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其实一整晚金蚕也没干什么, 她就是觉得无聊。

    趴在床上，盯着眼前的手机好玩。

    她一眨眼，手机就亮了。

    再一眨眼, 叶桑的微信就被调出来了。

    她就盯着他的头像看。

    看着看着，手机屏幕就灭了。

    她就又眨眨眼, 叶桑的头像就又出来了。

    就这么玩了一晚上……

    **

    霍家明今天从一醒来就想起昨晚差点被打时的恐怖情形。

    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请了一天假，特意躲在队医办公室里, 给自己弄了点镇定的药物。

    刚要吃, 听到有人敲门。

    “霍队医, 你在吗？”

    叶总工的声音。

    霍家明连忙开了门。

    “我来看看你。”叶桑带了些水果，放在桌上。

    “叶总工, 你也太客气了。”霍家明连忙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昨晚要不是你，我和金蚕可能真的又要挨打了。应该我们带着水果去看你才对, 你怎么还先来了。”

    叶桑坐下来, 一眼看到桌上放着的药。“你生病了？”

    “哦没有, 我……这个是镇定类的药，对身体没有影响的。”

    “我……我小时候老挨打, 所以有点PTSD，哦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小时候，跟金蚕在福利院，老陪着她挨打……”

    霍家明解释了一下, 又着重讲了讲他跟金蚕在福利院的那段往事。

    叶桑安静地听着, 他看着霍家明，眼神十分复杂，有羡慕、有担忧、更多的是清澈, 间或几分锐利。

    等到霍家明讲完了, 叶桑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药, 这才慢慢开口：

    “所以你会不会觉得，只要两个人都挨打了，你就心安了？”叶桑小心地控制着分寸。

    就差没拍桌子质问他：你TM以为你陪金蚕挨打了她身上就不疼了？谁要你多事，挨打这种衰事谁稀罕你陪！

    不过看眼前霍家明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他要真拍了桌子，估计霍家明能直接口吐白沫直挺挺晕死在他眼前给他看。

    “我……”霍家明低下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不行的。我害怕……”

    “霍队医。篮球赛的事你还记得吧。”叶桑开始引导话题。

    “记得……”当然记得，没有篮球赛的事，自然也不会有昨晚挨打的事。

    “为什么上场了5个人，最后剩下的是你和我？”叶桑问得循序渐进。

    “啊？为什么？”霍家明此前还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你球技好。”他呆愣愣地回答。

    “对。”叶桑也没客气，直接领了这个赞，“但你也没下场，而且还贡献很大，抢了对方不少球。”

    “是啊……昨天他们打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霍家明又想起昨晚，又有点害怕，伸手想去拿桌上的药片。

    被叶桑按下了。

    “所以你很不错。”叶桑真诚地说：“你有你的实力，只是方式还不够得法。就像打架一样，如果经过训练，那些人也不见得是你的对手。”

    “啊？不不不。”霍家明连连摆手，“我，我不行的。”他连身体都在抗拒，一米八的大个儿，整个人向着叶桑相反的方向躲。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行，说过他有实力。

    全家人，爸爸，继母，甚至比他小的弟弟，从小到大统统都告诉他，他就是个弱鸡，还很蠢，离开了霍家他就狗屁不是。

    叶桑眼睛动了动，目光中有落寞汹涌着袭来，但很快被他掩饰了，然后问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想面对的问题。

    “你爱金蚕吗？”

    霍家明躲避的动作停下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爱，爱啊。”

    眼看着这幅样子的霍家明，叶桑心里百感交集，极度不是滋味。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

    “那你忍心看她受欺负吗？现在你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体弱，你现在人高马大，身体强壮，你可以反抗，你可以保护你自己，保护你爱的人。”

    叶桑对霍家明说这番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保护……保护金蚕？”霍家明愣愣地看着叶桑。

    “对。保护金蚕。”叶桑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保护？”霍家明试着问了一句。

    “我教你。”叶桑放开按住霍家明的手，把桌上的药片收走，扔进垃圾桶里。“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我来给你特训。”

    **

    此后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叶桑带着霍家明在操场上跑圈，和教他打斗的招式。

    “出手要快，要有力量。对……再用力些，对！”

    叶桑的举动很快引来许多考古队队员的追捧。

    加入训练的人越来越多。

    那天晚上叶桑以一己之力干倒建筑队十几个人的丰功伟绩，很快被白芒传遍了整个考古队，迅速燃爆了大家的热血情绪。

    后面大家就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叶总工学学架势，就算以后不能用来打人，强个身健个体总不成问题。

    “叶桑，你差不多就行了。咱这是考古队，搞得像部队军训似的，也不好吧。”王教授早会的时候提醒叶桑。

    “知道了。”叶桑嘴上应承的好好的，回头照旧该干嘛就干嘛。

    “其实没什么必要的。”金蚕对于叶桑特训霍家明的举动不置可否。

    霍家明胆小怕事没担当是不假，但她又不需要在乎这些。

    “你是女孩子，有些事总是要交给男人的。”叶桑决定不管金蚕怎么说都要这样做。

    他想过了，不把霍家明训练明白了，金蚕交到他手里他总是不能安心的。

    “随你吧。”金蚕也没反对。

    除了当初在当跟班问题上有所争论之外，反正叶桑要做的事，她向来就很少反对。

    **

    这天夜里，金蚕又听到楼下有出门的声音了。

    她立刻起身，像上一次一样跟着，听到夏舞打电话。

    “那那个人最后死没死？……凶多吉少……哦。”

    “我这边还是老样子，那个数值忽隐忽现的。看不出在不在附近……”

    “这么看，我这个数值，不是那晚在大货车里的……是的话，那人死了，我就检测不到数值了才对……”

    “就是，警察向来最没用……”

    **

    “今天我们讲瓷器。”叶桑在黑板上写了瓷器两个字。

    叶桑的字写得真漂亮，刚劲、硬朗、折弯处不经意间又带着几分圆通。

    都说字如其人，说的有些道理。金蚕看着眼前认真讲课的叶桑。

    “陶瓷原料包括高岭土、粘土、瓷石、瓷土、着色剂、青花料、石灰釉、石灰碱釉等……”

    叶桑话音没落，金蚕接着往下说了起来：

    “主要化学组成为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铝、结晶水，同时含有少量碱金属、碱土金属氧化物、着色氧化物。”

    叶桑放下手里的笔。

    “我知道你都会。不想听课的话，你就去做实验吧。然后把今天的作业完成，存在电脑里就好。明天有时间我会检查。”

    叶桑也不想讲。

    每天上课让他见到金蚕，他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究竟是高兴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

    “都弄好了。”金蚕只侧头看了一眼电脑，“你有空的时候可以随时检查。”

    “好。”

    看样子金蚕今天是不想听课的，也许她要跟霍家明出去吧。

    叶桑把桌上的教学材料收拾起来。

    “下课。”

    他又转身把黑板上的字擦掉。

    下课？

    金蚕看着叶桑的背影。

    谁说要下课了。

    她喜欢看他讲课，他那样好看的脸，配上那样一副严肃认真的学术范儿，氛围感瞬间被拉得满满的。

    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下课。

    “叶桑。”

    “嗯。”叶桑转回身，放下板擦。

    “你教我些别的什么吧。”金蚕冲叶桑笑了笑。

    金蚕从来都不知道，每次她一笑，他的天就晴了。

    “你还会什么？”金蚕问。

    “那可就多了。看你想学什么了？”叶桑站在讲台上，双手撑在桌上，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我想学什么都可以吗？”金蚕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小丫头这么调皮的，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叶桑也没在怕的，他最拿手的就是见招拆招。

    “可以。”

    听到叶桑肯定的答复，金蚕默默从背包里拿出些东西。

    叶桑睫毛抖了抖，看样子小丫头今天是有备而来。

    已经处理干净的一张薄薄的羊皮、不要的竹席、胶水、铁斧、水笔、蚕丝线。

    “你教我做风筝啊。”她扬起脸，乖巧天真又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行啊。”叶桑把竹席拿起来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张羊皮。

    他还从来不知道做风筝是要用这些东西……

    答应的这么痛快，还真是全能啊。金蚕眼睛睁得圆圆大大的。

    下一秒，她看到叶桑掏出了手机。

    打开搜索界面……【风筝制作教程】

    “我不要这样简单的，这样的不好看，我要那种尾巴长长的，能飞起来的。”

    金蚕皱皱眉头，她看到叶桑正在研究一个特别简单的纸风筝。

    “行。”叶桑换了一条教程。

    “来吧。”他坐在金蚕对面，从不要的竹席上拆下长长的竹签，用铁斧稍微修平整。

    他宽大的手掌握住斧柄，修长的手指堪堪压住斧头，一下一下灵巧地把竹签修理到自己想要的形状。

    然后拿出水笔，在羊皮上画了一只蚕的模样。

    蹲在地上，开始用铁斧按照形状切割。

    “不然就换一个图案吧，这个多不好弄。”金蚕也蹲在地上，她看这只蚕的图案太复杂了，叶桑用铁斧又很不方便。

    叶桑侧过脸，轻笑：

    “你要真这么好心，就不会拿着这些东西来找我了。铁斧，你背过来不嫌沉吗？换成剪刀好不好？羊皮，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搞到的，用纸不香吗？还蚕丝，我看普通棉线就足够用了吧。”

    金蚕扁了扁嘴，理亏地低下头去。

    “我不管，反正我就想学这个。”

    “好。”叶桑也低下头去。“说是要把这个竹签这样弯起来，再把它固定……”

    金蚕悄悄抬起头，看着叶桑的侧脸。

    就是这样的。

    她恍惚间记得，三千年前，那个人教她做风筝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羊皮、竹席、铁斧、蚕丝线，那时候用的材料就是这样的。

    甚至那种感觉……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