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桃妖殇情(5)
第二日江牧一走出房门, 就见到了等在院中的云静。
“今日你同我一道外出。”看向出门的江牧,云镜这样说道。
“今日我不需上课?”江牧还好奇今天学堂会有什么样的课程呢,结果这就错过了?
“学堂的课程与你而言并不合适, 之后你便跟着我一起,不必再去那学堂了。”云锦做了简单的解释,然后看了一眼江牧就转身朝外走去。
这意思十分明显, 江牧也没有再问,直接就跟上他。
院外已经备好了马车, 但今天的马,却有些特别。
甚至江牧并不知道该不该将这种生物称作为马, 只是除了马之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
这生物有着和马一样的修长身躯,但脖子却要更粗一些,那头部也不是马一般有着细长的面容而是更短一点,有着更似人类的五官。
这生物看到人来,一甩身后长长的尾巴,发出了一阵嘶鸣。
“这是什么?”江牧情不自禁凑近触摸这生物结实紧绷的身躯, 感受着手下强劲的力度,十分喜欢。
“妖。”云镜已经坐上马车, 江牧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连忙跟上,坐在了云镜的身边,开口问道:“它是妖?”
妖不是陶青青那样的吗?怎么这外面的马也是妖?
“人类可以感应到气并且修习, 通过它来施展术法, 那么其他生物同样也可以。动物捕捉到气,有了修为就称之为妖。”
这又和江牧这段时间的了解不一样, 民间一直对妖魔十分厌弃, 认为他们是一定会作恶的存在。
但如果妖都是其他生灵修炼而成, 那便没有了一定会做恶这一说。
既然如此,那陶青青又为何会被夺取树心?
江牧想起了刚才云镜眼中的厌恶,试探性地问道:“你不喜欢妖?”
云镜现在已经靠在马车壁上,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听到江牧的问题,他还是睁开眼直接答道:“妖这种生物,就不应该存在。”
如此肯定的话,鲜明地表达了云镜的立场。
但是这又引发了江牧新的问题。
一直以来他追求力量并不只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而是想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就势必要拥有更强的力量。最初的最初,他就是因为太过弱小,所以只能见证他人的恶行,从而万般悔恨。
自那之后,他就走上了努力修行的道路,他坚信,只要自己够强,他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维护自己想要的和平。
因此就算有了强大的力量,但是江牧也会一直克制自己,并不会让自己沉迷在力量之中,忘记了自己的原则。
更因为知道自己轻易动手的后果,所以江牧一定要确认对方是否做下恶事之后再动手。
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对人打杀,那他最初苦苦修炼又是为了什么?这就偏离了他追求力量的目的。
如果云镜真的使用了欺骗的手段,骗取了陶青青的树心,那么江牧自然会干脆地打败云镜,问出树心的下落,便可以了结这一世的因果。
但若是云镜并未这么做,而是出于其他的原因,设法得到了树心,那么其中的对错便很难判断,若江牧在这种情况下直接从云镜手中夺得树心,哪怕可以结束这一时的因果,但在后面的人生之中,凡是江牧回想起这一刻时,都必定会接受来自心灵的拷问。
他或许依然有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但是他只求问心无愧。
现在云镜的种种表现,都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作恶多端之人,凌云阁如此多弟子的爱戴,绝不是一个道貌岸然之人就能得到的。那么云镜谋夺陶青青树心的行为,就值得深思了。
云镜又一次闭上了眼,江牧纵然满心疑问,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机。
车厢内的空间实在狭小,江牧也不像干巴巴地盯着云镜,于是便靠向窗边,透过被风吹起的布帘,看着外面飞速略过的风景。
这一看,就让江牧发现了不对劲。
外面景色变化得未免太快了些。
而且刚才上马车之时,好像并未看见有车夫的存在。
这就是普通的马和这妖之间的差别吗?
不需要车夫的驾驭,速度也变得更快。
飞快地驶过这片荒原,厚重的城墙出现在了江牧面前。
这就到城墙了?
江牧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面前的城墙和之前他看到的都不太一样,这里是他没有来过的地方。
城门早就被远远看到马车的守卫打开,马车速度丝毫不减,径直离开,江牧看到城外的风景之后又发现,这外面的场景也和他之前出城时看到的场景不一样。
他本以为这内外城就像是两个同心圆,外城就是大圆包裹着小圆,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这内城竟是可以不通过外城就直接离开无念城的。
和江牧出城时看到的热闹场景不同,从这个城门离开,外面丝毫不见人影,甚至连树木都少得可怜。
明明是盛夏,地面上却只有零星的杂草和一些看起来有些干枯的树木。
和之前那生机盎然的景象截然不同。
车上唯一能给江牧解释的云镜江牧也不想问他,于是只能把这些差别放在心里,之后再问别人。
马车的速度太快,外面的风好似也变得更大,江牧在云镜身边也不敢用风圈抵挡,于是只能放下帘子,不再看外面荒凉的画面。
放下帘子后风便没了,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让人不由得为这马车的速度称奇。
在原本江牧的十八年记忆中,他没发现过类似这样离奇的东西。在他的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和以往江牧经历的古代世界并没有什么差别。
为什么一进内城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问题实在太多,江牧想也想不通,干脆就放在一边不想了。学着云镜的模样,也闭上眼开始修炼起来。
等江牧估摸着差不多过了半天之后,马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由急速奔跑变为和普通的马一样的速度。江牧睁开眼,看到云镜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朝他望了过来:“收拾一下,准备下车。”
这有什么好收拾的呢?他上车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拿呀。
两手空空地下了车,外面的场景让江牧吃了一惊。
若说凌云城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人类世界,那么面前的场景就是只有那志怪杂文中才会出现的离奇景象。
明明是正午,天色却无比暗沉,黑压压的云好像随时就要重重落下,空中猛烈的狂风席卷而过,带来震耳的呜咽之声,却没留下任何东西。
可能是因为始终不停的强风,面前的土地上只剩下怪石嶙峋,江牧放眼望去,除了他和云镜之外,竟是没有任何活物。
“这是什么地方?”完全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魔域外围。”云镜又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江牧。“你看完就知道了。”
接过书,江牧感觉有些无奈。他这个便宜师父是不爱说话吗?都这会儿了,他还要在这里看书学习。
心里的腹诽在江牧把书翻开之后就一扫而空,手下翻动的速度也不由自主加快,等再抬起头,看向这片阴沉压抑的天地之时,江牧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魔域,自有记载以来,这世间掌握了气之人便知它的存在。
初时它还只是一片小小的天地,没有任何人在意,可是自从有一绝世高手在这里离奇失踪之后,魔域就展现了它恐怖的一面。
凡是心有杂念之人,就会被魔域吸引,不由自主地来到魔域,然后被魔域所吞噬,成为魔域的养分,使魔域进一步壮大。
它的面积在不断增加,这万万年来,魔域竟是已经发展到快要挤压人类生存空间的地步了。
不仅如此,魔域更是滋生邪祟的源泉,普通人越是靠近魔域,就越容易受到影响,也更容易生出邪祟。而如果是修习之人或妖受到魔域的影响,就会化为毫无理智的魔,为恶世间。
“我东,你西。遇到魔格杀勿论。三个时辰后回来。”
见江牧抬起头,云镜是声音又一次响起,迅速地做下安排,他朝着东方而去,被层层的迷雾阻隔,再也不见踪影了。
所以现在是学习阶段已经结束,进入实战演练阶段了吗?
真就是一学会马上就可以出师了啊?
虽然觉得有些震惊,但是江牧还是确认了西方向,把书往兜里一揣,就朝着那层层的迷雾而去。
雾中的能见度仅有周身几米,再远一些的东西就彻底看不见了,江牧提起全部心神,就怕漏掉什么动静。
以前虽然没有遇见过魔,但江牧私以为这魔的存在和丧尸有几分类似。同样是失去了神志,同样是只留下最原始的渴望。
只是不知道这魔究竟是何模样。那书中虽然配了图,但那图在江牧眼里和一团墨渍没有丝毫区别,这也不能让人认出什么是魔啊。
谨慎地往前走了许久,始终没有特别的动静传出,但是江牧也丝毫没有松懈,良好的战斗素养让他知道要时刻保持警戒,终于,在又一次踢到一个石头之后,他感受到前方的雾气传来了奇怪的波动。
加速,冲刺。
江牧一瞬间就来到了波动传来之处,穿过层层浓雾,魔的真面目也出现在江牧眼前。
居然和书上画的没什么差别!
江牧震惊了。
面前的魔周身被浓密的黑气包围,它看到有人过来,那黑气涌动了一下,江牧随之便觉得心神一阵震荡,好像听见了无数的哀叫嚎哭,心中骤然升起烦躁之意。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绝不是如此容易烦躁之人,面前的黑气有问题!
他心念一动,一道隐蔽的风刃一闪而过,径直出现在魔的身后,重重割下,但是这魔却没有丝毫动静。
风刃不管用?
心中念头飞闪,江牧也不遗憾,手上迅速掐诀,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雷霆!”
瞬间,刚才在风刃下无动于衷的魔在雷霆之下骤然消失,只余一地的灰烬。
居然瞬间就被击败了。
江牧走过去蹲下打量起遗留的灰烬,心中还有些遗憾。本来是想试一下这魔物的底细,没想到居然一招就没了。
这雷霆术是他们的克星吗?看来之后要先试试其他的术,然后再用雷霆了。
说是朝东去,其实远远跟在江牧后面的云镜听到雷霆之声欣慰点头,以江牧的根骨和实力,现在遇到魔在雷霆术下应当是可以抵挡一二,虽不能将魔灭杀,但从魔的手下逃离不成问题。
待江牧支撑不下去时,他再出手即可。
云镜离得远,再加上这雾又有阻隔探查的效果,因此江牧竟没发现云镜跟在身后。
他收起了这魔物留下的灰烬,接着朝着西方往前走去。
这魔域充斥着雾气,也不知其间究竟有多大,江牧现在的速度不快,但是走了大半个时辰,周围也都是空空荡荡的模样。
在这雾气之中待得久了,才发现这雾气也有迷惑心智的效果。
江牧意志何其坚定,在这其中待得久了都会受到影响,如果让这魔域扩大,波及到那些普通人,这个世间会变成何样也不难想象了。
看云镜的样子他是时常来这里清理魔物,只是现在魔域扩大,魔物的数量也水涨船高,现在还可以定时来清理,但若是等魔物的数量再多一些,这又该如何是好?
心里虽然思绪纷繁,但是江牧手下的动作依旧十分干脆,再又一次雷霆斩杀了一个魔物之后,他口袋中属于魔物的灰烬已经装满了,估摸着时间已经快到三个时辰,便就不在往前,直接迅速地往回而去。
回去的时候再加上风的速度便能很快,在三个时辰的时间到之前,江牧已经成功地回到了马车旁。
拉车的妖现在看起来已经十分焦躁,在原地不停地嘶鸣着,脚下已经被它踩出了数不清的脚印。
江牧没等多久,很快东方向就传来了声响,他看过去,果然是云镜正走过来。
他看起来和平日里并没有区别,似乎这魔域的雾气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但是这两日在凌云阁,江牧早就觉得自己见到的人都有些奇怪,和昨日见到的那些新入门弟子不同,之前的凌云阁弟子们都面无表情,少言寡语,江牧甚少能从他们身上察觉到情绪的波动。
或许这其间也有什么说法。
云镜走到马车边,停在了江牧面前,“如何?”
江牧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云镜的说话方式,大概也猜得到这是在问他下午应对魔物的情况,于是拿起腰侧绑着的口袋,打开给云镜看:“下午猎杀了几头魔物,他们的尸体都化为了灰烬,这些灰烬可有用处?”
云镜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迟疑地拿过江牧手中的口袋,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不由得再次打量起江牧。
那些魔物竟然还会留下这些灰烬?
他从口袋中捏出一些灰烬在手中摩挲,感应着这灰烬的状态,惊讶地发现其中竟然丝毫不含魔气,完全不似魔物的尸体。
要知道魔物的身体坚硬如铁,用常规手段根本无法对其造成破坏,就算用术法将魔物击杀,那魔物留下的尸体也会源源不断地散发魔气,又一次成为魔域的养料。
而江牧竟然直接将魔物粉碎,变为了再无魔气残留的灰烬?
纵然不能有太多杂念,云镜还是不由自主有些激动:“这是如何得来?”
江牧虽然有些奇怪云镜这仿佛第一次见着灰烬的模样,但是雷霆术也不是秘密,当下他便实话实说:“施展雷霆术后,魔物便会化为灰烬。”
居然如此简单?云镜又惊又疑,当下便拉着江牧,再次往浓雾中走去。
“你在做一遍给我看一下。”
这样的要求江牧自然也不会拒绝,不过是再施展一次雷霆术罢了,今天下午他都不知道施展过多少回雷霆术了,从刚开始的一次落下一大片雷,到最后一次精准地只在魔物头上落下一道雷,通过这一下午的时间,他对这道术法的了解已经突飞猛进,达到如臂指使的阶段了。
现在再给云镜演示,刚好可以让他看看他的最新练习成果,想必云镜又会吃上一大惊吧。
这么想着,江牧脚下的步伐还有些雀跃起来。
在绕着走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终于又遇到了一头魔物。
还没等凑近,江牧就已经掐好法决,口里短促的“雷霆”二字落下,那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的魔物就轰然倒塌,只留下一地的灰烬。
“竟然真的没有。”亲眼见到之后云镜心中的震惊更甚,不仅魔物的尸体变为灰烬不再有魔气,就连魔物周身缠绕的魔气也在雷霆之下消弭,再也寻不到踪迹。
“江牧!”
云镜骤然看向了江牧,语气也不复往日的温和。
“你根骨卓绝,对术法的掌控更甚于我,我知道我不该对你有此要求,但是你若是能答应我的请求,我一定会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正准备把灰烬收起来的江牧动作一顿,云镜现在的语气很不一般,看起来也十分认真,好像要说什么重大的事情。“什么请求?”
云镜踌躇片刻,心一狠,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你能在魔域之中值守吗?”
江牧本看着云镜犹豫的模样,还以为云镜要说什么大事,结果就只是让他在魔域值守?这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于是江牧语气轻松,当场就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了。”
“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云镜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严肃,“在魔域值守并不是易事,这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终其一生,你都要在魔域之中,扫荡这些被吸引而来的邪祟妖物,同时你自己也会受到蛊惑。”
“一时的坚守并不难,但是始终的坚持便难如天堑。”
“明明你才刚入门,本不该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但是魔域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了,邪祟的数量也在增多,我们必须也要再快一点。”
云镜的眼中有不忍,有难舍,但最后又坚定下来,看向江牧,等待着他的回答。
云镜如此郑重,江牧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轻率地回答。
虽然与他而言魔域的魔气并不会对他造成影响,魔物在他手下也不过一击之力,但是他人的慎重不该被轻率的对待,所以江牧顺着云镜的意思,做了回答:“可以让我考虑一日吗?”
“当然。”云镜看起来松了口气,“我们先回凌云阁,今日的任务便结束了。回去之后我会把今日的贡献点给你记上,你可以去兑换处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好的。”江牧点头,跟在云镜身后上了马车,打算回去先换点有意思的东西,然后明天再和云镜说他接下之后镇守魔域的任务,这样看起来就像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了吧?
回程的路途比来时要慢上一些,到达院子里时已经午夜了。
江牧本来还打算若是回来得早,就去寝房看看刘民他们,结果现在这个时辰,再过去找他们就是扰民了。
于是只能洗漱一下回屋去了。
第二天清早江牧估摸着一个大家还没去上课的时间,连忙出了门,希望过去的时候刘民他们还没去学堂,不然他又得跑一趟学堂。
不过去学堂也不错,在学堂坐着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他还挺怀念的。
到寝房时还是晚了一点,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江牧于是便只能朝学堂而去。
远远地他就感应到学堂内传来的气息,心下一松,知道现在学堂内确实有人,想必大家都在,江牧脚下的速度变快,心情也不由自主轻松起来。
先在窗前看了看,见方月师姐还没来,江牧才放心地朝门口走去,不然他们正在上课,他这样进去不就打扰他们了吗。
本以为会看到大家热火朝天说话或是修习法决的模样,谁知江牧目光一扫,却发现学堂内的学生们都是一脸悲痛之色,好些人更是泪流满面,坐在座位上,魂不守舍。
这是怎么了?
江牧的到来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刘民也听到声音看了过去,见到江牧来,虽然十分难过,但还是勉力打了个招呼,示意江牧过来。
江牧忐忑地走到刘民身边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纠结地低声开口:“怎么了?”
刘民闻言脸色又是一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才回答:“方师姐和问师兄去世了。”
“怎么会!”江牧十分惊讶,方月和问天羽还那么年轻,看起来也十分康健,怎么会突然去世。
“他们昨日授课结束之后便出去执行任务了,本来探知到的消息只是两个三级邪祟,谁知在执行任务途中有一个三级邪祟竟然受到当地民众意念影响 ,当场升级为四级邪祟,方师姐和问师兄两人不敌,被邪祟当场夺去了性命。”
江牧睁大双眼,没想到这两条生命如此轻易地就消逝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陌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大家好,我是胡缇,以后由我来负责各位的课程。”
方月和问天羽的去世好像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江牧离开学堂时,正好看见外面有新的师兄带领着新通过测试的弟子走下马车。
都是陌生的面孔,但如出一辙的兴奋弟子与温和师兄。
生命是如此珍贵,又是如此脆弱,母亲十月怀胎才能辛苦地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但不过须臾之间,生命又会轻易消逝,但这生命逝去的悲痛,甚至一生都无法淡忘。
江牧心情低落地回到院中,正看见云镜从后门离开的身影。
他还想找云镜说事情,见状连忙跟上。
他来这里不过两天时间,昨天基本上一整天都待在魔域之中,内城的地方他还没仔细逛过,现如今云镜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江牧也不知那是通向的哪里。
不过江牧没有掩饰自己的身形,以云镜的实力定是也能发现他在后面跟着,现在没说话,想必去的也不是他不能去的地方。
从院落的后门离开,出现在江牧面前的就是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幽静小道,顺着小道往前走,没多久他就见到了云镜的背影。
在云镜之前,是一片巨大的榕树林。
不对,这不是榕树林,而只是一棵榕树。因为其年代久远,根立于地面,看起来又像是一棵棵新的树。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江牧震惊的,只见云镜此刻正拿出了两个木牌,用红线穿着挂在了这庞大榕树垂下的枝条上。
而这样的红线木牌,密密麻麻地挂满了这整片榕树林。
江牧看得很清楚,云镜现在挂上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方月和问天羽的名字。
这是弟子名牌!
“这些,”江牧情不自禁走上前去,“都是离世的凌云阁弟子?”
云镜仔细地将木牌挂好,又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是的。凌云阁传承千年,守护这一方平安,自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是这真的值得吗?”面前的木牌数不胜数,仅是粗略一扫,就是江牧胆寒的数量。
“妖魔邪祟为祸四方,致使民不聊生。若是能够有一方净土护得人们安居乐业,这些代价又有何惧?”
云镜没有看江牧,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那木牌之上,像是在为江牧解答,又像是在安慰面前这数不清的亡灵,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江牧无法再说话,面前的一切令人悲痛且震撼,这一个个木牌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乡,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江牧抿了抿唇,面前的一切给他带来的震撼难以言喻,他无法再以轻率的态度面对这一切,他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师父,魔域今后就由我去值守吧。”
云镜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场景下,江牧还会说出这句话。
听到生命的消逝纵然悲伤,但亲眼见到这真实的牺牲却会令人恐惧。
因此这块地方,是内城仅有的禁地。
值守魔域是一件万分重要的事情,以往都由凌云阁主担任,但是江牧的根骨太过出色,能让魔气完全消散的能力不得不让他开口恳求。他深知这是一个卑劣的请求,所以他也会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包括凌云阁主之位。
但是他希望江牧不是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而是慎重考虑之后,真的愿意担负起这个庞大的责任。
愿意负担无念城数以百万计的生命。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是的。”江牧重重点头,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慎重了。
云镜笑了起来,不是以前那温和的浅淡笑意,而是真切的真实的笑容,能让人从中感受到他的快乐,他的希望。
既然做下了决定,江牧和云镜也都不是拖拉之人,当下就回了院中开始收拾东西。
江牧自此在魔域值守,也是要常驻魔域,每月也只得一日时间才能回来。所以现在云镜也难得体贴起来,拉着江牧开始打包行李。
从必备的食物,到日常穿着,再到可能会用上的物品,竟是不知不觉地塞满了整个马车。
见云镜还想着在角落里面塞两双鞋子,江牧不得不强硬地拉开了云镜的手,再一次制止:“真的够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需要这么多东西。”
云镜看起来也不像在听,他把鞋塞到江牧怀里之后,像是想到什么,又回房里去了。
“可以再带个包裹。”
江牧恍惚间听到这句,瞬间胆寒,马不停蹄地上了马车,不能再等云镜回来了,不然他真的要被这些行李淹没了!
没有直接往后城门去,而是直接去了前城门。江牧这次要直接离开一个月,家里的那株树苗还是要做一下安排。
先不提看到李三进之后他惊喜的目光,江牧将之后的事情匆匆地叮嘱了一遍,再悄悄留下用贡献点换来的银钱,再让陶青青平日里注意伪装好好装树,他才再次回到内城坐上了马车,这回就真的是朝魔域而去了。
再次踏上魔域熟悉的土地,江牧现在只有满腔的战意。这魔域与邪祟的存在无疑是一大祸患,是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的根源,现在他既然来了这里,那么这些魔物就都留不得,全都会成为他的术下亡魂。
一日不荡尽魔物,他便一日不回!
下了决心,江牧头也不回地踏入了迷雾之中。
这次他将马车远远地停在外面,车上的食物被他拿了下来随身携带,这样他就不用时不时出去,一直待在魔域之中也没有关系。
魔域里面始终被浓雾覆盖,看不清天明与黑暗,在里面待得久了,江牧甚至都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知道自己的雷霆术用得越加熟练,心念一动就会有雷霆落下,将远处的魔物化为灰烬。
他消灭魔物的速度很快,这些时日阻碍了他进度的反而是寻找魔物的过程。魔域实在是太大了,用双脚一步步在上面寻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随着江牧的深入,他也发现了越是在魔域深处,魔物便越加强大,魔物的数量也越多,甚至已经不再是之前独行的状态,而是开始成群结队起来。
江牧还尝试着进一步对魔物展开研究,不过不论他怎么尝试,哪怕是将魔物身上的魔气全部驱除之后,留下的也只是一具具毫无意识的状若疯魔的躯干,他们每日都在吸收魔气,然后在足够强大之后,就会离开此地朝外走去。
魔物会离开魔域,凡是遇见血肉便会一拥而上,将其生吞活剥,血腥残忍无比。
这样的生活江牧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只知道在魔域深处找寻许久再也没看到一头魔物之后,他就停下来再往下走去的步伐,转而朝外走去。
虽然魔物还未除尽,但是江牧也知道不能无止境地待在这里,无念城还有他需要做的事情。
只是回程的路比江牧想象得更久,来时他是不断绕路细心谨慎,这才花了许多时间。但现在回去他是方向坚定,用最快的速度一路不停,本以为顶多半日便能离开魔域了,结果现在已经大半日了,江牧眼中还是那黑沉的天空。
停下脚步再次感应了一下方向,确定没有任何偏移,江牧心中疑惑。
眼睛和耳鼻可能会受到蒙蔽,但是他的感应只要实力不超过他,就绝对不会出错。
他早就在马车上做下了布置,让他可以清晰地感应到马车的方向,他按照这个方向直线前行,以魔域的范围本不该需要这么久。
再次加快速度,终于又在半个时辰后,江牧发现面前的雾气薄弱了起来。
离开魔域,之后的路便好走了许多,在风的速度下,不过片刻,马车的踪影就出现在江牧面前。
但是他记得当时他是将马车停在了魔域外很远之处,就是害怕马车受到魔气侵蚀,但是现在马车与魔域的距离却近了许多,再往前一点就要进入魔域之中了!
还没等江牧再仔细确认一下,从马车中就冲出一道虚影。
竟然是陶青青!
虚影比江牧初次见到时更加透明,甚至只有头部还勉强看得清轮廓,其余部分都化为了朦胧的烟雾,再也凝不起轮廓。她看见江牧,顿时惊喜万分,但是虚弱的力量只让她来得及留下一句话,紧接着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快回去!”
陶青青的突然出现让江牧感觉十分不妙,他没有再管马车,而是直接运转心法,通过之前研究的异能使出全力,疾驰而出。这速度竟是比风更快,马车过来整整要半日的距离在江牧的全力之下,竟是一炷香时间便到了。
江牧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去了最初见到陶青青的那片桃林。
只见当初还郁郁葱葱的桃林此刻已经变得有些凋零,地上铺满了凋落的黄叶,树木也只剩下光秃的枝干。陶青青的本体也变得残破,上面甚至都出现了干枯的空洞。
“这是怎么回事?”
陶青青的虚影出现,她看起来十分虚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这虚影彻底吹散,在明媚的日光之下,江牧甚至都看不太清陶青青的身影。
“云镜疯了!”
“什么?”
伴随着虚影激烈的语气,她的身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他要将整个凌云阁都献祭!他拿我的树心就是为了当阵心的!”
“怎么可能!”江牧不信,云镜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是他可以清晰地看出云镜对凌云阁弟子的爱,当时在那榕树前云镜的悲痛做不得假,现在怎么可能会将整个凌云阁献祭?
这可是数千条人命!
“你再往西八百里,我可以感应到我的树心就在那,云镜已经布下大阵,你去那里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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