,估计是修炼没个长进,心境不稳,开始阴谋论了。”叶玫摆摆手。
这次为了前往秘境,她做足了万全准备,带上了妖刀和无锋剑,储物袋里也装满了各种药剂,交代小兰代处理妖族事宜后,才安心离开。
小兰毕竟是她的契约之兽,一旦认她为主,就绝对忠诚,加上他们之间有心灵感应,一些小事,她可以直接让他代为处理,一旦妖族出了大事,她也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裴羡说是会助她取得妖族令牌,但三月之期已到,他依然不现踪迹,她也没法寻他,便就当没他这么个人,趁着秘境开启之日,只身进入了须弥山茂密的原始森林。
毕竟妖族身份行走不便,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穿上一身神宗弟子服,又把重剑无锋用旧布条缠起,背在身后,看起来就像个身无重宝的平平无奇女弟子,加上她在神宗生活多年,对各种规矩烂熟于心,遇到来秘境里寻宝的各宗弟子也能交谈甚欢,不曾露陷。
“叶师妹,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穿越这片丛林啊?这都走了四五天了,连个宝藏的影子都没见着。”一个身穿御兽宗服饰的年轻贵公子,懒洋洋地坐在一头巨象背上,靠着象兽的本能寻路。
相较于兽宗的御兽,神宗弟子几乎都是御剑而飞,各个踩着脚下的飞剑,潇洒而飘逸,颇有仙门弟子的风范。
而企图混入其中的叶玫,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妖刀上,望着少男少女们青春洋溢、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免也端正了一下姿势。
“咳……按照地图,穿过外围的丛林就能进入中央宝库,这个路程大概是五天,但我们有幻兽,赶路速度应该更快些的。”叶玫掰着指头算道。
“这么说,我们迷路了?”
“不能说完全迷路,但方向应该歪了……一点点。”她说。
她也没来过这片地方,也没有准确地图,只是看这帮人有御兽宗的在,心思幻兽识路,免得她四处找,才与他们同行的,没想到这小公子御兽之道一看就没学精,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八成和他身下那头巨象沟通都费劲。
呵,兽语考核铁不及格,这种货色是怎么当上御兽宗内门弟子的!
叶玫心里不断吐槽,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直到下一个分叉口时,才停下来说:“师兄,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么你们继续往左,我往右边看看,找找路?”
高情商做法,和平地分道扬镳。
但是师兄师弟们似乎过分热情了些:“怎么能让师妹一个人独自探路?”
“不妥不妥,我随你去吧。”一个神宗师兄立马站了出来。
“陆师兄,你还纵着她!”人群中,一个白衣女子忍不住叫喊,拽住了他的衣袖,把他拽了回来,还不忘瞪她一眼,“真有心机,区区一个炼气阶,就想来秘境寻宝,仗着师兄们护着你是吧?”
叶玫多看了她两眼。
这人有点眼熟,倨傲的神情,加上这张白皙的脸,神宗弟子服……这不是白梦露吗?她居然也混成了内门弟子,还得到了进入秘境的资格?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气?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故意与几个金丹期的师兄套近乎,同行至此,遇到的妖兽群你一次都没出手,都让师兄解决了。”
白梦露说得十分肯定,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还疑惑你为什么不出手,于是趁昨晚休息时试探了你的气息,才刚刚炼气九阶!原来是怕被我们看清真实修为!师兄,你别被这女人迷惑了,她就会做表面功夫,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料定了你们不会让她独自一人走!”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叶玫扯了扯嘴角,“这样吧,下次再有妖兽袭击,我来摆平。”
不出手是懒得出手,没那个必要。不过这群师兄的确热情了些,把她保护在包围圈里,压根也没有那个出手机会。
至于白梦露以为的炼气九阶,纯属她掩藏实力后散发的气息误导了人家。
白梦露冷嗤一声:“你不觉得你这话好笑么?谁信?”
叶玫轻闭双眸,懒得解释。
不信拉倒,反正她说到做到。虽然这群人没带她走出去,但一路上多少都照拂了。干脆为这群人当一次打手,还个人情再走。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迷路并不简单,要么是幻境,要么是某种法阵,连她元婴阶都无法看破。
越往森林深处走,就越是能见到地面森森的白骨,有些白骨上还残留着修士生前的痕迹,修为越高者,尸骨保留得越是完整,光是她这一路,就看见了十五具金丹修士的残骸,与三具元婴初阶修士的尸骨。
他们所遇的妖兽实力也越来越高,再往深处探,可能会更加危险。
突然,叶玫感觉到腰上的阳令动了一下。
她顾不得其他,连忙掏出那块令牌,捏在手心,根据振动幅度寻找方位,二话不说调转方向,朝着一处乱石堆飞去。
妖族令牌有感应,说明另一块阴令就在附近!
“你干什么?又掉队了,炼气阶果然不靠谱,连御剑术都学得歪歪斜斜,口诀都背不明白吧……”白梦露抱怨。
“师妹小心,乱石堆中必有妖物,莫要惊动不该动的!”陆师兄想要去拦,却又被白梦露拽住。
“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师兄别白操这个心了。她不懂规矩乱摸乱动,哪儿听得进你的话,还得吃了亏才会老实。再说,就算她死在这,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掂量自己的斤两。”
此时叶玫已经跳下妖刀,走进乱石堆中,把手伸进了骸骨堆中,在一具分不清是人是妖的骸骨中找寻着。
“嘶——”就连白梦露也被她如此大胆的举动震惊到。
一个女孩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朝着一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骨伸出手,还掏摸着什么,这……看见都瘆得慌。
这万一里边还藏着几百年的大妖蛇,或者别的什么毒虫的……
叶玫有些欣喜地将阴令给摸了出来,这是货真价实的妖族令牌,阴阳双令如今已经集齐,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印证她的猜测——集齐阴阳令牌后,当真能打开通往上层位面的大门,召唤妖族老祖下来?
她肩上的担子过于沉重了些,如果阴阳令牌的传说是真的,那再好不过了。
虽然……还是有点奇怪,拥有阴令的那位祖奶奶,不是说最后在秘境飞升了么?看样子不是飞升时落下了令牌,就是死在了秘境里。但前一辈的事情,她也没法去探究了。
叶玫将阴阳双令合在了一起。
地面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她还以为是空间之门打开了,有些欣喜地抬头,甚至心中划过一道更加离谱的念头,如果时空之门是可以操纵的,那是不是代表着她最后能回到地球?
但,欣喜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颜色,没有期望中的裂隙,阴阳双令合起来时,没有自动合为一体,没有能量的流动,除了刚才一下地震,没有引发任何异象。
叶玫双手捧着两枚令牌,呆呆站了好一会儿。
她,被骗了!
不,这个世界都被骗了!!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飞升,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上层位面,那些大众以为“飞升”的大能们,极有可能死在了雷劫之中!虽然很扯淡,虽然很不符合她之前看过的无数本修真小说的设定,但最后一个证实上层位面的存在的证据,也被证伪了!
当然,就像科学无法证明鬼不存在一样,她也没法证明上层位面百分百不存在。
怀疑人生了。
如果昭告天下,修炼的尽头不是飞升至极乐,而是死亡,估计大家都会开摆,各个元婴九阶就是不渡劫,欸,气死天道。而天道为了掰正天地运转秩序,应该也不会准许人们这么干。
如果她是天道,肯定会制造出一些渡劫成仙的假象,诱惑人们,让大家都向往飞升,这样天道就能维持出生与死灭的平衡……等等,她为什么要站在天道的角度上想问题?
而且这么一想,好像天道真是这么干的。
叶玫头顶闪过顿悟的金光,对生之道的感悟更多一层,处于瓶颈期的修为忽然冲破桎梏,猛然上涨一截,步入元婴中期。
她修的是生道,但对天道的感悟与生道有相通之处,加上最近她有种感觉,自从女主柳梦梦死后,她对天道的亲和力莫名越来越强,已经开始了解天道了……以至于普通修士一生难得一遇的顿悟,她却频繁得多。
元婴期的修炼靠的已经不是力量的积累,而是心境与道境的提升,这一顿悟,瞬间拉开了她和普通修炼者的差距。
突然,地面又震动了一下。她这才想到,刚才的地震也不是幻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行人也发觉不对:“是妖兽群?!”
“这次的妖兽都是大体型,少说也是五百年往上!”御兽宗的师兄与幻兽沟通情况后,脸色都变了,“快逃!”
陆师兄却没和那些人四散奔逃,反而御剑飞向叶玫的方向,把发呆的她一把捞上自己的飞剑,再向大部队追去。
但这一折返,时间就有些不够了。陆师兄的飞行速度再高,也不过是个金丹中阶,而在森林里穿行多年的巨妖蜥已经窜到了他们跟前。
“陆师兄,你怎么这么傻!”白梦露一跺脚,有些不甘。
但没有人会为他出手,他们不傻,在保命都难的情况下,轻易伸出援手是一件极不理智的事。活到能进入秘境的弟子,哪个不是利己为上?
他们都决定放弃陆师兄和叶玫,分成三拨人往不同方向逃窜,看也没看身后,巨蜥爪下强装镇定的陆师兄被叶师妹轻轻推开,一抹极快的红光闪过,细小的妖刀将巨蜥剖成两半。
陆师兄惊吓过度,后退两步,扶上身旁的树干才止住,一手指着叶玫的刀,说不出话来。
那把刀上,似乎沾染着妖气!
“谢谢陆师兄了,哦不,或许这么叫有点不太好。”她对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遂即扯开背后缠绕着无锋剑的粗布。
这时,就算傻子也看得出来她隐藏了实力。陆师兄惊疑不定,自言自语:“你……不是神宗的人?不,一路以来,你连最细微的行礼都做得分毫不差,还知道许多神宗机密,不是在宗内生活多年的,根本做不到!”
“别猜了,我就是神宗人,没骗你。”
叶玫优雅地轻拭无锋剑身,随后双手持剑,踏空而起,无锋剑气在她身后凝出数万把旋绕而飞的银光长剑,在她的旋舞下飞向蜂拥而至的兽群。
“元、元婴?!”他惊得差点失声。
印象中,能够步入元婴期的,都是胡子花白的老妖怪!本以为……以为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看着她的,本以为他是最年轻的金丹期修士了,没想到路遇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少女,竟是元婴大能!
“神宗弟子里,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人物了?!!你真的不是哪位长老,故意幻化了面容,捉弄我们??”陆师兄的思考已经飘向了奇怪的角度。
“不至于。”
血雾之中,叶玫白衣不染分毫脏污,收剑而下。元婴修士化解一群千年左右的兽潮,不在话下。她说过要帮这群人一次偿还人情,便做到了。
这次,巨大的无锋剑占据了他的视线,仿佛认出了什么一般,陆师兄凝望着那把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当年为了护卫神宗,也有这么一道孱弱的身影,持着同样的一柄剑,以性命为代价,换取整个护山大阵的稳固!
那时的她太过耀眼,在当时的所有人脑中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人群中的他也同样记住了那一幕,并以她为偶像,时刻鞭策着自己。
“叶师妹……叶……”恍惚间,他不自觉念出了这个名字。
“叫师妹确实不合适,毕竟我按年份算,应该是你师姐。”叶玫看了他的方向一眼,随后自顾自走向远处的密林,“可以叫我叶玫。”
她就是五长老那个天生孱弱,注定活不过百岁的女儿!
她竟然还活着!
陆师兄心中惊涛骇浪,可不待他再问什么,她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林中。若非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或许会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剩余那些四散而逃的人,也听闻了这边的动静,白梦露更是折返回来,看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叶玫!
这是比当今神宗的首席弟子更加令人震撼的名字。
“怎么会是她……”白梦露涨红了脸,自言自语着呢喃。
但是,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元婴修为,瞬间荡平妖兽……似乎也不那么意外了。毕竟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个奇迹。
现在再想想她之前的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
隐入密林中的叶玫,独自向着她觉得正确的方向极速飞行。
所料不错的话,宝库外围的密林是一处天然的阵法,她略懂破阵之术,正在试探着解法。
“难怪连元婴修士也找不到地方,这鬼玩意的出口随时间变化方位,太难推演了……”她掰动着手指,脑中不停地演算着。
她大概知道解阵方法,但这个演算量……真恨古代没个电脑。
直到碰了几处壁,天慢慢黑了下来,她才放弃求快的方式,蹲在地上,把草皮扒拉开,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写画着公式,一边背着爹给的口诀。
“乾位进二,震位十四……”背到一半,脑子卡壳,树枝尖停留在小小的八卦阵位上,下不去笔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覆上了树枝,替她写下了一个阵符。
“坤位是六。”
“诶?”她压根没察觉到来人的气息,惊疑抬头。
只见年亚澜笑意盈盈地握着她的小树枝,温柔地看着她:“要不要我带你走?”
叶玫退了两步,直到隔开了安全距离:“你怎么来了?”
“打听到你只身进入秘境,怕有危险,便来寻你。”他也不质问她为什么隐瞒这次的行踪,只是坦白自己的来意。
“我本意不想打扰你,就没告诉你这次的出行……”叶玫有些犯难,他如此直白,需要解释的人反倒成了她,“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进秘境,总觉得有极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你最好是别跟着我了。”
虽然这种担心看上去很扯,但她总觉得天道对她图谋不轨。
“知道你背后的金色阵法是作何用么?”年亚澜突然一问。
“何用?”
“灵魂契约,同生共死。”他从容应道。
“哈??!”
“你若死,我便会一起消亡。”他还解释了一句,“但我稍稍改了一下阵符,若我死,你不至于死,只是会受到同样的痛苦。”
叶玫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本的灵魂契约就是绑定双方的灵魂,一方死另一方必死的啊!阵法之道竟然如此强大,契约规则都能改?
“不用如此惊讶,这不过是年某保全自己与无昼城的一种方式罢了。”年亚澜一脸平静,“与你绑定,便是将妖族与魔族绑在了这边,他们若动无昼城,便是与你为敌。”
“呃……”该怎么和他说呢,妖族可以算,但魔族还是算了吧。裴羡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态度。
不过,狐狸有狐狸的打算,一只狐狸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她还是不要多虑了。
最后,还是年亚澜亲自推演,算出了出口的方位,带她连夜飞到了密林出口。
然而,出口的位置漂浮着一扇闭合的光门,她一触碰,就被光门弹开。
年亚澜第一次黑了脸。
“这道门,需要一个渡劫期修士的操纵,才能开合。”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渡劫期,渡劫期那不都死光了……”叶玫握拳,“可惜我才元婴中阶,也不知道修炼到渡劫要多久。”
“我可以开。”年亚澜冷然道。
“啊?你竟然已是渡劫期!”叶玫面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却见他神色凝重,有些不懂,“那为什么不赶紧打开?”
“操纵的代价,是融身于门内,彻底无法出来。”他说罢,终于恢复到原本的浅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义无反顾地向门内走进。
叶玫赶忙拽住了他的衣袖:“你别啊!”
“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他狠心掰掉她的手指。
“这个秘境肯定有其他出路,我们肯定能想出其他办法的,你不必为了我如此牺牲……”叶玫转而抱住他的胳膊,“要不这样,我也不进去了,什么天道秘密就让它见鬼去,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不也挺好……”
但她没想到,看似温柔的男人,一旦做出决定,便不是她的力量可以阻止的。
年亚澜最后贪恋了一下她怀中的气息,随后冲她笑了笑,化身为一道金光,注入门内。
“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知道为什么我是渡劫期,却迟迟不渡雷劫飞升么?世人只以为我担起无昼城的责任,放心不下城中百姓,但只有我知道……我在悟阵法之道时,无意间窥见了禁忌的天机。”
“我知道有一个人,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并且我推演到她会是我命中贵人,也是无昼城百姓,乃至整个神州的贵人。”
“一片死意的神州大陆,成为天罚的天道,我不知一介凡人能如何逆转。但你只要跟随你的想法去做便可,我会为你铺平道路。”
他的话音落下时,她面前只有一扇散发着白光的,敞开的大门,再无他的身影。
她能通过契约感受到他还活着,却无法再听到他的声音。
“你说神州大陆一片死意……”她通过那扇门时,反复咀嚼着他的话意,“我知道你肯定窥见了一些天机,但直说一定会引起天道的警觉……你的意思是,百姓不修炼也是百年病死老死,修炼也是死在雷劫里……还是已经预料到,神州大陆原是一本已被定死结局的书?”
一扇门是不会回答她的,但她比较倾向于后者。
毕竟年亚澜如今的行动都与原书中不同了,是她扇动蝴蝶翅膀,将书里写死的一系列轨迹挣脱开,让整个局面活了起来。
那么,她只要继续坚定地做这件事就是了。
“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在身后的门关上前,她对空气说了一句。
无人应答,但是她知道他在听。
……
门后是一片偌大的虚数空间,进入这里之后,似乎时间的流逝也随之停滞,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宝库?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在指引她向前,她看到了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吸引着她去触碰。
当她不自觉用食指点在那颗光球上时,触碰到的是一阵刺骨的凉意,随之整个身体无法动弹,力量从体内的元婴疯狂涌向那颗光球,若不是她努力运气制止,很可能会被瞬间抽干。
什么东西这么恐怖?
“不要抵触,我的孩子,你是被天道选中的幸运儿,是集天命气运为一身之人。”耳边响起一道悠远的声音。
“谁?”
“吾乃天道。”
那道声音仿佛拥有魔力,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顺从他。
但叶玫本身就对天道抱有一丝警惕,听到这两个字,反倒打了个寒颤,冷静下来。
天道的女儿,那不是女主柳梦梦吗?和她一个早死的女配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鬼!
但现在是她与天道在博弈,不能表露出心里所想,只能维持着微妙的现状,尽力搞懂天道的目的:“这东西恐怕不是正道玩意,不然为什么会抽取我的修为?”
“因为只有渡劫飞升之人,才有资格获取真正的大道传承。抽取力量只为验证资格。”
渡劫飞升?那不是死人么?
叶玫笃定它在诓自己,于是一门心思集中在右手上,想办法将手抽离:“那可能我来早了点儿,等我到渡劫期再来试试,回见。”
“你回不去的。验证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天道似乎对此十分急切,“你距渡劫期只差临门一脚,可以就在这里修炼感悟,直至力量完全充盈。”
体内的力量一直流失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僵硬的身体有些麻木,甚至有一个瞬间忽然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有一种异样的被操纵感。
难道说,天道故意将原属于柳梦梦的气运加注给她,让她如此迅速地突破到元婴阶,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和柳梦梦一样实力高强的容器……或者说,提线木偶?
不行,一定要停下。
“别白费力气了,我能听到你的想法。”
此时叶玫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你是我最不听话的一颗棋子,险些坏了整个布局。不过,好在你还有无穷的价值,只要放对了位置,就能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
“我没错过。”
“不,你错了,造化玉牒上的你,本该规规矩矩走完你的一生,不会盗取天选之女的生命项链,不会破坏接下来的一切发展……”
“造化玉牒?”
修真者都听过这个名字,鼎鼎有名的创世法器,天地间产生的第一个法宝,听说世界万千大道,包括世界线的未来与现在,全部收纳其中,玄妙无比。
但听天道这么说,她怎么就觉得,那造化玉牒和她脑海里的原书剧本有点相似呢。
千丝万缕的线索合二为一,她逐渐有了思绪,但并未完全理清楚思路。
“就是你掌下之物。”天道似有若无地一声叹息,“它之所以破损成了如今的模样,也是因为你。不过,还好有你的力量,它又可以修复了。”
天道说得无比大义,似乎已经不用在意她的反应。的确,现在她也确无任何反抗的空间。
指尖的冰凉终究传递到了身体,她在逐渐失去力气,甚至连最后的一丝热度也要消失褪去,最后成为天道的傀儡,重复着柳梦梦未完成的轨迹……
她的未来或许会和原女主的结局一样光辉,但那时候的她还是不是她自己,便不重要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了天道的话语,她越发明了,同时,由于与天道的亲和力极高,顿悟的光芒闪现在她的头顶,收不住的天道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的境界此刻也开始了松动,大有步入渡劫期的趋势。
这就是天道计划的最后一环,刚才天道在她耳边的那些话语,在她对天道亲和力满级的体制下,引发她对天道的感悟,提升最后的心境,达到渡劫期。这样,她的力量就刚刚好能够修复那个光球,修复好所谓的造化玉牒。
不要……
但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了。
手中的光球在她力量的滋养下逐渐成型,逐渐变成一本书的模样,而她苦苦坚持着自己的意志,才勉强没有消散意识。
区区元婴修士,在天道意志的安排下,只是一颗随意拿捏的棋子。看到密林外那些元婴修士的躯体时,她就该明白的。看到那些渡劫后只剩飞灰的大能们时,她也该明白的。
“我想印证……最后一个问题,”她咬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上层位面,真的存在吗?”
“你的心里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果然。
“天地之间,生死循环往复,这一规矩关系到世间的稳定,不可更改。人类通过修炼延年益寿,已是天道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那你也不能为了你所谓的‘稳定’和‘平衡’,去制造所谓的‘上层位面’的谎言,让他们渡劫,让他们赴死!你知道你骗了多少人么?”
“人,不过是天地间生灵之一罢了。天之道的‘制衡’,所考虑的不只是人,还有山川、草木……包罗了天地万物。宏观而言,维持天道正常运转,才是这个世界上绝对正确的事。”
天道的话语不偏不倚,没有半分心虚,甚至大方承认了它的作为,它并不认为它有任何错。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真是半点情面不讲。”
“吾本无物,乃自世界诞生起,从造化玉牒中产生的意志。吾无处不在,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天地,维护着整个世界的稳定与原本的运转轨迹。”
“……”
叶玫垂眸看着指尖越来越清晰的书本形发光物体,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造化玉牒,不会就是她穿书前看的那本小说吧?
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这个神州大陆的世界都是由那本小说创造出的,因此那本小说成为创世灵宝,还在创世时诞生了一缕名为天道的意志,维护整个世界的运转轨迹?
原小说女主柳梦梦的轨迹是作者写死了的,所以窥见天机的年亚澜才说这个世界是“死局”,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确定的,包括他的悲剧,无昼城的悲剧……他找到她,就是想要更改命运!
天道意志对原剧本的维护,这就说得通了,因为在天道的理解里,只有把世界线掰回柳梦梦的轨迹,世界才能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正常运转”。所以在柳梦梦死后,天道才把原柳梦梦的气运强行加注在她身上,企图用她代替柳梦梦的位置,缝缝补补,让世界线收束!
想到这里,叶玫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将小心控制的所有力量强行灌注进指尖的造化玉牒中。
她有个疯狂的想法,她要抢占造化玉牒的控制权。如今注入其中的是她的力量,如果再往其中加入她的意志,用她的鲜血将原本的命运抹去……
攥改天道剧本,多么疯狂,多么刺激。
“你想干什么!”大概是没料到陷入绝境的她也能反抗,甚至对它有了威胁,天道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虚数空间中,所有的空气在一瞬间被抽离,紧接着极大的压迫感如山一般向她倾轧而来,天道在逼迫她的意识离开躯体,逼迫她的意志溃散。
甚至,周遭不再是黑暗,而是各种扭曲恐怖的幻象,消磨着她的心志。
她看到无数柄尖刀向她割来,又看到自己被一双巨手扼住脖子,看到熟悉的人围成一圈谩骂着自己,但却没停止她疯狂的行为。
直到,她看见裴羡一身白衣,冰冰冷冷地站在她面前,亲手割下她的首级,转头放在他发动战争的炫耀品中:“虽然有些不舍得,但……这颗头颅,足够让妖族那代族长不战而降。”
“裴羡……”她的声音有些不稳,却还是在意识溃散的最后一刻,叫出了他的名字。
也许在心底某个角落,一直藏有他的痕迹,她一直是在意的,只有在幻象的侵蚀下才会如此直接地暴露出来。
“我在。”
一道声音,像极了幻觉。
她落入一个熟悉而安心的怀抱,背后渡来治愈人心的暖流,维系着她力量的运转,甚至那股暖流还在帮她调息。
也在那股力量的加入下,她在所有力量被造化玉牒抽空的情势之下,还有余力抱着造化玉牒,咬破手指滴上自己的血。
“滴血……认主。”她管不了其他,咬着牙念着咒文。
天道的计划里,只包含了她一人,却没想到还有一人不在天道的轨迹之中,同样也拥有闯入的能力。
裴羡,一个三月前就不知所踪,就连天道都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叶玫身边的人。
一道金光形成的契约闪过,映入叶玫的眉心,而她手中的造化玉牒也因此完全变回了书本状,没入她的身体。
天道意志,就此消散。而她因为契约了这一开天辟地的灵宝,实力大涨,已步入渡劫期之上,步入了这个世界的人永远无法达到的高度,近乎于传说中的飞升实力。
这本造化玉牒上,原有的字迹被她轻而易举地用神识擦去,她有种感觉,自此她可以随意更改这个世界的轨迹,只要她愿意在玉牒上写字。
但她不想,她想任由这个世界发展,还他们一个“活”的局面,这也是她所悟的生之道,让她冥冥之中选择的做法。
虚数空间随着天道意志的消散而溃散崩塌,她虽然步入了飞升阶,境界甚至比裴羡还要高,但如今力量全数注入了造化玉牒里,要不是裴羡给她输了些力量,说不定连站起来都勉强。
“你怎么来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他怀中,垂下眼帘,“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与我相见了。”
“其实自从你踏入秘境,我就一直在你身后。”他也忍不住说了实话,“我回去后也怨过你,但思来想去,还是有一个问题没有答案。”
“什么问题?”
“你最初见到我时,我奄奄一息,你明知我是个魔族祸害,若当场杀了我,取下我的首级,或许对你更有裨益,还少了许多可能的危险。你却还是救了我,这是为何?”
“这……”她当时哪儿想得了那么多!
好吧,她承认銥嬅,她可能是有一点犯圣母病,觉得一小少年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大雪天倒在那儿怪可怜的……
“所以说,”裴羡将头埋在她的颈边,嗅着熟悉的幽香,闷闷说道,“你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处心积虑,多多少少,还是缘分使然。”
至于误会她心属年亚澜,也在秘境里烟消云散,他看见她对年亚澜的靠近,是诧异和惊慌,而对他是全然不曾设防……想想也是那时她故意说重了话,让他想得太偏激了些,往牛角尖里钻了。
她或许不知道他想办法过了年亚澜那关,进入虚数空间,看到她虚弱地喊他名字时的心情。就连剩下的不满和委屈都不存在了,只想好好地将她捧在手心,保护起来。
是他的错,若他一开始就与她同时进入空间,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叶玫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反倒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还好有你。”
那个幻境,让她认清了她的心。
这下错愕的轮到裴羡了,有些不敢置信,有些喜出望外,还有些怔愣在其中。
“下次,吻这里。”他回过神来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故意抿着嘴角,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叶玫脸颊红了红,连忙咳嗽掩盖自己的害羞:“咳……先带我去那扇门边,我要把年亚澜救出来。”
“你有办法?”裴羡有些意外。
毕竟就连他都无法将其灵魂与门完全剥离出来。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只要在造化玉牒上一写,规则就能更改,拥有玉牒的她就是半个上帝。
“那……”裴羡眼眸微眯,有了他的打算,“先封他十天半月的不迟。”
“……”这人怎么心眼蔫儿坏呢!
一年后。
拥有造化玉牒的叶玫不仅救出了年亚澜,还借此法宝重复了一遍开天辟地的过程,额外开辟出了一层空间,这是比天道意志所创造的虚数空间更真实的,真正存在的空间,灵气浓郁十倍于神州大陆。
但这一空间并非人人都能去的,需要渡劫成功的修炼者飞升成仙后,才能去往,且去了就再也无法回到原本的神州大陆。
但至少,渡劫后的修士们,所拥抱的再也不只是死亡。
而叶玫可以随意在两层空间之中穿梭,但代价是,她替代原本的天道意志,维系这两个世界的平衡稳定。
叶玫坐在云层之上,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下方的世间百态,叹了口气。
“和平,真难啊。”
裴羡搂过她的身子,轻声在她耳边提议:“你早日与我大婚,让妖魔两族都能看到,这两族的和平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好吧,开天辟地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解决完造化玉牒拥有者的使命问题,就是时候解决人生大事了。
叶玫点了点头:“那……差不多就明……”年字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明天。”裴羡不打算让她找借口推脱,“我已经筹备好,只等你点头。”
“这这这人生大事,都不给人准备一下的么?”
“你都准备一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我。”
“……好吧。”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不可反悔。”
“行行行,依你依你。”叶玫无可奈何。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写这篇文的时候,新公司一直不给十点前下班走人,所以一直没机会码字=A=
下本接档文《全服第一大佬退休后》球预收~
温小软在游戏里是个帅哥刀客,被称为全服第一刀,人见人怵。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想划水,想摸鱼,想退休,想养老。于是转职成了奶妈,用温柔甜软的声线为赛场上的哥哥们送上温暖的治疗。
直到有朝一日,游戏成真了。
比赛不再是单纯的胜负对决,还关乎着即将到手的利益,甚至是双方的性命。
奶妈温小软颤抖着小手,丢掉破旧的十字架,缓缓拿出她全服唯一一把的金色传说级神刀。
退休奶爸再创辉煌战绩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预计10.20日零点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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