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原始兽人祭祀品(14) (4)
的尸体被警方发现,几经比对辗转,当然最后还是联系到了王家礼这位远在H市的父亲,当时那边警方上门时王医生正在医院值班,所以现在几乎整个第一医院上下都有听说王医生的家门不幸。
于是对纪城来说,探听到王家的现状也就没那么困难——根本不用他去打听什么,只要路过的时候多听护士们八卦两句就成了。
王妤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王妤又是独女,所以王家礼现在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在收到王妤的死讯以后医院还主动给王医生放了一个月的假,不过王医生只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又扑回自己的外科岗位上——他是主任级别的医师,那么多的患者,根本放不下。
更何况他现在除了工作也没有别的了。
一直在玻璃瓶里被纪城揣着的王妤,每次听到这些时都会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而纪城虽然放了王妤一条生路,在这件事上却没有展现对她丝毫的同情——一切其实都是王妤自己的选择,他说到底也就是个外人。
替王妤报警抓捕仝全安已经属于是太子殿下发善心的极限了,要不然他还能干什么?把王妤复活过来?
诸天万界中含着执念不甘而死的人数以亿计,每一个都帮,那他还要不要躺平了?
所以纪城甚至都没有主动去见过王家礼医生。
不然见面能干什么?说嗨,你女儿的魂体现在在我手上呢?
不过纪城没准备去见王家礼,在他留守H市等待尾款到账的这七天中,王家礼却主动找上了他。
准确来说找过来的也不是王家礼,而是L市的警方——就是先前王妤和仝全安所在的那个城市。
仝全安已经抓捕归案,而且因为此案引起的轰动,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庭宣判过了,当时纪城正在和张禹在乡下挖坟,所以他没有关注也没有赶过去。
不过王家礼作为受害人的父亲,还是向医院请了假赶去L市。
也是那次,宣判的结果出来以后,王家礼才向L市警方提出了想要见一见那位“神秘的线人”一面。
按理说纪城的存在其实也并不很方便向普通人透露,更不应该在非警方人手面前露面,但王家礼是王妤的父亲,也算是受害人,所以才稍微知道了一点内情。
而L市的警方同样也十分不忍这么一位父亲失望——他们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来认尸做比对的王医生时对方的头发还是几乎全黑,但到现在短短两三个月,他的头发却已经全白了。
于是他们才勉为其难地将这个问题转达给了纪城。
听到电话里L市警方的话,王妤在玻璃瓶里激动得差点把自己给摔碎。
纪城再次用一根手指镇压了这场暴动,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在嘴边一转,最后对电话那头笑道:“可以啊。”
L市警方那边本来对纪城答应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在他们有限的和这样的存在打交道的经历中,这种“大师”的表现通常是非常高傲的,他们可不会在乎这是否是一个父亲卑微的请求,只要自己打定了主意,其他的“凡人”们可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的。
所以在听到纪城答应的回答的时候他们还愣了愣,不过随即打电话的那位警员就反应过来:“那您看您这边稍微等几天,我们将王老先生接来L市与您会面可以吗?”
“啊,不用了,”纪城在电话那头道,“我现在就在H市,你们直接转告王医生,我明天在他们医院楼下的咖啡馆等他就行了。”
那位警员:“?呃,呃……好的。”
挂断电话,王妤立刻在玻璃瓶里嚷嚷道:“你答应了?”
纪城点了点手指:“是啊。”
他笑笑道:“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拜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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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L市警方那边“线人答应见面”的回复后,王家礼发了好一阵的呆。
说实话,王妤跟着仝全安私奔这么多年,一句音讯也不捎,甚至连妻子去世都没回来看望,在王家礼心里,这个女儿和死了也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这种感觉和他真正收到女儿的死讯的时候却完全不一样。
原本觉得自己早就习惯了用冷漠的态度提起这个女儿,在那一瞬间,王家礼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恐怖。
仿佛原本完整的世界突然崩裂成碎片,所有色彩鲜明的部分都黯然褪色一般。
从在医院见到L市警方,到赶往L市认尸做比对,到确认那具只剩下白骨的女尸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王家礼几乎都没有印象,自己到底是怎么过过来得。
最后警方抓住凶手,确认那个手法残忍的杀手竟然就是自己的女婿,当年王妤死活都要跟着私奔的仝全安时,王家礼更是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儿。
讽刺?悲伤?愤怒?
与其说是这些情绪,倒不如说王家礼是感觉麻木了。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都麻木地生活着,从L市赶回来,操办女儿的后事,在医院工作,一个人起床,一个人睡觉,好像平时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事实上过去的几年里他确实都是这么过的。
一直到这次,女儿的案子开庭,仝全安因为杀人情节恶劣被判死刑,拿到判决的结果以后,王家礼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回神。
悲伤、痛快、讽刺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的同时,他也想要见见发现自己女儿尸体的那位证人。
王妤随仝全安私奔离开多年,她在L市没有任何亲人,连关系亲密的朋友也没有几个,所以在她被仝全安杀害以后,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意识到不对——而如果依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也许她的遭遇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
也因此,那位发现王妤尸体的报警人,在王家礼心里也无疑是恩人一样的存在。
他想要见见这位恩人。
之前和L市警方跟进的途中,王家礼虽然有听说过这位报警人的存在,但他并没有见过对方。同时王家礼也清楚,在警方那边应当是有什么保密制度,他并不一定能够见到。
不过即便如此,王家礼还是向警方提出了这个请求。
“如果有什么保密制度,或是对方不愿意见的话也没关系,”王家礼道,“我就是想见见这位恩人,如果可以的话,当面向他感谢。”
他是主任级别的医师,每天的事情也多,在委婉地提出请求以后王家礼便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对于对方回复的效率和请求成功的可能性并没抱太大的期望,不过谁知道,仅仅是当天下午,L市警方那边便告知他这位“现任”已经同意了他见面的请求,还将见面的地点也转达。
医院楼下的咖啡馆?
要不是知道定下的时间是第二天,王家礼几乎想马上跑下去看看。
他按捺了又按捺,才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这天上午他有门诊,等处理完爆满的病人,时间早就过了饭点,不过王家礼也没顾上吃饭,直接匆匆往咖啡馆方向而去。
在那里等候他的是一个俊美到有些过分的年轻人,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他没有吃午饭,已经点好了餐食,朝王家礼的方向推了推:“王医生,终于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 209、招摇撞骗假神棍(10)
点好餐这个事情倒不是纪城想得有那么周到, 主要是王妤一直在旁边叭叭叭,说她爸向来病人优先,早上有门诊的话这个点不可能吃饭,还说她爸最喜欢吃的就是西蓝花和煎鸡蛋, 但牛排是怎么着都吃不下的云云。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 王妤也掌握了一点点拿捏纪城的技巧——这家伙不是天生阴阳眼吗?既然只有他能听得到自己说话,那自己就烦死他!
反正纪城的武力威胁王妤是不怕的:她都已经死了, 再威胁也不过就是再死一次, 谁怕谁啊?
于是一个无所畏惧, 另一个确实听得烦躁, 最后才有了这一份恰到好处的,连口味都是符合王家礼的喜好的餐食。
王家礼看见这一份饭时表情也有些震惊——一刹那间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女儿还没有和人私奔,老伴也还没有去世的时候。
当时咖啡厅这种东西也才兴起,他女儿最喜欢给他带这些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都在怀疑:来人该不会是他女儿的转世或者附身什么的吧——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王家礼给排除。
不说别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至少有二十岁了,还是个男的, 不管是转世或者附身的可能性基本上都为零。
不过很快王家礼又震惊起来。
因为在他看清纪城的模样以后, 才发现这人这段时间明明就经常出入医院!
——之前那次抢救时王家礼的全副注意力都在伤者身上,倒是没有注意过擦肩而过的纪城,不过纪城的模样十分出众, 也无需专门注意, 只要在医院里稍微碰上几次,也很难不让人注意。
王家礼还记得自己有听手下的护士医生提起, 住院楼那边偶尔会有一个貌似是来探望病人的年轻男人过来, 长相和气质都是相当的出众——也托崔颐病情诡异的福, 王家礼不止对纪城有印象,对他来探望的病房印象都非常的深刻。
病情诡异,病人是一家集团的老总,来探视的人还长得特别好看,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太过出众,以至于现在王家礼把人认出来,嘴唇张张合合:“是你……”
纪城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终于见面啦,王医生。”
他大喇喇道:“听说你想当面感谢我来着,正好这段时间来H市出差,所以我就顺便来见见了。”
王家礼还吃惊得有点回不过神来:“你是——”
“嗄,忘了做自我介绍,”纪城道,“我叫程初,职业呢,啊,不太方便说。”
在玻璃瓶里本来分外激动的王妤直接听得无语:“……”
你那是不太方便说吗?不知道成年人世界里的不太方便说就等于快来问我吗?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
王家礼在紧张之下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讷讷道:“……那真是很巧啊,没想到,程先生正好到H市来出差——”
说到这里王家礼突然回过神来:出差?哪里有人会到医院来出差的??
他可是听过手下的医生护士们说过,这个长相气质都异常出众的年轻男人隔三差五就会去301病房探望,而且301病房的助理还会出来接待,态度非常客气的样子——那么他和301病房是纯粹的朋友或者亲人关系是不可能的了,最大的可能,这个301病房的病人就是程初的客户!
301病房的诡异病情王家礼也是知道的,而且他们几个主任私底下也有过讨论:这个崔总病情来得诡异又凶猛,他们检查了又检查,也根本不知道到底从何病起。
倒是他们在医院待久了,也见过一些用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以后,都有些怀疑,这个崔总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而再联想到眼前这位还是自己女儿案子的“神秘线人”,连警方都讳莫如深的存在,王家礼脑子里的那根筋终于后知后觉地搭上。
这个程初先生,该不会是……
于是接下来他和纪城交流的全程,王家礼几乎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十分想问,但另一方面,又有些不敢问。
万一这个程初先生不高兴自己的问题怎么办?万一得到的回答让他是失望的怎么办?
王家礼一肚子的心事,纪城当然看得出,不过他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着咖啡和王家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间还不动声色拜托了对方帮他注意医院里的动静。
这几天崔颐的身体状况已经逐渐好了起来,今早已经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了,不过纪城感觉中第一医院里那种阴冷的感觉却并未散去——显然,这和崔颐所中的咒术无关了。
虽然这种阴冷感十分浅淡,连王妤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和表示,但纪城显然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如果这种阴冷感是真的,那么很可能预示着他的下一单就快来了——虽然崔颐已经给纪城打了一笔丰厚的佣金,但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呢?
王家礼心里揣着事,只当纪城是在跟他随口客套,胡乱地点了点头。
一顿午饭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临别时纪城站起身来告辞,王家礼也终于按捺不住,跟着站起身道:“等等……”
正好一直待在纪城口袋里的王妤也忍不住跳出来,玻璃瓶啪地一声滚落到地上。
纪城回身看向王家礼:“您还有什么事吗?”
王家礼捻了捻手指,犹豫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
他鼓起勇气:“您是不是见过阿妤?”
纪城露出一个失笑的表情:“她的尸体是我发现的,‘见过’当然是‘见过’的。”
但我想问的不是尸体!
王家礼还想要追问,纪城却弯身将玻璃瓶捡起来,他垂眸看了一阵,转手将玻璃瓶递了出去:“咱们还挺有缘分的,这个玻璃瓶就送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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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过去,崔颐的身体已经大好,出院手续早两天就办完了不说,现在已经开始生龙活虎地处理集团堆积的事务了。
颐鸣集团起先虽然出现了一些负面新闻,但管理层的应对都还算得当,而且崔颐身体恢复得也很快,所以损失并不算太严重——或者说,没有下手的那一方想象得那么严重。
不过商业上的这些事可不归纪城管,他牢记自己现在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一个天师。
而他应该做的事是拿人钱财□□,现在崔颐的灾已经消了,他该拿的钱款也已经到手——不得不说那是一个太子殿下看了都觉得非常可观的数目,可以说这一单干完,纪城觉得在世家大会开始前自己都不用再去找单子来接了。
所以他也没有在H市再停留,七天时间一过就买了机票回L市。
一是那边的房子租期还没到,二是经过打听,纪城发现L市着实是个很不错的原材料市场,各种矿石木材都很好找,下一届世家大会离现在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必须加紧赶工才行。
不过H市那边可并不平静。
……
宗氏集团是一家老牌集团,发家史可以追溯到上上代的董事长,旗下涵盖业务多样,不过最根本的还是他们的餐饮和酒店业务——而不可否认的,在现在多家后起之秀,尤其是颐鸣集团的崛起,给宗氏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此刻,宗氏集团大楼的顶层。
偌大的落地窗被特意做成了遮光层,如今整个顶层都被封锁,除了宗氏的最高层以外不允许其他任何人上来。
而宗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宗乐清在进入大楼电梯以后,没急着去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而是按下最高层的按钮,一到顶层便直奔落地窗方向而去。
本不应该有其他外人的顶楼玻璃窗前却坐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他表情严肃,双目闭合,身前摆放有一道黄金罗盘,上面的指针不住转动,始终没个停息。
宗乐清疾步过去,表情中带着一点薄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那道袍中年人,到底还是没有立即出声打扰。
他在旁边站了良久,终于,那罗盘指针在一阵疯转之后停下,牢牢指向靠北的一个方向——如果纪城在的话应该能辨别出来那是崔颐老家的方向。
道袍人缓缓睁开眼睛,宗乐清也忍不住立即开口道:“崔颐他出院了。”
不等那道袍中年男人说什么,宗乐清的话就像连珠炮似地继续往外蹦:“消息是真的,而且他出院已经是两天之前了,我这边都有人看见他今天早上在颐鸣打卡上班了!”
“按照您说的,他现在不应该还在医院住院吗?”
那道袍中年男人没有立即理会宗乐清,他的目光停留在罗盘上,而后又顺着指针的方向望向落地窗外。
等宗乐清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于激动,连忙道:“祁大师,我不是责怪您的意思。”
宗氏集团财大气粗不假,但宗乐清更清楚自己面前的这位来头有多大。
这种人要是想对付自己,怕是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出手,就能让自己玩完得不明不白了——像崔颐,明明这位祁大师见都没见过他,不也把人给整到医院里,还下了病危通知书?
祁煜摆摆手,瞥了一眼宗乐清,而后又重新望向外面。
他道:“七煞阵被人破了。”
宗乐清登时一惊,刚刚那些焦急惶恐揣度一瞬间消失无踪:“七煞阵被破了?!”
那个阵是怎么摆下的他是知道的,而且祁煜也曾经亲口提过七煞阵之高明,若非修为和见识到一定程度的天师是绝无可能破除的!
可他能请到祁煜出手,已经是运气加上仗着宗氏集团渊源深厚的缘故,崔颐那个人宗乐清是有了解的,对方怎么可能请得到同样修为高深的天师?!
祁煜懒得和宗乐清废话那么多,他目光悠远,停顿片刻后便直接道:“想要破除七煞阵绝非容易之功,如果是我认识的天师,认出来了的话也会给我一个面子,而这人有胆识和能力破我阵法,绝非易相与之辈。”
“但即便是我要破这七煞之阵,也必然要焚香沐浴,接连七日不间断做法才行,还不说要去寻到那七处咒钉埋藏之地,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去推演了,”祁煜道,“你说那崔颐前两天就出院,可能是七煞阵力减弱才导致的。”
“不过既然动用大力气破了我这七煞阵,那对方现在必然陷入了虚弱之期,而且应该就在七煞阵设下之地附近,”他沉下眉眼,“这样的敌人,还是早早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虚弱之期》
? 210、招摇撞骗假神棍(11)
如果张禹能在现场听到这番话的话, 他一定会在脸上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耗费心力推演?焚香沐浴?七天施法?有那么困难吗?
程初难道不是随手一圈就找到了咒钉?拿一把迷你木剑在骨钉上敲了两下就完事的?
可惜不管是宗乐清还是这位祁大师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bug的存在,他们只是依照自己所知道的常理,推测那七煞阵是刚刚才被纪城破除,而且破除完阵法的纪城还一定陷入了虚弱期, 走不远设阵之地。
于是得到大师指示的宗乐清立即答应下来, 兴冲冲打电话找人去崔颐的老家,让他们务必把人给找出来。
“注意那些异乡的面孔!”宗乐清语气强硬道, “他们应该在七天以前就来了, 找一直住在这附近的!!”
另外为了更有效率, 他还专门吩咐了人去查七天前崔颐周围人的行踪——如果崔颐是真的请来一个可以和祁煜分庭抗礼的天师, 那么双方一定会有接触吧?
只要查出来这个天师的身份,以宗氏集团的势力,不愁找不到对方!
只是宗乐清也有点轻微的纳闷:祁大师可是出身玄门世家,德高望重,还有谁会刻意跟他对着干不成?
不过可惜,他的纳闷一时半会儿是注定得不到解答的了。
因为一天后宗氏方面的人就来向宗乐清汇报——没找到人。
“没有?”宗乐清隔着电话吼道, “怎么可能没有呢?”
祁大师可是肯定了说对方会在崔颐老家附近的!
祁煜这段时间一直在宗氏集团这边住着,听见宗乐清不可置信的声音, 跟着抬起头看过来。
电话那头的下属也觉得自己有理说不清:“我们已经将这一带都走访遍了, 真的没听说这一周有什么游客过来。”
“不过我们也去崔颐祖屋那一片看过了,有些坟包上确实有泥土翻新的痕迹,像是被人挖开又埋回去的。”
“另外, ”那位下属斟酌了一下, 然后小心翼翼道,“我们还打听到了, 这个星期这边没有外乡人过来, 但据说上个星期的时候, 崔颐的老家这边有人来过好几趟。”
他回忆着自己从那位乡亲嘴里打听到的内容:“而且,听描述的话,其中一个人有点像崔颐的助理,张禹……”
——不过那个张禹好像是跟班位?另一个像leader的据说长得还挺帅的?
这句话下属没能说出来,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电话那边断了。
“董事长您还在听吗?喂?喂?”
——宗乐清已经失手摔了手机。
祁煜也听见电话里那下属说的话——虽然不是很真切,但仅仅是只言片语也足够他推断出来对方的意思,当下祁煜就道:“不可能!”
他费尽心力设下的七煞阵,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被人破掉了?!
宗乐清也在回过神以后将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闻言他也有些无措的看向祁煜:“祁大师……”
祁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事,他宗乐清显然也不会知道啊!!
祁煜脸色难看,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指望不上的。
而要让他就这么相信有人刻意这么轻易地破掉自己的七煞阵,甚至他都没办法准确地探知,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于是祁煜只能铁青着脸突凸出两个字:“再查!”
——然而很可惜,就算他们再查一百次,结果也还是那样。
几天后祁煜和宗乐清终于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前者自以为费尽心血才布置出来的七煞阵,早就被一位不知名的神秘天师给破了——还是以很轻松的方式。
而同时,宗乐清这边布置在颐鸣集团的人手也终于带回来了相关的情报:
崔颐的确是请到了一位能耐很高的天师,对方到H市来前后待了不过一个多星期,就轻松破去了摆在人老家祖坟上的阵法,然后对方收了佣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活像一阵风一样,相当的来去自如。
并且他们还知道了这位“神秘高人”的名字:程初。
听到这个名字的当时,祁煜就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程初???
他没有听错吧???
宗乐清对玄门世家的事并不了解,此刻只是有些惊异自己的下属描述的那位神秘天师“长相出众且十分年轻”,不过他也注意到祁煜在听见这句话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哦对了,”那位下属还补充道,“而且我还听说,那位程初先生,自称是什么玄门世家中的人?”
宗乐清终于唰地转头看向祁煜,而祁煜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喂?老程?”
他语气熟稔但并不怎么友善:“你们程家是不是有个旁支,叫程初的?”
“……有他的照片和信息吗?给我发一份过来。”
“……我找他干什么?”祁煜突然提高了声音,“反正没好事就对了!!”
那边说话的人好像是被祁煜达到max的怒气值吓到,终于没有再叭叭别的事情,把电话挂了以后就依言发来了照片。
祁煜打开手机,和宗乐清一起凑近了脑袋观看:年轻、长相出众、玄门世家出身,可以说全部齐活。
于是祁煜分分钟又把刚刚挂断的电话拨回去:“程初什么时候被你们教过天师修炼了?”
那头比祁煜更懵逼:“教他天师修炼?”
“祁煜你开什么玩笑?”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有点好笑道,“谁不知道程初得罪的是我们程家的少家主?别说他身上还有一道封印不可能当天师了,就算是他懂天师修炼的技巧,也肯定不可能是我们程家的人教的!”
两个人这么对着吼了一通,祁煜也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他道:“程初破了我设的七煞阵。”
这次轮到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你开玩笑的吧?”
七煞阵是什么狠辣阵法他们可清楚的很,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有能力去破除。
“程初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
祁煜冷笑道:“我比你还想知道。”
电话那边再度沉默下来。
祁煜又问:“你们知道现在程初在哪里吗?”
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懵逼:“一个被主家抛弃的普通旁支,我哪里知道这么多?要不是他得罪了小唯,我连这个名字都不一定听过。”
得,那就是完全不顶用了。
但为了查出来那个帮了崔颐的天师的名字,宗氏那边埋在颐鸣集团里的钉子已经全部被拔掉。现在如果还想追查,宗氏这边是很难再获得有效线索的。
祁煜在自己家族里的地位不低,对于程家当年那出闹剧似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他知道程初得罪了自己的主家,就算主家不去计较,也多的是人想献殷勤给程初找麻烦的,所以如果要获知程初的下落,还得从程家这边入手会更快。
于是他按捺了一下,忍着心里头的火十分客气地道:“我现在想知道这个程初的落脚处,你这边要是方便的话麻烦帮我打听一下。”
电话那头的“老程”联想到刚刚祁煜说的“没有好事”,在心里思忖了一下也就爽快道:“行。”
“我过会儿去问问,快的话应该今天就能给你答复。”
祁煜:“好,麻烦了。”
晚些的时候祁煜就从自己这位老友处得到了答复:“听下面的人说,两三个月前程初搬去了L市,还签了半年的房租合约,他现在应该就住在那边。”
末了对方还不忘八卦一问:“对了,你之前说程初会天师技法一事……”
可惜祁煜完美秉持了用完就丢的优良传统,没等自己这位老友把问题说完就先挂了电话。
“查到了,程初在L市。”他转头对宗乐清道。
知道这些玄门大师万事交给别人做的风格,宗乐清当即便要开口将这事应承到自己头上,谁知道祁煜率先开口道:“我亲自带人去一趟。”
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事情实在是有点邪门,他要是不亲自过去一趟把一切搞个清楚,祁煜怎么着都不会觉得甘心!
虽然有点惊讶,但大师愿意自己去跑一趟那当然是好事,于是宗乐清要到嘴边的话止住了,转而变成给大师鼓掌欢呼:“祁大师您出马的话,那我可就放一百万个心了!!”
但这俩人没有料到的是,当祁煜点好人马赶往L市纪城的住处时,又再次扑了个空。
……因为正好在他们到达的当天,纪城已经收拾了行李,出发前往H市。
而且因为祁煜他们坐的是飞机但这次纪城选择了高铁,两拨人来了个完美的擦肩而过。
当然,选择高铁并不是因为纪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尽管他就算有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避开祁煜他们——而是因为这次他装了不少有点难过飞机安检的物品。
毕竟要跟值机人员解释什么法器是用来干什么的的话,对纪城来说多少是有些麻烦了。
而之所以纪城要再赶往H市,则是因为王家礼联系了他。
——之前纪城拜托王家礼注意医院的异样时,王家礼自己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当时他满脑子都在想纪城的职业,想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答应的时候王家礼就是心不在焉的,事后他更是将全副注意力转移到纪城送他的那个玻璃瓶上。
虽然对方并没有明说,那个玻璃瓶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但王家礼确实有一种奇妙的感应:他相信那个玻璃瓶和王妤有关。
甚至可能那玻璃瓶就是他的女儿也说不定。
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王家礼的情绪都明显比之前好上很多,在工作上的干劲儿也足了起来,要不是医院里突然出现的奇怪事情,他几乎都要忘了之前纪城嘱托过他的事。
而纪城在听王家礼说起他们医院为此可以拨出的款项数额以后,也当即订好了高铁票。
反正他在L市这边该联系的材料工匠都已经联系得差不多,出来赚个外快问题也不大。
到了H市,王家礼亲自来接了纪城。
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纪城也发现王家礼脸上的笑容比起之前肉眼可见的增多,对方还主动提出了想请纪城吃一次饭:“之前那次都是程小哥请的我,我也理当感谢一下的。”
在他的车上纪城还看见了装着王妤魂体的玻璃瓶——有一阵子不见,她魂体周身的黑色怨气已经被蒸发得殆尽,而大概也是因为执念快要消散,她的魂体同样薄得快要透明。
不过在看见纪城的时候她还是眼睛亮了亮,隔着玻璃瓶跟纪城打招呼:“又见面了臭小鬼。”
——看样子是还在不爽当初纪城叫她小姑娘的事。
而太子殿下也非常给面子地没有理会王妤:“有时间的话当然,我对H市的美食也很感兴趣呢。”
他冲着王家礼笑道。
“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纪城道,“王医生之前在电话里说,你们医院最近出现了怪事?”
? 211、招摇撞骗假神棍(12)
聊到正事, 王家礼也稍微严肃了一下面容。
他点点头道:“是的。”
纪城来了点兴趣:“是怎么样的怪事,具体说说?”
之前叮嘱王家礼的时候他也只是以防一个万一,但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快就有事情发生,以纪城喜欢新鲜的性子, 也确实是有些兴趣的。
而且医院这地方, 几乎每天都会有新鲜热闹的魂体诞生,按理说在这种地方但凡干得比较久的, 都多少会听过或者见过点“怪事”。
像王家礼这种老资格的医生, 应该更是有过些见识才是。一般情况下他们可能都见怪不怪了, 要到王家礼觉得需要求助纪城的程度, 显然这怪事还不一般。
王家礼也叹口气道:“其实我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了,一些怪事什么的也都有听过,不过这次确实是……”
他斟酌道:“最近几天,我们不少值夜班的同事都会听到婴儿的哭声。”
纪城了然地点点头,不过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等待王家礼的下文:要是只有这么一点程度的话, 王家礼是不可能请他——还是受了他们院长之托,请他过来的。
果然, 王家礼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个哭声的同事都会感觉到头痛……还有些身体弱的,听久了甚至会晕过去。”
“而且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大不了把值夜班的同事都换成身体壮的也就完了, 但后来报告说能听到婴儿哭声的, 还有好些住院病人。”
“病人的身体我们可完全担当不起啊,”王家礼露出一个苦笑道, “另外晚上和凌晨的时候, 医院里的东西也总是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
就像个孩子在跟大人闹似的。
这到底和那阵婴儿的哭声有没有关系他们也不知道, 但总归是影响了医院的正常运转,而且王家礼他们也担心情况会越来越糟糕——现在还只是碰倒摆放好的东西,万一以后是碰人怎么办?
要知道像手术什么的每一道操作都十分精微,万一在那时候出了点什么差错,损失的可能就是人命!
所以医院上下才会那么着急。
纪城又问了婴儿哭声最开始出现的时间,还有比较频繁出现的地点,王家礼也一一回答了。
最后纪城道:“今天时间也差不多,晚上的时候方便我去医院里看看吗?”
婴儿哭泣声出现最频繁的地方在一间手术室附近,那里一般非医护人员不能随便进入,王家礼也没办法私自把纪城放进去,所以他专门打了个电话给院长那边请示。
然后院长那边也是大喜:“那当没问题,越快越好!程先生要是方便的话现在过来也行啊!”
……于是院长这边搞定。
王家礼下午的时候出了一台紧急手术,他匆匆忙忙地先一步赶了回去,纪城则在市区里转了转,等到天色入夜以后才往医院去。
手术还没有结束,于是接待纪城的就变成了第一医院的院长。
看得出来院长也很着急,他一见到纪城就露出一种见到救星的欣喜:“您可算来了!”
都不用纪城主动上去寒暄,院长率先上前一步,动情地握住纪城的双手,然后噼里啪啦就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担忧和急切倒尽了:“您都不知道王主任他和我说认识您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现在真正的玄门大师可太难找啦,这段时间我也接触了好几个自称是天师的,结果都是些骗子!”
他的话术堪称天花乱坠,以至于后面几个跟着院长一起过来得医院职工都露出了不忍卒看的表情:他们院长哪里都好,就是这张嘴,夸起人来的时候能生生刮下来两斤油……
他们有点担心地朝纪城的方向望去,结果发现这位据说是有些真本事在的天师却是面不改色,脸上的微笑弧度甚至都没有一丝变化,依然如最开始见面时那般令人如沐春风。
于是几位医院高层立刻佩服起来:这演技,怪不得是大师!
虽然如果换了熟悉太子殿下的人来,一定能一眼认出来,纪城是真的丝毫不觉得院长夸得有什么过头的。
……总而言之,夸的人挺高兴,听的人也舒心,所幸纪城还记得今天过来是干嘛的,在寒暄进行到第七分钟的时候止住了话头,并让院长带自己去传说中响起婴儿哭声的地方看看。
院长本来也惦记着这个,当下就领着纪城过去看。
说起来也是正好,院长刚刚带人推开那间手术室的门,纪城便看见一个婴儿,正坐在空空如也的手术台上。
院长他们明显是没有看见那婴儿的样子,一个个脸上表情都还轻松着——因为如果他们能够看见这个婴儿的话,一定能发现,它不止一个脑袋。
纪城看见那个多头婴儿时仍然面不改色,以至于院长他们也没有从纪城的行为神态种判断出来这里有个不该存在的存在,不过那个婴儿却拧了下脑袋,正好其中一个头对上了纪城。
下一秒那个头突然就开始哇地大哭起来。
一个头哭了,很快第二个第三个头也跟着哭了起来,婴儿的哭声响亮,更何况这还不止一个——只是诡异的是虽然有好几个头在哭,但它们哭出来的声音却只有一道。
而原本还镇定的医护人员们听到这声哭声以后,表情当即紧张起来,有人立刻张望起来,也有人脸上露出轻微痛苦的神色。
院长当即紧张地想揪纪城衣摆:“就,就是这个声音!”
却发现纪城已经大步朝手术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院长伸出来的手扑了个空。
意识到婴灵出现,进到这间手术室里的医院职工们都十分紧张,他们在短暂的找寻无果以后都将眼神转移到了纪城身上:现在该怎么办?发出声音的是鬼吗?他们应该撤还是怎么的?大师是不是该把法器什么的拿出来驱鬼了??
然而纪城没做出任何一个他们预料中的动作:没有说话,没拿出来什么法器符纸,直接朝手术台的方向走过去,然后伸出手在空中一捞——
下一秒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转变成一种气急败坏的大叫。
“呜呜呜哇!!”
医院工作人员们:“……”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听出了一种辱骂的意味。
婴灵体型小,就算脑袋再多也大不到哪里去,纪城轻轻松松抓住它们其中一个脑袋,就把这只婴灵给提溜了起来。
提着哇哇大叫的婴灵,纪城皱了下眉,转头问后面的院长等人:“婴儿一直闹的话怎么办?”
医院工作人员们:“……”
抱歉,还处在震撼中,有点回不过神来。
就在纪城准备“孩子哭闹老不好,打一顿就好了”的时候,正好在场的妇产科主任咳嗽了一声,试探着开口道:“如果不是生病、不舒服或者饿了的话,婴儿哭闹可能是在表达自己的某种情绪需求,比如,希望大人陪它玩什么的?”
如果是鬼的话,应该不存在生病或者饿了的可能性吧?
太子殿下思考了一下自己幼年期的时候一般怎么玩,然后直接把手里的婴灵往上一甩。
还在冲纪城龇牙咧嘴表示威胁的婴灵:“???”
于是上一秒院长等人听到的还是婴灵骂人似的大叫,下一秒这大叫的声音就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婴灵:“啊啊啊啊啊!”
它们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给摔在地上,然后四分五裂成八瓣,然而很快纪城又伸出手来,稳稳将婴灵给接住。
只是还没等它们在手上待满两秒钟,纪城就又把婴灵往上空抛去。
婴灵:“啊啊啊啊啊啊啊!!”
堪比噪声污染。
医院的工作人员们快被这声音给震晕过去,像院长这几个年纪大的,就算本来身体还硬朗,现在脸色都开始发白了——不过他们觉得自己这脸色不止是被声音震得,更是被纪城这动作给吓得。
纪城把婴灵抛上空又接住,如此循环往复了三四轮,院长他们才勉强看懂纪城的意思——这是在陪那个婴灵玩??
……天地良心,别说是那个婴灵叫得那么惨了,就算是他们看纪城这动作,也确实没谁能想到他是在陪小朋友玩。
倒是挺像在扔塑料袋的。
就他们思考的这么一会儿功夫,纪城已经又把婴灵接住抛起了好几次。
这么颠来倒去十几次,原本还在尖叫的婴灵也熄了火,奄奄一息地被纪城提溜在手里,连把脑袋拧过来瞪纪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正对着纪城的那个小脑袋还十分不满地看向他。
纪城语气满意道:“果然安静了。”
他还转头冲妇产科主任道:“谢了啊。”
连看不到婴灵的医院众人都:“??”
虽然他们也看不见那婴灵是个什么样子,但从之前那尖叫声的情况来讲,对方被吓得安静的可能性都比被哄好了的可能性高吧!!
五个脑袋的婴灵不再哭闹,手软脚软地被纪城拎在手里,俨然一副躺平的咸鱼样子。
纪城见状也没把它往什么布袋子玻璃瓶里塞,就这么拎着个五头婴灵,转身就准备往外面走。
院长他们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一个个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连忙询问道:“程先生您是去干什么?”
怎么这就走了???
纪城提起手里的婴灵在他们面前晃晃,语气相当的理所当然:“这不是都搞定了吗?”
“搞定了我还不能走人吗?”
? 212、招摇撞骗假神棍(13)
那婴灵好像是不太喜欢被纪城这么突然提起来, 从躺平认宰的状态中稍微恢复了一点,朝一脸懵逼的院长等人张牙舞爪地嗷了一声。
如果忽略它有五个脑袋的话,其实还挺奶的。
当然,院长他们也看不见婴灵的样子, 只能听见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不服气中又带着委屈的“嗷”。
医院等人:“???”
院长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这、这就搞定了?”
电视剧电影里驱鬼不都是要拿各种法器罗盘符纸什么的, 先对着空气挥舞一通,然后又要念一大串的咒语, 费尽了力气才能让鬼怪现行吗?
还不说后面应该还有一段至少长达半小时的人鬼大战了!
结果纪城从踏进这间手术室开始, 统共花了十分钟没??
而且他全程还就只做了几个动作:走到手术台, 抓起什么, 抛东西,接东西,拎走。
就这?就这?就这??
这整个流程简单得让院长本人开始怀疑,他这段时间烦恼得头发都掉了两把的事情,是不是只是单纯的自己想得有点太多了?
不过很快因为听了婴灵尖叫十分钟而隐隐作痛的脑袋就提醒了院长:应该不是他想得多了。
可能只是单纯的,眼前这个程先生, 比他想象得要厉害得多。
纪城则是懒洋洋反问了一句院长:“不然呢?”
院长:“……”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应该再发挥一下自己的油嘴滑舌天赋吹点啥的,但由于太过震惊, 加上有可能尖叫声波听多了有点伤脑神经, 院长话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一句有点结结巴巴的:“谢、谢谢啊——”
纪城语气谦虚道:“佣金到位就行。”
他摆了摆手:“先走了啊。”
院长等人:“……”
总之,就还是很不可想象的样子。
——抓鬼有那么简单吗???
然而那道婴儿的哭声的确是消失不见了, 院长在接下来的几天还让医院其他职工都注意, 但确实是没有人再听到,甚至医院里发生的其他怪事也都消失了。
所以……那个婴灵, 是真的被纪城提溜走了?
院长和医院里的其他人一直不可置信了好几天, 然后才想起来, 赶紧将酬劳打去纪城的账户上。
收到钱的时候,那个五头婴灵正在纪城订的酒店房间里爬来爬去。
自从之前帮了崔颐一把,崔颐不仅结给了纪城一笔丰厚的佣金,同时还送了他一张颐鸣集团的酒店金卡——只要是纪城入住颐鸣集团旗下的酒店,一律给最低的折扣。
像这次纪城又回H市,张禹还奉老板之命亲自赶过来了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够帮上忙的。
之前他对纪城说的“无病无灾”还没有什么心得体会,但最近这一个星期临近换季,集团上下不少人都得了感冒,往年这种时候张禹虽然不一定就会生病,但觉得疲劳不适却是难免的,还不说今年因为崔颐的突然病倒,交到他手里的担子比往年还要多得多。
然而周围人有不少都相继病倒,张禹却发现自己依然是生龙活虎,别说生病了,连精神不济觉得疲劳的时候都非常的少。
一直到自己老婆感叹他们一家今年身体好像比往年好不少的时候,张禹才回过神地想起来纪城曾经送给过自己的符米。
然后他又回忆了一下这一个星期颐鸣旗下那几所酒店的生意状况,还有他们老板的大病初愈却精神抖擞的身体,一瞬间对纪城的敬佩上升成了敬畏。
再然后这种敬畏在他偶然看到纪城房间里爬来爬去的五头小鬼以后就变成了很单纯的畏。
所谓婴灵,指的便是夭折的婴儿的灵体,通常是因为它们对人世间还有留恋而形成,这种灵体在生前尚未形成完整的灵智,死后同样是懵懵懂懂的状态,对天师来说可以说是相当难处理的存在——想通过说理或者寻常的手段将婴灵带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对付它们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暴力地打散。
不对纪城来说,直接将婴灵打散并不见得是最明智的解决方式。
灵体因执念而生,如果不好好地将它们的执念解决,将来会再有祸患也说不定——更何况寻常的婴灵怎么会长了五个脑袋?
说它们生前就是畸形儿显然不太可能:要是哪家医院生了个五头婴儿,不说是轰动全国吧,最起码也能拍个三期走近科学。
但纪城在网上查了新闻,还问了第一医院的院长和妇产科主任,都确认并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
事情到这里线索似乎就断了,若是换在前几个世界的时候,纪城可能也就选择用一些更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过在各种小世界中经历了数段不同的人生,纪城的耐心倒是比最开始的时候强上不少。
而且剩下可能会用到的法器制作需要的原材料他已经挑好,现在正在工匠处加工,加上现在离世家大会又还很有些时候,所以纪城的时间可以说是相当充足。
于是这几天他并没有直接将那婴灵打散,而是干脆把它们养在了自己的房间,让这只婴灵先恢复一点灵气。
不过婴灵嘛,虽然已经不存活在这世间,但一些爱玩爱闹的天性还是存在的——尤其这还是只有五个脑袋的婴灵,能闹腾的程度也可以直接乘以五。
于是在那天张禹上门来的时候,它们直接顶了一头,啊不,五头的毛巾,然后嗷嗷叫着扑到了张禹的身上。
以至于哪怕张禹没有阴阳眼,还是成功看出了这个小鬼的脑袋不止一个。
然后张禹就被当场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发誓除非自家老板以工资威胁,否则打死他也不会再主动踏进纪城的房间。
……咳咳,说这个就有点扯远了。
总之,在把这只五头婴灵将养几天,估摸着它们的灵力强度够了以后,纪城直接在房间里摆了个阵法,将婴灵放在阵中,滴血,起灵,直接溯源向它们生前执念所最牵挂的地方。
婴灵、阵法,还有纪城血液里所蕴含的灵力很快便纠缠在一起,蜿蜒出一条肉眼不可见的路途。
纪城看了眼道路所指的方向,揣好手机,又从带来的行李里随手抓了一把符纸,然后就抓起婴灵的其中一个脑袋,带着它们就出门往灵力指引出的方向而去。
婴灵:“??”
为什么又要抓它们的脑袋??
不过婴灵也不会说话,就算再不满意,也顶多只能用它们嗷嗷的奶嗓表达自己的不高兴——这种程度的话纪城是完全就当没听见的。
而那条用灵力勾勒出来的道路最终停在了一幢小楼之前。
这幢小楼距离第一医院并不远,但位置却出人意料的偏僻:前后没什么人烟,也没有什么格外高大的房屋,七弯八拐的小巷阡陌纵横,俨然城中村的模样,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但来往这里的行人也不多,倒是有几个大爷大妈搬了椅子在自家屋前唠嗑,看纪城的目光充满了惊奇。
凭借着以灵力淬炼过的听力,纪城敏锐听见其中一个大妈用本地话嘟囔了一句:“这么年轻好看的也要来这里?”
“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纪城:“?”
那幢小楼门口虽然没有保安什么的守着,但大门却紧闭,旁边还有一个可以刷卡打开的密码锁——不过显然纪城是不会知道密码的。
一接近小楼,纪城手里拎着的婴灵便躁动起来,他单手镇压住这五个不安的脑袋,绕着小楼先转了一圈,然后找了一个没有人和监控的角落,给自己用了一张隐身符。
他耐心地在小楼外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很快便有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熟稔地按下密码,从门口走了进去。
在男人输入密码的时候纪城便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小楼大门打开以后,他便一起跟着走了进去。
小楼露在地面上的也就三层高,但直到纪城跟着那个男人直奔小楼的电梯里,才发现地下的楼层比地面上的还要多。
中年男人进了电梯,直接按下负二的层数,纪城跟在他后面,到了负二层,走出来,才发现这里有一条相当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都有很多房间,大多数没有门和上锁,装修也基本整洁,不过因为在地下的缘故,还是有股难言的潮湿。
小楼的电梯设在走廊的正中,出来的对面就是一个护士台一样的柜台,一个女人正倚在里面打瞌睡,见中年男人走出来,强打起精神问:“几号?”
男人回答:“三十二。”
女人抱出一本电话簿一样的厚本子翻了翻,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喏,她在房间里呢。”
男人转身就朝房间走去,看他那熟悉的样子,显然不是头几次来这个地方。
送走中年男子,护士台的女人将本子收起,换了个姿势,继续打起瞌睡来。
纪城没急着跟那个男人一起走,而是留下来多看了几眼那本子——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护士台的那个女人,小腹是微微隆起的状态。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手里拎着的婴灵更加躁动不安起来。
纪城眯了眯眼睛,转身挑了几个最近的有人的房间进入。
不出意外的,这些房间里住的全部都是女人,而她们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孕妇。
而纪城目之所及之处,甚至又看到了几个婴灵。
它们的模样看上去比纪城手里这只要正常点,只是明显也不健康:要么太过瘦小,要么便是身体有明显的残疾,都是些灵智未开的懵懂灵体,好几只还在彼此追逐打闹着——不过在发现纪城手里镇压着一只婴灵以后,它们明显都瑟缩不少。
并没有急着出手镇压这些婴灵,纪城闭上双眼,识海中精神力倾泻而出,瞬间笼罩整座小楼上下。
片刻后电梯里下来一位穿着人字拖的矮小男子,他来到护士台处,朝原本那打瞌睡的女人挥了挥手:“小刘,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
而后便替代了对方的位置。
正好这个时候那中年男人也从房间里出来,瞧见矮小男子,立刻便走了过来。
他嘴里一边抱怨道:“这都第四个了,你们到底能不能保证给我生一个健康的儿子出来——”
也是这一瞬间,在纪城手里的婴灵终于按捺不住,它们的五个脑袋同时发出一声凶狠的嘶吼,而后直接挣脱开纪城的手,直直朝着那中年男人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 213、招摇撞骗假神棍(14)
“呜——”
凶狠的喉音凭空响起, 人字拖男本来都已经站起来准备迎接那中年男人了,却被这道莫名的声音吓了一跳:“谁?”
这走廊里也没人啊?
只是下一秒他便发现那原本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人突然惨叫了一声,然后就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救命!救命!”
明明那中年男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但他却像被什么撕咬住了一样, 开始拼命打滚挣扎, 两只手还不断在自己身上拍打,发出皮肉触碰的结实的痛音。
更恐怖的是, 随着中年男人的挣扎, 他的身上竟然真的逐渐出现了各种细小的伤口。
人字拖男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本来迈出去一半的脚都不由僵在了半空中。
倒是他脚上那双鲜亮的绿色人字拖还在空气中止不住的晃悠。
中年男人的挣扎越来越猛烈, 到最后他的衣服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撕开碎片,而后露出他油挺的肚皮——只是那上面已经充斥了细细密密的血色伤口。
那些伤口细长而紧密,如果凑近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一排一排的伤口其实全都是用牙齿和手指撕咬抓出来的,而如果拉开了距离,就能发现这些伤口竟然歪歪扭扭地凑成了一条贯穿中年男人腹部的长线。
如果让有过生育的女性来看,非常容易就能辨别出来, 这条长线,像极了剖宫时的那一道伤口。
人字拖男身体颤抖地在护士台后面看了一会儿, 终于隐约看出来了那是什么。
这时婴儿愤怒的喉音再次响起, 他霎时间意识到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一瞬间惨叫的声音差点掀翻天花板,人字拖男连自己心爱的鲜绿色人字拖都当场甩飞, 屁滚尿流地朝电梯方向爬过去:“简大师——救命啊——”
却没有想过世界上有句话叫逃生时切勿乘坐电梯。
因为自己才刚刚从下面上来, 人字拖男倒是飞快地摁开了电梯门,只是当他拼命摁着关闭键和地上楼层的层数时, 电梯门却像是突然故障了一样, 不断发出有人站在电梯门之间的哔哔声。
站在护士台不远处的纪城倒是把一切看得很清楚:原本在走廊间嬉戏打闹的婴灵们跟着人字拖男, 几个站在电梯门中间,还有一个已经手脚灵活地爬上了人字拖男的脑袋,然后整个身体呈倒钩状,轻轻对着人字拖男的脖子吹气。
下一刻浑身已经敏感到极限的人字拖男骤然爆发出一声比刚刚还响亮的惨叫:“啊——”
他惨叫的声音甚至已经盖过了还躺在地上,被五头婴灵手脚并用攻击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的神经也绷到了极点:此刻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招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怪物,而恐惧和身体的受伤也让他的反抗能力几乎降到了零,人字拖男的惨叫声一出,中年男人竟然也跟着白眼一翻,直接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而人字拖男在惨烈的尖叫过后,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他颤抖着双手,拼命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叠符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揉了个粉碎。
下一刻这些符纸的效力发生,原本扒拉着他的婴灵纷纷被弹开,连走廊地面上还在专心撕咬中年男人的五头婴灵都瑟缩了片刻,然后再动手时的动作都缓慢很多。
而同时,纪城那张本来就快到时效的隐身符直接被破,他本来站在电梯不远处,一瞬间反应不及,当即露出身形来。
本来感觉脖颈处松快了些的人字拖男瞬间瞪大了眼,指着纪城的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似的:“你……你是谁?!”
“这些,是你在捣鬼??”
纪城摊摊手,表情相当无辜:“路过。”
人字拖男:“?”
“不过你刚刚用掉的那些符纸……”
纪城环视周围走廊:从刚刚那个中年男人被婴灵袭击惨叫开始,靠近这边的走廊房间中就不断有人抻头来看——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挺着肚子的年轻女人。
她们并没有走得很近,大概是因为被那个中年男人凭空挣扎的样子给吓到,但哪怕如此,在人字拖男揉碎那一把符纸的时候,这些站在门口张望是怎么回事的孕妇们还是纷纷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倒了下去。
纪城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确实厉害。”
人字拖男这时也看见了那些孕妇的情况,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一瞬间更加难看起来。
纪城已经拿出手机,语气诚恳询问:“需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人字拖男眼睛一瞪,正要说些什么,少了婴灵阻挠的电梯门终于在此时顺利关起,他着急忙慌想要去找开门键,但还没来得及,就已经被合上门的电梯带着直往楼上而去。
送走了一个烦人的,纪城也终于转身,看向电梯不远处另一个黑漆漆的入口——那是这幢小楼上下的楼梯口,在电梯不能用的时候就可以走这边上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已经站了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休闲的装扮,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本来在这里睡觉,结果被谁突然叫起来了一样。
对方扶着墙还有点喘气,只是那个之前被袭击的中年男人身上已经贴了一张符纸,一道肉眼不可见得灵力防护罩在他周身形成,五头婴灵也被彻底弹开,气得在防护罩外面哇哇大叫。
——当然,也只有纪城能够听到。
因为刚刚那一出的闹剧,负二层的走廊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纪城站在电梯口处,歪了歪脑袋,语气玩味:“——简大师?”
他还记得,那个人字拖男在极度惊恐的时候可是喊了好几声简大师救命。
事实上在最开始用精神力搜索这幢建筑的时候,纪城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幢小楼里还有一个天师。
不是像程初那样,凭自己半瓶水的玄学知识出去忽悠主顾的那种“玄学大师”,而是身具灵力,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的天师。
虽然这个天师看上去水平也挺半吊子——不然怎么会纪城目之所及,就能在走廊里看见好几只婴灵呢?
而这幢小楼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纪城也已经清楚了。
代孕。
一种明面上说得似乎十分文明先进,但其实质不过是滥用他人子宫的、用掠夺和毁坏来形容也不过分的“产业”。
看得出来这幢小楼的所有者生意做得挺大,不仅有这么秘密的用于豢养孕妇的基地,甚至还能请来一个有些修为的天师,能下这样的成本,对方从这些生意里赚了多少自然是不必言说了。
而这些婴灵的诞生也显得十分正常——看这幢小楼的规模,其中怀孕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而即便顺利生下一个健康的婴儿的概率很高,但庞大的出生基数摆在这里,总还是会生出来一些有缺陷的,或是买方并不满意的婴儿。
小楼这边当然也不会照顾抚养这些“不合格”的孩子,甚至连将他们丢弃在外面都很少——毕竟丢得多了,总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久而久之,这些婴灵便也逗留在了世间。
至于那个五头婴灵是怎么诞生,又怎么跑到医院去的,纪城也并不是很确定,不过从它们对那中年男人的愤怒,和那个男人之前和人字拖男说的话来看,似乎也不是推测不出来一些东西。
当然,这些似乎都有点题外话了。
那个简大师听见纪城喊他,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也没再管那躺在地上、肚皮上伤口还在缓缓渗血的中年男人,而是喘够了气以后直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
罗盘上指针正在疯转。
估计是也知道现在情况紧迫,那位简大师也没有慢腾腾地来进行什么精细的计算,他草草看了眼罗盘指针,另一只手又迅速掐算两下,随即才一边压抑着眼底的惊疑之意,一边故作镇定看向纪城:“小子,这些婴灵是你召唤出来的?”
——果然是个半吊子。
纪城有些兴致缺缺地想到。
“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个天师,”那位简大师表情严肃道,“既然大家同为天师,那就是一种缘分,你擅自出手,未免也太无视行规了吧?”
——这个小世界天师传承被玄门世家垄断,总的来说大家确实是一个抱拢在一起的圈子,平时大家的业务不涉及到或者只是简单的竞争也就罢了,但如果是要去破坏别人的“生意”,确实有些讲究的会去知会一声。简大师这么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和根据。
只可惜他遇上的是纪城。
太子殿下从不讲道理和根据。
纪城挑了挑眉:“行规?什么行规?”
“你!”
简新会差点被纪城的话气炸,他瞪向纪城,要质问纪城到底是哪家徒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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