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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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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 所有人顿时又是瞠目结舌,这回倒不嘘了,纷纷直骂:“胡说吧!!”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我哪里胡说, 仪安公主府的公子娶妻时, 你们难道没有见到阵仗,难道没有听说那公子与夫人的故事吗?!”

    说到这个, 有不少人都记忆犹新,一个卖豆腐的姑娘, 竟然真的被公主的亲儿子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了门, 现在,过得还很好呢!

    这种稀奇到堪称罕见的婚事,当时就编了许多故事, 经过说书先生的嘴, 简直风靡大街小巷。

    那人又说:“公子夫人先前约好了, 要效仿萧家公子与西域公主私奔, 只是夫人不忍公子抛亲弃友, 于是设法将公子骗了回去。她自己走了两天又两夜, 到了三百多里外的青塘, 天蒙蒙亮,忽被人找到,那人容貌倾绝无二,骗她公子病重垂危,抱着她就飞走了, 像鸟儿似的飞过屋顶枝头, 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京郊, 公子正在那里等待。二人四目相对, 夫人再转过头, 那人就不见了!好像她不是被带到公子面前,而是做梦飘到公子面前似的!”

    里里外外不知不觉屏息,听他说:“你们不知道,当时夫人与公子描述那人相貌,公子当时就说是太子妃!”

    “只是彼时太子妃理应在宫中,而公子又曾见过月神奔月,就在方才那位大哥说的上元节夜,那月神容貌也与太子妃别无二致,一模一样,只是当天太子妃与太子遭遇刺杀,不知其踪,后来太子重伤回宫,好些天才醒过来,那时皇帝气得呀,就没一刻不在下旨砍头,你们想想应该也能想起来,那些大官们被戴上枷锁脚镣灰头土脸带走……”

    “你扯这些干什么啊?!”快说重点啊!

    他忙安抚:“别急,我不得摆证据吗?总之上元节夜,太子与太子妃确凿是在宫外遇刺失踪,那公子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原本觉得是太子妃,但一想又不可能是太子妃,所以,他才觉得是月神现身了!”

    “这才写下了月神赋,当年真是人人拜读,抚掌惊叹,时隔多年,又听夫人描述了样貌,与太子妃又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他又下意识想到太子妃,只是太子妃也不可能在宫外,所以,他才觉得,这份姻缘,是月神显灵拯救。”

    一口气说完,不管真的还是假的,这逻辑、推理都顺得不行,让人不信也情不自禁顺着细想,竟然找不出一点矛盾来。

    待过了会儿,他又道:“只是各位想一想,上元节夜那次也就罢了,公子与夫人私奔那回,可是天蒙蒙亮,哪里还有月亮?待回到京郊,已经天光大亮,又怎么会是月神显灵呢?”

    就更合理了,难道,那太子妃真的是神仙不成?

    这个疑问一出来,顿时有人一个激灵,问道:“你说天蒙蒙亮就天蒙蒙亮?我才听说不久前太子跟太子妃去了仪安公主府呢,该不会串通好了胡编乱造出来想蒙骗我等平民百姓吧?!”

    这质疑一出来,其他人登时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对啊,你说是就是?”

    “你该不会是公主府的人吧!”

    那人也不心虚慌张,理直气壮说:“我倒是想去公主府当差,可也得人家要啊?”

    又说,“你们不信,尽可以去青塘问问,那时夫人是突然间就被抱着飞走了,可有不少人都亲眼所见,肯定在当地有过流传,问清楚是不是多年前的事,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问问,别又说都被提前威胁串通了来骗你们。”

    这话说的,还真就有人被激着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要去青塘看看。

    没要多久,就渐渐流传开了,更有好事者结伴同行去青塘,要证个明白,自来谈资都是让人谈会儿也就散了,现在闹到还会有后续,不少人心里就都记下了,又跟旁人去说,只等那三五个人从青塘回来。

    青塘离京城三百多里,说远也远,但有车马,也就快了。

    两日后,就有人回来,别人惦着问结果,结果就是青塘当地确实有这个传言,甚至五年前有书生路过青塘,听了这桩奇事,还留下了诗在客栈墙上呢。

    五年前都没人在意过太子妃,打听打听,据说太子妃当时就病得很厉害,人不在皇宫里,在宫外静养,但再一问,却没人说得出是在哪里静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太子妃是死是活。

    这总不可能为了给太子妃洗脱祸水名头,从五年前就未雨绸缪吧?

    一时间传言大噪,那诗也被人争相去看,确确实实,写在墙上,墨迹十分陈旧,也落了年月,经常途径青塘的商人也说这诗好几年前就在墙上了。

    太子妃究竟是祸水还是神仙,就成为了京城最热议的话题,从贩夫走卒,到世家女郎,私下里全都在议论!

    这下大多数人已经不关心太子妃是如何的祸国殃民、十恶不赦,他们就关心太子妃究竟是不是人!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流言传出来,说太子妃当年病得太厉害,所以后来太子巡视大江南北时,其实是带着太子妃在求医。

    太子带着太子妃回来后,太子妃一直在沉睡,五个月后才醒来,只是不知道是沉睡了五个月,还是根本沉睡了这许多年。

    便又哗然,什么人能睡这么多年,就是五个月,那也罕见啊!

    莫非,是触犯了天条,或者惹了天帝不成?!!

    神鬼传说历来都是百姓又敬又怕又忍不住燃起兴趣想知道的,越扑朔迷离,似真非真,就越异想天开。

    偏偏这时,关于三试革新,也终于定了下来,太子说州试与京试自然要推迟两年,期间郡试不停,算给士子钻研经验。

    太子没有只顾政绩不顾子民,甚至还同时提出,每州都可以由官府出银钱,建一所专门给赶考士子落脚备考的馆所。

    这下,谁还能说太子无情?明明已经尽力考虑到方方面面,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那个太子殿下。

    动容过后,又听旧端王府附近有人说起三十多年前的旧事,如今的贤妃,当年的世家女郎,当年对端王一见钟情,非卿不嫁,闹出了许多糟心事,把王妃害得痛苦不堪。

    又有人话语隐秘,透些不为人知的宫闱密事,含含糊糊,倒把该让人明白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一时间纷纷了悟,先皇后谥号明德,可见是十分被人敬重的皇后,太子也应当极是敬爱,那对于贤妃,还能给什么好脸不成?

    太子妃身怀六甲,贤妃却跪在东宫门外,谁又能说是不是成心逼迫太子妃呢?

    风向转变得太快,朝中已经有人觉出来,这是太子的手笔,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在上次祭台塌陷的时候,叫太子妃登了金殿证明清白。

    可是觉出来了,还是有许多匪夷所思之处,太子妃是病了吗?还是真的一直在昏睡?从仪安公主府漏出来的消息,究竟是不是太子授意?可青塘的证据要怎么解释?

    他们甚至想到当年那天的金殿,太子妃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地,一袭绛衣,眉眼带笑,恍然不似凡人。

    莫非,太子妃真的是个神仙不成?

    还没想明白,也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又爆出来,三试根本是太子妃的主意,甚至就连这次革新,说不好也有太子妃参与其中。

    这次真真正正俱是哗然,问起证据,便道:“太子亲口说的,说这次革新虽利国利民,但却叫太子妃受委屈了。”

    若再问,就又道:“东宫老臣都知道,当年太子拿给他们看的粗拟一文上,第一句就是‘景运十九年五月初一,夜,与太子妃凝白夜话’,千真万确,白纸黑字。”

    白纸黑字他们也见不着,但三试这道政令,给万万寒门士子出人头地的机会,施行至今,莫不称赞,如果是太子自己的主意,他昏了头才把流芳百世的政绩上加上别人的名字?

    要么太子确实昏了头,要么,太子敬重太子妃,加上太子妃的名字,他才能满意。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大多数人觉得是后者。

    听闻太子妃十六岁的时候就敢登金殿与妖僧对质,翌年五月就提出了三试这等前无古人惊天动地的主意,造福万万学子,还又成全豆腐女郎与公主公子这对苦命鸳鸯,怎么说,都与祸水扯不上丁点儿关系。

    这分明是心地善良,心怀天下,心坚志定,就算不是神仙,也是至贤至德之人,将来若做皇后,自然堪得母仪天下。

    发展到这一步,是在预计之内,可是按太子的主意,还差最后一步。

    这才是凝白觉得羞耻的地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子的意思,还有最后一场戏。

    那就是她在太子面前施展过的“神仙索”。

    太子当时娓娓道来,明年开春正是好时候,她正好还会变花幕,届时选刚刚下过雨的一天,飞虹当空,彩彻区明,花鸟相闻,她飞身消失云巅,花雨从天而下,叫人瞧见,就再也不会怀疑她不是神仙了。

    而别人若问,咬死不是,令人怀疑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

    “殿下,一定要这样吗?”她眼巴巴看着赵潜,试图撒娇。

    凝白从前玩神仙索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变花哄太子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要她故意做这样一场戏,实在是……挑战她的羞耻心啊!

    赵潜艰难抵御撒娇,哄她:“卿卿的神仙索不是不是顷刻间便不见踪影吗?很快的,莫羞。”

    凝白想说要不然换个办法,她觉得再做一场华公子与荔娘的戏份也行啊!

    花啊鸟啊飞虹啊……弄得好像自己真的是神仙似的……想想就十分羞耻……

    “灵渊哥哥……”水汪汪的明眸望着赵潜。

    赵潜头皮发麻,她已经是后三个月,每天温香软玉在怀,却只能忍耐,她现在还蓄意撒娇,软声喊着“灵渊哥哥”。

    身心都紧紧绷着,心里想,要催一催医谷的药。

    而后,他低头吻下,就算意乱情迷也不能让她继续撒娇了,不然,他真的连脑子都找不着在哪儿了。

    凝白撒娇失败,还被亲得晕头转向,心里哭唧唧,团子还说她撒娇有用,有什么用哇……

    许久之后,赵潜艰难停下,垂头在她耳畔低声问了一句。

    他灼热凌乱的呼吸喷薄在她耳边,凝白想捂住耳朵,都快化了。

    可是她也没有力气捂耳朵,软嗒嗒说:“上回太医说什么了?”

    上回太医来诊平安脉,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凝白有点问题。

    有一点点的虚亏,还犹犹豫豫,隐晦提醒最好要克制。

    凝白的脸面都丢光了,恨不得原地消失。

    太医走后,她说什么都要与这没有克制的讨厌太子分房睡,又被他厚颜无耻纠缠,终究还是睡了一张床。

    脸面丢都丢了,凝白已经自暴自弃,就这么问他。

    提起这回事,赵潜理亏,她体质特殊,怀胎后更加……他却还纵着,不知节制,确实是他的错……

    他的手,就只能变为把她的衣襟合好,理了理衣褶,而后又为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早已有过无数次,赵潜看她眼尾绯红,轻轻咬着唇,就知道她未得平消,只能忍下。

    他轻轻抚向她圆滚滚的小腹,哄她:“待过了来年二月,便好了。”

    这个孩子当在正月底二月初出生,二月过后,三月初,她就不必再红着脸忍下了。

    赵潜容色柔和,心里却还在想,医谷就算再慢,来年开春也该把药配好了。

    嗯,先催了再说。

    凝白不理他,急促的心跳令她思绪也是杂七杂八的,又想,算了,就算要做戏,还要等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东宫彻底从漩涡中脱身,接下来正好顺顺遂遂过一个新年,不得不说,太子掐算的时间刚刚好。

    凝白不知道楚碧水在哪里,可能是在山上,也可能是在湖上,她内力深厚,不畏寒暑,也有可能直接睡在了冰天雪地里。

    凝白想到这里,叹了一声,从东宫后园回去,到了昭明殿,太子不在。

    凝白已经很熟稔,年末政事繁琐,太子这些天很忙碌,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只是今天等到午膳时候,太子依然没回来。

    凝白黛眉微蹙,难道皇帝留他用午膳吗?可是如果留他用午膳,他会让人回来告诉她的。

    一点点的不对劲,凝白却有些不安,过了半个时辰,她让人去找太子。

    两刻钟后,太子回话,说他一个时辰后回来。

    凝白就等了一个时辰,她在太子书桌前练字,手下慢慢的,心极静,熟稔于心的脚步声出现时,她一瞬间就发觉了,把笔丢了回去。

    赵潜知道她担忧,揽着她坐下,沉声说:“收到边境急报,漠北突袭,情势危急。”

    其实刚刚入冬,漠北就不安分起来,总有些摩擦矛盾,直到八天前,突然袭击了边境。

    北境离京城太远,八百里加急今日才到,战况不容乐观。

    凝白几乎是下意识地问:“殿下要去吗?”

    赵潜容色肃敛,道:“刚刚商定由蔺将军接虎符,调幽州军,即刻出发。”

    幽州离边境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是可以调遣援军的存在。

    凝白眉头紧皱,她想到呼延灼,想到他的小姑姑。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但还是跟太子说了:“呼延灼的小姑姑,曾与我师父有过一段情,但我师父辜负了那位公主,呼延灼对此怀恨在心,当初就想对我下杀手。”

    这些是赵潜不知道的,但他道:“你师父的薄情不会是导致这场战事的缘由。”

    他亲亲她,“别多想。”

    凝白确实多想了,如果是因为师父辜负了那位漠北公主,而呼延灼怀恨在心多年,所以才报复突袭,那边境的百姓与兵将又何其无辜。

    只是她听了太子的话,也知道一个王庭的王子不可能轻易对外发动战争,所有的突然,都是早有预谋。

    早在呼延灼来使时,就存了与中原不两立的心思。

    蔺将军暂还没有到边境,但京城这边严阵以待,才知道呼延灼上个月篡了他长兄的位,紧接着就骚扰起边境来,大大小小的争端,直到突然来袭。

    如今寒冬腊月,漠北只会更冷,他们到了冬天没有粮草,无法安稳过冬,所以要从边境百姓那里抢。

    边境的折子此时才送到京城,述说半个月来漠北躁动,恐怕不日会有争端。

    原本都高高兴兴筹备新年,这下都提心吊胆等着边境的消息。

    除夕夜,八百里加急叩开宫门,蔺将军惨胜,但遭呼延灼一箭穿膛,伤情危急。

    主帅伤重,昏迷不醒,前锋是蔺二,蔺二先前一直在神策军练兵,而中原这次前的最后一次出兵是先帝时候打柔然,他没有赶上。

    换言之,他的实战经验十分匮乏。

    虽然之前许多年蔺二都练兵练得很好,但现在,仍无法阻止人心惶惶。

    皇帝将赵潜留下,赵潜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老将军今年七十古稀,大元帅今年七十五。”

    赵潜很冷静:“镇南将军太远,忠毅侯有腿伤,畏寒,云麾将军不能胜任。”

    皇帝哑口无言。

    赵潜又道:“待开春,就在州试的时候,办武试。”

    那也是开春后的事了,眼下难道真的让太子去不成?

    “我剿过江南水匪,赴过青州蜀州。”赵潜陈述事实。

    皇帝还是不能同意,说:“太子妃快要生产,你当真要走?”

    凝白这一胎该在二月初降生,今夜是除夕。

    如果当真去,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赵潜心中清楚,只是情势如此,幽州那位将领治军拿手,一操练就没有章法,如若不然,可以直接将他也调去。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蔺将军出发后,后军由宁远将军压阵,此刻该赶到了边境,可以顶几日。

    “宁远将军师从前朝怀化大将军,爱排兵布阵,只是漠北不同中原,他们游于草原,马上打仗,生猛凶悍。”

    皇帝此刻甚至恨自己爱舞文弄墨不爱舞刀弄枪,游于草原,马上打仗,生猛凶悍,无一不在说着究竟此行究竟有多凶险。

    当年江南水匪,就折了两名将军在上面。

    皇帝想起谢清鸢总是挂在嘴边的话,问道:“你同太子妃要如何说。”

    赵潜垂下眼帘,冷静说:“自然是如实说。”

    他从殿后举步出来,抬眸的一瞬间,脚步钉在原地。

    都散了,只有凝白在殿中央,望着他。

    连枝灯台远远在一边,她的身影被拉得斜长,光影黯然,令她整个人有些看不太分明。

    “殿下。”她轻轻喊他。

    赵潜朝她走去,问:“团子呢?”

    凝白乖乖被他揽住肩牵住手,朝外走,说:“让淑娘娘与六殿下先带走了。”

    而她留下等他。

    握着他的手稍稍用力,迈过门槛,却没有松开,改为十指相扣。

    她没有等赵潜说什么,就道:“殿下只做该做的。”

    转过头看向他,外面宫灯悬挂,灯影照在她脸上,那双眼睛瑰丽神秘,专注地看着他。

    “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挽弓而立,凛凛威杀,下面却放着各色供奉,他们一点也不怕殿下。”

    赵潜定定望着她,许久,他揽着她继续向前走,低声问:“卿卿那时多大。”

    “十四岁呀。”

    将近十年前的事,凝白提起来,还有些窘迫,说:“我当年初到江南,就赶上暴雨,误打误撞进了殿下的祠内,结果雨总是不停,我饿得肚子咕咕叫,又闻到你面前果子点心香……”

    “我就……不好意思地吃了一点,裹腹,没多吃!”她特意强调。

    毕竟拿供品裹腹,委实有点过分……

    赵潜眼角眉梢隐约地笑,“卿卿都吃了也无妨。”

    “谁能吃那样多呀……”凝白暗暗嘟囔。

    身边人忽然停住脚步,凝白抬起头,看到六皇子牵着团子在前面。

    凝白冲团子招手:“到娘亲这里来。”

    团子就跑过来了,到了凝白身前,凝白牵住他,说:“殿下快些跟上来。”

    团子被娘亲牵着往前走,不住地回头,看到爹爹与六叔在说什么,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娘亲,爹爹是不是要做什么呀?”

    凝白温声说:“是呀,爹爹快要走了。”

    团子好想记得爹爹走过一次,但又好像不记得,他不由得依紧了凝白,仰着头问:“那爹爹要去哪里?”

    凝白低下眼,对上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是特别特别远的地方。”

    团子有点惶然,紧张兮兮地问:“那、那爹爹能带娘亲和团子一起去吗?”

    团子是太子一手带大的,也许从没离开过太子身边。

    凝白平静摇头:“不可以,那里太危险了,娘亲与团子过去,只会让爹爹牵肠挂肚,成为爹爹的软肋。”

    团子不走了,他又回头,爹爹还在与六叔说话,神色冷静极了,有条不紊。

    “真的不可以吗?”他可怜巴巴看着凝白。

    凝白觉得这模样与她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凝白甚至都开始回想,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可怜巴巴看着师父。

    “不可以。”凝白回答他。

    团子垂头丧气起来,十分沮丧,连爹爹过来了也没察觉。

    直到娘亲喊他,他抬起头,看到爹爹,张了张嘴巴,却又瘪了瘪,最后可怜巴巴看着爹爹,说:“那爹爹快点回来呀。”

    爹爹摸了摸团子的头,答应了,“很快会回来。”

    太子甚至都没有再多耽搁什么,天还没亮,就整装待发。

    当初江南生祠中的泥塑,也是穿着铠甲,可是凝白当时都没有细看。

    眼下,也没有时候细看了。

    细溜溜手指摸了摸他坚硬的胸膛,说:“殿下真是威风,待回来时要好好穿给我看。”

    他攥住她的手。

    凝白静静低垂着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砸落他冰冷坚硬的铠甲上。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低低柔声:“别哭,等我回来。”

    太子走后,宫中陷入了死寂,倒也有人来拜访凝白。

    是三皇子,三皇子不知从哪里听说她恢复了记忆,还是来问她冷袖雪的下落。

    凝白只能如实说:“我不知道,她可能是被她的师兄召回去了。”

    三皇子喃喃念了好几遍“师兄”,愈来愈咬牙切齿。

    凝白想解释一下师兄不是那个师兄,但三皇子已经拂袖而去,看起来快被气疯了。

    除此之外,还有长平县主,与荔娘。

    真神仙也好,假神仙也好,华绫都坚定了自己最开始的揣测,经过她家房顶的一定是凝白,成全兄嫂的也一定是凝白。

    荔娘则很感激凝白,但凝白看起来真的宛若神女,令人不敢随意接近。

    然后下一刻,凝白问:“要不要玩连珠?”

    凝白一对二,连连胜局,没有筹码,她收了棋子,正要再来一局,指尖忽然一顿。

    “太子妃?”荔娘察觉到不对。

    凝白慢慢说:“我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

    两个人吓得立刻问凝白感觉怎么样,凝白却摇摇头,还反过来安慰她们,才喊了杜鹃。

    杜鹃得知凝白要生了,慌得比华绫与荔娘还厉害,手忙脚乱却又什么都没忘,让人叫稳婆、备热水,转过头看凝白,又慌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凝白如实说:“感觉还可以。”

    看东宫仿佛很突然似的,华绫与荔娘心下都疑惑,难道竟是不足月不成?!

    一时间都担心起来,淑妃娘娘很快过来,华绫来回绕着,忍不住问:“表嫂不足月可怎么办?”

    倒不一定是不足月,凝白生团子时也提前了那么十天半个月。只是谁能就一口断定如上次一样不会出意外呢?

    谢清鸢又想起凝白怀这胎时状况百出,心里发沉。

    皇帝才把团子带过去玩了没多久,就听到说太子妃要生了,御辇也连忙往东宫赶,才刚赶到昭明殿前,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

    谢清鸢终于放下心,华绫与荔娘却是目瞪口呆,她们从未见过生产如此快的!!!

    很快萍萍就抱着小小婴孩出来,裹得很严实,只能掀开襁褓一角,团子踮脚也看不到,简直急坏了,萍萍才俯身,团子的小手缩着,小心翼翼掀起一点点小被子,看到一个……软乎乎的……小人儿?

    皇帝眉开眼笑,“朕看像渊儿多一些。”

    团子看不出像爹爹,团子也看不出像娘亲,好像同团子也没哪里像的,小人儿眼睛都睁不开……

    而华绫,提着心去到殿内,看凝白只是有一点点的脱力,也放下了心,说:“原来表嫂怀胎生产当真很安稳……”

    凝白点点头,甚至还有余力笑盈盈对她说:“劳县主忧心。”

    华绫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忧心,又出去,萍萍也把孩子抱回来了,放在凝白的旁边。

    凝白偏头,肉嘟嘟的脸蛋儿就在眼前,没忍住摸了摸,果真如太子当年所说一样,软极了。

    她收回手,静静看着,直到外面似乎传来战报。

    皇帝匆匆走了,谢清鸢领着团子进来,团子哒哒哒凑到床前,看着娘亲,又看着小人儿。

    “娘亲,她好小呀。”

    的确,刚刚出生,还不足凝白手臂长,而团子,看起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她不禁想到团子刚出生时,比这大不了多少,太子总说他软,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软。

    凝白伸手,恰好能捏到团子的脸蛋,便捏了捏,团子睁大眼睛,难为情又不好意思,“团子已经长大了!”

    凝白唔了一声,“好,团子长大了,不能再被人随便捏脸蛋了。”

    团子确实是这么想的,自从他的牙开始松动后,他对形象有了全面的注意。

    可是娘亲这样说,他攥着小手,又把脸蛋凑了过去,“娘亲可以捏!”

    凝白失笑,又捏捏他脸蛋,他才低下头,又看小人儿,“她怎么不哭呀?”

    凝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团子出生后,哭了一会儿才停下,但身边的小娃娃,就只哭了那么几声,简直像象征性哭给人听听的。

    又听淑妃说:“渊儿刚出生时也是如此。”

    凝白才意识到,原来是像太子。

    淑妃又说:“你再等一会儿,过会儿衡儿就会过来。”

    团子正忍不住伸出手手,触碰小娃娃柔软的头发,碰了过后,又一下收回手,怕碰坏了。

    发现没有碰坏,也没有碰醒,他就又伸出试探的手手,摸摸小娃娃的小脸蛋。

    凝白看着,低低应了一声。

    过了会儿,六皇子果然过来,到了昭明殿外。

    淑妃出去,很快回来,手上多了封信。

    她交给凝白,凝白甫一触到,眼眶一酸,忍了这样久的情绪险些就忍不住了。

    克制住指尖的细微颤抖,她接到手中,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可是带着烽火的味道与边境的风,却已经弥足珍贵。

    展开信,只有简短两句话。

    无恙。

    卿卿且安。

    “你安心,蔺将军也醒了过来,虽须养伤,但战况持稳。”淑妃说。

    凝白点点头,把信收回去,又看向团子与小娃娃。

    翌日,太子负伤的消息传遍皇宫。

    也许是如同在江南那次一样,他在边境,需要放出假消息来迷惑什么。

    凝白并没有太大反应,正学着抱孩子。

    团子小的时候,凝白一次也没抱过,她不会。

    小小的,软软的,只有一点点大。

    在她怀里,乖极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有时会咂巴着小嘴巴,这个时候就会吐出个奶泡泡来。

    凝白忍不住亲亲她,她就会笑,同团子小时候笑起来倒是很像。

    只是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睡着的。

    凝白守着她,团子下学回来就会直奔而来,看到小娃娃在睡,立刻刹住脚步,凑上前,目不转睛看着不知怎么回事愈睡愈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凝白就同他一起看。

    战报传得很频繁,呼延灼丝毫没有审时度势就收手的意思,打定主意要从他发起的战争中吞掉疆土,直逼中原。

    蔺将军的伤已经好了,但太子迟迟没有消息。

    凝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让人叫来团子。

    “娘亲要去找爹爹了,也让人去请了祖姨姨来,等一会儿娘亲走了,团子与妹妹就去祖姨姨那里。”

    团子一呆,立刻说:“团子要与娘亲一起去!!”

    凝白不容拒绝地摇头,“不,团子不可以。”

    团子有点急了,可是外面已经传来声音,淑妃娘娘到了。

    凝白摸摸团子的头,柔声说:“团子在家里等爹爹娘亲回来。”

    殿门打开的一瞬间,凝白飞身从琉璃窗越了出去,眨眼不见踪影。

    谢清鸢只见团子一个人站在殿内,却不见凝白,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问:“团子,娘亲呢?”

    团子看向琉璃窗。

    毫无疑问,太子妃不见了,从琉璃窗飞走了。

    谢清鸢想起经年前她还怀着团子的时候,得知太子下落不明的消息,收拾了薄薄包袱就往外走,深吸口气。

    把团子与小娃娃都领回宫中去,对外说太子妃又病了,可是私下看着那么丁点儿大的小娃娃,心里总是想,步凝白她当真是历来心狠不成?这都走得了?

    而对外面来说,太子妃病得委实太巧,好像上一回,也是产子过后,不知不觉就病了。

    不由得暗暗发散起来,猜测太子妃这回的“病”几年才会好。

    中原的二月份,海棠已经含苞待放,可是到了边境,竟仍冷得人牙关打颤。

    尤其是夜晚,风刮在脸上,寒刀一样锋利,与凝白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能节外生枝,凝白躲着守城士兵,想悄悄找到太子。

    翻过城墙,她飞檐走壁,留意着灯火明亮不熄的地方,只是忽然间,她停住。

    刚刚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好像有两个人沿着墙根,鬼鬼祟祟。

    凝白转头回去,隐在屋脊上,果然见到是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

    战火纷飞,寻常老百姓是不会做这种祟祟鼠态的。

    凝白轻飘飘落下,隐在阴影中,对着两人用力一点。

    好在这回她没有掉链子,俱点住了,软倒在地。

    他们看着凝白从暗处出来,连凝白的容貌都没心神惊叹恍惚,慌得直求饶。

    即使是求饶,声音也压得极低,生怕人发现。

    凝白看看他们身后,问:“你们要做什么?”

    他们好像就哑巴了。

    凝白从袖中抽出匕首,很冷静:“不说,我就把你们一片片剐了。”

    浑身软得爬都爬不了,匕首锋刃在寒月下泛着冷酷的光,那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竟如罗刹一般可怖,他们抖如筛糠,顿时招了。

    他们被买通,来烧城中粮草。

    凝白更冷静了。

    太子在前面厮杀浴血,他们在后面给太子插刀。

    凝白手很稳,没有来得及擦去匕首上的血迹。

    毫无疑问,呼延灼费尽力气买通这两个没有骨头的东西来烧粮草,不会只是为了耀武扬威来气太子。

    烧掉粮草,后军不稳,若前阵同时也出点意外,那就是首尾难顾,是偷袭的好机会。

    凝白当机立断出了城,找到营地,果然也见两个人在后面鬼鬼祟祟,他们穿着中原的衣裳,却能一眼看出不是中原人。

    凝白把他们都点住,一刀毙命,脚步就想去找太子,可是她忽然又停住了。

    看看脚边这两个人,她再次当机立断,朝漠北军中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凝白拿了油和酒,把漠北军中的粮草浇了个遍,而后放了把火,瞬间就燃起烈烈之势,救都来不及救!

    想了想,又往漠北王帐去,再次放了把火,这次一刻都没耽搁就跑了。

    她但凡会那么点三招两式,都要去取呼延灼的项上人头,可惜她不会,只会跑。

    主帐中,太子与蔺将军、蔺二、宁远将军四方对坐,中间是边境图舆,掺了那么点漠北地界。

    有人忽然闯帐来禀:“漠北营中忽然燃起冲天火势!”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冲天大火?!

    蔺二掀开帐子,果然真是冲天火势,离这么远也看得着。

    宁远将军眉头紧锁:“无缘无故,怎么会起火?这天寒地冻,并不干燥,如此火势,绝不可能是无意中点燃!”

    他几乎片刻就断定:“其中有诈!”

    蔺将军也锁着眉,但却是有些按捺不住地看向太子。

    漠北缺粮缺柴,好端端的,这么大的火,绝不可能是他们故意为之,他们舍不得。

    好在太子与他是同一想法,几乎没有多想,吩咐整顿队伍,立刻出发。

    蔺将军的伤令他上不了战场,只能坐镇帐中,可是他也坐不住,去到外面看着太子即刻策马出发。

    凝白从漠北军中回来,找到主帐,里面空无一人。

    她倒也听见了,漠北军中火势危急,太子趁火奇袭。

    她就在帐中坐下,看着铺开来的图舆。

    天蒙蒙亮,这场战事以呼延灼弃营退逃告终。

    军中很是振奋,这火来得突然又猝不及防,说不是天降奇火都不信!

    蔺将军等来他们凯旋,几乎迫不及待想问问具体战况,随着太子朝主帐回,帐外值守的两个人拉起帐门。

    赵潜脚步猛然停住,瞬间钉在原地。

    蔺将军不明所以,朝帐内看,却见一位美人端坐,正朝他们看来。

    作者有话说:

    小裴发誓,最后的收尾在大纲里很短:制造舆论—触底反弹—澄清反转—女鹅在战时从天而降巩固“神仙”说法—完结

    看起来真的很短对不对!小裴原本以为一万字就能写完的!!!但是没想到都两万字了才写完!!!啊!!!!小裴没有水字数也没有拖剧情啊啊啊!!!小裴再也不立flag了!!(夺门泪奔.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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