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龙啸强几人还在说话,秦弄影却听不下去了。她起身上楼回房，落下阵法，这才摸出了传讯石。岑青锋这次很快接通了。秦弄影勉强笑了笑：“师尊,昨晚你没有身体不适吧？”

    岑青锋垂着眼看她，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你生气了，为什么？”

    凌霄剑在桌上，焦躁颤动了下。秦弄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师尊，斩月秘境中午开启了。你有没有下令凌霄宗封锁现场？”

    岑青锋沉声答：“没有。”

    秦弄旧独影腾地站起：“那以往秘境开启，你有没有下令凌霄宗弟子把守出口，威逼旁人上缴秘境中找到的宝物？”

    岑青锋：“没有。探索秘境此事，我都是交给唐永化安排的。偶尔唐永化拜托我为凌霄宗收集材料法宝,我才会跑一趟。因我不能离开凌霄宗太久,是以都是速去速回，独来独往。”

    秦弄影激动起来：“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师尊你不会的！”她愤愤絮叨起来：“你根本都不在意藏宝阁中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做出争抢之事？！再说了,如果你要争抢,需要清场吗？谁抢得过你！”

    “好啊,好啊！我就说，依师尊你的性子,怎么可能落到万人唾骂！感情是有人背后搞鬼！这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大一顶黑锅,就扣我师尊头上……”秦弄影咬牙切齿嘟哝，而后抬头看向影像中的男人：“师尊！凌霄宗里有人打着你的名号,在修真界作威作福，毁你名声！你等着,我现下就去了解清楚情况！”

    她也不待岑青锋再答,便收了传讯石,将小钳崽一甩扔出了窗，急急飞出了客栈。这么很快来到了兰玉城城外几里处，秦弄影看到了一堵高耸入云的墙。那墙看起来是砖石所制，却散发着微光，秦弄影自其中感受到了极强的灵力波动。她试探将手覆上，果然，她的手径直从那砖石中穿过去了。

    这是一个长得像墙的强大防御阵法。阵法中的灵力秦弄影十分熟悉，乃是慕承业所制。秦弄影收手，缓步走入砖石，阵法没有拦她。

    看来这个阵法只防进不防出。脱离砖石的那一瞬，耳边瞬间嘈杂。秦弄影看到了数百人，正分两拨对峙。其中一拨人面对着她，服饰各式各样，神色却是如出一辙的愤慨。另一拨人背对着她，都穿着凌霄宗各色的常服，拦在阵法前，不允旁人进入。

    秦弄影正好穿着蓝色常服，因此没有引起注意。她犹豫片刻，就在凌霄宗的队伍最后站定，想观察下事态发展。

    凌霄宗这边的领队之人是个熟人，天桓峰峰主邱祺然。他不似上两次相见时那般脸上带着亲和谦卑的笑，而是一手托住一小城池状法宝，一脸“我不欲与人讲”的高高在上。他的对面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断了一臂，看起来是旧伤，神色间有些憔悴，可秦弄影自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高阶修士威压。

    老者微愠注视邱祺然：“陆某当年与噬烈一战，受伤惨重，自知时日无多，才会不遗余力布置阵法，召唤秘境开启。方极阁就在此处往北百里处，这斩月秘境因此才会在此开启。这秘境都是因老夫才会开启，你现下却不允老夫进去？”

    秦弄影微愕：这人竟是九年前，与噬烈作战的渡劫境大能之一！邱祺然皮笑肉不笑：“陆掌门此言差矣。方极阁在此处往北百里处，凌霄宗也在此处往南百里处呢。这斩月秘境为何便是你召唤开启的，而不是凌霄宗的功劳？！”

    陆掌门恼怒：“强词夺理！”可他也没办法证明，他的召唤阵法与秘境开启有必然关系，遂忍气吞声退让道：“陆某只一人进入秘境，保证只拿回友人尸骨，不碰其余任何东西。我一半截身子入土之人，难道还会觊觎那秘境的宝物？！”

    邱祺然呵呵笑道：“瞧陆掌门说的。您可不是什么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你是方极阁掌门，底下还有一门派徒子徒孙呢。”

    陆掌门脸色愈发不好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为了替门下弟子抢夺珍宝，拿我已故旧友的名头骗人，混进秘境吗？”

    邱祺然装模作样惊讶道：“不敢，不敢！可按照陆掌门所说，你和你那旧友是上一次斩月秘境开启时，一同进入历练的。他为救你，葬身于秘境中。”他摇了摇头，神色嘲弄：“上一次斩月秘境开启，可是一千八百年前。上古秘境变幻多端，又多魔物魔兽，邱某说句不敬的话，你那旧友的尸骨，怕是落入了哪只魔兽之腹，早就不可寻了。”

    陆掌门被这话气得勃然大怒：“邱祺然，休要放肆！今日这秘境，我是定要进的！”

    他手掌一翻，一个通体金棕色的小塔出现！那小塔见风就长，不过须臾，便成了一座悬于凌霄宗众人头顶的大山。威压瞬间强烈到难以忽视，秦弄影身旁数名低阶弟子都跪在了地上。邱祺然冷笑：“你这是决意要与凌霄仙尊作对吗！”

    他抬手将掌中小城池挥出，阵法的微光便陡然增大，竟是生生抗住了那座金棕色巨塔！强烈威压消失了，巨塔与城池斗法，光芒此消彼长。巨塔光芒渐淡，但城池却游刃有余，陆掌门勉力支撑，额头沁出汗珠，一口心头血喷出！

    巨塔瞬间光芒大作！那光芒如针如箭，密集朝城池袭去！细碎的箭芒不停，阵法开始震颤，片刻终是不敌，轰然崩塌！

    众人哗然！城墙外的修士们想借机闯进去，凌霄宗众人则是纷纷掏出法宝抵挡。陆掌门的脸色肉眼可见灰败了下去，神情却是放松了些。邱祺然忽然哈哈大笑，双手一展！便有一红一绿两条小蛇自他袖中飞出，落地变成了庞然巨蟒！

    巨蟒口吐毒雾，瞬间形成了一个新的护罩，将斩月秘境罩住。而后两条巨蟒人立而起，硕大蛇头盯住陆掌门，蛇吻急速撞上！

    陆掌门本就虚弱，急急闪避，却是不敌，被重重撞飞！他吐血朝后摔倒，面若金纸，他的徒弟们唤着“师父”，冲上前将他扶起。

    原本躁动的修士们再度被镇压，不敢轻举妄动。邱祺然面有得色，朝身旁的弟子们道：“慕承业这天穹阵，也不过如此！真碰上事，还不得靠我的血蛇？”

    天桓峰弟子纷纷附和，又一番奉承。秦弄影忽然怀疑，邱祺然方才对陆掌门不敬，还存了利用这位渡劫境大能，毁了慕承业的阵法的心思。邱祺然气出丹田，声音悠远：“凌霄仙尊有令——兰玉城乃凌霄宗周边城池，斩月秘境在此开启，便是凌霄宗的机缘。除凌霄宗以外之人，均不得进入斩月秘境。若有违背，便是与凌霄宗为敌！”

    陆掌门仰天长笑：“陆某若是早知岑玉山如今这般有出息，当年便不该救他一命！”

    邱祺然轻蔑嘲笑：“说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义？陆掌门，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他抬手，巨蛇便再次人立，又欲攻击！陆掌门强撑着挥开身旁弟子，一人独自面对。却是此时，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我怎不知，我竟下了这种命令？”

    邱祺然脸色骤变，惊愕朝后看去！便见凌霄宗队伍的最末尾，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女。少女手中托着一块传讯石，影像中赫然是一名同样黑衣的男人。

    邱祺然僵住：“仙、仙尊……”

    这两个字出口，修士们议论纷纷：“怎么回事？！”“这是……凌霄仙尊？”

    陆掌门皱眉打量岑青锋：“你是……岑玉山？”

    岑青锋目光淡然转向他，微微颔首：“好久不见，元凯。我已改名青锋。”

    他唤道：“弄影，送些丹药给陆掌门。”

    秦弄影乖乖应是，从乾坤袋中摸出了慕承业带给她的极品伤药，送到陆元凯身前。陆元凯依旧狐疑看着岑青锋，片刻方接过。岑青锋这才转向邱祺然：“为何要假传我的命令，不允这些人进入斩月秘境？”

    这回，别说其余修士，凌霄宗的众人亦是哗然：“什么？假传命令？难道封锁秘境，不是凌霄仙尊的意思？”

    最初的慌张过后，邱祺然很快镇定了下来。他朝着影像中的岑青锋躬身一礼：“见过仙尊。”他直起身，谦卑道：“给邱某几个胆子，邱某也不敢假传仙尊的命令啊。仙尊难道忘了，封锁秘境，是您的意思啊！”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声，显然邱祺然与岑青锋各执一词，让众人持观望态度。秦弄影抿了抿唇，担忧看向岑青锋。便见岑青锋神色淡然：“我不曾让你封锁秘境。”

    邱祺然一声轻咳，扫视众人一圈，轻声道：“仙尊难道不记得，九年前，你在峰主会上说过的话了……”

    秦弄影一颗心提了起来。邱祺然竟然会提起峰主会。有其余人在场，那应当是确有此事。难道，岑青锋无意间说过封锁秘境这种话，被他抓住做了文章？

    这下可坏了!她家师尊这种性子，哪能狡辩得过邱祺然！可恨那邱祺然还故意做出一副犹豫姿态，仿佛他想帮岑青锋遮掩一般。秦弄影自然是信岑青锋的，可旁人却难说了！

    岑青锋沉吟片刻：“你是说，这一次吗？”

    影像中的男人抬袖一挥，面前便出现了一幅画面。还是天启峰上的那座宫殿，岑青锋立于上首，旧独下方站着八人，没有慕承业，想来便是九年前的例行峰主会。

    唐掌门首先笑呵呵道：“那此次玄羽秘境开启，便由祺然兄带队，各峰派两名长老、十名弟子，一并前往。青锋以为如何？”

    岑青锋面无表情应：“可。”

    画面中的邱祺然便上前一步：“多谢掌门与仙尊信任。邱某必定尽心竭力谋划，全力以赴为凌霄宗牟取资源！”

    唐掌门甚慰点头：“有祺然兄这一片心意，凌霄宗何愁不能问鼎修真界！”

    他们看向岑青锋，而岑青锋垂眸应：“可。”

    画面消失。修士们一片嘈杂低语：“提魂术！仙尊竟然用了提魂术！”

    秦弄影一直抱紧了凌霄剑，此时终于稍稍放松。无怪她紧张，这提魂术是将修士的部分神识剥离出身体，具现化展现给旁人看。神识精准剥离不仅难度高，而且风险大，再全须全尾展现出来更是极难，非神识强悍的大能不能做到。岑青锋却是轻轻松松用来做场景回放。只能说一力破十会果然不假，师尊爸爸太厉害了！

    岑青锋看向邱祺然，语调依旧淡然：“我听弄影说，每每秘境开启，你都下令凌霄宗弟子把守出口，威逼旁人上缴秘境中找到的宝物。所以这些年，你就是这样为凌霄宗牟取资源的？”

    如此铁证，邱祺然便是再会歪曲，也无法狡辩。可他还是死咬着不松口：“仙尊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秦弄影愤怒上前质问：“你问问在场众人，谁会从我师尊那两个‘可’字里，领会出强抢法宝、封锁秘境这些意思？而且，邱峰主你这一领会，就是九年啊！你这是仗着我师尊不管事，便胆大包天欺上瞒下！可恨你每每作恶，还要打着我师尊的名头，毁我师尊名声，真是其心可诛！”

    邱祺然几番张嘴，却终是答不上话。岑青锋看着气呼呼的秦弄影，转向其余修士：“秘境之事，是凌霄宗不妥。稍后凌霄宗会处置邱祺然，告示天下。之前被抢夺了珍宝的修士，可以来凌霄宗寻求赔偿。”

    这番话出口，仍怀疑岑青锋是做戏的修士，疑虑彻底被打消：凌霄仙尊都要归还宝物了，做戏怎么可能到这地步！

    岑青锋仰头，看向盘踞在兰玉城头顶的两条大蛇。邱祺然忽觉不好，急急道：“仙尊……”

    话未说完，一直呆在秦弄影怀中的凌霄剑忽然动了！赤黑色的剑如流星飞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又飞回秦弄影身边。

    那两条巨蟒依旧人立了片刻，才有血液四溅喷出，自腹部断成了两截！巨蟒轰然倒地，罩住兰玉城的毒雾也化作细碎光芒消失。

    本命法器被毁，邱祺然受伤惨重，口中吐血昏了过去！他身旁的弟子扶住他，不敢出声。岑青锋吩咐：“你们回凌霄宗。带上他，我要问话。”

    凌霄宗长老弟子俱是面色惶惶，乖乖应是，迅速离开。

    剩余的一众修士们面面相觑，虽没了阻碍，一时还不敢前行。还是陆元凯朝着岑青锋道：“那陆某先行一步，告辞。”

    岑青锋颔首：“玉山欠你一命，至今未还。你在秘境中若遇到困难，可求助我徒儿弄影。”

    秦弄影：“……”

    陆元凯一言难尽看向秦弄影，秦弄影赶紧微笑举起了凌霄剑：“主要是，我有把很厉害的剑。”

    陆元凯便微微颔首：“仙尊的心意，陆某心领了。”

    他带着方极阁弟子，率先朝秘境飞去。其余人这才跟着动了，纷纷与岑青锋辞别。一片嘈杂中，秦弄影忽然看到了眼熟之人：龙啸强五人主角团竟也不知何时，混在了人群中！

    五人显然已经知道她是岑青锋徒弟，低着头故意不看她，只匆匆忙忙拿出飞行法器。秦弄影知道自己不该与他们计较，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邱祺然。可龙啸强那几句“伪君子”“小人得志奸人当道”扎在她心中，秦弄影心头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这世上谁都可以骂岑青锋，独独龙啸强不行！书中岑青锋一路教他护他，真真是为他蜡炬成灰泪始干！他也抨击岑青锋，他配吗？！

    秦弄影抱紧了凌霄剑，唇几乎要贴上剑柄：“阿霄，”她的吐息轻缓洒在赤黑色的剑柄上，低低道：“看到那几个说我师尊坏话的混蛋没？一会我指他们，你就去劈了他们的飞行法器！明白？”

    她将凌霄剑松开些许，仰头朝影像中的岑青锋道：“师尊！就是那几个人，背地里说你的坏话！”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出口，龙啸强五人的身体僵住，缓缓转过头来。秦弄影等着岑青锋看过去，可岑青锋的目光始终定在……她的唇上？秦弄影疑惑抹了把嘴：“师尊？”

    岑青锋这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龙啸强几人。秦弄影抬手一指：“就是他们！”

    暗号生效，轮到凌霄剑表演了！可凌霄剑安安静静躺在她怀中，一动不动。秦弄影着急了，小声催促：“阿霄！”

    凌霄剑这才如流星飞出，一剑劈下！冷凝剑气划过少年们的面门，将他们的飞行法器尽数斩成了渣！

    五人脸色煞白，俱是惊惧看向岑青锋。方才凌霄剑一剑就毁了化神境修士的本命法器，谁也不认为炼气期的秦弄影有这个能力。那一定是岑青锋法力高强，只通过传讯石便能控制凌霄剑。是以现下，少年们也认为这一剑是岑青锋对他们的警告。

    龙啸强努力镇定，朝前一步：“见过仙尊。我们几人听信谣言，人云亦云……”

    他话没说完，秦弄影腰间的小钳崽突然朝前冲去！秦弄影愕然伸长了手：“崽你要去哪里？！”

    她将凌霄剑朝前一甩，纵身跃上：“阿霄！追上它！”

    凌霄剑悬停片刻，很快一飞冲天！

    影像中的岑青锋自然也跟着传讯石，飞上了天际。秦弄影操控着小钳崽往前飞，踩着凌霄剑慢慢追，低头看底下话都没说完、一脸懵逼的龙啸强，邪恶勾起了嘴角：主角还是少说两句吧！万一那耀眼光环把岑青锋迷住怎么办？她才不要让她师尊回去做主角的金手指工具人！她的师尊有她疼，那就够了！

    她朝着秘境一路飞，心情真是拨云见日：岑青锋现下名声这般差，原文后期更是落到遭万人唾骂，一定少不了邱祺然的背后作祟！现下拔了这颗毒瘤，稍后再好好清查凌霄宗，她师尊至少不会再面临被当做魔头围剿的局面。而且，今日岑青锋处理问题的态度非常积极主动，可以说很让她惊喜了。

    秦弄影笑眯眯道：“师尊，你支棱起来还是很靠谱的，今日这事，你就处理得很好。我也能放心进秘境啦！”

    风吹乱她的发，散落的黑丝抚过凝白的脸颊，那浅浅梨涡让她看起来愈发明艳灵动。岑青锋别过目光：“……你顾好自己便可，为师无需你操心。”

    秦弄影用力点头应好。秘境近在眼前，秦弄影道：“师尊，我快到秘境啦。里面用不了传讯石，我出来再和你联系哦。”

    岑青锋没有答话，似乎还有话要说。秦弄影猜测他是要传授她秘境生存小窍门，抑或是想督促她学习，于是她道：“师尊你放心吧，我进入秘境后会小心，也会好好历练修习的。”

    可岑青锋沉默了半响，却是说出了一句与秘境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往后，那些小事，没必要生气。”

    ？？什么小事？

    秦弄影琢磨片刻才反应过来，岑青锋应是说他被扣黑锅之事。秦弄影一时无言：所以，在她家师尊大大的眼里，人言依旧是“何必计较”的小事吗？

    可他还是好好处理了，并且处理得让她无可挑剔。难得这般认真一次，所以原因之一是，她生气了？

    秦弄影心中无奈，却又有些欢喜感动。她笑道：“不行啊，师尊你被人抹黑、被人利用、被人伤害，我都会好生气好难过的。所以，你往后要更加上心，照顾好自己啊。”

    岑青锋注视她，应了一个字：“好。”

    影像消失，岑青锋切断了通讯。秦弄影眉眼弯弯落地，找了颗树坐下，开始做进入秘境前的最后准备。

    她中午回客栈时给小钳崽加了几个阵法，其中一个就是变小，此时她将铁钳变小，摸出了一根红绳。

    凌霄剑在她怀中，微微动了下。秦弄影没有在意，将红绳穿在小钳崽的把手上，系在脖颈。小钳崽便坠在她的胸前，随着她的动作，活泼跳跃于那山峰之间。

    凌霄剑几乎是立刻开口了：“你干什么？”

    秦弄影站起，将他往腰间系：“你们两个不能都捆腰上，看着奇奇怪怪的，用着也不方便。分开放，小钳崽做吊坠，你系在腰间。”

    凌霄剑挣开了她的手：“不行。你将我戴在手上，他系在腰间。”

    秦弄影不同意：“我不要，戴手旧独上不舒服，你老是硌着我。还是戴吊坠方便。”

    她去抓凌霄剑，凌霄剑退开两步。秦弄影扶额：“剑爷，您又有什么指教？”

    凌霄剑沉默片刻，剑身忽然闪过一阵微光。微光过后，一把手指头大小的赤黑色剑飘到了秦弄影身前：“……那我做吊坠。”

    秦弄影：“？？”

    之前是谁说不喜欢啊。秦弄影思量看看小黑剑，又看看小钳崽，嘴角渐渐勾起：凌霄剑这该不会是，吃小钳崽的醋了吧？

    神兵大佬竟然吃小崽崽的醋！秦弄影忍住不笑，假意讶然问：“阿霄不是说，不喜欢被我挂着吗？”

    岑青锋：“……事急从权。”

    秦弄影做出了一副为难模样：“可是我比较喜欢挂小钳崽哦。”她拨弄缩小的小铁钳：“你看，我给小钳崽镶嵌了一排宝石，是不是看着特别闪亮呢？拿他做吊坠，还能起到装饰的作用，一举两得。”

    黑乎乎的小剑半天没答话，可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度。秦弄影坏心眼耍够了，这才装模作样改了口：“等等，我再看看——哎，我突然觉得你虽朴实无华，却简单大气上档次，比小钳崽那闪亮亮更特别哦。而且我这衣裳也是赤黑色的，和你更搭。那我还是用你吧！”

    她笑眯眯将小钳崽上的红绳取下，拴住凌霄剑剑柄，将它挂在了脖子上。小黑剑歪歪坠在她的左胸，反应慢一拍一般，反弹撞去了她右胸！这个位置显然还让它不满意，小黑剑又缓缓移动，悬浮停在了她身体正中间，距离她的衣裳还有半寸。

    秦弄影乐了：“阿霄，你不是吧？这也得对称吗？！”

    她只当这是凌霄剑强迫症犯了，又起了逗弄心思。秦弄影再次甩出小钳崽，纵身跃上，朝秘境飞去！可与往常不同，她开始了花式表演，在空中忽而转左忽而转右。凌霄剑跟着她，被迫忽左忽右飘移，努力保持在离她身体半寸处。可秘境门口，秦弄影一个回旋急刹！凌霄剑还是没控制好，撞上了她胸口。

    秦弄影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怀疑凌霄剑要被她玩坏了，不然神兵大佬不会傻成这样，连她的动作都跟不上。凌霄剑猛地腾空，悬于她面前：“胡闹！”

    这严厉又清冷的训斥，还是挺得岑青锋的真传，只是训斥之后，依旧没了实质性的下一步。秦弄影便嘻嘻笑着捏住它，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个发夹：“不闹了，不闹了。”

    发夹是她练习铸造时，顺手做的小玩意，自带一个隐藏自身气息的阵法。秦弄影将小黑剑卡在发夹，别在了交领交叠处：“这么喜欢对称，那就不做吊坠，做胸针嘛。看我多体贴，给你个正正中中的好位子。”

    的确是正正中中。凌霄剑贴合伏在她胸前，陷于那山谷之间，终于安静了，秦弄影亦是敛了心思，打量秘境入口。

    虽然开启时声势浩大，但斩月秘境入口本身并不宏伟，空中只得一个直径一米的门洞，散发着柔和光晕。秦弄影有些小紧张，操纵小钳崽冲入！可她的身形堪堪没入光圈的那一刻，凌霄剑的声音突兀响起：“不可……”

    秦弄影一惊，想要刹车，却是不及！她还是冲进了那个光圈！眼前景物陡然变化，阳光下的树林与山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月光如华的世界。

    空中竟是悬着九轮圆月，四周的草木也不同于外界。秦弄影没心思观察，急急落地，低头问胸前的凌霄剑：“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可以进来？”

    她警惕左右四顾：“莫不是……这个秘境入口是假的？”

    岑青锋沉默片刻：“是真的。”

    秦弄影大松一口气，复又疑惑：“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岑青锋：“……没有不让你进。”

    秦弄影：“？？你明明说了‘不可’。”

    岑青锋再一次，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神识外放，他能“看见”那个赤黑色小小的自己，亲密贴在女孩胸前。赤黑色的剑身下，是赤黑色的绸缎，绸缎之中，藏着丰盈的娇软。他能听见她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如活泼又温柔的泉水，将他坚冷的剑身都烘得温软了几分。

    仿若被无形的泥沼纠缠住，岑青锋想要挣脱，却又无法自控放任自己深陷。那种极度的渴求又来了。岑青锋觉得即便是魔气失控时，他都从来不曾这么想杀一个人——仿佛不让自己生长在她的身体，他的存在便是无意义的，每分每秒都空虚、难耐、煎熬、焦躁。剑身轻微颤动，又被他强行克制了。岑青锋艰涩道：“我不做胸针。”

    秦弄影：“？？”

    秦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