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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叫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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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几天裴婼在宁王府跟着侯明珠处理了几桩小事, 又认了认府里管事的各个管家,日子慢慢消逝。

    冬日渐渐褪去,春色不管不顾争相到访。

    这日是进宫的日子, 裴婼第一次作为女眷出席这种场合, 有些紧张。

    春宴春宴, 说白了就是宫里为了迎春办的宴会,只是皇帝与一些肱骨大臣都会参与,不似妃嫔办的宴会,形式上较为正式些。

    以往每年春宴, 温氏都会跟着裴国公进宫去,没想到如今她也在朝臣女眷之列了。

    内宫门口已经停满了各府车辇, 极为隆重热闹。

    宁暨先行下车,伸出手来接她,裴婼撩开车帘,嫣然一笑, 搭上他的手。

    “好多人啊。”裴婼张眼, 想要在众多车辇中找出国公府。

    “岳父与岳母今夜不来。”

    “好吧。”裴婼微微有些失望。

    一路上依旧是红墙绿瓦, 无甚新意。

    俩人走进殿内时, 两侧已经坐满了人, 不少人往他们身上看来,随后细细低语。

    宫人迎着到了位置上, 待坐下后才发现对面是许久不见的时砚南与武试状元郭大青, 裴婼便低头问他为何他们也在。

    宁暨笑:“圣上爱才, 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裴婼想起之前裴玦说的, 这郭大青也许会入宁家军当差,现在看样子人家并没有选这条路。

    “俩人如今任何职务?”裴婼好奇。

    “一个在工部,一个在兵部。”

    裴婼一惊, 看向他:“那不都是在太子手里做事?”

    宁暨点头,笑而不语。

    俩人交头接耳说着话,刺了不少人的眼。

    裴婼视线在殿内梭巡一轮,见着不少熟人。

    没什么姑娘公子,大多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与受宠的年轻臣子,宫内妃嫔也只有四妃在列。

    左上是太子与一娇艳美人,应当就是太子妃了,兵部尚书陈岫之女。

    太子成婚那日裴婼也只是听温氏提了一嘴,没有过多关注,可如今看着,俩人中间好似有些隔阂,各自端坐着不说话,不甚亲密的样子。

    裴婼笑了笑,在萧章远看来,亲事永远只是一笔交易,重要的不是是谁,而是是谁家的女儿。

    裴婼未来得及收回眼,与望过来的太子妃对上眼,对方浅笑颔首,姿态大方,裴婼便也回以一笑。

    坐在太子对面的是端王与端王妃,德妃与端王隔了几个位置,目光相交,德妃脸上晦暗不明,想来对她还有些埋怨。

    后来德妃又来请过几回,可裴婼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打发了,当时只是不想,俩人无非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用不着过多交际。

    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悔,既然时砚南得了宠,那德妃水涨船高,说不得会记恨她,给她使些小绊子。

    宫人陆续将美酒佳肴送上,礼乐声不断。

    权势最高的人往往最后入场,随着一声高喝,建成帝携皇后徐步而入,后面还跟着平乐公主。

    平乐公主看起来挺兴奋,路过裴婼时还冲她扬了个笑脸。

    于是宁暨便转头看她,问:“你与公主相熟?”

    裴婼点头又摇头,“不算熟,见过几回。”

    上辈子是真不熟,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这辈子多。

    以前她还以为平乐公主对宁暨有意,后来观察下来才发现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处了几回也发觉这个公主确实娇贵了些,身上却没有蛮横之意,许是皇后教得好。

    想到皇后,裴婼才往上看那个已经落座的尊贵女人,皇后与几个妃嫔比起来年纪大些,颜色也没有德妃几人那般好,可就算如此,没有皇子的皇后也稳坐后宫之首,连当初的季贵妃也拿她没有办法,可见手段心智之高。

    以前皇后因着太子,因着林季对她不算好,可也只是表面刁难几下,并没有如林季那般行恶毒之事。

    算不上良善,可也不是什么好人。

    春宴每年都办,有些步骤已形成规制,待建成帝宣布宴席开始,舞女鱼贯而入,在殿中央翩翩起舞。

    裴婼看了两眼就看入迷去,舞女腰肢柔软,动作妖娆,水袖一扬一收间极近妩媚。

    裴婼一动不动地看着,宁暨便低低笑了,在她耳边轻声道:“好看吗?”

    “好看。”

    “那婼婼要不要学?”

    裴婼视线仍在舞女身上,“我学来干嘛。”

    “我想看。”

    裴婼明白过来,回头瞪他一眼,坚决道:“不学。”

    宁暨就又笑,给她夹菜,“好好好不学,先吃点东西,这宴席不知何时能结束呢。”

    裴婼低头吃了几口,嘴里抱怨,“这样无趣的宴会,为何每年都要办,官家那么闲吗?”

    “你觉得无趣,别人可不觉得无趣。”

    宁暨扬了扬眼,裴婼看过去,一个坐在中间的官员出列,朝上拱手道:“寒冬已过春日及时而至,今后必是丰收大年,圣上治下,天启朝国泰民安、民康物阜,圣上必将流传千古。”

    被奉承之人坐在上首哈哈大笑,一看就非常受用。

    裴婼无语至极,什么丰收大年国泰民安,明明北边受了那么大的雪灾,多少黎明百姓流落街头,他们就视若无睹吗?

    裴婼拉了拉宁暨的衣角,让他垂下头来:“所以春宴就是这样的?”

    “以前是,今日不是,你等着看戏便好。”

    “什么戏?”裴婼兴冲冲追问。

    那人却不打算说了。

    又有官员道:“张御史说得不错,圣上慧眼识珠、知人善用,前有郭郎中与时员外郎,后有宁小将军,再过些时日还有春试,天启朝后继有人啊。”

    建成帝笑得更开心了,道:“今日春宴,莫要再说这些,众位大臣劳心劳力,今日便畅快吃畅快喝,怎么高兴怎么来。”

    底下一阵应和。

    歌舞继续,殿内交谈声笑声不断。

    酒至半酣,端王赫然出列,“父皇,儿臣近日偶然得了件宝物,借此良时献给父皇,愿我朝昌盛永安。”

    端王说罢拍拍手,早就等候着的宫人抬着个盖了红布的巨大物事进来,夺了殿内众人目光。

    那宝物足有一人高,比站在一旁的端王要大上许多。

    端王自信一笑,扬手揭下红布,一簇五光十色的珊瑚展现眼前。

    那珊瑚形状逼真,有如在水中袅娜拂动,可细看一下便能看出那不是真的珊瑚,哪有珊瑚离了水还有那样鲜艳的颜色,甚至反着光。

    建成帝倾了身,欲靠近些看,“这是何物?”

    “回父皇,此乃琉璃珊瑚,通体由精粹琉璃制成。”

    端王言毕,众人皆倒吸了一口气。

    琉璃历来为众器之首,寻常金银、玉石不能与之相匹,只因琉璃打造之术世上无几人知晓,就连皇宫里少有的几串琉璃珠子都是从西域诸国进贡而来。

    而此时殿内之物居然一整个都是琉璃,叫人如何不震惊。

    建成帝起身,亲自走至这琉璃珊瑚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不断感慨着:“不错不错。”

    就在大家都啧啧称叹时,一边的太子悠悠出声:“世人皆知琉璃不易得且易碎,敢问皇兄,此物可真是琉璃?”

    殿内则又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这琉璃的真实性,就连裴婼都忍不住开口问宁暨。

    而端王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自信道:“自然是真的,父皇若是存疑,可让宫里司宝署的掌印出来鉴定一二。”

    建成帝一扬手,立即有宫人出去请人。

    不等人回来,太子又道:“若是真的,那皇兄又是如何得了此物,又是如何运到长安来的?”

    萧章远咄咄逼问,已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建成帝不耐,沉了声:“太子,好了。”

    萧章远却仿佛看不见建成帝脸上的怒色,他好不容易找到击垮端王的机会,又怎么甘心放过。

    “父皇,据儿臣所知,西域焉耆国盛产琉璃,可焉耆距长安好几千公里,这么大的珊瑚又如何能安然抵达长安?”

    端王辩驳,“皇弟莫要口胡,这琉璃本王是从途径长安的西域商户手中购买,哪知它是怎么来的。”

    “噢?那皇兄可花了不少银钱吧,这么一大簇珊瑚。”

    端王大概没想到本是献礼这样一件美事被太子这样搅和,心中已有些恼怒,他瞥了眼阴沉着脸的皇帝,知晓他已是十分不满。

    于是将计就计,道:“皇弟这是何意,这是给父皇给咱们天启朝的献礼,就算本王倾家荡产也是值得,反而皇弟此举有些耐人寻味。”

    萧章远悠然饮尽杯中酒,而后站起身来恭敬朝建成帝作揖,“儿臣并非要搅了父皇的雅兴,只是儿臣的人前几月见有人行迹诡异地进了端王府别院,儿臣担心有人加害皇兄,便着人查了那几人,这一查下来可吓了一跳,不得不禀了父皇。”

    兄弟阋墙从来不是什么值得外扬的事,而这俩人竟然当着那么多朝臣女眷的面就这样争斗起来,建成帝如何不怒。

    建成帝冷着脸看过去,语带警告:“章远!”

    萧章远继续拱手,“父皇请恕儿臣直言,天启朝明律规定,外邦人士入长安皆需通关文蝶,而那几个行踪诡异的人正是焉耆人,这几个焉耆人不仅在端王府别院来去自如,在长安城里城外皆如入无人之境。”

    端王咬咬牙,暗狠狠看了一眼萧章远,他们行事隐秘,这萧章远是如何得知其中细节的?

    端王来不及多想,对皇帝道:“父皇,儿臣确实有错,实在是这琉璃之术只有焉耆人才能锻造得栩栩如生,于是儿臣便给他们行了个方便,近几日就打算安排他们回去来着。”

    “皇兄确定近几日就安排人回去?那切不可忘了还有那楼兰姑娘、龟兹巨人也一并送回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瞬间热闹起来。

    若说单就那焉耆人,那说不得世人还会赞叹一句端王孝意至诚,可要是还牵扯到楼兰、龟兹,那此事可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通了。

    建成帝脸已经完全黑了,深深看了俩人一眼,拂袖离去,端王急忙跟上。

    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料到此次春宴竟是这个走向。

    皇帝走了,皇后便站起身来主持大局,“好了,大家各自散去吧。”

    裴婼则是看得目瞪口呆,悄声对身边的人说:“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这还只是开头呢。”

    这事一出,皇帝就算想包庇端王也绝无可能,唯有一查到底。

    俩人也跟着人潮一起走出这偌大宫殿,裴婼用只有俩人听到的声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啊?”

    宁暨也低声说:“回家再跟你说。”

    “嗯,好。”

    正走着呢,时砚南不知何时走到了俩人旁,眼尖的裴婼瞧见了时砚南看了一眼宁暨,好像宁暨也回了一眼,这一眼却没有之前在醉仙楼的敌意,反而让裴婼看不懂了。

    裴婼正想开口问,被身后一声“宁夫人”叫停。

    俩人齐齐转身,竟是太子妃。

    太子妃眼光毫不掩饰地在裴婼身上来回转,最后总结一句:“宁夫人果然国色天香。”随后离开。

    裴婼:“.......”

    裴婼看向宁暨,宁暨笑得开心,摇头表示不知。

    真是莫名其妙。

    --

    回了璃院,裴婼觉着还有些饿,便让小厨房简单煮了面,俩人一起坐在桌前吃面。

    “我觉得宫里那些山珍海味还没咱们这一碗面好吃呢,是吧?”

    “是,好吃。”宁暨眼神温柔,话也温柔。

    “你说了回家要跟我说刚刚的事的。”

    宁暨放下筷子,“其实也没多复杂,就是我正好知晓了端王那些事,又一个不小心透露给了太子,剩下的他们自然会做。这一招,婼婼不是也很懂吗?”

    “嗯?”裴婼怔了一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龙五都与我说了。”

    裴婼反应过来,“你说林季那事啊,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都是龙五办事办得好,你的功劳比较大一点。”

    裴婼说完又低头去吃面,一绺发丝从耳边掉落,宁暨顺手帮她夹到耳后。

    “不过这事我看对端王也造不成什么伤害吧?”裴婼说。

    就养几个外邦人,算得上什么事?

    “顺藤摸瓜,往往还有个大瓜等着,我们等着便好。”

    裴婼点头,“那太子会不会查到是你给的消息?”

    宁暨笑笑,“你觉得呢?”

    “不会,萧章远刚愎自用,利益熏心,眼睛早就瞎了,他怎么斗得过你。”

    “婼婼这般信我?”

    裴婼“啧啧”两声,实话道:“我总觉着你深藏不露的,仿佛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之内,你说你一个小小少将,怎么心思这么多?”

    心思这么多吗?

    要不是那些人害了她,他又何须废这些心力去与他们做斗争,他以前的心愿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保家卫国。

    可是越到后来,知晓的事情越多,他明白他也不是单单为了她,实在是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手里握着些权力就为非作歹,完全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宁家世代忠诚,牺牲了多少兄弟,难道就要把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奉给那些个猪狗不如的人吗?

    他答应,千里之外的兄弟也不能答应。

    裴婼不知他的心思,看向他的眼:“为何要做这么多?”

    宁暨不答,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不早了,睡吧。”

    “哎哎哎,你说啊。”裴婼追着拔步离开的人,不妨他突然停下来,一把撞了上去。

    宁暨拦腰将人托住,不让她跌倒,笑道:“怎么毛毛躁躁的。”

    “还不是你,把人钓足了胃口,却又什么都不说,你不说我今夜又要想好......”

    宁暨眼神幽暗,一个弓腰,将叭叭不断的小嘴堵住,撬开她的唇齿,按住乱动的丁香小舌。

    “唔唔唔......”裴婼失了神,脸上绯色铺满,片刻后攀上他的肩膀,脚尖踮起,与他交缠在一块。

    ......

    芙蓉帐暖,满室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人额间香汗淋漓,脖颈、肩头满是红痕,喘息沉重,眼波流转。

    宁暨平躺着,呼吸却均匀,裴婼枕着他的手,心里委屈,他倒是舒服了。

    裴婼平息几刻,也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含水的眸子再次睁开。

    裴婼推了推他,“你与时小侯爷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宁暨依旧闭着眼,听完她的话,伸出另一边手把人按进自己怀里,低声应:“他现在是我的人”

    裴婼:???

    “你们?你们之前不是.......”

    “我为了让他不觊觎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少来,分明是为了你自己。”裴婼信都不信,很快又想到什么,惊讶问出口:“难道端王的事就是他透露给萧章远的?”

    “不错。”

    怪不得俩人走之前还交换眼神,原是如此啊。

    只是没成想时砚南这个纨绔这一辈子居然干了这么多正事,让裴婼不由大为改观。

    “宁世子真是了不得。”裴婼再次“啧啧”出声。

    宁暨低沉笑着,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我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

    裴婼不说话了,这人真是不要脸。

    谁知他突然在她腰窝处捏了一把,裴婼瞬间痒得往后躲,语气轻颤,“干嘛呢。”

    “刚刚还夫君夫君的叫,现在翻脸不认人,又成世子了?”宁暨捉住她,眼神让人害怕。

    而裴婼已经羞红了脸,什么夫君啊,都不是他逼着喊的,她才不愿意喊呢。

    她算是见识到这个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本事了。

    人前呢就是个翩翩贵公子,有时候还像个误入凡尘的谪仙,可人后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一开始好好的哄着你,等到入了他的口,那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做数,非得逼人求他才行。

    不知餍足!

    裴婼赌气:“都是你威逼利诱的。”

    “怎么威逼了,怎么利诱了,难道不是你心甘情愿?”宁暨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随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裴婼瞬间脸色爆红,转身背对向他,气鼓鼓。

    宁暨脸上的笑已经咧到耳后根,等笑完又去哄自己的人,“好了好了,大不了下回不叫夫君了。”

    “哼,你走开。”裴婼推开他放在胸前的手。

    “嗯.....”宁暨丝毫不介意,好像真的开始认真想着,“怎么说我也教了一阵你功夫,我把毕生所学都教授予你,你叫我一声师父不算过分吧?”

    “师父师父,怎么样?”宁暨兴致颇高,手下动作不停。

    “你想得美。”

    宁暨想到什么,眼神一暗,一个翻身覆在她身上。

    裴婼顿时惊慌,“你,你干什么.......”

    什么夫君,什么师父,该喊还是得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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