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吕氏想起一件事, 转头对周娇娇道：“对了大侄女，你能不能给婶子留出些烧酒，婶子想留着过年待客用。”

    “当然没问题，婶子想要多少斤？”

    “五斤就够了, 买多了你宋叔又要捧着酒天天喝了。”

    周娇娇笑了一下, 外头宋来财扯着嗓子喊吕氏：“孩儿她娘！来客嘞！”

    得了！这一天又要开始忙了！

    吕氏告诉周娇娇明天给她过来送银子，高声朝外头回了句来啦, 跟两人告别回去卖面了。

    顾家的生意也没差到哪儿去, 最近过年不止烧酒抢的厉害, 米酒卖的也快。顾云让田二他们又加大了米酒供应的量, 每天从早忙到晚。

    铺子里领着小娃子的老婆子、小媳妇一个挨着一个，在前头让石头给打着米酒，嘴上和旁边同样来买酒的人笑说：“过年了，自己也买些米酒回去和亲朋好友喝上两杯。”

    就算自己不喝，那过年炖鱼、烧鸡也得用啊。

    两个人聊了起来，其他人聊的也挺欢。

    周娇娇想起今天卖烧酒的时候有不少乡下汉子来买, 心想大家是一年辛苦到了头，过年都想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手上动作加快, 周娇娇听见了外头小贩响亮的吆喝声。抬头踮脚向外望去, 看到一个卖芝麻秸的小贩正被一堆人团团围住。

    方氏看到是卖芝麻秸的，忙擦了把手就追了出去，在一群人里挤了一通, 买了不少芝麻秸回来。

    芝麻秸不贵, 不过要说它有什么正经用处那也没有，就是图一个好彩头, 在除夕夜那天晚上才能用上。

    周娇娇看到还有卖这个的心里长了草, 集市上热闹又喧哗, 到处都在吸引着她。

    顾云瞧着她想逛集，把自家的铺子提早两天关了门。左右也马上要过年了，提前打烊周娇娇也没反对。

    次日清早，方氏留在家里看家，周娇娇和顾云带着石头出门来买年货。

    香烛纸钱、水果菜蔬、鸡鸭鱼肉，买这些东西花了一天的时间，周娇娇觉得自己的腿都跑断了。

    过年要添置新衣，虽然家里也不缺衣服穿，但顺应习俗，周娇娇和顾云还是去布庄扯了布。

    吴莹店里的生意不比她家的酒肆差多少，铁牛被放在凳子上自己吃芝麻糖，前头吴莹、宋氏和吴掌柜三个人都忙着给客人裁布量衣。

    得知她要扯布做新衣，吴莹挑着铺子里最好的布裁给了她，收钱时拼了命的拒绝。周娇娇也不是过来占便宜的，撕扯半晌没有结果，扔下了银子和顾云就走了，吴莹追出去也没追上，只能收下了她的银子。

    接着又要去□□联、米糖、干果，回到家还要准备祭祀供品，扫尘洁物，这几天别说周娇娇累了，连跟着拿东西、打下手的顾云和石头都累的够呛。

    方氏心疼她让她回屋歇着，剩下清灶头、杀年鸡、炒瓜子、炖肉的事自己带着顾云做了。

    周娇娇在屋里躺着也没闲成，手上紧着缝制新衣。一个年给她累成这样，顾云看的紧皱眉头，心想还不如不过了。

    家里烧酒剩的不多，周娇娇留出过年自家待客要用的，剩下的给亲近的人一分刚好分完。

    烧酒陆陆续续被取走，时间也来到了腊月二十九。

    大街上的商铺今天多半已经关门了，大家都忙着在家里发面蒸馒头、备年菜。勾人的香气在空气中逐渐交汇飘远，引起阵阵狗吠。

    周娇娇和顾云来到了自家作坊，两兄弟正在院里扫地，田二和田家宝在灶房揉面捏馒头。看到他俩来了都走了过来，给两人作揖问好。

    作坊里的粮食足够，顾云把给几人准备的年货递给了他们。除了一些瓜子、糖块，还给他们买了鸡鸭鱼肉。

    毕竟他们也给自己勤勤恳恳的干了大半年的辛苦活，周娇娇和顾云希望四人也能吃顿丰盛的年夜饭，过个像样的好年。

    田二四人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待遇，拿着东西在原地感激涕零，不停的弯腰跟两人道谢。

    顾云叫停了他们，接过周娇娇手里的红封，对几人笑了下，道：“这大半年大家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早先就说过要给大家红封，今天趁着还没过年也发给大家。以后作坊的事还要你们四人继续费心，希望作坊年年都可以像今年一样，不出差错、事事顺遂。”

    几人激动地伸手接过红封，说自己一定为作坊肝脑涂地、尽心尽力，也祝夫人、老爷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周娇娇让他们继续做饭做菜，和顾云转身离开了作坊回了家。

    田家宝摇晃了一下红封，听着里头噼里啪啦的铜板声紧张又期待的咬了下嘴唇，打开红封往里一看，眼睛顿时睁的老大，回头对他爹喊：“爹！里头有半吊钱呢！！”

    田二惊地啊了一声，动手把自己的拆开一看，里头也放了半吊的铜板，那两兄弟那也是。

    他们只是个长工，工钱早就给了。田二本以为里面有一百文就了不得了，没想到直接给了半两。

    “多谢老爷、夫人啊…”

    老泪纵横，田二颤抖着双手，带着另外三个人抱拳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不停道谢作揖。

    ………

    石头是在顾家过的年，他家里只剩他一个，周娇娇和顾云肯定不会让他自己过。

    清早他听着炮竹声就早早醒来，穿好衣服走到顾家，周娇娇和顾云正在贴春联和窗花。

    周娇娇看见他招手喊他过来，给他嘴里塞了块米糖，递给了他两张门神的威武的画像，叫他跟顾云贴到后头住房的大门上。

    石头咬着米糖高兴地诶了一声，跟在顾云后头就跑向了门外。周娇娇笑了一下，到灶房去把之前烹饪好的祭祀供品摆放到堂屋供桌上，给顾家祖宗磕了头，提醒顾云一会儿回来上香。

    灶房里鸡鸭鱼肉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下午下锅。方氏正在一旁剁饺子馅，乒乒乓乓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顾云贴完门神就进屋给祖宗上了香，上完香才带着石头进了灶房。周娇娇正在火上烤猪蹄，顾云看见便接了过去。

    石头拿着小板凳坐在顾云身边，方氏馅剁好了喊他一起包饺子，他又开心的把凳子挪了过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包饺子，周娇娇和方氏教他怎么包，看他听了一遍就包的像模像样的，连忙夸他厉害。石头笑弯了眼睛，兴致勃勃的跟两人一起动手包饺子。

    离年夜饭还有一阵，中午周娇娇做的不多，素的做了香菇炒青菜，荤的炒了个青椒肉丝，凉拌了个猪耳，又在何氏之前给的排骨里挑了几根做了红烧排骨。

    四个菜的分量都不大，毕竟晚上才是重头戏，中午吃的也不能太饱。

    晚上还要守夜，下午方氏叫石头去东厢房睡会儿，把他俩也赶回了房间休息。

    周娇娇原本还不太困，但房间里燃着炭盆暖烘烘的，她依偎在顾云的怀里，没过一会儿也合上眼皮睡着了。

    顾云陪她睡了一会儿，到了时辰就轻手轻脚的出了被窝去给他爹上坟。

    顾云的爹还有他爷奶的坟都在乡下，方氏把香烛纸钱和酒水递给他，告诉他不要怕花钱，到县里头找个牛车坐回去，不然这一来一回，他连晚上的年夜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过年这天也有走牛车的，就是价钱比往常高了两三倍。不过这也正常，人家大年三十不在家过年出来跑车，不多收钱的才是傻子。

    顾云说他知道，叫方氏再回去睡一会儿，自己拿着东西去上了坟。

    周娇娇睡了两个时辰，起来了洗了把脸就又进了灶房。三十这天就是在灶房里忙活，烧鸡、烧鸭、炖鱼、煮饺子，家家户户的婆子媳妇全都是这样。

    天渐渐黑了，各家各户开始挂上了红灯笼。方氏出去瞅了一眼，把自家准备的红灯笼也挂在了大门上。

    屋里点着油灯，堂屋上还有烛火，整个院子被暖光包围，没有一处被黑暗笼罩，看的又清楚又亮堂。

    顾云回来了，周娇娇叫他进灶房洗漱，自己跟着方氏在行走的路上铺上芝麻秸。外头已经传来了孩童踩岁时发出的笑声，两人动作快了些，很快也铺完了。

    三人叫石头在芝麻秸上行走，芝麻秸被踩踏发出阵阵响声，方氏笑说：“芝麻开花节节高，踩碎了芝麻秸，所有人都岁岁平安！”

    碎同“岁”，这里就是取了谐音驱凶迎祥，盼望来年岁岁平安的意思。

    周娇娇觉得挺有趣的，等着石头踩完下来她和顾云也上去踩了一遍。原本芝麻秸是给孩子们踩的，不过周娇娇觉得既然是好彩头，应该所有人都踩一遍才对，于是便拉着方氏也上去踩了一踩。

    县里过年的氛围的确比乡下热闹了不少，周娇娇瞧着漫天的烟花，心想这热闹也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烟花绽放中也到了该吃年夜饭的时候，顾云和石头去门口点燃了炮竹，回头进了堂屋吃饭。

    桌子上的烧鸡、老鸭汤、红烧鱼、酱肘子色香味俱全，两人几乎是刚坐下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这一桌子做了十道菜，除此之外还有两道荤菜、两道素菜和三道冷盘，摆在一起又丰盛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