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整个暑假, 方知柠除了去摄影班上课，其他时候几乎都和周嘉延在一起。

    摄影班有周末，为了有更多的时候陪方知柠, 周嘉延只能灵活安排自己的练车时间。

    以为还是可以像往常那样自然相处，拌嘴打闹说来就来。方知柠却因为关系的转变, 和他共处一室的时候, 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和他说话，忸怩的绯红就爬上脸颊。

    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

    视线相撞，撞进周嘉延那双眼尾上挑, 撩人心扉的狭长眼眸, 明明没什么，但方知柠心跳还是会蓦地加快, 偷偷移开视线。

    那种心动的小心思很挠人。

    偏偏周嘉延适应得很快自己的新身份, 有意无意去招惹他那爱脸红的小女朋友。过后还一脸无辜地笑：“我女朋友怎么又脸红啦？”

    “没有脸红, 你看错了。”方知柠垂下脑袋嘟囔，躲开周嘉延探究的目光。

    房间里开了空调，风口吹出的冷气缓解了方知柠脸上的燥热。

    最开始她是被周嘉延骗去他房间的, 还找借口说找了一部很经典的老电影, 邀请她一起看。

    嗯，是挺经典的。

    方知柠找了好久的《交响情人梦最终章》，就这样被他轻易拿到了。

    “你怎么找到的？”之前, 方知柠在几个大的视频网站来回找，都没有找到这部电影。

    周嘉延眉梢一扬：“又不是什么难事。”

    方知柠美滋滋盘腿坐在地毯上, 开始静下心来认真观看这部一直念叨的电影。

    从背后看过去, 这两位全然没有热恋小情侣的自觉, 腰背笔直, 肩并排挨着, 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像在研究科学难题。

    最起码方知柠是完完全全沉浸在电影剧情中去了：野田妹和千秋学长远赴欧洲学习音乐，昔日的冷酷学长变身宠妻狂魔，粉红泡泡都快溢出了屏幕。

    以至于方知柠忽略了旁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哀怨目光。

    周嘉延就很无奈，方知柠还真是心无旁骛来看电影的。

    可他不是啊。

    电影里，男主简单的一个后背抱女主，引来方知柠的激动姨母笑。

    好甜啊！

    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甜的？！

    自己磕cp还不够，方知柠还按暂停键将主角之间的亲密拥抱截图分享给程骄骄。

    想当初，剧版还是她们两人一起看的。

    方知柠拿着手机给那边发去语音：骄骄，我找到交响情人梦的电影版了，你一定要看，千秋学长还是那么帅，别等了，我马上把链接发给你，我命令你现在就去看。

    旁边那位，是真的被方知柠当空气了。

    周嘉延起身走出房间，隔了会抱了半边西瓜回来。

    方知柠闻到西瓜的清香味，这才分了个眼神给他和他手上的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西瓜啦？”

    “终于想起你还有位便宜男朋友了？”

    周嘉延低着头拿勺专心挖西瓜，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

    方知柠很意外：“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问这话时她还一心二用，专程暂停了还在播放的电影。

    周嘉延瞥见她手上的动作，心情不爽。将挖出来的西瓜一整勺塞进嘴里，朝电脑屏幕扬了扬下巴。

    你继续看电影吧，电影比你男朋友重要。

    然而，方知柠意会错了周嘉延的意思，误会他在向她挑衅：就不给你吃。

    想到这，方知柠恢复活泼本性。

    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我偏要吃。

    边这样想，边往周嘉延怀里一扑。

    动作有点生猛，周嘉延既要护住怀里的人别磕着脑袋，又要保持自己身体平衡。

    嘴里还含一块西瓜，场面有点诙谐。

    还没反应过来，周嘉延嘴里的西瓜就被咬走了大半。

    是方知柠手掌撑在他后脑勺上往下一摁，嘴上凭感觉抢走他嘴里含着的西瓜。

    慌乱间，肯定碰到了他的唇。

    周嘉延咽下嘴里味道忽然就很甜蜜的西瓜，语气欠欠的：“这青天白日的，影响不好。”

    四目相对，方知柠毫不畏惧，摸了下磕到牙齿的嘴角：“当着女朋友的面吃独食，影响当然不好。”

    “这么大……”周嘉延视线转向那一大半西瓜，好巧，它不见了。

    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只挖了中间一大块的西瓜掉在了地毯上，黏乎乎的西瓜汁水打湿了一小块地毯。

    这地毯才铺上的，是周嘉延油嘴滑舌从许露华那里讨来的。忽悠了好久才得逞。

    不敢怠慢，赶紧将地毯丢进洗衣机，洗干净脱水后晾晒好，争取晚上许露华回来的时候地毯已经晒好了。

    这件事之后，方知柠突然就想明白了，她和周嘉延压根就不适合深情款款那一套。

    规律都总结出来了，深情不过三秒，他们俩其中一位一定会打破旖旎的气氛。

    还不如就像在一起之前那样相处，那时候多自然啊。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方知柠郑重点头，决定抛下多余的羞涩，正常恋爱。

    傍晚，天边惊现大片成团的火烧云。

    方知柠拖着周嘉延下楼去小区荡秋千，坐在秋千架上举着手机找角度拍天空。

    见她如此热枕自己的事，周嘉延长腿支在地上，慢悠悠荡着秋千：“和你商量个事。”

    方知柠盯着手机，言简意赅：“你说。”

    两人仿佛置身于一片色彩斑斓的油画世界。

    “以后能不能对你男朋友上点心？”这话多半带了玩笑的性质，周嘉延也就说说而已。但方知柠当真了。

    闻言，方知柠微微抬头，迷茫地眨眨眼。

    半晌后，轻声回应：“好的。”带点热意的晚风扑在人脸颊上，方知柠莫名红了脸。

    夜幕降临，方知柠和周嘉延围着小区散步，想到刚才的话，她主动靠近，伸出小拇指勾住周嘉延小拇指，还一晃一晃的，像小时候玩拉勾盖章一百年不准变那样。

    蒙蒙的夜色中，周嘉延扬起嘴角，顺势握住方知柠整只手。

    散完步，两人回家。

    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分别。

    虽然两家是面对面的隔壁，但对于热恋期的小情侣来说，分开一秒都要开始想念。

    这也是之前方知柠天天往周嘉延家跑的原因。

    “那我进去了。”方知柠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家里紧闭的大门。

    “嗯。去吧。”话虽这样说，牵方知柠那只手丝毫没松开的意思。

    方知柠笑着晃晃两人牵着的手：“要不，来我家玩会？”

    “好。”

    方清远又陪林虹飞去外地见客户，工作之余顺便度个长假。家里就剩方知柠一个人，悠哉悠哉过上了半独居生活。

    许露华答应林虹，一定会照顾好方知柠。

    在这一点上，两家父母都挺平均的。林虹管理一家外贸公司，经常出差见外国客户；周毅明那家律师事务所接手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经济案件。

    都很忙，你来我往，相互照顾对方的小孩。

    方知柠和周嘉延早就习惯了。

    刚打开门，还没下一步行动，电梯口就传来一道温柔中带点娇柔的女声，没头没脑来一句：“这西瓜肯定甜。”

    方知柠对这道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许露华下班回来了。

    心下一慌，忙拽着周嘉延进屋，砰地关上门。

    屋外，许露华手里提一个大西瓜，踩着小碎步掏钥匙开门。

    屋里，方知柠吓得没敢开灯。

    生怕这灯一开，她和周嘉延的关系就给明晃晃公开了。

    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了室外的光线，室内昏沉黑暗。

    周嘉延抬手阻止方知柠开灯的动作，炯炯的双眸直愣愣盯着方知柠。

    将人轻轻一带，带到了怀里，手上还不安分，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方知柠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睛刚适应黑暗。

    一阵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视觉受阻，触觉被无限放大。

    ……

    晚上，许露华在阳台收衣服，一眼就看到了昨天才铺在周嘉延房间的新地毯。

    “这败家孩子。才一天就给我弄脏了。”抱着衣服路过客厅，瞟一眼沙发上没长骨头的败家孩子，“你这地毯咋回事？一天时间就见不得人了。”

    撩起眼皮，某败家孩子面不改色道：“这不家里有狗，跑我屋撒尿。”

    “……”

    方知柠突发奇想，拿刘书峰偷拍的那张照片练手，照片的背景是红绿灯和闪着霓虹的高楼，周嘉延怀里抱着泰迪熊偷看她，而她在一侧偏着头笑。

    方知柠将图片里两位主角放大，裁成两部分，模糊镜头，增加颗粒度和朦胧感。

    修好的图发给周嘉延欣赏。

    “怎么样？”

    邀功的语气简直不要太明显。

    周嘉延立即将方知柠偏头笑那张照片设置成自己的微信头像，还不忘帮她换上另一半。

    “没我允许，不准换头像。”方知柠三天换一次微信头像的习惯，周嘉延再清楚不过了。

    这对头像越看越喜欢，方知柠心满意足：“哦。”

    闲来无事，周嘉延找出方知柠闲置已久的游戏账号，手把手教她上分。

    无奈方知柠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且她对游戏也不感兴趣，开始几天还觉得新鲜，新鲜劲一过，继续和程骄骄阳皓月一起追剧聊八卦。

    追剧太认真，又不小心靠着周嘉延睡着了。

    七月底，周嘉延就领到了录取通知书。紧接着是方知柠，得偿所愿去了北师大。

    拿到通知书后，方知柠第一时间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了周嘉延。

    七人的群聊，各晒各的录取通知书，恢复了往昔的欢闹。

    【方知柠：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jpg】

    【谢承洲：清华大学.jpg】

    【程骄骄：武汉大学.jpg】

    【阳皓月：中国海洋大学.jpg】

    【刘书峰：对外经济贸易大学.jpg】

    【季乐易：苏州大学.jpg】

    一开始大家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直到刘书峰看到程骄骄的录取通知书，他构建的理想未来轰地一下全塌了。

    八月中旬，谢承洲背上行囊北上。无论哪一年，他就读的大学总是比隔壁那一所早将近半个月开学。

    出发前，周嘉延在群里提醒谢承洲该换Q.Q头像了。

    谢承洲：？

    周嘉延面上不耐烦解释道：你顶着个北大未名湖的头像去清华报道，还想不想活着见我们了。

    经周嘉延这一提醒，清北两所高校之间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浮现脑海，谢承洲赶紧把头像换成清华二校门。

    周嘉延啧啧叹息：“……”

    这老实孩子，没救了。

    刘书峰好久没在群里冒泡了，也不知道一天在忙什么。任凭季乐易和周嘉延召唤，他就是不现身。

    少了插科打诨的朋友，季乐易也不开心，扼腕叹息：这次刘书峰真被伤透心了。

    谢承洲坐在进京的高铁上，闲来无事八卦地追着季乐易问伤透心的理由。

    季乐易故作高深：都是爱情惹的祸。

    谢承洲茫然回复：爱情惹了什么祸？我看周嘉延一天天春风得意，美得很。

    季乐易：他们俩情况不一样。

    说到周嘉延，谢承洲立马在群里艾特他：周班长，恋爱还顺利吗？

    不等当事人回答，刘书峰反倒马不停蹄跑出来：班长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他女朋友谁啊？

    程骄骄随后在群里发了个白眼：还能有谁，方知柠。你不应该最早知道吗？

    沉默许久，他回：我忘了。班长不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作为最熟悉刘书峰的人之一，季乐易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受到这孩子浑身散发出来的沮丧气息。

    好好的一大小伙，非要去碰爱情。

    看吧，到头来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当事人姗姗来迟，先是回复刘书峰：我是兔子？

    接着非常高调地回答谢承洲提出的问题：非常顺利。你们也别太羡慕，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女朋友太粘人了，经常一不见我就开始撒娇求抱。

    众人：“……”

    这次群里沉默的时间更长久了。

    还是季乐易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发了条语音：班长好气魄，佩服佩服。

    然后转过身就将刚才周嘉延发言的截图发给方知柠。

    那天晚上，方知柠同时收到几份同样内容的截图，高考后她就没怎么打开过Q.Q，设置了消息不提醒，使用微信次数更多。

    几位发截图的好心朋友很想知道方知柠看到截图后的精彩表情。

    于是，季乐易程骄骄阳皓月另外又拉了群聊。这三人嫌打字麻烦，直接语音。

    一直没等到方知柠的回复，阳皓月疑惑道：“难道周嘉延说得是真的？”

    不应该啊，方知柠不是这样的人。

    程骄骄：“说不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巴不得每时每刻和他呆在一起。”

    季乐易稍微分析了一下程骄骄说的这句话，自己拿不定主意，将这句话复制下来私聊刘书峰。

    “峰啊，你快研究一下这句话。”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刘书峰一眼扫过去，“说这话的人有喜欢的人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刘书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最后，刘书峰苦口婆心来了一句劝导：“乐乐，你别跟我学乱八卦的坏毛病。”

    “嗯？什么意思？”

    “我要学习谨言慎行。”

    季乐易：“看你这架势，下一步不会出家当和尚吧？”

    刘书峰：“不会，我还要去武汉大学看樱花。”

    “……”季乐易打好腹稿，安慰自己的好兄弟，“想开点，至少你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别人的暗恋是成绩一落千丈，你的暗恋从一本跳到对外经贸大，牛逼死了好不好。”

    “你的苏州大学也不错。”

    “是啊，多亏你带我进周嘉延的学习小组。要不然哪有今天的成绩。”

    聊着聊着，话题就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聊到未来，季乐易话就多了：“大学毕业来东南亚找我玩，我都计划好了，毕业后去孔子学院当汉语老师传播中华优秀文化。”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志向。”

    “那当然，要不我吃撑了半路转来文科班，高三一年政治都快背吐了。”

    这边几位小伙伴等着看笑话，那边周嘉延也有点心虚。

    方知柠抱着电脑修图的时候，他就在她面前转悠。方知柠的消息提示音一响，周嘉延如临大敌。

    “你不去拼你的图了？”

    这段时间周嘉延躲着方知柠，经常一个人在书房忙活。

    方知柠隐约知道他最近迷上了拼图，那天亲眼见到他抱着一个大盒子鬼鬼祟祟进了房间。

    还躲着不让她看到，幼稚。

    恰好暑假即将结束，摄影班的课程临近尾声。方知柠班上的老师让学生们交一组风景照。

    方知柠忙着策划主题照片，也就没怎么留意周嘉延。

    “这不想你了吗？”

    方知柠狐疑看他一眼，点开微信和摄影班一位成员聊了几句。

    “这男生谁啊？”

    瞄到对面的微信头像是路飞，一看就知道是男生。

    周嘉延半眯着眼，作势弯腰凑得更近。看这聊得热火朝天的记录，关系不错嘛。

    “没谁。”方知柠熄灭屏幕，将手机藏到自己屁股下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