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出门时, 不光是瓜果点心各带了几样,苏红袖还特意揣了个小药箱。
虽然在座四位里有三位都不是本尊出巡,唯一一个活人还里外有好几道符咒护着, 指甲都碰不坏,但她一见着那小药箱就喜欢,执意挎在腰侧。
四个人乘着云热热闹闹的出门, 不像是要去拜访厉鬼, 而是换一处游历见识。
旧林府早就被拆的七零八落,门口还有一截朽木挡着, 常人过去得半趴着翻进去。
这里原本宾客如云, 前有花林落英,后有庭院轩榭, 哪怕比不上苏杭的大户人家, 也得是方圆百里的阔绰手笔。
但自从血婆子的事闹大之后,常有壮年吆喝上五六人闯进去,说是要帮高河找回他的文书收藏。
再出来时,肩前背上已扛着上好的栗木椅狐裘袍, 蚂蚁般三五成群的把这个庄子一点点搬空。
女的一开始还活着,母女自然极力要拦,哭喊着说自己不是咒婆,更没做过那些杀千刀的歹事。
好事人又央各处修真人士来看, 后者不是敬而远之, 就是胡诌几句。
就算有为她们说话的, 声音也被旁人淹没, 还被指责几句修行太差, 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不是出事, 那男主人身上的淤痕青斑怎么来的?
还有那些寻不见的尸骨, 写了救命的叶子,都是怎么回事?
真有丫鬟叛了变,出面指证老爷子也是她们母女两合力害死的,为的是不让他收下义子,把家产平白给了旁人。
事情越闹越是腥风血雨,许多罪名一项项扣下来,林家府苑也逐渐搬了个清空。
家丁丫鬟跑了不少,剩下的一些人白天里佯装心疼自家少夫人清誉被毁,夜里开门迎外人进去,把那些值钱的花瓶瓷碗悉数搬走。
先是装饰家具被扫了个干净,接着衣服被褥也不剩下几床。
再到最后,有人索性架牛车出去,拖走他们的太湖石,拽走那成筐的青瓦片。
真说全庄皆是恶人,那自然不太可能。
千百人里,哪怕有十几人起了歹念,旁人听见妖邪传闻,要么敬而远之,要么不轻不重的劝几句,让这些趁乱敛财的人不要太过火。
但真要强出头为这两血婆子打抱不平,才真是昏了大头,保不齐得被人骂作是又一个被害中祟的疯魔糊涂人。
高河在混乱里消失了好几个月,再出现时带着官差修士一同现身,奉旨清查奴仆凭空消失之事,以及清理妖孽乱象,还全合春庄一个安定。
此举一出,众人无不感叹林家真是招了个好女婿,没有一走了之都是仁义。
官差来了之后,母女先后被请去班房里不说,庄子被起了底朝天。
他们在酒窖深处发现了一个地牢,里头不仅有酿出臭味的数缸污血,还有一十二具尸首。
全都是断了右手,心肺不知所踪。
数目一对,刚好与传闻里蓦然消失的人数能配上。
血婆子的传闻登时板上钉钉,法事同辟邪地塔的施工一同开始,还有胆大的人特意过去看了几天。
这成了合春庄当年的一件出格丑事,许多人家怕误了自家儿女的姻缘,都不肯把当地的骇人事情往外讲,全压下来当作是他们林家高家自己的内乱。
再来到这荒芜寂静的死庄里,哪怕没有见着那地塔,也让人莫名多了一层寒意。
韩老头一路被狗驮到这儿,自己尚且行动不便,就趴在狗背上往前指。
“他家酒窖在后院,往那边走。”
蔺竹抬头看屋梁残破的老院,以及檐上梁间的荒草,心绪微落。
“连燕子都不来这里筑巢。”
“煞气太重,也只有虫蛇会逗留一二。”
解雪尘还未跨过门前断木,已皱起眉头。
“地塔里是镇着东西。”
还真不是寻常的鬼。
他能感觉到极凄厉的挣扎呐喊,一半来自过往,如化不开的浓雾般在这府苑里挥之不去,一半被镇在地塔深处。
韩老头下意识看他反应,琢磨着这个忘世渡之主到底有多少能耐,最后仍是硬着头皮道:“你们……不会打算把她放出来吧。”
“她在火场上都没被烧死,挣扎着要索那高河的命,后来半死半活给镇在了地底下。”
“听说越是这种阴阳相通的厉鬼,下手越狠!”
解雪尘嗯了一声,已快步向前。
他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
其他人即刻跟上,解明烟走在最后,神色复杂。
穿过回廊走过长桥,还要再穿过一处花园两处别院,才能看见这荒凉府邸深处的酒窖入口。
花草绿竹三十年无人打理,和半人高的野草混在一起,空气里都弥漫着如坟地一般的死寂气味。
往深处走,虫鸟之鸣逐渐消失,有种让人不舒服的过度安静。
韩老头抱着狗不敢松手,怂怂指了一处,把脸埋进狗脖子里。
“我不下去了,再往底下真是碰着忌讳,这些年也就小孩儿打赌的时候敢没头没脑往里头闯!”
他就算死也最好来个痛快,活活喂了狗也好过被女鬼吸干了血!
解雪尘走在最前面,已经找到了酒窖旁侧的地塔封盖。
有篆文写明封口年月日,以及反复阐明地下镇有鬼孽之一,切莫触碰开启。
他的手掌已经放在弧状封口的铁钉边缘,动念前回望一眼,看向蔺竹。
“你想跟进去吗?”
蔺竹点一点头:“带上我。”
他凝视他一刻,不再询问,抬手起钉。
五指尚未收拢,锻铁封盖已经传来轰动之声,七十七根长钉带着锈尘逐一被□□,砰砰砰犹如疾雨骤来。
起钉的声音又快又烈,像极了这盖子是要被搅碎剪烂的棺材,要自外到内都被掀个干净。
下一刻他五指一抬,修士刻下的咒文直接被融作铁浆,数丈铁障如掘笋般整根起了出来!
这些人惧她至深,哪怕已经镇的是个死人,都要浇进重重铁水把这地塔给封个彻底!
解雪尘突然笑起来,铁障浆水如利箭般疾飞而去,然后轰然炸开这附近的一众符箓!
酒窖当即被炸了个粉碎不说,整个林府上下全都地震天摇,像是要掘开深底般全翻个干净!
也就在这一刻,蔺竹骤然看向男人,一瞬间意识到什么。
他身为魔尊,是不是能听见魂灵的哭声?
他自幼生在鬼道,又活过三百岁,这样的事情见过多少?
蔺竹忽然间没法思考有关林霜今的事,反而是仓皇又慌乱,像是看见眼前人过往的影子。
你不爱说话,沉默又执拗,最初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解雪尘已迈步向前,指间燃起鬼火。
韩老头畏畏缩缩地想从狗背上下来,猝不及防又被叼住衣服甩到颈上,被发财一路摇着尾巴送进地下。
“不用带我进去!!真的不用!!”
男人一路穿过不见天日的地下深道,落进一重又一重的地障。
三十三道符,四十四处锁,还有七十七根钉。
像极了旁人的阴冷恨意,纵横交错的扎进地底。
酒窖洞开,长风呼啸着落进最深处,鬼火映亮交错铁牢的最后三道交叉贴在一处的,黑狗血画作的镇鬼符。
“嘘。”他低声道:“我来救你了。”
风声戛然而止。
修长双指揭开符纸,地牢铁栅尽数迸裂消散。
他们终于看见一个身着惨白囚衣的魂灵,满脸是泪的跪坐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更了!!有点晚不好意思!!(猛虎跪地式道歉;
以及我感觉治愈向的故事一般起底都是全员美强惨……
说起惨,这本书里排名大概是解杏花>霜今>五哥>红袖>蔺竹这样子,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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