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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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奚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垃圾亭下和四个垃圾桶肩并肩。

    七月的晴天混着水汽，黏腻闷热。

    白炽的阳光掠过垃圾亭的透明封顶，不偏不倚照在宁奚的脸上，暖黄色晕染一片，光影分明。

    宁奚被光亮得刺眼，他扭头不确定地看了眼身旁的“有害垃圾”桶，艰难直起了腰。

    啊.....

    他怎么记得他刚接完招生办的电话，还没想清楚去北大还是清华，就被狐朋狗友拉去喝酒来着。

    这是喝飞了嘛都跑垃圾桶旁来了。

    宁奚掀起眼皮，懒洋洋地拨弄自己的头发，精致俨密的眼睫恹恹耷着，酒气微醺再次从喉咙里漫上。

    他轻轻嘶了一声，散漫地抹了一把脸。

    宁奚是今年的毕业生，清北种子，天赋型选手，高考以702的高分夺得全省第五，荣获最高学府的热情争抢。

    作为学习好、家世好、长得又好的天之骄子，宁奚潇潇洒洒活了十八年，万事顺风顺水，灌足了他的少爷脾气。

    然而少爷现在正坐在被宝贵资源塞得满满当当的垃圾亭下。

    周围是大块大块的绿茵和白墙红瓦的建筑，又是熟悉又是陌生，不出意外应该是所高中。

    他昨天到底干了什么啊，怎么跑到别人高中里来了。

    莫名燥热的天气让宁奚觉得全身酸痛，脖子那块疼得尤其难受。

    可能是酒劲上头有些瘆人，漫不经心的痞气也从眉尾里散出。

    宁奚顾不得那精致的挑剔劲和垃圾惑人的气味，猛地又往下一倒，想躺下翻个身松松筋骨。

    可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一片阴影就盖了上来。

    “那个……”

    宁奚顺着声音抬起头，只见自个跟前站着位穿着校服、提着一大袋垃圾的高中生。

    少年身形颀长，发色偏浅，鼻高眉深，自然光给他冷白的肤色漆上一道釉光，只是现在神情有些狐疑，他微微蹙眉，语气略带犹豫：

    “同学，你还打算起来吗？”

    宁奚：“……”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啊，起，我这不小心摔的。”宁奚说完，用手撑地想起身，却感到血压有些跟不上，还没起一半就又坐了回去。

    宁奚：“……”

    也不知道是不是耽误这男同学倒垃圾，他好像有些看不下去了，缓缓开口道：“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还没等宁奚答应，他就拽起宁奚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宁奚还处在没有清醒的状态，天生的厚脸皮和粗神经给他的第一反应是感谢这位扶起他的同学。

    于是宁奚拍了拍这位男生的肩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笑嘻嘻地说：“谢了啊，弟弟。”

    男生斜眼看了下这位满脸笑容的“哥哥”，默默收回眼神，他没有回话，就淡淡撇开了脑袋。

    宁奚看这高中小孩，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那种学校里不爱讲话就爱装逼的高冷酷哥。

    这样是距离，宁奚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应该是乌木与柑橙，深秋和冬天的味道。

    害，高中男生喷香水，不是爱混就是骚。

    宁奚莫名为这大帅逼感到可惜，想必这孩子，成绩也就那样了。

    身为刚刚毕业的优秀学长，宁奚不忘真诚地给这位根本不同校的弟弟一句真挚的提醒：“好好读书啊弟弟，要加油哦。”

    男生顿了顿，神色淡漠。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道：“……你身上的信息素，记得盖一盖。”

    信息素？这是什么？

    宁奚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想起自己是从垃圾桶旁起来的，身上可能沾了些垃圾的味道。

    现在的小男生说话都这么委婉的嘛。

    “哦好的好的。”宁奚拍了拍身子。

    然后他突然觉得胃里有点恶心，可能是酒喝多了，于是他转回来问：“哎弟弟，你们学校卫生间在哪？”

    男生顿了一下，说：“最近的卫生间在二号教学楼。”

    “谢谢哈。”宁奚散漫地摆了摆手，向教学楼那走去。

    樟树在这个季节生长得格外茂盛，沿路的枝叶被雨水冲洗得很干净，利落剔透。

    连廊一侧是绿茵遮蔽的小院，一侧是还在上课的高中教室。

    宁奚晃悠着进到教学楼里，很是闲适地逛着找卫生间。

    窗户贴着的防窥纸刚刚好够老师悄悄探头观察上课开小差的学生，教室里面大大的玻璃擦得透亮，阳光穿透进来，亮度正好。

    宁奚眸光掠过在讲台上激情飞昂的老师和台下浑水摸鱼的同学。

    他忽然想起，也就是短短几个月前，他也还是位高三的学生。

    宁奚总是坐在靠窗的地方，抬头便可以看到漫天的云卷云舒。

    他的同桌是个喜欢看小说的女生，一天到晚都要和他叨叨她喜欢的小说人物，甚至还把小说人物当精神支柱摆在桌上。

    当时宁奚还觉得她很烦，但现在记起来，其实也是蛮好的回忆……

    男厕所就在走廊的尽头。

    宁奚走进厕所，风带着门合上发出比较大的响声，不过他没怎么在意。

    可他还没完全进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我操！”

    正好在上洗手间的男高中却被响声惊动，他看到看到宁奚，先是骂了一句，然后慌慌张张地把拉下来的裤子拉链又拉了回去。

    宁奚看向男生，被他那惊恐地目光弄得莫名奇妙，只得说：“那个啥，你继续啊。”

    “我靠。”男生说，“你进错了吧，这是 Alpha 的厕所，你一个 Omega 进来干什么啊！”

    宁奚：“？”

    宁奚回忆了一下刚刚进来时外面的标准，男生符号下面确实有一个Alpha 的字样。

    但这又怎么了呢。

    只见眼前这男生继续说道：“草，你身上信息素味道怎么这么重，你该不会是发情了吧？”

    宁奚还没开口这高中小子就喊道：“你再饥渴也不能往 Alpha 的厕所里跑啊，这行为很流氓你知不知道啊！”

    宁奚：“……”

    他是在骂我对吗？

    这绝对是在骂我吧。

    宁奚刚想教育一下这不懂事的小孩，之前胃里的那股恶心突然迅速翻滚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还没有消，眩晕感不断加剧，不可描摹的疼痛感从脊柱一直延伸到脖颈。

    他觉得双腿发软，身体失去平衡，只能伸手撑住一旁的墙，大口喘气。

    男生看宁奚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喂，你没事吧。”

    宁奚是想说没事的。

    但他觉得脖子后面越发灼热，嗓门也有些发干，他只得转动脖子缓解一下刺痛。

    “要不你先洗把脸？”男生看宁奚头上都是汗，小心翼翼地问。

    宁奚想着洗把脸确实会清醒点，可他还没有走到洗手台前，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住了。

    这……这是谁啊？

    镜子里的人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每一处五官都透着精致，眼尾微泛着红，额上冒出冷汗打湿流海，看上去狼狈却又楚楚可怜。

    宁奚愣在原地。

    他对着镜子，抬起一只手晃了晃。

    镜子里的人也一样抬起手晃了晃。

    我草我草我草。

    这镜子里的漂亮弟弟不会是自己吧！

    这是宁奚自己的脸没错，但却又有种无法描述的不一样。

    高中打篮球晒黑的脸突然变得雪白，眼睛的弧度也更加圆润。

    面部每一条轮廓线条都极其柔和，使他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宁奚明明穿着去喝酒时穿着的衣服，脸也明明就是他的脸，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要不是他喝多了还没醒，要不就是他疯了。

    空气仿佛灌进了毒药，每一个暴露在外的毛孔都开始疯狂疼痛。

    宁奚浑身僵直，胸闷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呼吸。

    男Alpha有些慌了。

    这一看就是个Omega，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在场的Alpha至少要负起一半的责任。

    “不是，你这样我有点怕哎，我带你去老师那…..”

    Alpha边说边走上前去，想扶起宁奚。

    可他还没碰到宁奚，宁奚就一把抓住了悬在空中的手臂，用力外后一掰，反手把那Alpha扣在了地上。

    宁奚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烦躁：“你想干嘛。”

    Alpha：“……”

    他刚刚是被一个好像在发情期的Omega徒手撂倒了嘛？

    宁奚打小习武，上学后专攻跆拳道，还拿过国奖，考了黑带。

    这些预防攻击的习惯已经是大脑皮层自然反应了，宁奚意识到后连忙放开男生，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下意识就……”

    随即，他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宁奚回头看，居然是刚刚那个喷香水的闷骚弟弟。

    弟弟拿着扫把站在后面，自然下垂的额发半遮住那浅而狭长的眼，他尾睫上扬，正静静看向宁奚。

    “你在干什么？”他几乎是在宁奚耳边问道。

    Alpha看到那个弟弟，连忙喊道：“宋易泽你来得这正好，这Omega满身信息素强闯Alpha的厕所，还把我摁在地上，你说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们学生会管不管！”

    宋易泽……

    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等等。

    宁奚猛然惊醒。

    “《我和校草A有个约定》实在是太好看了！我决定了，宋易泽从今天起就是我老公！”

    “啊，真的世界上真的有宋易泽这么完美的人吗，又冷又温柔的真的存在嘛～”

    “救命宋易泽对女主好宠啊！啊啊啊啊太令人向往了！”

    “宋学神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要向他学习，努力读书，考好大学！”

    “啊啊啊泽哥！我今天要考数学了求求你保佑我啊！”

    ……

    ……

    我靠，想起来了。

    哎呀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宋易泽啊，他那喜欢看小说的高中女同桌最喜欢的人啊。

    那个明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却莫名奇妙间接骚扰了他一整个高三的小说人物宋易泽啊！

    宁奚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大帅逼，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会的，或许是同名而已……

    宁奚一把拽住宋易泽的胳膊，凑近他问道：“你叫宋易泽？”

    宋易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宋玉的宋，容易的易，川泽的泽？”

    “嗯。”

    “身高187、体重139、肩宽53、三围101/75/92、六块腹肌、左耳后面有颗痣、高三实验班、最擅长数学物理但语文不太行的宋易泽？”

    宋易泽：“……”

    “我去，这小Omega对你挺了解的嘛，这都了解到围度去了。”男生在后面吹了一下口哨，饶有趣味地对宋易泽说，“你追求者啊？”

    宋易泽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依旧不瘟不火，用那轻描淡写的语调道：“不清楚。”

    “哎这样的嘛，我看他长得不错哎。嗐不过你也不缺追你的人，高三咱们还是认真读书考大学重要对吧！”

    “你知道就好。”

    可惜大脑一片空白的宁奚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

    莫名奇妙进到了所高中，睡在垃圾亭下，Alpha、Omega的设定，变得更加精致的面容，和小说人物完全一致的宋易泽……

    整合这些一起看，现在只剩下一种不相信也得相信的可能。

    宁奚咽了一口口水。

    他，好像，穿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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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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