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浪漫
周儿都不知道时候昏睡过去的, 只记得眼前映照着脸颊的烛光一直在微微晃荡,窗外大雨漂泊,比不了室内热气高涨。
她的气息从无尽的刺痛感降临之后没平稳过, 手指紧抓着人的后背, 都感觉指尖抓得很疼了,他一直也没停, 轻哄着人, 过了许久游刃有余, 像是开了一道欲望的口子,怎么都关不上。
耳畔少年的喘.息声能叫人入蛊, 跟她交叠共舞, 她快要溺死在他床上。
喉咙干涩到有些哑了,只记得后来唇瓣里被什么东西抵挡着, 避免她不自控到咬住舌尖, 醒来之后还能感觉到唇瓣上撕裂的疼,是她难捱之下咬到的。
后来他有些不满意,又把掩住声音的东西拿开, 想听到她的声音, 所以周儿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说到底也是她刻意放任, 没直白开口叫过一次停。因此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被叫了一声, 周儿还没清醒, 眼眸张开一条缝隙, 又扯着被子睡过去。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很香的气味。
他似乎做了早餐。
陈逆醒来之后, 扯着被子把人紧紧裹住,之后又抱在怀里, 脑子里涌现了许多不真实感。
从他知道这个人, 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好奇跟关注, 又到后来喜欢上,喜欢到入髓,一而再再而三在她身上认栽。
甚至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天因为跟齐嘉打架,周儿说出那句话,他生病住院时的梦。
他梦到下着雨他把人堵在黑暗的楼道口,周儿的视线冰冷又居高临下,仿佛看他一眼都觉得耻辱。
她低着头没吭声,继而又平静说:“你烦不烦。”
他承认他是个地痞流氓,没有她那样的家境跟修养,垂着眸站在她面前,目光俯视着人清冷的五官。
两人靠得很近,但中间有一条很明显的空隙隔阂,谁都没有再动一下。
他记得他的声线喑哑,却句句紧逼迫,又句句带着哀求似的妥协:“是不是觉得说了那句话,我就不会像狗一样来找你。”
“我自己也很难相信。”
随后梦醒,躺在一片冰凉的医院里,他才觉得原来让周儿喜欢上他真的好难。
可如今一切都实现了,好像是不属于他的美梦,随时都会被打破。
小心翼翼下了床,陈逆没忍住抽了根烟,在门口抽完又站了一会,吹风清醒了大半才走进去。
一直到早上六点,想着做晚做狠了,她早上起来胃口会不好,便做了一些早餐。
做完之后趴在床边,盯着枕头上只露出的头发,手指慢慢扒着被子,给她露出鼻子,低声说:“一会儿起来把早餐吃了,凉了就放在微波炉里热几分钟。”
周儿睫毛颤了一下,没吭声。
陈逆忽然有些后悔昨晚的任性,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后悔。
此时他从骨子里都散发着疏懒餍足,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随后听到周儿神志不清的一个“嗯”字,没忍住低笑了声,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去你店里了,醒来给我打电话好吗?”
周儿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困倦地开口:“好。”
等声音消失,她立马陷入了梦乡。
陈逆拿了钥匙出门去了纹身店,再过两天是国庆节,因此这几天平潭都张灯结彩的。
陈逆坐在前台,想起什么给经理打了个电话。
说完之后老远看到急匆匆走过来的花桥,穿着一件简单运动装,大概是有早起锻炼的习惯。
走进店内看到陈逆还愣怔了一下,又往里面扫了一眼,没人。
“老板今天没来吗?”花桥笑着问:“你是周老板的男朋友吧?”
“昂。”
陈逆挑眉,翘着长腿一副老板的姿态看他。
“老板起晚了,还在睡觉,今天不来,你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语调和缓,仿佛没有丝毫攻击力,但花桥男朋友最好这种语气跟他讲话,他笑了下点了点头。
“你可以帮我把这本书送给她吗?我后天国庆节假期之后,就要离开这里了。”
花桥说:“以后不会来了,你放心。”
他又说:“这本书就当做我借给她看的吧,你如果不喜欢等她看完扔掉也可以。”
陈逆拧眉,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掏出手机仰着下颚示意他。
花桥惊讶了下,随后迅速展开微信。
陈逆抬眉:“……收款码。”
“……”
正想说不用,但看到少年这张脸,还是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这本书的价钱,银货两讫,结束交易。
花桥摆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了。”
陈逆没抬头,自顾自翻看着那本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等人彻底离开,他闲得无聊给周儿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回,大概是还没醒。
从桌子一旁捏过星星条,特意把粉色的全都放在一旁,捏着蓝色一个一个折叠着,折叠完就放在一旁的小瓶子里。
天气很好,碧蓝天空中白云往南飘散,因为昨晚的暴雨,天空一道弓形彩虹映在远处,不热,阳光很亮地照射在玻璃瓶上,折射出一道很漂亮的光。
外面一片大吼大叫的声响打破平静,陈逆动作停下,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声音就在附近。
他没做多理会,又听到一阵很熟悉的痛吟声。
陈逆在脑海里抓了抓这道声音的脸,对照上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歪着头,眼神很是淡漠地往外看。
随后还是揣着兜站起身往外走。
不远处,何伟几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棍棒正在欺负一个小孩,小孩疼的很,被一旁男人压制着手臂跟双腿,只能被迫迎着何伟一脚踩在胸膛处。
陈逆走过来之后,几个男生齐齐往这边看了眼,何伟挑起眉,回头看到陈逆轻笑了声,缓缓抬起脚,环着胸眼神里带着邪佞:“好久不见啊逆爷,怎么?认识啊?”
文峰没想过陈逆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过偶像因为自己打架,等何伟脚抬起,他就疯狂地想要挣扎。
可惜被三四个高大男人压着,就算他再有力气也爬不起来。
陈逆如果一打五,打的打不过说不准,他们俩除了见过一面没任何交际,没必要因为他掺浑水。
他们加了微信,但文峰不敢打扰他,偷偷看了一眼人的朋友圈,就没敢做别的了。
“哥!”文峰大喊了声:“你别管!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刚说完,何伟一脚朝着他的胸膛踩下去,腥甜的感觉冲击喉咙,文峰难受地歪过头,血呛着喉咙溢出嘴角。
陈逆走过去,垂眸看了他一眼,动了动手腕,发出骨节“咔啪”的声音。
唇齿微张,嘲讽意味很浓:“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没打多久,不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响,何伟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盯着陈逆看。
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狠。”
说完倒退着跑到另一条街上。
文峰被送去了医院,陈逆去了一趟警局出来,就去了医院看他。
小孩儿看起来比较文静,坐在病床上正在输液。
门口遇到卖苹果的,他就顺手买了几个,放在一旁桌子上好看些。
“警察没联系你爸妈?”
文峰摇了摇头:“我没爸妈,我爸妈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我自己生活。”
陈逆没想到是这种状况,捏着小刀削着苹果一边问:“你怎么上学的?谁养你?”
文峰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我学习好,学校有奖学金。”
要不是因为奖学金,他就去职高找陈逆了。
陈逆又问:“他们打你干什么?”
文峰不敢抬头,太丢人了,居然真的没打过,白瞎了他整天跑步锻炼身体,还在陈逆面前丢人现眼。
随后眼睛一亮说着:“哥,你打架可真帅,能教我吗?”
“打什么打?”陈逆皱着眉:“没看到我刚才报警了吗?我对象教的,不让我打架。”
文峰止不住笑意:“嫂子真好!”
“我没主动惹他们,是他们非要占了我们的篮球场,本来我们正在那儿玩着呢,他们每次都来捣乱,明明我们去得早,他们还先动的手打我朋友。”
前几天就因为这件事,学校都让他写检查了,文峰不想惹事,没想到出来买东西在路上被堵了。
“我也想报警来着,没来得及。”文峰又张了张唇:“谢谢陈哥。”
随后他有些苦恼:“你今天跟他们打架,他们肯定要因为我找你麻烦了。”
陈逆削完,自己咬了一口,挺好吃的。
“跟你没关系,本来也有点仇。”
“行了,你躺着吧。”陈逆指了指苹果:“你还吃吗?”
我也没吃啊。
文峰摇了摇头。
陈逆全部打包,站起身又咬了一口手里的。
“先走了,有事微信联系。”
联系?
文峰眼睛跟个点亮的小灯泡似的。
“哥!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我想知道!”
陈逆站在门口摆了摆手。
“到时候再告诉你。”
周儿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盯着还有些暗的房间,手指抓着一旁的闹钟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大概是临走时陈逆拉上的窗帘,房间里特别暗。
扫了一眼微信,陈逆发来了好几条。
【醒了吗?】
【还在睡?】
【把饭吃了。】
【早餐别吃了,给小狗。】
【冰箱里有我买的三明治跟披萨,别喝冰的。】
【还没有醒吗?】
【睡得挺好。】
最后一条是接着的上一句。
【我的功劳。】
因此周儿没回复他,早餐已经凉掉了,小狗都不喜欢。
对它太过宠爱了,小狗远远要比她还挑食。
周儿把披萨跟三明治放在微波炉里热着,去洗漱完,蹲在一旁给小狗倒了狗粮。
之后从冰箱里拆了一瓶可乐,喝了小半罐,又吃了大半的披萨,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中途收到了舒穗的电话,即便两人有过短暂的争吵,舒穗这人向来大大咧咧,也从来不会计较这个,她性格直爽,也算是优点之一。
这也是周儿能在大学毕业之后还跟她关系颇好的原因。
周儿也能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感情,她妈妈是个别人感情的插足者,为了钱生下她,她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后来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出国留学学医,所以面对一切感情都保持激进的态度。
她照常给周儿做了心理辅导,又让她填写了一系列的题目。
最后惊奇的发现,以前她每次都是百分之六十的卷面,这次生生压低到了百分之二十。
这是她在国外社交网站上创建的一个抑郁症病人的Test,此时还没完全完善,所以是隐藏状态,周儿便是第一个实验的人。
“你最近,干什么了??你这个也有点太宽张了吧。”
周儿捏着还有些酸的双腿,松散开口:“什么?”
“你知道这个测试的百分比有多难压下来吗?百分之一都很难,我这个可是采取了几万人花费了两三年才做出来的系统,后来去医院测试过,每次来检查的病人都只能降低百分之零点几的比率,你干什么了?”
舒穗有些震惊:“就因为那个男的????”
周儿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也不明白到底有没有舒穗说的那样夸张。
她禁不住笑了声:“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嗯……”舒穗蹦出一个:“crazy。”
周儿往外看。
窗外晚风追着云朵,夕阳余光闯过大门落在地板上,太阳掉进海里。
她慢吞吞道:“可能只是今天天气不错。”
舒穗笑了下:“你下次估计就不需要我了,你说,我要不要让我的其他病人也去谈个恋爱什么的?”
周儿扬眉:“不一样。”
不是谁都是陈逆。
“也是,每个人的状态不一样,过两天你去医院看一下吧,最近睡眠还好吗?”
周儿想到昨晚,垂眸含糊嗯了声。
“那就挺好,嗯……你没生气吧?我上次说的话。”
“没。”
“那就好,得了,不跟你说了,忙去了。”她又说:“检查之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
挂了电话,周儿才给对面回复了一条:【醒了。】
【吃饭了吗?】
周儿:【嗯,你在哪儿呢?】
【路上。】
过了几分钟,又看到陈逆问:【能走吗?】
周儿不想搭理他。
【干什么?】
【过来,逆爷带你去看海。】
周儿换了件衣服,临走前被小狗的脑袋上套上狗圈,拉着它一起出了门。
这几天它也都待在家,估计被闷坏了,一出门,就跟出了牢似的,一蹦一跳的,周儿双腿酸疼,差点没拉住它。
估计也注意到了主人走路很慢,它开始迈着小碎步,蹦蹦跶跶地仰着头看周儿,跟在它脚边吐着舌头,乖极了。
可惜一直盯着周儿没看路,一头撞在拐角花坛上,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开始真的乖了。
老远,陈逆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坐在海边,还捏着两瓶啤酒,地上插着几根红白玫瑰花,随意被摆放在一旁。
周遭人不多,这个点夜幕往下压,天空呈现深蓝色,像是一张冷色调的水墨画。
听到脚步往下陷的声响,陈逆回头招了下手,小狗猛地冲过去,没等周儿走过去,它已经把玫瑰花吃的差不多了。
花瓣满是咬痕,破破烂烂地扔在一旁。
她听到陈逆很低地溢出一句“操”,抓着人的下巴狠捏了下。
周儿一双眸清凌凌的,弄着裙边坐在一旁,手臂放在膝盖上,忍俊不禁。
“挺浪漫啊逆爷,这是准备跟小狗约会吗?”
陈逆看她:“跟你约。”
周儿看到地上放了两罐啤酒,捏着开了一罐,递给他,又把另一罐开了。
砰了下,抿了口。
“怎么忽然想来海边了?”
今天风景格外好,远处有不少穿着制服的女孩跟着一群少年跑来这边玩,嬉嬉闹闹的声音伴随着青春感忽如其来。
周儿往那边看,又喝了一口。
陈逆仰着头喝了一大口:“我高兴不成吗?”
周儿眸中漾出了笑意,身子往后仰,手掌撑着地面,长发从肩膀处往后飘。
“周儿。”陈逆忽然叫她,认真问:“你以后想干什么?”
周儿偏头,手指抓了抓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发,不解:“干什么是指什么。”
陈逆说:“没有具体指什么,只回答呢?”
周儿抿了下唇,问他:“你看了那本《国王与白玫瑰》吗?”
陈逆:“看了。”
“里面有一个国王,当时整个世界都没有白玫瑰,他的子民认为红色玫瑰才是祥兆,出现了这种颜色不一样的植物,在这个植物世界,所有人都不想要新生物的存在,毕竟他们并不需要什么,但如果植物对子民不利,就会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
“但是他们不知道,白玫瑰是国王让巫师培育出来的,培育出来之后便杀了巫师,之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人会养育出跟他那支一模一样的玫瑰花了。”
“白玫瑰的香气跟红色是不一样的,也不太像是玫瑰的香味,作者说有一款香水叫做Creed银山&CBI1972的冬天,跟那个香味很像。”
“国王生病了,他还年轻就接任了这个位置,睡眠不足导致他很有可能会加快死亡,但这个国家禁止巫术,他们宁可国王死了推选新的,也不会想生产出白玫瑰。”
“所以他只能偷偷养了那么一支,能够缓解他的睡眠问题。”
“可是万物一切有灵,玫瑰羡慕红色玫瑰能够生长在花园里被人细心养育,而不像是自己一样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所以它想逃跑。”
“但是被国王发现了,小国王还没有像是先王一样醇厚大气,他很生气,就又找了一个巫师,让它永远囚困在他的宫殿里。”
这是第一本。
陈逆问:“然后呢?”
周儿轻笑:“然后结束了,第一本就到这里,你应该看了吧?第二本看了吗?”
花桥给她发了消息,说把第二部 给她男朋友了。
陈逆回想到这本书的第一页。
他淡然地说:“没看完。”
“我没看。”周儿轻笑:“不过我知道,这是个……爱情小说。”
一个特别俗套的故事。
陈逆偏过头看她,眼底的情绪翻滚。
周儿扬眉:“你不知道吗?这个作家挺有名的,不然你以为第二部 要开始写国王战胜恶龙吗?”
他没吭声,过了会儿颦起眉头:“这跟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问我想做什么吗?”
玫瑰,晚风,海浪,日落与夕阳,在一切能够赋予浪漫色彩的地方,时间仿佛被放缓拉长。
周儿抱着膝盖,眼里有清冽的流光,她笑得坦荡:“我想成为一个囚徒。”
“一个King最爱的公主。”
清晰敞亮的声音入耳,陈逆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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