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请我吃饭, 李制片吗？”曲静妍稍微有些惊讶。

    “对，”慕晓棠点头，“但不只是李制片, 好像还有你们公司的张总监, 说是时间随你定。”

    张总监，那就是张志奇了。

    曲静妍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儿, 李丽芳请吃饭她是应该给面子的，所以露出一个微笑来, “吃饭没问题，不过具体时间还得等我看过日程之后再决定, 麻烦你跟李制片说一声。”

    “没有问题。”慕晓棠语气轻松,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 慕晓棠主动提出告辞。

    “她是为了白天的事情来的？”路琪上前把慕晓棠喝过的矿泉水瓶收走。

    “准确地说是为了这几天的事情来的。”曲静妍伸手揉了揉脖子，古装剧着实对颈椎是个不小的挑战。

    业内把造型从一开始的假发片发包首饰全套渐渐精简成随便带个头套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过《如意书》因为经费充足, 有钱随便花，自然在造型上不能马虎，确实造型上仿佛美得倒退二十年, 就是有点费颈椎。

    “明天约个理疗师来剧组按一按？”琳琳把小型按摩仪递给曲静妍。

    “等这段戏拍完再说吧。”曲静妍伸手接过按摩仪的同时微微摇头, “这几天剧组正是乱的时候, 就别找个外人来增添风险了。”

    作为上报集数为五十五集到六十集的长篇电视剧，《如意书》原本预计的拍摄时间是五个月, 但之前因为艾吉内部争斗，让剧组延后了一个多月的拍摄时间，虽然不至于让拍摄时间真的缩短到三个半月, 但也会导致不少演员在后期频繁离组。

    所以剧组分成了AB两组同时拍摄方便追进度, 李丽芳管A组, 路章管B组。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需要共同拍摄的戏越来越多，关于路章和李丽芳之间权利的斗争已然不可避免。

    本周的计划是把师门被屠期间涉及到的所有的戏份拍完，这部分是前期的剧情最重要的爆点和虐点，也同样埋下了许多伏笔，后面的剧情中会多次以插叙的方式提及这次惨案，所以拍摄任务很重，几乎所有主要人物在这场戏里都有戏份。

    这么多演员聚在一起，还个个都有背景，说实话，跟养蛊也差不了多少。

    这种事听起来很无聊，可这却不只是意气之争，而是切切实实的涉及到了每个人的利益。

    同一个场景，演员的戏份被安排在下午的总比安排在早上和深夜的状态要更好；越精致的造型打光就越困难机位就越难找，为了让某个角色更亮眼自然会削减花在其他角色身上的时间；甚至最终成片时如果时长不够，会选择保留背景更大的演员的戏份删减其他人的戏份等等。

    此时退让不代表谦虚，而是代表着在剧组期间的努力、所花的时间全部白费。

    曲静妍和姚凯龙身为男女主要担收视和点击，慕晓棠和秦羽这样的已经有名的演员想靠这部戏再向上一个台阶，谢欣这样的有点背景但不多的演员更是要紧紧抓住不一定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必然寸步不让。

    特别是谢欣和慕晓棠，两人之前关系就不好，此时又站在对立的阵营里，两人都年轻也没什么经验，有过吵出真火压都压不住最后耽误拍摄的情况。

    此时曲静妍不得不站出来居中调和，保证拍摄顺利进行。

    “姐，李丽芳不是准备拉拢你吧？”路琪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

    从路琪个人的情感角度考虑，她当然希望曲静妍站在路章这边，不过路琪也清楚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甚至是她在瞎操心，她本来想着要是路章主动提起她一定要把路章劝住，结果路章自己都没提过这件事，就连他女朋友谢欣都没有。

    曲静妍听完没忍住笑了一下，好在路琪的角度看不见，“不会的，她应该就是问问最近的事儿。”

    不论事实究竟是如何，这两件事看上去的样子就像是：慕晓棠先挑衅曲静妍，随后曲静妍对慕晓棠发难，慕晓棠支撑不住只能把包珍这个外人扔出来顶锅，曲静妍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慕晓棠，只能拿包珍撒气，把包珍赶出剧组立威。

    看上去就好像是曲静妍站在了路章那边一样，所以这次李丽芳应该是借着请曲静妍吃饭这个机会，让大家明白曲静妍跟她关系也还不错。

    。

    “曲老师在剧组真是辛苦，我平日里盯着一个组都觉得累，曲老师常常两个组来回跑。”李丽芳对张志奇说。

    “可不能和李制片比，”曲静妍笑着摆了摆手，“李制片要管一个组上上下下大小事情，我就管好自己就行。”

    “正是这个道理，”张志奇点了点头，笑着指向李丽芳，“我就说你心理压力太大，小曲是懂事儿的孩子，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她自然能看见，就算有所疏漏也不会对你苛求什么的。”

    李丽芳的脸色刷地就变了，进组这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李丽芳同曲静妍之间的交流有限，但在那天被曲静妍怼了，回去又找了慕晓棠打听，总算弄明白了曲静妍的脾气有多差劲，简直就是个爆竹！

    张志奇这个语气同曲静妍说话，她不生气才怪！

    在李丽芳张口说点什么打圆场之前，曲静妍就先说话了。

    “之前突然听说张总监和李制片要请我吃饭，我心里还有点忐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如今听完张总监这番话我就明白了，”曲静妍用餐巾纸擦过嘴后仍在餐盘边上，“两位是嫌我挑事儿，特意把我揪来教做人呢。”

    在张志奇说出这番话前曲静妍内心是有那么一丁点可以被忽视的内疚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给面子的尽快安排时间，尽管并非她本意，但李丽芳还是因此受到了影响，曲静妍为此稍微付出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但在张志奇说完这番话以后，曲静妍内心的愧疚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丽芳确实无辜，那就算她倒霉好了，下次上班以前找个庙好好拜拜，去去霉气。

    张志奇并不在意的笑了笑，“既然你不愿意我叫你小曲，那我就改叫你曲小姐好了，曲小姐知道吗？过于在乎一个称呼也好，很容易生气也好，都是孩子气的表现。”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李丽芳要他来调节两人关系纯属大惊小怪，曲静妍那时候能赢因为她背后站着少东家，不然一个小艺人别说跟他们作对，就连跟他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确实曲静妍在剧组能抓他们错处，那又怎样呢？开机将近两个月了，曲静妍找到什么了吗？就这点针眼大小的错算什么？她能拿到少东家面前说吗？她敢拿到少东家面前说吗？

    “当然也包括很爱威胁别人，嗯……”张志奇摸了摸下巴，好像在思索的样子，随后笑起来，“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成年人的世界威胁也是有效的手段之一，只是孩子很难分辨哪个是真正致命的，哪个是无关紧要的。”

    张志奇看向曲静妍，“曲小姐能分辨出来吗？”

    “既然张总监有兴趣，那我就说几个好了，”曲静妍清了清嗓子，还顺势调整了坐姿，“李制片知道咱们剧组的盒饭标准吗？”

    “像路总监那种一顿饭至少四位数点个外卖三位数都止不住都没办法想象影视城周边的盒饭有多便宜，剧组订的盒饭他更是尝都没尝过。”

    “但我不一样，我是五千块钱一个月过了四年的……演员。”曲静妍笑起来，“霜花影视城送盒饭的公司什么标准什么价我太清楚了。”

    “我看咱们公司群演盒饭的报价是四十五，特约报价是一百二，还有特意为了儿童演员们单开的营养餐，一餐三百五十，可依我看，群演的也就十块钱的标准，特约能有个二十，孩子的虽然精致单量可够少，算它同样二十好了。据说咱们剧组每天雇三百个群演，我没数过有没有这些人，也许有？”

    “当然这些都是小钱，大头在我们这边，听说我每天的餐补是两千五百块钱，开机将近两个月这十五万我是一分没看见，我们团队的财务也没跟我报过账，据说和我一个档位的还有十几个演员，次一档的是一千五每天，其余演员都是这个标准。”

    张志奇刚要张嘴，曲静妍就继续说：“当然这些都是小钱，不过我听说剧组报销了不少器材的消耗？别的东西我平时也看见，就看那两套报价五万多的轨道还是老样子，报价二十万的监视器也没变，至于什么灯箱、云台、摄影机镜头之类的我平时也没有观察的机会就不说了，希望这三百多万花在该花的地方了。”

    这些都是剧组常用的私下拿钱的招数，不然平均单集三百万的成本是怎么来的？

    “当然还有别的，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显得我很斤斤计较，就只说这些。怎么样，张总监，”曲静妍笑容甜美，“我算是成年人吗？”

    张志奇恨不得把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然后狠狠地给自己两个耳光，让后再骂一句‘叫你嘴欠’！

    他们平时这钱挣得惯了，甚至在被曲静妍提起之前都没想到是自己的错处，可这钱不拿也不行，不喂饱了底下人工作怎么开展？铁面无私拿什么培养自己人？

    而且最要命的是今时不同往日，平时这些就算被人发现了捅到东家、少东家那里去，只要找人求求情认个错就会被轻轻放过，可这次因为有路章在，路章是奔着报仇来的，丁点小事也要作成大事，这种平时可大的小的，自然是从重处理。

    张志奇想把这件事遮过去不提，却又找不到好的借口，只好望向李丽芳。

    李丽芳心中暗骂今天叫他来就是个错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怪不得你当不上副总！

    李丽芳冲曲静妍露出一个自然亲切的笑容，“不谈这些败兴的事情，不知道曲老师对时尚有没有兴趣？我同《Lemon》的主编是好朋友，前些天她和我说正愁找不到九月份的封面艺人，我觉得曲老师很合适，不知道曲老师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