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重逢
她说罢, 甘棠眉眼微扬,问道,“对甘某好……难不成是送甘某回去?”
她笑了笑, “这样便太好了,甘某得多谢将军呢。”
林斐绕过她坐了下来,抖了抖衣摆沾上的雪,叹道,“那甘女郎可能得失望了。”
她一脸似笑非笑, “本将军前来, 是邀请甘女郎同本将军去一个地方。”
“甘女郎心系百姓,应该很担心留在我们大梁的燕国人吧。”她继续说道, “同为国家臣子, 我与甘女郎虽处在不同阵营,安民报君的志向却是一致的。”
“见到甘女郎为大燕百姓忧心,本将军也深感同情。”
“所以——”她拖长了语气, 又一转眼看向甘棠,“本将军打算带甘女郎探望探望你们大燕的百姓, 甘女郎意下如何?”
甘棠一直在默默听她讲话, 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应道,“好啊。”
两人站起身,林斐带着甘棠直往外走去。
俘虏的待遇不尽相同,最下等的俘虏是先前战斗里剩下的大燕士兵, 她们被关押在露天的囚牢之中,忍受风霜雨雪和痛打, 没有任何遮掩。
林斐看似临时起意, 其实早有安排。甘棠同她到达围场时, 见到的不是关押在囚牢之中的俘虏,而是站在围城边缘,被绑在木架上的俘虏,满身血痕,面露疲态,奄奄一息。
这样的俘虏有十人,列成一排,代替了原本箭靶的位子,成了活生生的人靶子。
甘棠目光甫一触及到她们,便冷了下来,看向身旁优游不迫的林斐,寒声问道,“林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林斐笑笑,“不是说了吗,带甘女郎来看看大燕百姓啊。”
她伸手指过那一排俘虏,“这些便是啊。”
“她们是大燕的士兵,先前为保住灵陵牺牲了不少呢。甘女郎难道不愿意看见她们吗?”
甘棠冷笑,“还是我低估将军了。”
低估了她的心狠手辣。
林斐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那些士兵,“非也。只是甘女郎实在倔强,林某没办法,只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她笑笑,“只要甘女郎把我们想听的说出来,这些俘虏不会有事的。”
甘棠面色冰冷,“休想。”
“啊。”林斐笑了笑,“那还请甘女郎欣赏一下本将军的好箭术。”
她一偏头,接过身旁梁国士兵呈上来的玄黑色牛角弓,又从箭筒中抽出一只青色尾羽的箭,漫不经心搭在弓上,那些俘虏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看见林斐拉弓的样子,胆小怕死的已经开始求饶,泪流满面,“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还在等我回去呢!将军……攻打梁国是非我意,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放过我吧。”
真是可笑,还没有发生什么,这人已经哭得如此凄惨。
甘棠面色更冷了,眼神恨恨钉在那大燕士兵上,痛心又恨铁不成钢。
林斐眯着眼瞄准了那个士兵,听着那士兵如此卑微的哭嚎,眼里也划过一抹恨色。弓被拉得同半边圆月一般圆满,蓄势待发的样子,箭尖闪着寒芒,令人心悸,可许久过去,她却是放下了弓,笑道,“哭得真惨啊。”
“甘女郎难道没有一点动容吗?”
甘棠对上她的眼神,微微垂了下来,似乎不愿看,但声音梗着,“甘某不会心软的。”
林斐闻言,面露讶色,了然道,“哦,这样。”
话落,她手中的箭却又忽而搭上了弓,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猛然射出,狠狠地扎在了方才那个哭嚎的士兵身上。
那人哀叫一声,林斐面色微冷,又是射出两箭,甘棠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息。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骨节白里泛红,她听着另一些俘虏的求饶声,面色又悲又怒,“将军非要这样吗?”
林斐又是瞄准了一人,闻言头也不回,说道,“本将军怎么样全取决于甘女郎怎么样啊。”
话落,又是一箭射出,正中前方俘虏的左边心室,一命呜呼。
甘棠双唇紧闭沉默不语,下颌紧绷,腕节处的青筋突起,似乎在极度忍耐。
林斐看她一眼,又回头拉上一箭,“甘女郎觉得本将军的箭法如何?很好吧。”
甘棠没说话,林斐便又是一箭射出。
围场上已经是哀叫不止,中箭的士兵本就受了伤,如今以来,有些伤势加重,有些却是径直死亡。
林斐似乎是累了,放下手来,看向眼眶憋得通红的甘棠,叹道,“看来这样还是不能让甘女郎动容啊。”
她偏头向后看去,朗声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甘棠的目光随着她向后看去,在触及到来人的身影时,瞳孔猛然一缩,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林斐!你欺人太甚!”
被押上来的正是拾一,她面色都白了,却带着直往黄泉死不回头的绝决,看见甘棠的时候十分激动,“女郎!”
甘棠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拾一。”
林斐看向拾一,笑道,“真巧,第十一个。”
拾一被带到了第十个俘虏的旁边,林斐又看了看甘棠,“现在甘女郎难道还是不愿意吗?”
她轻笑一声,如同恶魔低语,“据本将军所知,这侍女是从小陪在女郎身边的吧,女郎忍心就这么看她死去吗?”
她搭上箭瞄了很久,缓声问道,“甘女郎……当真不愿意?”
甘棠眼睛睁得很大,却一声不吭。
林斐像是不耐烦了,射出一箭,甘棠眼睁睁看着这箭射出,明知道不会真的让拾一死去,却还是紧张得无法呼吸。
箭射在了拾一的肩膀,她被巨大的冲击带得身体往后仰,面色惨白,发不出声音,许久才看着甘棠低低说话,“……女郎……我没事……”
甘棠鼻尖泛酸,眼睛也忍不住微微红了些。
林斐似乎非常不满意的样子,“哎呀,偏了。”
她又搭上了一箭,与此同时高声叫道,“甘女郎,看好了——”
空气好像被抽干了,时间被无限拉长,伴随着加速的心跳,一道声音划破令人窒息的沉寂。
“停!”
甘棠呼了口气,眼睫颤抖,“……我告诉你。”
闻言,林斐面露满意之色,回过头看甘棠,“啊,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她放下了弓箭,“来人!把甘女郎的侍女带下去好好疗伤!”
甘棠面无表情,可眼里却还有些猩红,她扯了扯嘴角,“林将军想要的,我会如实告诉。只是不会全都告诉,将军若是都想要,那便把我的性命也带走吧。”
林斐点点头,满意笑道,“那是自然,甘女郎请放心,本将军不会得寸进尺的。”
她的手架在甘棠肩膀上,一副姐妹好的样子,“那便走吧,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两人离开,剩下的士兵清理场地,梁求英却突然出现了,她的目光扫过围场那几个俘虏,许久勾起嘴角,留下一句“好好清理”便满意离场。
没有人注意到,那几个死去的俘虏,正是一开始苦苦求饶林斐放过她们的人,而那些一声不吭甚至在骂人的,实际上并无性命之忧。
甘棠被林斐带到了梁求英的屋子,梁求英也在里头,见着甘棠过来,似笑非笑,“甘女郎可算是来了,本王在这里等待女郎已经很久了。”
甘棠面色还是很苍白,沉默许久淡淡道,“王女不必寒暄,直说吧。”
梁求英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面色冷漠,“告诉本王,张欣有没有在灵陵埋伏人手。”
甘棠没有说话,梁求英皱着眉再问了一遍,林斐见状,笑道,“甘女郎可不要言而无信啊。”
甘棠默然,许久道,“有。”
梁求英心道果然如此,紧接着又问,“在灵陵哪儿?”
“灵陵北界伏城,灵陵西南界岑江城皆有设兵。”
梁求英眉头紧皱,“多少人?”
甘棠看了她一眼,“不知。”
梁求英还想再问,甘棠却闭口不言,见梁求英面露恼色,她说道,“我已经说了,还希望林将军同样遵守约定。”
林斐面色微讶,许久看向梁求英,同她耳语,把甘棠的要求同她说出。
梁求英听着,却还是有些恼怒,林斐又道,“王女何必着急?我们且不知这甘女郎所言是真是假,不如先按她说的地点探查一番,倘若没有虚言,便再问。这次她妥协了,下次便不会了吗?”
梁求英思考良久,同意了。
她看向甘棠,微微一笑,“多谢甘女郎相告,倘若是真的,本王会好好答谢女郎的。”
甘棠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梁求英把她放了回去。
时间紧迫,梁求英即日便派了人去伏城和岑江城探查。这些地方尚有大燕百姓留存,往常她们搜查过后觉得没有异样便不理会了,看现在想想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此次探查,她特意嘱咐需要留心的地方,譬如所剩食物、譬如精神面貌。
她在探查真假,这边甘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拾一被上了药放回她身边,正在等待甘棠的回归,一见到身影,便急急迎上去,“女郎你怎么样了?”
甘棠身心俱疲,抬眼看向拾一,只见她肩膀处围了好几块布巾,眉心微蹙,“怎么不好好坐着养伤,跑出来了?”
拾一不知道林斐的事,她心情复杂,一方面因为对甘棠救下自己而感动,另一方面却又因为甘棠“叛国”而觉得痛苦罪恶。
听到甘棠的问话,她微微摇头,说道,“……我……我怕女郎出事了。”
甘棠看出她的不对劲与眼底的挣扎,却不能告诉她实情,沉默许久,叹道,“对不起。”
本来是不用伤到拾一的,可为了戏演得真实,还是要对她动手。
闻言,拾一眼眶立刻红了,“不是女郎的错,是拾一对不起女郎。”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女郎也不会受到威胁,也不会叛国。
这么一想,拾一心中更加罪恶,恨不得自己真的死去了。
甘棠看向她,微微一笑,“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救你,可不要白费了。”
拾一嘴唇颤抖,“……好。”
甘棠放下了心来。
今日她告诉梁求英的张欣设兵的地方是真的,张欣确实在那儿设了兵,只是不多,正等待时机偷偷给梁国来上一击。
只不过如今是不成了。
甘棠微叹一声,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分明已经入春,外头已经的雪还在飘,细细密密,落到人间白满头。
拢着温暖的被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燕沉潇。
在她与他相见的几个印象极为深刻的场景,也是在雪天。长远则譬如她任务完成,祝福他和凌云的那一天,短则譬如她在灵陵丹阳府时他突然出现在她被窝里的那一天。
万一再来一次呢?
甘棠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来了又有什么好事呢?而且也没什么用。
别来了,跟着贤王回到京城好好待着吧。
没过几天,梁求英便再次找到了甘棠。探查完毕,甘棠所言不假,她很高兴,连夜派兵把张欣隐藏在那儿的人给端了,身心愉悦。
她给甘棠敬酒,笑道,“还多亏了甘女郎,不然我大梁被这么一偷袭,可能大有损失了。”
甘棠面色苍白,没有说话。
梁求英又是笑笑,“为表诚意,五日后本王给女郎设宴如何?”
这是林斐提议的,恩威并施方能留住人心。她很赞同,而且她也很乐于欣赏甘棠因为自己而罪恶痛苦的模样。
“女郎想要什么可尽管说,本王不会亏待女郎的。”
甘棠扯了扯嘴角,“多谢王女。”
这边,一个月的急速奔波过后,燕沉潇再次来到了灵陵边界。
这一路上他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连马都换了三匹,这般高强度的赶路,连寻梦都有些吃不消。
燕沉潇本就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了,唯独唇被冻得通红,像是颓靡的被揉烂的海棠花。
梁国的士兵守在了灵陵,他进不去。
燕沉潇心急如焚,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更加不能鲁莽,要穿过灵陵进入梁国,甚至去到甘棠的身边,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需要仔细筹备,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梁成言说过,她在梁国军队中有人,好像,好像叫什么林斐?
他要找到那人。
燕沉潇眼睛微阖,距离甘棠越近,他便越是难过,心脏好像被一根细绳缠住,另一端遥遥绑在甘棠身上,但凡她有什么消息,细绳就会收紧,勒出一道道血痕,痛得燕沉潇几乎无法呼吸。
该怎么找到那人?
燕沉潇沉思良久,彻夜不眠。
先前派来灵陵的万音阁的人来找他了,梦泽和长梦也在其中。甫一见到燕沉潇,他们便被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恭声道,“殿下!”
燕沉潇抿着唇看向他们,“可有什么消息?”
长梦等人来到灵陵的时间不短了,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进去,寻求时机,也终于等到了机会。
此刻听到燕沉潇的问话,长梦说道,“驸马如今在梁国的安阳城,平安无事。”
“前几日梁国林斐将军故意威胁驸马,要驸马告诉他们关于张欣的据点,女郎答应了。”长梦的声音微冷,“五日后,梁求英和林斐将会在安阳城设宴答谢驸马。”
设宴?
燕沉潇眼眸微眯,“继续说。”
长梦接着道,“属下几人已经计划好了,乔装打扮进入宴会,去到驸马身边。”
燕沉潇眉心微蹙,“如何乔装打扮?”
要进入安阳城必然是要经过重重搜查的。
长梦顿了顿,看向燕沉潇,“长梦扮作舞伶,进入宴会,届时借机接近驸马。”
舞伶?
燕沉潇眼睫颤了颤,他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微弱的光线把他的脸分割出一般光明一般灰暗,像是挣扎在地狱与人间的分界线,许久红唇启开,轻轻道,“你不用去了,我去。”
长梦一愣,眼睛睁大,急声道,“殿下!”
他知道因为幼时的事情,燕沉潇最讨厌跳舞,最严重的时候看见都觉得恶心难受、浑身无力。
他怎么能去?
燕沉潇微微抬起眼,眼眸黑黢黢的,再次说道,“我去。”
比起跳舞,见不到她才是真正的地狱吧,他已经挣扎了这么久,将要爬回人间重见光明,不会放弃的。
长梦沉默了许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燕沉潇尚不满意,这样还不够稳妥,进入宴会不代表能去到甘棠身边,保险起见,他还是需要联系到林斐,在宴会上把自己“送”给甘棠。
他太想见她了,没有什么东西再能阻拦他了。
五日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燕沉潇需要用晚上来练舞。
许多年没有碰过了,他忍着创痛,在舞伶的教导下再拾舞艺。
这舞伶舞艺高超,也十分严格,他不知道燕沉潇是什么身份,丝毫不顾忌言语。
见燕沉潇练了许久却仍是动作僵硬不得要领的样子,他暴躁地走了过来,强硬拉着他的手调整,骂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僵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腰!腰软一些!什么叫弱柳扶风可知道?什么叫玉软花柔可知道?!给我翻过手来!!!”
燕沉潇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挂在他额角上,浑身无力,甚至在隐隐发颤,他感到头脑一片混乱,眼前这个男人张着猩红的嘴在叫骂,尖锐的牙森白,好像要把他吞噬殆尽。
视线渐渐模糊,幼时那男人叫骂痛打他的画面好像重现了。燕沉潇浑身发冷,腹部翻滚恶心,许久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眼里含着水意,狠狠道,“闭嘴!”
这男人被他吓了一跳,惊魂未定,讪讪地放下手,放不下面子似的继续喋喋不休,“凶什么啊!真当自己多厉害呢!”
他撇过脸,嘀嘀咕咕,“一个丑八怪,脖子上一大块伤疤,丑死了!哪个女人会喜欢?”
“这种人,就算跳得多好,也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因为长梦进来了,亮出了那一把森森的长剑,寒光逼人。
见那舞伶不再说话,长梦看向埋头不语的燕沉潇,有些紧张,“……殿下……”
燕沉潇抬起脸,分明面色白得要命,却还是扯开红红的唇角笑了,“出去。”
他要自己练。
时间很快过去,第五天到了,折磨人的练舞终于结束,燕沉潇以舞伶身份进入了梁国。
没有人知道他跳得怎么样,除了那个脾气不好的舞伶,临走前他评价道,“也、也就那样吧,不过也够用了。”
他指了指燕沉潇的脖颈,“不是我说,你这伤疤最好遮掉,否则没人愿意看的。”
燕沉潇抬眼看他,纤长的睫毛微闪,“……怎么遮掉?”
舞伶皱眉嫌弃地看着他,“连这都不知道?你弄些装饰上去不就行了?画朵花扑些粉,那自然就看不出来了。”
燕沉潇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伸手在脖颈上的伤疤上碰了碰,唇角微抿,许久道,“那便……画一枝海棠吧。”
舞伶点头,“也行,我来帮你画,我的手艺在大燕可是数一数二的。”
燕沉潇微垂头,“好。”
这个宴会十分热闹,既是庆功,也是答谢宴。华灯闪耀,乐音靡靡,轻歌妙舞,觥筹交错,醇香的酒味在空中蔓延,填满每一个角落。
侍人鱼贯而入,把盘盘酒菜放入每人桌前。
梁求英遥遥向甘棠敬了一杯酒,“甘女郎还请尽兴,不要客气。”
甘棠面色平静,“好。”
青阳郡主梁谨言又凑到她身旁,他今日很是浓妆艳抹了一番,十分积极地给甘棠倒了一杯酒,笑道,“驸马大人好厉害啊,竟然能记住那些地方。”
“青阳脑子笨,要是青阳肯定记不住呢。”
甘棠没有说话。
青阳郡主又笑道,“驸马大人怎么不说话啊?你喜欢哪一道菜,青阳给你夹好不好?”
“听说驸马大人很了解山川地理之类的东西呢,今夜给青阳讲讲可好?”他粘了过来,“青阳对大燕的山水很好奇,很想要听一听,也好为日后做准备啊。”
甘棠面色冷了下来,站起身冷冷道,“还请青阳郡主自重!”
梁求英一直在观察着他们,见状笑道,“青阳!不许调皮!”
青阳郡主站起身,不满道,“青阳只是想和驸马大人亲近一些啊。驸马为什么不愿意呢?”
“驸马大人这样,青阳可是会伤心的啊。”
嘴上说着难过,面容却仍是笑嘻嘻的,没多久便跑到了林斐那里,继续甜言蜜语。
林斐笑笑,说道,“甘女郎不必恼怒,坐下来看看舞伶也是不错的。”
这话意有所指,甘棠如言坐下了身,抬眼看向台子上的几个舞伶。
这舞很是热烈,最瞩目是中间一人,身着盛装的长袖红衣,面上带着半边金色的面具,但能从缝隙中看见白皙透亮的脸颊。再往下看去,那纤细修长的脖颈上竟描了一枝盛放的海棠,花瓣嫣红,点缀在白腻的脖颈上,十分吸引视线。
腰肢纤细,身段柔软,波浪一般重重叠叠的大红色裙摆在空中飘荡,又因为绣了金边,衬着烛火发出闪耀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甘棠心中陡然多了些沉重。
那舞伶还在跳,像是脖颈上那朵怒放的海棠,因为下一秒的凋零而争分夺秒怒放光华,又像是泣血啼鸣的杜鹃花,立在枝头颤抖着却不愿倒下。
宽阔的衣袖划过半空,恰好的一瞬间,甘棠对上那双露出来的眼睛。
一双泪意汪然,满怀痛苦的眼眸。
十分熟悉的一双眼。
甘棠怔住了。
作者有话说:
啊!来了来了!宝贝们对不起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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