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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百世传说源于此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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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心头一震,猛然回首!

    在他的视线尽头,一条无形之路骤然显现!

    这条路自长安起,途经陇西、古道、瀚海诸国,而今已然抵达了那西牛贺洲的边缘!

    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竟是被这条路连接在一起,尤其是那南瞻部洲的中原之地,更是南北震动,仿佛整个大地都被丈量出来!

    尽管,此刻这条路的沿途,亦在大劫之下陷入混乱与崩溃,但在这一刹那,道路所及,仿佛停滞!

    而后,这条路分裂出无数支线,转眼间就描绘出那古老土地的轮廓,化作一道符文,打碎虚空,朝着长河之隙飞去!

    刹那间,一道蕴含着过往英灵的玉带、一条描绘着古老人间的古路,在长河之隙中汇聚在一起!

    咔嚓!

    碎裂声响起,仿佛有枷锁被打碎了。

    第七十七回 暖气变寒谷,炎烟生死灰

    咔嚓……咔嚓……咔嚓……

    接连的破碎声中,泛着光辉的裂痕开始在天上、地上,在各处显现!

    长河呼啸,一道玉带、一条古路,在那世外隔膜之外穿梭,所过之处裂痕越发密集。

    “这一带一路是什么神通,竟能打破普世功德对人间的封锁?”

    玉虚教主看着满天的裂痕,表情惊疑不定。

    “无论是什么神通,都不能让这陈方庆如愿啊……”镇元道人叹了口气,此刻在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一道道泛光的裂痕,赫然与那天地之上的景象相互呼应!

    但这镇元道人竟是浑不在意,目光扫过玉虚教主、清虚与燃灯道人,郑重道:“事到如今,便不能再将此人当做一个后进之辈了,此人道行虽比不得吾等,但背后明显有许多人的算计,所以得了诸多助力,令吾等的攻势接连受挫,到了现在,连贫道以功德封锁的人间都要被他打破。就这还不知此人背后还有多少后手,因此……”

    “需得不择手段的将这种种可能尽数斩断!”玉虚教主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于是毫不犹豫的手捏印诀,身上登时青光浓烈!

    “唉,这等以上逼下,以老欺少,以多欺少的事,我就当没看见好了……”清虚却有几分不情愿,转身欲走,但旋即浑身一颤,脸上的表情再次挣扎起来,跟着右手震颤着抬起,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拉着,硬生生在胸前捏出了印诀,跟着浑身上下紫光闪耀!

    “既然身在其位,又怎能置身事外?那位格的尊荣与伟大被你享用了,此刻便不要妄想不被脏了手。”

    燃灯道人将目光从清虚身上收回,又投向毫不畏惧的与自己等人对视的陈错。

    此刻,陈错的身上灰雾涌动,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铠甲,浑身的气势更是节节攀升!

    “你再是如何蓄力,也不会是吾等的对手。”燃灯道人也是叹气,说着:“陈方庆,你固然有些底牌,惊人天赋,更有许多人相助,其中不乏大神通者,奈何说破天,也如今也只是一个第六境的修士,再是天赋过人,亦来不及将这些潜力转变为实力,面对吾等,有如幼儿面对成年汉子,岂有胜理?”

    说着说着,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金色光辉显现,而后手捏印诀!

    轰!

    金色!

    青色!

    紫色!

    三种光辉冲天而起!

    功德!

    元始!

    造化!

    三种天道随之显形!

    漠然!高绝!伟大!

    三道卓绝的伟力,以不可抵挡之势,一点一点的聚拢过来,沿途的一切尽数寂灭——

    原本充斥于人间的气息,就像是温暖的火焰,虽被几人交战的区域所影响,已然摇曳不定,却还坚韧的跳动着,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但在这股伟力所过之处,无数火种被瞬间冻结,化作死寂,再无半点生机,仿佛一切皆为其夺!

    “三种天道此刻以最为纯粹的形态显现,乃是天地之理最为彻底和纯粹的显现,远远高于世间、世外的一切存在!”

    老乞丐的杂糅云雾只是一个照面,就彻底消融,旋即他转过头,对陈错道:“他们这是彻底不要面皮,以绝对强势来压你!天道显化,乃是至强的神通与奇迹,是超凡在世间的至高表现!是真正的以势压人!便是老叫花子我,亦只能拖延片刻!不过,你既然已经打碎了世间封锁,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逃遁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错一怔,他如何听不出来,对方的言语间,赫然是要牺牲自我,来为自己争取到逃遁的机会和时间!

    为何这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大神通者,会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用疑惑,我与你交情虽浅,但你我的目标相同,此乃志同道合,天地世外间,什么样的交情,能比得上志同道合呢?”老乞丐哈哈笑着,已然有些衰颓的气势,竟是再次攀升,额间的竖目甚至流下血水!

    但也在这一瞬间,陈错终于有了决定。

    “既然天道不可力敌,我这第六境的修为,也终究不是大教之主的对手,何况是三位教主亲身降临?所以,我的目标本不是他们,而是……”

    咔嚓!

    四面八方,天地乾坤,苍穹大地,无数裂痕显现!

    那玉带与古路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穿梭了整个人间外围,近乎将整个人间包裹起来,而后浓烈至极的灰雾从中奔涌而出,仿佛无穷无尽一样,转瞬间便包裹了整个人间外围,浩浩荡荡的灰雾笼罩人间,连日月星辰之光都被隔绝在外!

    人间,灰暗下来。

    “雕虫小技,在天道大势面前,这些鬼魅伎俩,都不堪一击!”玉虚教主淡淡一笑,屈指一弹,就分出一缕天道大势,便要将笼罩于人间之外的灰雾驱散,但这股大势落入其中,却如泥石入海,不见半点涟漪。反倒是灰雾又浓郁了几分!

    “嗯?”

    这一下,连燃灯道人、镇元道人都心头一跳,抬头看向外界,凝神探查,仿佛刚刚才看到这些灰雾!

    旋即,二人对视一眼,心念同转——

    “陈方庆这灰雾神通,过去也曾显现,虽然古怪,也引起了重视,但连天道大势都难以撼动?这说不通,天地间无惧天道的,唯有历史长河!但这条长河乃是一切的源头,总不至于这些灰雾,亦是来自于‘那里’吧?”

    轰隆!

    就在几人动念间,那三道天道大势,亦已逼近了陈错周边,但陈错却在此时,两手同捏印诀,身后灰雾滚滚,一颗硕大的独眼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哗啦!

    另一边,最开始就被镇住的应龙骸骨忽的震颤起来,内里亦有滚滚灰雾涌出!

    咔咔咔!

    四面八方,无数裂痕显现,整个人间仿佛是一面将要破碎的玻璃,千疮百孔、处处裂痕!

    莫名的,玉虚教主心底生出不妙之感,尤其是想到天道之势,亦不能动摇灰雾分毫,于是不顾一切,催动着元始之势朝陈错落去!

    但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错那捏着印诀的双手骤然一翻,碰触了一枚果实。

    “鸿蒙果?”

    老乞丐也露出了讶异之色,旋即心底闪过种种,猛然大笑.

    “古神骸骨与眼瞳、遗世之雾、鸿蒙果与一个破碎人间,陈小子,你果是要效仿颛顼帝!”

    哗啦啦!

    话音落下,人间破碎,无数光影朝着陈错手中汇聚,在他身后天上目骤然放光,那应龙骸骨咆哮一声,残念生梦,与四方灰雾相合!

    “我虽不是尔等对手,却可截取人间岁月以造……神藏!”

    第七十八回 君登凤池去,忽弃贾生才

    “就算截取人间之境,塑造了神藏,又有什么用处?自己都要身死了,留下一座神藏,莫非是要为后来者做嫁衣?”

    玉虚教主嗤笑一声,依旧催动着天道之势,浩浩荡荡的朝陈错碾过去!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灰雾不断浓郁、增多,就像是要将人间的空当彻底挤压掉一般!

    灰雾所过之处,漫天光影、无穷片段,以迅雷之势朝陈错掌中汇聚,居然尽数融入了那颗鸿蒙果中!

    噗嗤!

    下一刻,鸿蒙果开,化作一缕缕清气,以陈错为桥梁,朝着陈错身后的那具骸骨传递过去!

    骸骨深处,云雾缥缈,宛如梦境一般,这时随着光影片段的聚集,竟开始逐步构建出一片天地景象——

    赫然是被损毁了小半的人间之景!

    山川河流,城池农田,一个接着一个的成型,栩栩如生不说,更有许多残缺的魂魄在内显化,正是在几位大神通者肆虐过后,那些惨死于世间的残魂,也一并都被引入其中!

    渐渐地,一个有如外界人间的内界人间逐渐成型,而且天地生灵之间,隐约构成了一个奇异的内循环,隐约和外循环并列同处!

    浑厚而又滂沱的古老气势,不断从陈错的身上散发出来,更有一道道漆黑裂痕从虚空中显现,竟是一道接着一道的缠绕在陈错身上,密密麻麻的似个大茧一般,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

    轰!

    这时,三道大势如期而至,轰在这漆黑裂痕形成的大茧之上,登时便轰然散开,而后竟是一缕一缕的被那无尽裂缝吞了进去!

    “以天道之势来对抗天道大势?”玉虚教主脸色难看,“这塑造神藏的时候,为何有这般效用?”

    “截取人间,塑造神藏,自然也会将人间的天道大势一并截取出来,你等的大势攻伐固然厉害,却也受困于天道之理!那天道之势来的再多,也一样要被截取出去,给陈方庆的神藏添砖加瓦!”已是气势大衰的老乞丐,见着这般情景,却是哈哈大笑,“灵宝师叔,你固是厉害,但当年太早领受这教主位格,却连这般道理都看不透么?”

    “苟延残喘之辈,也敢妄论天道!”玉虚教主眼神一变,却没有因此停手,而是继续掀动元始之势,不断的朝陈错轰击过去!

    轰!轰!轰!

    但种种攻伐,最后都被一道道裂痕吞噬,当真是做了无用功。

    “岂有此理,莫非就因为此人取巧,竟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福地之境?还要等他将这神藏塑造成了不成?”

    老乞丐笑道:“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如尔等这般,不过是比他人早入道些许年月,而今便执掌三界权柄,侵吞乾坤元气,将天道之公化作私用,就有道理可言了?更有甚者,一个位格落下,立刻一步登天,而后将那些步步修行之人随意碾压,就有道理可言了?更进一步,那些个天道,高高在上,操弄凡尘,便有道理可言了?你等能这般嚣张,无所顾忌,亿万生灵也敢随手抹去,不就是靠着这种不讲道理的法则么?怎的,如今被他人拿来对付自己,就吃不消了?”

    “找死!”玉虚教主面露杀机,一挥手汹涌的天道大势骤然一转,竟奔着老乞丐而去!

    治不了陈方庆,还治不了你?

    “愚蠢!”

    面对直袭而来天道大势,老乞丐不惊反笑。

    与之相对的,则是镇元道人、燃灯道人骤然变化的脸色。

    “前辈!”

    漆黑雷霆之内,陈错已然察觉,心念一转,就要驱动着滚滚灰雾前往护持!

    “莫要因为老叫花子,浪费了这机会,更何况,你既借助于天道法则,便也要受制于此!此谓之公平!何必做徒劳之功?”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乞丐的言语,平日里动念随意的灰雾,此刻并未有太多变化,依旧被整个人间的无穷光影充斥着,浩浩荡荡的朝陈错汇聚过去!

    甚至因为原本围拢陈错的三股天道之势有了变化,那元始之势因怒而分化,显露出一道缺口,以至于灰雾涌动的更加迅速!连原本游离在外的玉带与古路,这时也顺势破开阻碍,侵入了这个时空的人间,并朝着陈错延伸过去!

    咔嚓!

    四方时空碎裂!

    将陈错与那庞大骸骨包裹在内。

    而后,玉带穿过裂缝,朝着过去蔓延,古路却是一路延伸,划过广袤大地,将灰雾笼罩之地圈了起来!

    “既是要截取人间,塑造神藏,岂能只是截取此刻?此时此刻的人间,已然残破不堪,便是被你截了去,最后也是了无生机,去吧,去往过去,截取一段年月,方能铸就根基!吾等的夙愿,便是打破轮转,脱出囚笼!陈方庆,他日你若能如愿,莫要忘记了吾等。”

    当他的身躯,被那至高至强至尊的元始天道一点点抹去的时候,老乞丐依旧面含笑容。

    陈错看着这一幕,便是道心坚韧,亦不免震颤!

    “竟敢愚弄本座!”

    与之相对的,则是怒意高涨的玉虚教主,他如何看不出来,自己是中了激将法。他自诩高高在上,不与凡同,未曾想到会被这最为简单的法门所诱惑。暴怒之下,竟又引得那滚滚天道之势转而攻伐陈错!

    但就在此时。

    “大道至简,人心不变,就算是位列教主,却依旧还是这般心性。灵宝,你这几千年来,可谓毫无寸进!”

    略显惆怅的话语,从不远处传来,那颗一直都被压制着的星辰,终于趁着三人联手威逼陈错的机会,重新挣脱出来,而后一道虚幻身影从中走出,化作一道天幕,挡在几人跟前。

    而那颗星辰则是朝着陈错所在之处坠下。

    “祖师?”

    陈错自然认出了那道虚影的身份。

    “贫道没有什么可以赠予给你的了,唯有这本命星辰供你参悟,去吧,去寻找真正的道标之法,成就位格!如此,你方能扭转局势,否则只能在长河之隙中游荡,无法改变命运!”

    星辰闪烁光辉,将陈错与骸骨尽数笼罩,送入了裂缝!

    几息之后,那天幕彻底暗淡,被燃灯道人一把撕裂,他看着前方幽深的时空裂缝,摇了摇头。

    “这又是何苦?”

    边上,玉虚教主与神色木然的清虚,化作青紫两道光辉,没入那缝隙之中!

    第七十九回 桀犬尚吠尧,匈奴笑千秋

    星辰光辉照耀,陈错身形飘忽。

    在离开那个时代的最后一刻,他的真灵脱离了肉身,落入了滚滚长河,当即察觉到血肉本尊所在。意念一动,本尊就从虚无中聚集而来,包裹住真灵,重新衍生真形!

    “我这真身,方才果然居于一种将变未变的状态,几乎同时存在于过去与未来,难怪无法进入那个时空,只能真灵附体。不过,参考先前一次穿梭时空的经验,同样一个人的两个身体,似乎不能同处一地,这般真灵附体,倒也算是折中之法了。”

    待他意识归位,立刻就察觉到冥冥之中,那八十道窍穴不断震颤,与自身共鸣。不过,他此刻已经无心去感受虚空窍穴的变化,心中闪过老乞丐与自家祖师在最后关头的惊鸿一瞥,心情越发沉重。

    但陈错同样没有时间沉溺于缅怀,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并未从危险中脱身,反而可以说,是投入到了另外一个更为危险的局面中!

    河水涛涛,光影阵阵。

    “这些都是过往时空中的时光剪影,我正在长河之隙中,不断地向前面回溯!”

    陈错坐于星辰之上,被应龙骸骨的双翼围拢,周身环绕灰雾,头上悬着的天上目,正不断的收纳着沿途的浮光掠影,而后给那应龙之梦添砖加瓦,在内里描绘出更为细致的人间之景。

    那山川河流增加的倒不甚多,毕竟虽说沧海桑田,却也需要漫长的时光,而陈错此刻上溯的,最多不过几年,大地上的山川走向、海河轮廓都不见太多变化,就连城池之影都近乎重叠。所以,几息之后,那应龙骸骨之梦,已是十分凝实,更多了许多在其中行走的生灵影子。

    “逆转时空、溯源而上,需要消耗的法力神通可谓车载斗量,没想到靠着祖师的这颗星辰,竟能这般顺利……”

    察觉到四周变化之后,陈错已然注意到,自己能一路逆行,实际上是靠着身下这颗星辰在不断燃烧之故。那星辰每时每刻,都在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大法力,哪怕灼烧了好一会,却也似乎只是九牛一毛。

    “这便是星宿之境的力量?自成一星,或者说,自成一界,内蕴丰富,无有不包,甚至连灵光、法力都能积攒其中,释放出来,宛如不灭恒星!有了师祖这颗星辰的相助,塑造人间神藏的速度,将会大大缩短。”

    事情的发展太过迅速,陈错也着实没有想到,这一次的遭遇,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受限于道行境界的关系,既无法正面与几位教主抗衡,又失却了回归人间、主导变化的主动,甚至连自身都陷入到了危机之中,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于是,他的目标也因此明确了——

    第一,就是尽可能的在短时间内提升境界;

    第二,则是尽可能的保留人间的元气,至少也要保存着让人间恢复安宁的可能!

    “这第一个目标,必须要有所取舍,以我当下第六境的修为,就算得了生机之妙,又摄了那唐朝的王朝本源,成就了洞天,依旧不是执掌了天道的大教之主的对手,所以这着眼点,恐怕还是要放到天道法则上。论七大天道,我虽不掌握,但兴衰残道却发展了许多年,加上前世的诸多积累,未必不能推演完全,就算不能与道主抗衡,对付一个道主傀儡,未必没有可能!”

    “第二个目标,却是更加困难。若现世人间如果真的因为历史改变而沦入浩劫,那若能维持和保持住一段正常历史,无疑就让人间有了恢复的契机,所以我要尽可能的收集足够多人间岁月,冻结在神藏梦境之内,也算是给未来的人间留一个备份……”

    思路既然清晰,陈错的动作越发迅疾,手中印诀一变再变,那身后的应龙骸骨,在这一刻不住震颤,宛如活着一般,张开白骨龙嘴,疯狂的吸纳四周的光影!

    慢慢的,陈错便察觉到,自己与那个应龙之梦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

    “这骸骨理应就是古之应龙的遗骸,按着师门记载,其骸骨一直深埋在太华山下,先前还曾闹出些许动静,现在却是骤然打破虚实,来到了此处!也不知是祖师之故,还是千百年来与太华灵脉共存,已然气运相连,所以能为我所用。此时,又被长河岁月冲刷,更是进一步被我炼化,宛如炼化本命法宝!以此承载神藏天地,可谓事半功倍!”

    借助荒古之神的骸骨,来塑造神藏秘境的法门,正是他自神藏中所得之启示。那神藏就是颛顼帝,以荒神之梦为依凭,截取百年光阴,塑造而成。

    “神藏的大荒天地,是颛顼帝以莫大神通,抽取了人间百年而塑造,而后大荒世界自行发展,在吾等踏入其中时,与原本的历史已是似是而非。但若当初在抽取百年之后,将整个世界的时空冻结,让所有的一切都保存、停滞在被收拢的那一刻,那么未来是否就有将之释放出去,恢复人间的可能?”

    陈错基于神藏大荒的情况,做出了推论,但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无十足把握,可形势比人强,在眼前这般局面下,能让他腾挪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只能选择利用有限的元素来进行布置。

    “我本就在神藏中获得了一缕时光之力,又在祖师观中参悟十二年,要用之冻结一处地域已然不是问题,若在自己的福地中,更是威能甚大!但,想要将一个截取下来的人间冻结,未免力有不逮,除非……真的将这人间纳入我的福地之内!如此一来,自是能将之凝固,甚至还能借助其中的生灵、生机,将我推上洞天之境!”

    心念既定,陈错便继续驾驭星辰,逆流而行,不断收拢时光片段!那应龙骸骨之内的梦境人间越发丰富、稳定、纤细、繁杂,显得越发真实、清晰!

    跟着,他心念一动,张口喷出一口真血,那血凌空一转,化作细小符篆,也不四散,而是在意志的引领下,朝那代表着应龙之梦的云雾中侵染。

    这时,一个声音骤然从星辰深处传来——

    “好小子,贫道还未点醒你,便被你察觉了这套法门。”

    这声音固然突兀,却又显得中气不足,断断续续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祖师?”陈错心头一动,“你还无恙?”

    “贫道这模样,像是无恙么?不过是一缕意念留在这星辰之内,想着关键时刻帮衬你一番。”星辰之内,一点光辉显现,在陈错面前聚集成一尊道人模样,只是其形甚淡,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消弭,“不过,贫道没料到,你这般快,就寻得了关键,要贸然炼化这应龙之骨,因而出来。”

    “弟子愚钝,以令祖师提前现身,但眼下局面,却也容不得左右权衡,否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陈错先是拱手,继而又道:“不知祖师真身,如今是何局面。”他被星辰裹挟着落入长河之隙,并未见得最后光幕消失的一幕,却也知晓局面不利。

    “放心,贫道便是落败,燃灯等人也不至于下毒手,最多是封镇千年万年。”那虚影摇了摇头,然后话锋一转,“眼下你实不该关心贫道,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轰隆!

    陈错正待开口,身后忽起雷霆,紧跟着一青一紫两道光辉冲破诸多日晷投影,同样落在了长河之隙中!

    顿时,陈错心底警兆大盛!

    “那几人圈养的獒犬果然跟来了!想我等当年意气风发,如今却成如此模样,真个徒增笑尔。这些故事,若为传说,又要得多少嗤笑?不对,若是此番让他们如愿,那日后嘲笑吾等的,怕就不是如今的人间族群了。”虚影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着唏嘘之意,转而对陈错道:“为今之计,须得暂避锋芒,待得你将那残道补全后,才该去冻结人间,引入洞天!”

    “残道补全?法从何来?”陈错心头一跳,正待再问。

    “不可言,不可说,当由你来参悟!”虚影却已近乎透明,他抬起手,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陈错,随风而去,再无踪影!

    下一刻,青紫来袭!

    第八十回 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

    “这历史长河中的时光之力,可不是你这等境界能涉足的!”

    青光未至,其声已来,紧随其后的是玉虚教主那伟岸的身姿。在踏足了长河之后,他的身上,明显被去掉了什么枷锁,以至于身形开始膨胀,更有诸如庆云、紫雾、玄幡之类的异象接连显现,跟着他抬手一抓!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那正被应龙之梦不断吞噬的种种光影内,就分出了五行之气,逆行相克,轰然炸响!

    轰!

    顿时,庞大的应龙之身因此摇晃,那逆行溯源之势都因此减缓!

    “不愧是大教之主,哪怕是在长河之内,依旧能引动天道法则!不过,他此刻的状态与方才在那过去时空中截然不同,莫非……”

    电光火石间,陈错在惊叹对方手段的同时,也察觉到了一点关键,而后心思电转,有了猜测。

    “说起来,这大教之主先前要抵达人间,还需降天为人一般的手段,否则便会为天地之力所排斥,殊为不利。但方才在那过去时空,无论是这玉虚教主,还是那造化教主,乃至后来到来的燃灯道人等,都宣称乃是真身降临。这或许说明,在过去时空中,天地之力对他们的压制变小了,而一旦进入了这长河之隙的甬道之内,压制则更加稀少……”

    嗡嗡嗡!

    在陈错思索之际,那应龙骸骨猛烈震颤,而后一根根骨骼颤动着,竟仿佛个个都生出了意识,要从原本的体系中挣脱出来,令整个骸骨分崩离析!

    这么一变化,原本贯穿于骸骨之内古神气息登时迟滞、阻隔、中断,那前冲之势更加减缓!身后的紫青两色,立时就跟了上来,眼看便要挨着!

    “这必是造化教主的手笔!这具骸骨固然威力巨大,但到底没了自主意志,乃是空壳,偏偏每一根骨头里,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正好为他所用!这玉虚教主在外,造化教主在内,一外一内,策动混乱,确实令人头疼,好在这具骸骨已然与太华山气运相连、灵脉相通,而我正好又修行过一部炼化与操控古神的法门!”

    此念落下,陈错不再迟疑,运起被他改良后的九窍驻神法,同时将近乎完成的西行释厄真经亦运转起来。

    霎时间,八十道虚空窍穴震颤着,自虚空中落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那应龙的骸骨之上!顿时,那骸骨震颤不休,内里滋生的力量要将这窍穴尽数排斥出去,但旋即那窍穴却被源于太华山的气运灵脉接纳,暂时性的融入了骸骨之中!

    与此同时,陈错分出一缕意志,径直没入那天上目之内!

    这天上目本是一头荒古之神的眼眸,被他从神藏中带出后,经过灰雾炼化,久居于梦泽之中,里里外外的许多隐秘都被参悟,这时更是借此将收拢过来的过往光影炼化,再转而送入应龙之梦。这时,陈错的意志一入其中,立刻主宰了局面,随后那意志更是顺势落入应龙之梦!

    刹那间,人间繁华、山川社稷在他的感知中一闪而过,而后陈错的意志没有半点停留,转而升腾,慢慢充斥梦境,最终掌握主导。

    下一刻,那应龙之身骤然一震,全身各处的骨骼“嘎吱”作响,一道道藏在骨骼深处的神息都被调动起来,串联一处,融为一体!

    顿时,这庞大的骸骨泛起阵阵光辉!

    嘭!

    顿时,侵染其内的造化之意被排斥了出去!

    不过,借助这骸骨之力,陈错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千变万化、效法乾坤的奇异意境,甚至只是沾上一点,就能从虚无中造化生命!

    “造化之妙,一至于斯!可惜,今日却要与我为敌!”

    意志掌管了应龙骸骨之后,陈错依照过往经历,略显生疏的舒展拳脚,毕竟这龙躯与人体区别甚大,虽也勉强有四肢,却又多了翅膀与尾巴,况且神威如海,只是微微一个动作,便震得四周甬道震颤,许多日晷投影变幻不定!

    “这只是遗留的骸骨,就有这般威力,若是当初古神在世,该是何等景象?而这具骸骨,怕是境界甚高,也不知到了何等地步,可曾塑造星辰?但现在用以抵挡天道之势,也不知是否对手?”

    想着想着,他催动骸骨双翼,猛然一扇,将逼近的紫、青两道光辉扫落一旁!

    那玉虚教主见状脸色一变,止住了跌落之势后,便冷哼道:“雕虫小技,以古神为依凭,纵能抵挡一时,却难抗天意!”说话间,他运转五气,掌中化山,朝那骸骨砸了过去!

    那山头转眼成型,内里更蕴含着一股强横气运,能驱散虚妄、破灭死寂,赫然就是针对古神骸骨的杀招!

    “差不多得了,在这长河之中折腾,万一将那东西招惹出来,你我纵为教主,也决计落不得好!还是暂时退避吧。毕竟人间破碎,陈氏纵再有心,这一轮转中,也是无能为力了。”边上,清虚被这一扫之下,恢复了几分神智,于是面露无奈之色,但手上却半点也不慢,一指点出,无边生机瞬间逆反,造化之妙转眼堕落,变作一团污泥,便如那长河底下的淤泥一般,就朝那泛着金光的应龙骸骨呼啸而去!

    “休要多言!真叫这陈氏成了,后患无穷!还不趁着他此刻将起未起,将之诛灭!你我只要速战速决,定然不会将那东西惹出来!”玉虚教主说话间,已将那五行大山压在应龙之上!

    在这长河甬道之内,应龙骸骨根本躲无可躲,只能以庞大的身躯抵挡!

    轰隆!

    呼啸之间,巨山落下!

    顿时,金光四散,气运凌乱!

    应龙骸骨的无形气运当即急转直下,而后黑泥侵染,竟开始腐蚀骸骨,有意念要将之侵染!

    一瞬间,那应龙之梦内的人间,便震颤着、变得模糊不清!不仅如此,庞大的应龙之躯,更是与那星辰一同被轰得在甬道中翻滚起来,直接撞向了一面泛着血色的日晷,最终没入其中!

    其内,陈错意志摇曳,察觉到截取的人间之景飘忽不定,应龙骸骨之躯瑟瑟将散,明白了局面不妙!

    “这是骸骨气衰之相,若不能复使之兴,怕是难以继续腾挪!”

    动念间,却见前方日晷之影散开,变作万里江山之景。

    梦中人间更是隐隐震颤,与陈错意念相连,令他瞬息之间,就窥破了几处气运沸腾之地,而后他认准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月上中天,府中灯火通明。

    司徒王允坐于首,与宴中诸公同饮。

    酒过三巡,他忽的将那酒杯一掷,与会众多皆惊,慌忙左右巡视,见并无刀斧手出,方才放心,而后又听得那王允痛哭不已,心头一动,复问缘故。

    那王允扯着胡子,泣不成声的道:“实不相瞒,今日并非是老夫贱降,因为想要与诸位一叙,又担心那董氏怀疑,所以才那般说的。那董卓欺上弄权,吾等日日如履薄冰,江山社稷旦夕难保,这大汉四百年的江山,恐将毁于他手。一思至此,如何不哭?”话落,连连叹息。

    同席众人闻言,都被勾起了伤心事,那哭声顿时此起彼伏。

    “哈哈哈!”

    突然,嘹亮笑声在众人之中响起,众人寻声看去,表情各异,却见一汉子抚掌而笑:“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

    众人听闻,正要说话。

    嗡……

    话音未落,忽而天上嗡鸣,继而一颗星辰由远而至,将天地间照的宛如白昼!

    跟着,便听一声轰鸣,整个洛阳城都摇晃起来,这与会的众人一个个面露惊骇,偏偏不明所以,不敢妄动。

    只是众人心中惴惴,暗自思量。

    “天生异象,莫非是预兆我大汉变天?”

    正想着,便有王允府中侍卫快步来报——

    “启禀主君,天有星坠,落入太师府中!”

    第八十一回 旌旆夹两山,黄河当中流

    那曹操在王允府上慷慨陈词,但随着天星坠落,加上那突然传来的消息,整个晚宴便这般无疾而终。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他一心记挂着那条太师府为落星所毁的消息,待得回到自家府上,便立刻差人去打探,终于有了确切消息。

    “那董贼当真是作恶多端、倒行逆施,连上苍都看不过去,竟降下大星,将之诛灭!而今大贼既去,我必要振奋精神匡扶汉室!”

    得了消息的,不光只有他曹操一人,很快整个洛阳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吏豪强,皆知此信,一时间天命在刘、大汉永昌之言不绝于耳。就连董卓的部曲,在得知此信后,想着那天夜里的异象,亦不免惊疑不定,牛辅、李傕、郭汜等人拿不定主意,并未第一时间引兵洛阳。

    但有西凉军驻扎在外,洛阳城内的诸公到底是心中惴惴,难以安心,一时间各方筹谋,美人计、离间计、反间计、激将法,阴谋阳谋层出不穷,围绕着这座古老城池展开了各种攻谋伐略。

    但与这凡间的种种计谋比起来,修行界的情况则截然不同,除了那天夜里,星辰坠落,各方架起飞剑、法宝,漫天探查,但旋即就被那星辰余波震荡的心念震颤,甚至许多第四境的真人,都在震荡中血脉逆转,灵识摇曳,受了重创!

    自此之后,各宗各派无人再敢探查,令自长河中坠落至此的陈错,可以从容的收拢应龙骸骨与赤精星辰,而后他游目四望,一招手,将即将四散离开的董氏气运收拢起来,便离开了那化作齑粉的太师府。

    “应龙骸骨为两教主所伤,主要是伤在气运之上,如今得了这一缕气运补充,却还有缺陷,还需筹谋一番,毕竟要不了多久,那两人必会寻来。不过,他们来到人间,理应再受压制。话说回来,我而今也是福地之境,若不在秘境洞天之中,也该受天地之力压制,但误入此处如此之久,却无多少天地压迫……”

    以他如今的道行,比之陆地真仙还要高上一个境界,灵识一扫,就知晓了所在之处,更从种种细节辨别出所在的年代,不由脸色古怪。

    “竟是一下子将董卓给砸死了,这可是让历史有了巨大变化,整个历史流程说不定都要因此改变,后世的传说……等等!”

    突然,陈错心头一跳!

    “传说故事,后世认知,实际上是可以被操弄的。但这其实并非是最主要的,真正应该重视的,是这个时间点,正是东汉王朝衰败过程,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若是能从中窥见王朝兴衰的关键,不说能完善兴衰之道的根基和框架,更能弥补应龙骸骨的损伤,毕竟这人间万事万物,又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王朝的气运?”

    念头一起,他便不再犹豫,灵识如狂风般呼啸而起,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有意思,这一统王朝之汉,比之那大唐要庄肃许多,连阴司之力都能镇压,更似是凭空造神,使得国祚气运与神相连,却又散落各地,融入山川……”

    十二年后,天地齐谙!

    那苍穹深处裂开一道口子,一青一紫两道光芒自裂缝中飞出!

    顿时,天地间的五行之气与万物生机,都竞相雀跃,隐约间有轻盈吟唱自四方传来!但下一刻,天地之力汹涌而至,两道光辉微微一顿,便随之落地,显现出玉虚教主与清虚的模样。

    他们二人的脸色微微发白,但转瞬恢复。

    清虚看了一眼身旁的玉虚教主,语重心长的道:“还要继续吗?越是接近那个时间点,你我越是受到限制!我劝你,还是莫要施展太多神通,防止引来反噬,最后连自身位格都要震荡!”

    “我心中有数。”玉虚教主脸上的怒意已然消散,但眼中的冰冷之意却越发浓郁,他毫不犹豫的道:“但说到底,不能放过了陈氏,否则真让他得逞,这三界万物都要陷入混乱之中!”跟着,不等清虚再说,他就放开灵识,横扫四方!

    几息之后,他收回灵识,神色凝重。

    清虚见他模样,叹了口气,问道:“怎的?有何发现?”

    玉虚教主就道:“你我与陈氏不过前后脚踏足此间节点,但因着长河涟漪之故,终究还有偏差,已经晚了他十二年的时间!”

    “怎的,十二年不过一弹指,竟让你这般重视?”清虚被玉虚教主的语气引出了好奇心,便也放开灵识一扫,旋即神色变化。

    “你也发现问题所在了!”玉虚教主沉声道:“十二年前天降星辰,就是那陈氏降临,直接破灭了董卓那厮!你我当初都为教主,坐观人间变化,引领气运消长,自是知道,那董卓乃是混世魔王转世,为的就是引起劫难纷争,削弱人道气运,实乃汉廷衰亡的关键!此人既被陈氏所诛,按理说,这汉王朝纵不至于复兴,亦该有所回升,但到了今日,依旧是分崩离析,尤其是那曹氏,居然又与袁氏于北方争霸!”

    “这其中的缘故……”清虚面露思考之色。

    “其实原因很清楚,就在于兴衰之道上!”玉虚教主思虑片刻,觉得抓住了关键,“这兴衰之道我亦曾经参悟过,与人间王朝的兴衰有很深的关系。先前那等局面,他虽得了许多助力,但最后都被一一拔除,想来也知道,除非能完善自家残道,否则断没有与我等抗衡的可能!所以,他要修行兴衰,自是要操纵兴衰!那诛灭董氏是破灭衰势,而后用十二年时间操弄天下,又使汉朝兴而转衰!自此兴衰流转,完善其道!”

    “你说陈氏为了修行,让汉朝衰而复兴,兴而复衰?”清虚摇摇头,“我看他不像这种人。”

    “他那般局面,事急从权,哪里还有许多计较?况且,他这些手段,能骗得了那些后世之人,但这汉末局面,吾等是亲自坐观,如何能被他诓骗?”玉虚教主冷笑起来,“现在无论他是何种打算,只要将之破坏,自然能抓住他的踪迹,将他揪出来!”

    说完,他不等清虚反应过来,已是凌空盘坐,周身五色流转,头上晶莹三花沉浮。

    跟着,玉虚教主一挥手,就有五色之气在左掌中流转,演化五德始终,化作一座五行山,被他一甩,落在关中地界!

    顿时,虚空龙吟,阴司惊雷连连!

    那代表着汉廷的神龙,本已垂垂老矣,鳞片不住跌落,但突然之间,竟又恢复了元气,复又翱翔于灰暗天空!

    旋即,他又举起右手,掌中三花流转,内蕴天地人三才之意,又化作一山,演绎出天时地利人和之妙,被他一甩,落到了洛阳城外!

    霎时间,许多隐世贤者心头念转,有了匡扶汉室、力挽狂澜之念!

    “他要以汉朝之衰来修行残道,我偏不让他如愿!”

    余下九年,那已然衰败的汉廷,竟有如神助,先是几位忠臣趁着曹袁争霸之际,将汉帝带离许都,而后机缘巧合之下,得几位隐士相助,重新在关中立下朝廷,举起了尊皇反正的旗帜,隐隐有中兴之征!

    但随着曹操平定北方,巩固中原,整合了人口兵马后,远交近攻,渐渐威逼长安,这中兴之势,似有反复。加上关中朝廷之内,汉帝渐长,隐隐与几位秉政大臣争权,勾心斗角,一时局面暗淡。

    “不可继续了!”

    长安城中,清虚见着面前的玉虚教主头上三花震颤,身上五气沸腾,周遭天地之力更是狂暴如雷霆!

    “你若继续,超出了数之极,莫说难以抵挡此世反噬,怕是还要将那东西引来!”

    “只差一点!”玉虚教主满面寒霜,“人间大势被我生生扭转,即将破了陈氏十二年布局,只差一步,就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了!”

    “你……”

    清虚还待再说,却见玉虚教主眼中神光一闪,面露喜色!

    “找到了!”

    下一刻,他腾空而起,直往北方,一直到了滚滚大河奔腾咆哮之处,目光一扫,见得南北两岸,胡汉气运消长变化,两边王朝兴衰参差,便冷笑起来:“他倒是好算计,寻了个气运兴衰变幻之地遮掩自身,但终究还是被我寻得!”

    念头落下,玉虚教主一步来到九曲之地,伸手一抓,竟像是掀开了窗帘一样,将那一片山河揭开,露出了内里的景象,而后便是一愣!

    “怎么了?我并未察觉有陈氏气息藏匿其中……”

    紧随其后的清虚见他模样,也是跨空而至,一见那里面的景象,同样神色变化。

    呈现在二人眼前的,并非什么隐匿之地,却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座石碑,上面刻着细小之字——

    “王朝之衰,非神通可逆,任尔功参造化,亦不过强续国祚,徒耗法力与光阴……”

    “……永元至建安,旱涝之灾何止于百,天崩地鸣少有七十,蝗螟之害连年不绝,狂风冰卷年岁相连,此天地异变,造化衍生,非人力可能扭转……”

    “……自光武中兴,后汉乃立,各地豪强横行、累世巨族丛生,不复前汉剪强族以填关中之策,最终土地兼并,依附于地的农人、佃户失却根本,成为流民。不是黄巾生流民,实乃流民蕴黄巾,此人之不和……”

    “……四散崩乱,而中央政令不达,只得立强藩,练强兵,而后世家滋生军阀,扫灭叛乱又扎根地方,循环往复,地方兴而中央衰,汉兵盛而中兵弱,于是汉以强亡!”

    “扶摇子,书于此,以待尔等观之。”

    看完这石碑上的一列列文字,清虚心念起伏,他如何不知,眼下所谓汉朝中兴,实乃那玉虚教主以神通强撑,一旦撤去,立刻要被打落原型!

    “居然是因为这衰败之势,在后汉建立之时就已埋下伏笔?又因天地变迁而急速催生?那岂不是说,陈方庆除了诛灭董卓,其实并未干涉人间王朝?我等一开始,就想错了?而且……”

    他抬手一抓,那石碑之上丝丝缕缕的奇光飞来,在掌中一转。

    “他早在吾等抵达之前,便已离开了这个节点!”

    一念至此,清虚转头看向玉虚教主。

    “竖子,竟敢戏弄本座!”

    那玉虚教主眼中怒火成实,浑身上下青光忽明忽暗,更隐隐有黑气自心底滋生!

    轰隆!

    爆响声中,两座神通大山轰然破碎!

    呼呼呼……

    忽然!

    天地昏暗,一股混乱念头隐隐降临!

    狂暴而又恐怖的威压,伴随着哗哗水声,从虚空深处传来!

    “不好!到底将那东西招来了!”清虚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便捏动印诀,“灵宝,此处不能待了,速速离去!”

    那玉虚教主,却是双目赤红,满脸怒意,同样手捏印诀,怒道:“确实要离开此处,定要抓住那陈氏!将他镇魂封灵,方解我耻!”

    说话间,他头后黑气飘散,悬在头顶的三朵晶莹之花,竟有了污秽之色,看得清虚一怔。

    “你竟染了心魔?不对,是三尸神暴乱!”

    第八十二回 连鸡不得进,饮马空夷犹

    呼……

    狂风吹拂,卷起几缕萧瑟。

    破败的楼阁之内,燃灯道人缓步前行,看着这建康城的残破局面,叹了口气。

    “不知世外生灵,是否真能在此处站稳脚跟。”

    就在这时。

    “只让他们二人前去阻拦,你真个放心?”

    点点血迹从四周的土壤中渗透出来,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人影,却是个身着红色大氅的威武男子。

    燃灯道人看了来者一眼,神色如常,说道:“自传说伊始,你便几次涅槃重生,受到诸多重创,却依旧还能留存,不愧是你啊……血海尊者。”

    “此次,本尊还要感谢尔等。”那血海尊者笑了起来,“若不是尔等将这人间的天地之力压制到如此程度,本尊想要真身降临,借人间血肉重生,还没有那般容易。”

    燃灯道人便道:“你既占了便宜,不找个灵山宝地安生待着,参玄修道,为何要来此处?莫非以为真身降临了,便能占山为王,将这南天龙脉的根源处化做道场?”

    “还得是你,一开口就给人戴帽子、定基调、泼脏水。”血海尊者不以为意,反而露出笑容,“本尊此来,自然不敢窃据龙脉,何况这龙脉已然损毁……”

    轰隆!

    说话间,前方忽有一片土地骤然崩塌,形成了一片空洞,内里满是青苔、风化的痕迹,仿佛很多年前就已存在。

    但这般异变并未阻止血海尊者的话语。

    “……本尊此来,一来是为了道谢。二来么,就是想知道,未来对于人间,尔等有何等规划?世外降临,世间宗门也好,王朝也罢,都要被一并镇压、控制,几无反抗之力,日后沦为家畜,但你们几人主张不同,这未来的人间要遵循哪家之道,还是要弄个清楚的。”

    “这件事,就不劳尊者费心了。”燃灯道人摇摇头,并不回应。

    “本尊怎能不费心?”血海尊者却不依不饶,“就如眼下,尔等追捕那陈氏,几位教主亲自出马,却还是让他逃脱,钻入历史深处,造成了诸多影响,如果不弄个清楚,你们连抓个人都分歧众多,勾心斗角的,何况是划分人间?”

    燃灯道人却不回答,只是表情凝重了几分,他看着血海尊者,只问:“这些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血海尊者咧嘴一笑,“不过,道友若愿意将之后的人间安排透露一二,本尊也不介意,将个中缘由说出。”

    燃灯道人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忽然摇摇头:“告诉你倒也无妨,未来的天地之间,当有高低之分,天道居于上,其数有九,大地位于下,以十为满。”

    “九天十地?”血海尊者眉头一皱,“这么一听,确实与如今的四大部洲不同,俺……本尊……”

    “嗯?不对!你不是血海!”燃灯神色一变,猛然挥袖,便有一道道星光朝那“血海尊者”奔涌而去!

    下一刻,血海尊者通体崩解,化作丝丝缕缕的光辉,最终汇聚于半空,成了个身披金甲的猴子,那猴子毛脸雷公嘴,浑身金黄毛发,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手持一根铁棒,踩在云团上,笑嘻嘻的道:“厉害,厉害,不愧曾为古佛,俺老孙不与你一般计较,走也!”

    说罢,身化金光,便要遁走!

    “来了还想逃?”燃灯道人眉毛一挑,长袖甩出,那袖口涨大,仿佛要将天地装下,眼看着就要将那道金光笼罩,却倏的扑了个空。

    “怎么?”察觉到对方似是突然之间失了存在,燃灯道人眉头一皱,“不是遁法,而是其存在本身消失了?但瞬间不存,可不是一般人物能做到的,他一个异类……不对,那陈氏所炼化的心魔,似乎就是猿猴之状,而且也是姓孙!但那只猴头理应还在西行路上,而且和眼前这人似乎不同。”

    这般想着,他掐指一算,旋即面容微变。

    “竟然不是那头心魔猿猴,而是一个五百年前,被镇压在五行山下的妖猴?那该是两汉之时,天地间何曾有过这样一号人物?还齐天大圣?这名号着实犯忌讳,莫非是自比天道?此猴还曾经大闹天宫?何曾有过这样一个传说,难道是被扭曲了历史,加入长河内的虚假传说?最终化假成真了?”

    燃灯道人想到了深陷在长河内的那几人。

    “这倒也有可能!方才的血海虽是假的,但他说的事,却不见得假。吾等这群人,看似立场相同,但其实不过是缚在一起的鸡,神通固然不小,却又相互牵掣,就算是对那陈氏,都各有谋划和目的,就算真有能将他镇压、诛灭的机会,恐怕都会空自犹疑,浪费机会!否则的话,断然不会有这只猴子蹦出来。不过,姓孙,这可真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姓氏……”

    “又扑了空!”

    看着面前的那座石碑,清虚道人捂了捂脸。

    他此刻立于一片荒漠之中,四周的沙土地面已然崩塌,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四面八方的沙土不断的从边缘处滑落下来,像是一座座金黄色的瀑布!

    轰轰轰!

    天上乌云密布,一道道粗大的闪电接连落下,要打落下来,却尽数都被无形屏障挡在半空,一时间相互僵持,直看得清虚心神不宁。

    “暴怒之下,以神通造成这般天灾,已然是违背天理了,就算是代天执道,一样也要付出代价,更何况此刻已是两汉交替的关键时刻,距离绝地天通的时间越发近了,吾等的神通术法都受到了影响!更关键的是,这等动静,定然会将那东西引来……”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落到了石碑前的那道身影上——

    玉虚教主周身青光炸裂,就像是一道道青色的闪电,缠绕在全身各处,他整个人就像是装着一团即将要炸裂的雷霆,很是不稳定。

    但清虚却十分理解,毕竟这一次他也是全程伴随而至。

    此番,他们循着陈错的足迹,来到了两汉交替之际,新莽王朝时期。

    很快,他们就在此处察觉到了陈错的踪迹——这一次,陈错甚至都没有遮掩自身,而是化身为一名说书人,四处传播一个叫做“大闹天宫”的故事。

    只不过,距离他第一次说出这个故事,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

    当两位教主抵达此地,搜寻陈错踪迹,除了这个故事,竟是一无所获。不过,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他们多多少少都明白了陈错不断穿行的目的,无非是观察人间的气运消长,来感悟兴衰变化,在这期间,几乎不怎么插手事物的发展。

    吃过几次亏,玉虚教主这次倒也学精了,没有再去逆转气运,反而要学着陈错,顺势而为,只是稍加修改,以此来乱了陈错感悟气运的谋划,使得其人的道法留下破绽——

    试想今后二人对阵,陈氏以兴衰之法对敌,却发现其中奠基者,还有那玉虚教主,自是能从根子上动摇其天理根基!

    “本以为前汉覆灭之后,还能有后汉兴起,此乃天命在刘、气运在汉的征兆,所以灵宝便要顺应天时,选择刘姓之人加持。”

    回想至此,清虚越发感到无奈。

    “既是天命在刘,那按理说只要辅佐刘氏,便能再续王朝,并非要那光武。”

    须知,前汉崩塌,新莽篡位,天下大乱之后,也是有一段群雄争锋的历史的,当时得刘家气运最多的,并非是后来的光武帝刘秀,而是借绿林军崛起的更始帝刘玄!

    刘秀为更始帝刘玄麾下偏将军,虽以两万大胜新军四十余万,但吞下这股战果的,其实是那刘玄!于是三辅震动,更始举尊号而海内豪桀翕然响应,皆杀其牧守,自称将军,用汉年号,以待诏命,旬月之间,遍于天下。

    “那刘玄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怎么看都是气运所钟,他原本的命运,乃是历史偶然,没想到到了最后,依旧还是那光武得势,无论如何被打压,最终都能绝地反击,最终短短时间,就席卷天下!这里的原因,到底……”

    想到这里,清虚甚至不敢再深入去想,甚至不敢看那石碑上的内容,因为他经历几次穿越之后,他已然知道,每一次那陈方庆都会在石碑上告知,天下大势如此发展的原因。但偏偏每一次的原因,都似乎与天命气运相悖!

    “若都如他所说那般,那他的兴衰道,根基到底是什么?难道还能脱离天命气运?”

    几次下来,连清虚这般的大教教主都有些吃不消,配合着一次次亲眼所见的实例,道心都有动摇的危机!

    但他正这般想着,那死死盯着石碑的玉虚教主却忽的惨笑起来,全身上下的青光,更是快速缩涨,头上已然漆黑的三花,隐隐有坠落迹象!

    “灵宝!你到底看了什么?怎的道心都不稳了?”

    清虚心头一震,走上前去,过渡元气,要帮着玉虚教主镇住道心,但眼睛却是根本不敢往石碑上看。

    偏生,那玉虚教主却喃喃自语:“光武灭群雄,天下复归汉。但天下群雄,不是被姓刘之人所灭,而是被那光武所灭,只不过,他恰好姓刘,恰好,哈哈哈……”

    清虚心头一震,念头竟也散乱了几分,但到底没有观看石碑,勉强收摄心念,就看玉虚教主脸上表情狰狞,似悲,似怒,似恼,似醒,似悟……

    “姓刘者众,而光武者一,好你个陈方庆!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本座……我……贫道……我……”

    忽的,那玉虚教主说到一半,浑身青光退去,露出了一身白衣,面露茫然,继而恍然。

    “怎么回事?我为何成那虚……”

    轰!

    一声轰鸣,青光归来!

    冥冥之中,一股浩大意志落下!

    那玉虚教主浑身一抖,脸上又满是怒意,近乎失控的青光,再次归顺。

    “陈氏竖子!几次三番的辱本座!本座定要将他镇杀!”

    “哦?”

    云雾山巅之中,五城十二楼之间,盘坐着的道人微微睁眼。

    “又有同道将要觉醒,只可惜……”

    摇了摇头,他凌空而立,缓步前行。

    “不过,既然此法有效,那便该给一臂之力。”

    第八十三回 安得羿善射,一箭落旄头

    呼呼呼……

    狂风呼啸,香火如光。

    夜空深处,彗星坠落。

    乌江边上,霸王下马步战,长戟挥动之间,气血如虹,转眼吞噬了数十名汉军兵卒!

    陈错泛舟江上,远远眺望,不由感慨:“到底是一代霸王,星宿转世,纵未真个修行,也没有觉醒前世宿慧,但一身阳刚气血即便只是自然增长,也已然登峰造极!单凭血肉之力,就近乎要打破长生之限!更不要说,此人武功盖世,南征北战,已然成了许多人的信仰,衷心的祭拜与祈祷,若没有死在这一战,未来会走上何等路数,委实难以测度!”

    感慨中,他背负双手,周身有淡淡的灰雾荡漾开来,冥冥之中,楚汉相争这几年时间中大大小小的过往片段,如浮光掠影一般汇聚过来,融入了灰雾之中。

    恍惚中,梦泽深处,一点光辉越发明亮,其中已然五色杂糅、斑斓闪烁,时而聚散,周遭十七颗星辰环绕,隐隐要融入其中。

    他来到这个时间节点,已经过去了七年。

    七年时间,他看到大秦王朝的分崩离析,体会了群雄逐鹿的局势,以及想要恢复先秦体制的西楚霸王与想要继承皇帝位格的汉家高祖之争!

    作为后来者,他自然知道未来的历史走向,但身处这个时代的众多人杰,并不知悉长河脉络,为了各自的理想分居阵营,辅佐雄主,争霸中原,上演了一幕幕兴衰史诗。

    “以我自身经历来看,历史长河并非不能改变,如有外力干涉,未必不能泛起波澜。”心里正想着,忽然他心念微动,已然察觉到天地间的元气变化,“那两位教主终究还是来了,虽然一路提前,又布下诸多迷阵,可他们到底是代为执掌天道的教主,迟早还是要追上来的。”

    长河之隙,时光变幻,或者弹指千年,或者一念永恒。

    陈错第一次是误入那东汉末年,误杀董卓,本以为要令天下大势改变,没想到大汉朝已是积重难返,终究还是陷入军阀混战,令有志于做个征西将军的曹阿瞒,再次沦为乱世枭雄,使得整个历史轨迹,和原本差别不大,最多是在年代上略有变迁。

    那时,他就隐约有了一点感悟,对那兴衰之道的发展,多了几分念头。

    在这之后,他前前后后,又经历了七次时间节点,眼前这楚汉争霸的时间点,已经算是第九个了。

    “先前祖师赠以星辰,留念点醒于我,让我要想办法全了兴衰之道,再思量冻结时光之事。但要全了兴衰之道谈何容易?残道若全,那就是圆满天道,等于是第八位道主了,古往今来成事者太少,本想着我便是再有助力,短短时间也难以匆忙成就,却未曾想到,在这长河之隙中,却能抹平时间上的差距。”

    长河之隙中的节点,每一个都能踏入一个过往时空,因着过去不曾存在“陈方庆”这个人,再加上天地之力的紊乱,他的停留倒是没有受到强力的排斥,每一次都可以待上很长时间,九次下来,近乎百年!

    “不过,如今虽是彻底巩固了境界,甚至有了踏足洞天的基础,但神通道行的提升却在其次了,因为越是往前穿行,越是靠近古老时代的时间点,神通术法的效用便越受到压制!并非是天地之力的压制,而是其他某种伟力!或许与祖龙绝地天通之事有关。”

    陈错此次进入时间点时,祖龙已经不在,按照世人的说法,自然是崩于东巡途中,一如凡俗,但自后世而来的陈错,自然十分清楚,那位人间的第一位皇帝,留下了何等传说。

    “绝地天通,必有隐秘。”

    最初他在那东汉末年,尚且不觉得如何,可等几次穿梭,到了两汉交接之时,化身说书人,在人间传播金猴大闹天宫的传说时,就隐隐感觉到,自身的法力灵光虽然不见衰减,甚至几次穿梭后还隐隐精进,但以这般道行施展神通,效用却越发不比从前。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施展那黑白人间的轮转之法。按说,以他此刻的道行施展出来,就算是大半个北方,都会被笼罩其中。可此刻在这楚汉争霸的时间点,却仅仅只能笼罩一城!

    “我若如此,那两位教主虽有天道加持,恐怕也会受到影响,再加上我这些年来对兴衰之道的领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只是,眼下这个时间非常微妙,观了秦朝崩塌的衰亡之势,又在楚汉争霸之际,看了大大小小势力的兴衰消长,接下来便要迎接炎汉建立的兴起过程,乃是最为完整的兴衰变化,对完善兴衰之道尤为重要,若因为那两人之故离开这个节点,再往前行,就要到绝地天通之时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参悟,陈错对于兴衰之道的认知越发深入、全面,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这个时间点停留到现在。

    “王朝交替的兴衰若能被纳入道中,再得一个完整王朝的兴衰过程,那这兴衰之道也就近乎于完成!而且,这一路时光溯源,神通虽然受到压制,可兴衰之道却如鱼得水!或许,这天道能独立于我的道行修为,先一步成型!这应当也是祖师的提示之意,只是他最后时刻,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脚下星辰,不知何意,是否与完善兴衰之道有关。”

    轰隆隆!

    正在陈错思量之际,远处岸上的战场再起波澜,几道流光落下,那位纵横天下的一代霸王,终究还是被压制住了。他固然能武敌天下,但如今众叛亲离,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刘邦麾下几位统帅镇压,此刻已是披头散发,衣甲破碎,浑身鲜血淋漓,跌跌撞撞的往乌江走去。

    在他身后,三名体格健硕的将领持兵紧随。

    项羽在悲凉之中,举剑自刎。

    轰轰轰!

    风云突变,苍穹灰暗。

    陈错抬头一看,便已知晓,这是西楚气运将要彻底衰亡,炎汉将生的征兆。

    按着正常的局面发展,后续自是如历史脉络一般,项王败而刘汉兴。

    但……

    轰!

    忽听一声爆响,那已然身死的项羽,浑身气血炸裂,汹涌至极的阳刚之气爆发开来,而后熊熊燃烧,竟成烈火!

    顿时,热浪滚滚,朝四面八方扩散!

    那三名将领首当其冲,第一时间就被烈火吞噬,而后咆哮着,以气血化作屏障,狼狈后退,身上的甲胄竟被热息蒸腾的不断冒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烧焦痕迹!

    但周边的诸多汉卒就没有那么好的武道根底了,几乎在热浪袭来的第一时间,全身上下的水分便都被蒸腾出去,化作干尸,接连扑倒在地!

    紧跟着,那烈火升腾而起,高悬半空,宛如烈日!

    顿时,热浪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掀起阵阵涟漪!

    热浪所及,兵卒惨叫连连!

    先前还是一帆风顺的局面,转眼之间这汉军与残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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