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伊娜莉是与杰瑞一同从会客的房间离开的。

    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了, 杰瑞也没有忘记给伊娜莉展示自己两年来磨炼出的贵族礼节。

    他体贴地为伊娜莉打开了合上的房门，抬手示意伊娜莉先出去，之后便是目不斜视地离开了房间。

    伊娜莉眸光转动, 仔细地观察了一遍杰瑞的表情，他确实完全无视了那个规矩侯在房门口、面上含笑地伸出手、似乎是想给杰瑞捏捏皱起衣领的管家马克。

    【……】

    伊娜莉听到了马克对着杰瑞絮絮叨叨了一堆礼仪方面的注意点，尽职地履行着自己管家的义务…虽然根本没有得到一丝的回应, 他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独角戏的表演。

    唯一观众＊伊娜莉心情复杂，只能努力维持住一个自然的表情，在回应和杰瑞的对话同时, 尽量不多飘视线给杰瑞身后的马克。

    马克一直追随在杰瑞的身后, 甚至走出了这座缩小了规模的城堡的大门才停住脚步。

    发觉马克管家的活动范围可能只能止步在这里后, 伊娜莉以‘方向不同’为借口让杰瑞先行离开。

    目送着杰瑞的背影走出视线，再给米芙送出信息，墨迹了好一会, 确认对她而言存在感极高的马克依然停留在城堡大门前之后，伊娜莉才试探着提出了问询。

    ＊＊

    “管家爷爷,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马克承认了与伊娜莉的相识之后，伊娜莉即刻切换到了最初始而充满记忆的味道的称呼中, 她终于可以提出这个困扰了好多年的疑问了。

    搬家之后的那段日子，伊娜莉还缠着母亲问过几次管家爷爷的下落。

    芙希尔对此也是含糊其辞, 被伊娜莉缠烦了，才简略说明当下的平民身份不适合再雇佣一个专业的管家, 伊娜莉的管家爷爷已经在她的推荐下另谋高就了。

    因为小时候忘性大, 加上马克的面容在记忆中自带迷糊脸部效果的出场, 即使是之后多出了一段记忆和阅历的伊娜莉也只能接受了母亲的解释, 不再多想童年的那个管家爷爷不告而别的事情。

    直到现在, 各种疑虑碰撞在了一起, 伊娜莉这才重新拾起了淡忘的记忆，倒是想起了之前忽略的不少细节。

    神通广大的管家爷爷似乎在记忆中出场的那刻起就有不少非人的特性。

    他代替卧床的母亲时刻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永远都是一身整洁的燕尾服，而且在伊娜莉的记忆中也从没见过他进用水食的场景。

    “或许，在康德拉家历史记载中出现的‘马克管家’都是同一个人？” 在马克沉静的脸色下，伊娜莉逼进了一步，提出了猜测性的追问。

    看着马克面上依然沉稳没有被冒犯后的不悦，伊娜莉试探的伸出了一根手指碰碰马克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背。

    【是能摸到的实物！】

    马克手掌翻动，径直握住了那个在自己手背轻点的手指，微微施加力道后松开，“小姐即使长大了，这一好奇就迫不及待确认的性子却还是和过去一样呢。”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如何，您的想法得到证实了吗？”

    伊娜莉缩回手指，悻悻然弯曲复又伸展了一下才抬头，她定下心情，开了口。

    “管家爷爷既然清楚我的性子，那我就直接问了，您是康德拉家族契约的高等亡灵吗？”伊娜莉时刻注意着马克的表情，注意到他轻轻挑了一下眉毛，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才呼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一些缘故，我对黑暗生物有些许研究，有几种高等的亡灵依靠特殊的契约，可以触摸到实体、可以行走在阳光下、可以拥有人类的外貌，但唯一的特殊就是不能和正常鲜活的生物一般拥有影子，同时除去契约效力的对象外，它的存在是不会被观测到的…”

    说到这里，伊娜莉意识到了一个古怪的漏洞，停止了她意犹未尽的推测，切换成了质问，“可是管家爷爷，分明你现在的主人就是杰瑞，他却不能注意到你的存在，你签订的契约是什么？”

    面对伊娜莉的质疑，马克微微仰起了头，看着天空，有几分惆怅的味道， “小姐猜对了大半，我确实是来自黑暗的游灵，五百多年前和名为康德拉的男人定下了守护他的家族的契约。虽然只有与康德拉的血脉相关联的人物才能看到我的存在，但契约的证明却是落在了康德拉家族的徽章上，我必须为持有康德拉家族徽章的人物服务。”

    【……】

    收到了来自马克意味深长的一瞥，伊娜莉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胸口，握住了藏在衣服里面的储物戒指，那个里面还有一直未曾解除封印的家族徽章。

    确实有听说，康德拉家族徽章作为艾斯德帝国贵族的重要证明一共有两个，备用的徽章在家族持有的徽章因故失踪时会从国库中取出，解除特殊的屏蔽。

    所以问题在这里吗？

    伊娜莉倒是还想说什么，却见马克抬起手落在了她的发顶，有个轻柔地力度压下了她发顶微翘的短发，“小姐现在可不是我的主人了，按照规定我不能和你交谈太多涉及康德拉家族的‘内情’，而且你现在这个每分钟缩水一毫米的身高状况可能也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马上就有其他人经过了，小姐应该也不想暴露你的秘密吧。”

    话语落下的瞬间，马克替伊娜莉拉起了她的魔法袍的帽子，将她的脸遮挡了起来。

    【！药效真的提早消失了。】

    “马克管家，今天我就先走了，之后，我还会来找你的！”

    重新捡回客人的身份，伊娜莉省去了之前过于亲切的称呼，留下了匆忙的告别宣言，然后快速地揽紧了自己的魔法袍，垂头小跑离开了这个扎眼的小城堡门口。

    伊娜莉挑着一条林木旺盛的小路离开了。

    ＊一个彩蛋-杰瑞＊

    从被稀里糊涂推上了公爵位置，佩戴上了那枚帝王赐下的家族徽章开始，杰瑞就发现他的生活变得颇为奇妙。

    即使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被观察的感觉也一直会如芒在背，杰瑞一度怀疑是皇宫里的那位暗地派人监视了他的生活。

    然，离谱的地方却是他每日睡醒，不管是如何凌乱的房间都会变得干净整洁，床前还会每周不重样的出现丰盛的早餐。

    作为生手的虚假贵族，杰瑞也找不到人询问这种离奇现象出现的根源。初步确认了监视他生活的、影子一般的存在似乎没有针对自己的恶意以后，没有头绪的他只能迫使自己习惯这种怪异现象。

    直到一年前某天，杰瑞赶着陪同玛莉亚一起去出海的体验历练课程，落下了那枚家族徽章……

    虽然那次历练路途坎坷，他却难得地享受了一波自由的正常人生活。

    自此以后，杰瑞就将那枚帝王赐予的家族徽章留在了那座随着徽章一同赐下的小城堡里。

    ＊

    从伊娜莉嘴里听到了康德拉家族御用管家‘马克’的消息之后，杰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困扰了他两年多的幽灵般的存在。

    嗯？看来是自己没认真专研贵族历史的缘故。难道成为公爵之后，他拥有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管家？

    当然这种丢人的、显示自己没啥文化的疑问是不能在伊娜莉面前露出来的，还是自己以后慢慢求证吧。

    ＊＊

    躲在人迹罕至的小林子里，伊娜莉干脆地就地坐下，时隔两天地进行了灵气修炼。

    伊娜莉将吸收到的魔法元素转化成灵气，引导着灵气流转于干涸的经脉中。

    相较于直接的魔力而言，依靠魔法元素的灵气转化会显得慢了不少。

    早就因之前外溢的魔力而被唤醒胃口的灵枝舒爽满足地张开了枝条，贪婪地吸收起了迟到了两天的“营养”。

    残留在身体中的魔药随着灵气运转时洗髓排出的杂质一同排出了体外，而原先光秃秃的灵枝不仅多抽出了几根小嫩枝条，还憋出了好几枚小小的叶子。

    伊娜莉收回了外放铺展到小半个学院的神识，睁开了眼睛，灵枝的成长状态和体内又扩张了几分的经脉真真切切地说明她达到了前世修仙界筑基的水准。

    好像，属于筑基期的一把配剑需要提上日程了。马上就能修炼御剑飞行的法术了！！

    长舒一口气，伊娜莉压制住了自己兴奋的心情，终于又抽出精力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自己身体的情况来。

    伊娜莉用已经十分熟练的清洁法术清理干净了自己皮肤表层的污垢，谨慎地计量了一番自己现在的身高，唔，虽然没有达到药物服用后增长的高度，但是确实比之前小矮子的状态还长了一点点。

    掏出脖子里的储物项链，伊娜莉取出了那一堆莫拉塞来的分门别类的药丸瓶子，每瓶倒出一颗一一咽了下去，大约一分钟之后，勉强地恢复了那个泥土色的瘦弱矮人少女的形象，长起的那一点点身高却硬是没被压下去。

    自己对改变身形的魔法药抗性是越来越大了。伊娜莉此刻颇为忧愁的叹口气，室友柏莎那边倒是还好解释，就是卡雅那关不太好过，更忧愁的还是今后其他功效的魔法药怕也很难对自己起到作用了。

    不过，伊娜莉倒也没惆怅太久，毕竟在适才颇为平静的进阶过程中，铺展到了小半个学院的神识还凑巧捕捉到了一些有待深思的事情。

    比如，赴约的杰瑞没走多远就遇见了似乎已经在半道等候他的玛莉亚，他们交谈了些什么，杰瑞的面上出现了与她相见时没有出现的灿烂笑容。

    比如马克管家很快就回到了城堡里，勤勤恳恳地开始清理城堡里的物件，然后便是停留在之前会客的房间，盯着桌子上一个上锁的小箱子发呆。

    再比如，这片贵族专享的小城堡区域里，伊娜莉偶然瞥见了奥利停留的城堡。奥利正襟危坐地坐在书桌边，他在书写着什么东西。

    但真正引起伊娜莉注意的却是在昏暗没有什么摆设的房间里、沉静地守在奥利的书桌边上的铁架子的矮壮人形的古德。

    粗略瞥去看起来已然是一座没有生机的雕塑，可是，在伊娜莉的神识短暂停留的时候，伊娜莉感觉到了古德漆黑魔法石眼睛中一瞬出现的锐利的凝视。

    ＊一个彩蛋-徽章&马克＊

    藏在储物戒指里的家族徽章已经在伊娜莉犹犹豫豫地反复小股灵气试探下封印松动了一些。

    与伊娜莉相遇的那一刻，马克感受到另外一种微弱的吸引力。

    真正的主人终于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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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在走主线了，还混着一点其他的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