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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暮夏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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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在南客离开的那一瞬, 相凝霜便察觉到了。

    老实说,虽然跑路是一定要跑路的,但她并不想和他正面对上。她讲给自己的理由是, 南客修为极高,硬碰硬并不明智。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些其他原因,不过她不怎么愿意深究。

    总之跑了就行。

    眼下就有个天赐良机, 她方才也已经试了一遭持白镜,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便不打算再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随手扔了金蝴蝶梳篦, 也不管发未梳好仍散乱着, 便一提气想要掠出窗外。

    谁知半道上就又被挡了回来。

    这间屋子被设了结界。

    又搞囚禁, 相凝霜顿感棘手。

    她没想到她耗了这么久一点成效都没有, 南客的疑心病依然重得要死, 就差把她绑在身边日日夜夜寸步不离了。

    这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打一架?况且就算是打,她也打不过啊, 到头来跑没跑成又被人家给抓回去。

    再想想南客咬她手腕的样子……不行的, 绝对不行, 被抓回去的话可能真的会被他咬个遍再囫囵吃下去。

    相凝霜开始焦虑起来, 徒劳一般在房间转圈圈,直到第三次转过窗边时,她突然动作一顿, 似察觉到什么一般,敏锐地转过眼去。

    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便能看出来, 南客是个很讲究的性子, 就连选的这处临时落脚的宅院也是布局陈设极为精巧, 处处都有巧思。

    她这间房的窗边便流过一条曲曲小溪,隐在碧瓦飞檐之间,落了满溪的纷纷落英,看样子,应当是从外边引进来的活水。

    之所以说是活水,因为此刻,溪水中正冒出来一个人。

    是个少年,蜜色肌肤,眼窝深邃,湿漉漉从水里冒出来却一点都不狼狈,此刻正带了笑注视她,眼角眉梢都有种天真而诱惑的风情。

    “…姐姐,又见面了。”

    他笑盈盈的,说出的话像是在舌尖绕了一圈。

    正巧此时又起了风,吹落了溪边植着的九重葛,九重葛是西境特有的花树,花瓣深紫,被风一吹便簌簌落满了溪面,美丽虚幻的像一个梦境。少年在这样的溪中又向她游了几步,露出了上身光洁流畅的肌肉线条,扬起脸对她说道:“这次要不要跟我走?”

    嗯…实在很养眼。

    相凝霜突然就原谅了自己之前搞狐妖的行为,没办法,种族优势,这么一个年纪小的鲤妖都如此秀色可餐,更何况浮迟那种满肚子坏水、故意勾引她的狐妖呢?

    她这么想着,趴在了窗边,抬起下巴示意道:“我想出也出不去。”

    “竟然设了结界。”那少年摇了摇头,“…我说过吧,老男人就是这点不好。还是我这样年纪的好些,又不粘人……”

    ?

    这是在干什么。

    “停。”相凝霜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他,“我忙着呢,实在没空说这些,你还是从哪游过来的先回哪里去吧。”

    那少年又弯了弯眼睛,这才换了副神色说起正事:“我实在不忍心看见姐姐皱眉,便告诉姐姐一件事。”

    “这条小溪之下有暗河,直通城外的九江。”

    相凝霜一怔。

    “当真?”她轻轻扬眉,“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个?”

    “不忍见美人愁貌,哪里需要原因?”

    他笑吟吟的。

    相凝霜不放心,暗自分出了一点神识往溪下探去,果然发现了暗河的踪迹。只不过极其隐蔽,若不是她被事先告知,就算是有意探查,也是寻不到的。

    她一皱眉,正想再开口问些什么,那少年却突然在溪中打了个旋,露出一点金灿灿的鱼尾,一反身往远处游去,朝她远远摆了摆手。

    “…来不及了,先走啦!”

    难道是南客回来了?

    相凝霜莫名心虚,又自觉这心虚实在莫名其妙,忙打住了越来越乱七八糟的思绪。

    她正要转身往前走去,忽然瞥见了廊下搁着的持白镜。

    南客竟然就这么把它扔在这了?

    她想了想,上前将那持白镜放进了自己的芥子戒中,又动作极快地将随身的那方梨花木镜匣取了出来,又熄灭了匣中余火,余烬里便慢慢现出一柄极薄的袖底剑。

    剑柄是深蓝暗翠的颜色,剑刃则极雪亮极锋利,仅仅只是静静躺在匣中便好似能刺破一室寂静,轻轻一触,则有剑意嗡鸣。

    神器。

    有了这个,即便是与南客正面对上,她也不见得不能全身而退。

    没有修道之人会不爱这样的兵刃,相凝霜用指尖珍而重之地拂过剑刃,一个不小心,雪白指腹便被割开一道淡淡的血痕。

    她颦起细细的眉。

    与此同时,南客眉目也轻轻一冷。

    他方才去的地方,是夜游宫的街市。

    夜游宫是妖族的地界,自然没有什么所谓宵禁,繁华热闹些的街市整夜整夜的不熄灯。但此刻已是天明拂晓,是宴席方散、尽兴而归的时候,所以哪怕是再热闹的街市这时候都冷落萧条下来,铺子也关得差不多了,勤快些的生意人正拾掇着铺面,忙碌之际,突然瞥到什么便停了下来。

    有人正从巷口走过来。

    此刻时值拂晓,天将将明,青白一线昏昏之际,本就是恶鬼精魅横行之时,却恰好有重紫衣袍流水一般迤逦过青石板路。

    首饰铺子的掌柜一愣,又一惊,随即呆怔怔立在了原地,瞳孔涣散一动不动。

    南客慢条斯理行了过来。

    他一件一件看过店内陈设的钗环钿花,明明每一件都是精巧绝伦华光溢彩的罕物,他却看得愈来愈不耐烦,正欲转身之际,突然看到一支簪子。

    金累丝的灯笼簪,簪尾却做成了雀尾的形状,层层叠叠的琉璃雀羽,泛一点淡淡的冷光。

    ……比那支素银的海棠钗不知好多少。

    南客终于满意了,抬手取了那簪,又随手扔出一枚贝币,慢悠悠离了铺子。

    他气质实在冷沉阴郁,即便是刻意敛了气息也仿若行在业火炽然间,此刻低眼描摹簪子的眼神却淡而迷离,一瞬间映无数人间心事。

    他看了一会,半晌蓦然想起她从前梳妆时的一句笑言,说他像惹了女子不快的郎君,不知如何赔罪,只好买了钗环水粉讨好。

    后面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她说小娘子一般都拉不下脸,此刻会说今日春困,夜里想喝碗甜汤。

    又是什么甜汤呢?

    南客想到这,轻轻牵起唇角,是个很淡、却真心实意的笑。

    他正要回身,动作却突然一顿。

    仿若突然受了一击般,他泄出一点极轻的喘息,却倏然一抬眼,在破晓霜重下发黑肤莹,暗沉幽幽的黑眸深处突然泛一点深蓝色彩。

    有仿若要裂骨破皮的痛,潮水一般慢慢涌上来。

    他却又轻轻一笑,声音低不可闻:“…出来又能怎么样?”

    “你也只敢眼睁睁看着她走。”

    ……

    相凝霜方佩好裙边玉带时,听得外间轻轻一响,结界随即消失,有人走了进来。

    南客回来了。

    她隔着屏风与他说话,带了一点堪称可爱的不满:“…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告诉我一声就走了?”

    屏风外的人淡淡唔了一声,只是坐在了外间的春凳上,没有回话。

    相凝霜早习惯他的忽冷忽热,此刻也不以为意,只是又好似突发奇想一般提议道:“之前说欠你的那支舞,要不要现在跳给你看?”

    他闻言顿了顿,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含混:“要跳给…我看吗?”

    “对啊。”

    相凝霜偏过脸去,点燃身边一支细细烛火。

    “现在吗…恐怕不太好。”

    他又开了口,声音冷沉,语调却比平时软些。

    相凝霜不解,又急着想脱身,便笑意滟滟的说道:“有什么不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你谁也看不到,不是正好吗?”

    她这样说话时像个真正的妖女,在引诱从未放-纵欢-情过的人去与她一起完成一个无人知的秘密。

    于是他略停了停,轻声道了一句好。

    相凝霜便吹熄了室内所有的烛火,只剩了她身边、屏风后的那一盏。

    她就这样借着这盏烛火,在沉沉暗室、屏风之后,为眼前的人跳了一支舞。

    并无配乐,也无华绡,更看不清美人玉容,只有她抛袖掠鬓的影子映在细绢屏风上,大团大团的金丝海棠因此失色。

    她满怀心事,在屏后掌灯跳一支别有用心的舞。而他站在屏风前,在寂寥风中,静静的看。

    他什么也没想,他只是告诉自己,这样的一支舞,纵使他积了十世修行以换,也只能看这一次了吧。

    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而此刻他不看万千红尘。

    他只看她。

    舞至正中,她裙摆飞旋出流丽的影,只一眼人便已到了窗边。

    相凝霜算好了溪中暗河的位置,正轻轻一眯眼作势要折腰一转,屏外的人却突然出声:“…等等。”

    她动作一顿。

    他却已经走了过来,轻声开口:“……方才…为你买了支簪子。”

    簪子?

    相凝霜有些狐疑,摸不准南客什么意思,又觉得他此刻言语咬字与平时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同,心里生了警惕,以为他看出什么,便含混一笑,拖延应道:“是吗,那你先搁在那里吧,我等会看看。”

    他却很坚持:“现在不能看看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指尖不自觉陷进掌心,想了想还是先应了句好,微偏了身子从屏风后伸出手:“我看看。”

    随即她手心被放入一根沉甸甸的簪子。

    轻轻一触即分,只有他流水一般微凉的衣袖拂过她掌心,像啄食的鸟儿。

    她没有多想,将手收了回来,草草看了一眼那簪子,便开口道:“很好看,我……”

    不对。

    她话说至一半,眼神便一凛。

    隔着屏风朦朦胧胧,她看见南客正半回了眼,是一个从身后拿起什么的动作。

    已经给了簪子,还要拿什么?

    她到底是真正血里来去过的修士,知道先发制人何其重要,思绪尚未转过来身体已直觉般的先出了招,飞身而起便狠狠踢向屏风,几乎便是在同时袖底剑已然出袖——

    一线雪亮。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一刹,霎那间屏风已碎,金丝海棠残破委地,她顺着空隙,终于看见他眼。

    隔着半扇残屏、一线寒刃、与未完的一支舞相视。

    这一瞬如此漫长。

    她分明看见他暗沉沉眼底映上天边淡金日光,流光溢彩朦朦胧胧,难以看清是纯然的黑色,还是一点深蓝。

    然而她没机会看清了。

    袖底剑出袖的那一刻,她已经反身破窗而落,随着她高高跃起,那一线深蓝寒刃直直冲他而去。

    而他立在原地,衣袂飞扬,静静抬眼看向她,没有躲。

    …为什么不躲?

    她即将落进水底、逃出生天,意识最为清醒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般,突然想到他方才抬袖,顺着飘过来的一点点香气。

    香气清甜,像混了许多的甜与凉。

    “…说今日春困,夜里想喝碗冰莲百合甜汤。”

    原来…是冰莲百合的味道。

    最后一刻,她终于明白。

    作者有话说:

    偶开天眼觑红尘句出自王国维的《浣溪沙》

    感觉越写越顺啦,也没有之前那么在意数据了,只想好好把这个故事写完,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哦,么么么,给了我好多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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