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节
定惊动敌人,还要在那之前搭建工事。
排雷兵的坚韧和技术同样过硬,长途奔袭一夜未睡,微弱灯光下,每个人都汗如雨下就像在蒸桑拿,浑身湿透了不知道多少次。
汗味和灯光吸引了无数蚊虫,嗡嗡狂舞享受难得的盛宴。
没人躲,没人拍,哪怕轻轻的摇头躲闪都没有。
他们的眼里和心中,除了脚下一寸一寸慢慢拉长的安全之路,再无其它。
可几乎丈量的速度对比接近五百米的山峰,太慢太慢了,慢的像爬树的蜗牛。
时间却过的飞快,好像过了没多久,茫茫夜色不知道从哪里响起几声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它们没发现山里的不速之客,也不知道即将来临的白天会发生什么,每一天的清晨,它们起的比太阳都早。
梁汝莲不忍心看,默默转过身,作为一名老兵,她预感到了什么。
无力阻止也不能阻止,换做她,也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选择。
累到快要虚脱的排雷班长慢慢直起身,沙哑着嗓子低喊:“所有人,集合!”
一个班十个人。
一夜的奔袭,几个小时不停的高度紧张作业,十人几乎没力气站起来了,声音却依旧有力。
“到!”
排雷班长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没有悲壮,没有难过,像平常训练那般下命令:“上交遗书!”
“是!”
写遗书,没普通人听到的那么悲壮,或许第一次有,但次数多了,战士们早习惯了。
因为从没交出去过。
下达完命令,排雷班长整整军帽,转身,第一个走到林新军面前敬礼,从贴身衣兜掏出薄薄的一张纸,双手举着递过去。
世界上最好最快的排雷方式,不是任何设备,是人的身体。
每名排雷兵接受的训练,都有这么一课,当为了完成任务,当国家需要,他们的血肉之躯,随时做好了准备。
林新军作为连长自然知道,可是,从没想过有一天真正会发生。
他手微微颤抖,那薄薄的纸,他拿不动。
“连长,没有时间了。”排雷班长看了眼近在咫尺,却又远的看不到尽头的飞豹山山顶,他缓缓抬手敬礼,“连长,请转给我娘,儿子没法尽孝了,让她别伤心,儿子死的骄傲。”
说完,他原地转身,走到路的最前方。
他是班长,要第一个上。
第二名战士走过来,他看起来二十出头,敬礼,重复同样的动作:“连长,俺没别的话要说,要说的都在遗书上了。”
第三名同样是个年轻的战士:“俺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连长,请转告俺村里的乡亲,俺虎子,没辜负他们的养育。”
第四名,第五名........
十一封薄薄的军用信纸,十一颗比这茫茫大山还重的心。
不知道他们此时的心情怎样,或许害怕,或许有很多不舍,也不知道他们想起了谁,远方很久没见的爹娘,青梅竹马,家乡的一棵树,开饭时冒起的袅袅炊烟,但生命的最后,没有一人回头。
十一个背影,似乎融进了算不上巍峨的飞豹山。
没有人哭,每个人眼里都含了泪。
林新军缓缓抬手,一百多人缓缓抬手,无声敬礼。
送战友。
排雷班长把被汗水打湿不知道多少次的毛巾赛到嘴里——他怕到时候不受控制喊出声,只要不发声,没准敌人以为什么动物猜了地雷呢,能拖一秒是一秒。
他冲出去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漫天砂石灰尘滚滚。
瞬间血肉模糊的身影落地后,变成了滚,张开双臂,张开因疼痛扭曲的身体,一下,一声巨响,再一下,第二声巨响。
滚动的身影越来越慢,最后,艰难伸出手,一点点挪动身体,胳膊伸到最长,拉动早已变成红色模糊视野中的那根细细铁丝。
那是最后一声巨响。
排雷班长的身后,是条鲜血蔓延,接近十米的安全之路。
第二名战士立刻跟上,同样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被炸变成滚,每一次翻身,一声或者数声巨响,他比班长出色,生命换来了接近十五米的安全之路。
第三名,第三名.......
所有战士保持敬礼的姿势,眼睛被弥漫的血雾染红,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十几年后,有同样的一群英雄,用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6 章
眼睁睁看战友牺牲, 甚至不能收敛他们的遗体。
最后一声巨响,用生命最后余力拉响的那颗地雷, 把不再有一丝抵抗力的身体凌空炸飞好几米外, 他们的周围,很可能还有地雷。
只有最早的排雷班长,因为在最前面, 周围被战友趟平了。
林新军跑过去, 蹲下,把人抱在怀里:“陈建设,陈建设!”
排雷班长叫陈建设, 一个寓意为祖国做建设的名字。
陈建设已经看不清五官了,他的血, 战友的血, 糊了满脸, 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唯一能动的眼睛,死死盯向前方,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
他眼睛的方向, 一条流满鲜血的路蜿蜒通往山顶。
十一名英雄的血肉之躯, 滚出一百多米, 可是距离山顶,还有十多米。
近在咫尺, 遥不可及。
他没能完成任务!
他死的不甘心啊。
可他站不起来了, 一点力气都没了,不能再为祖国做贡献。
算了, 还有战友们呢。
陈建设咧开嘴, 一边抽搐一边笑了, 胳膊和脑袋无力耷拉下来,生活最后的一点点余力,也或许是信念,当小手指触碰到土地,动了起来。
用沾染着战友和他的鲜血,画出个模糊的国旗。
旗帜之所以是红色,因为那是鲜血染红的,现在,他的鲜血,也化作了国旗的一部分。
“该死的黑国佬,老子要杀光你们!”林新军一点点放下战友慢慢僵硬的身体,摘下枪支顺手扔给最近的战士,转身就要往前跑。
被赶过来来的贺向国一把拉住:“老林,我去。”
不知道多少战士冲了上来。
“连长,我去。”
“我去。”
“谁也别和我抢。”
“连长,接下来的战斗需要您指挥,贺排长,您是狙击手。”
通往山顶的最后一段距离,大概因为常年见光,长得郁郁葱葱,可以想象里面有多少地雷。
没有时间拆了,接连的爆炸声已经惊动了敌人,无数脚步和呐喊声从山的那面传了过来。
“你们谁也别抢了。”梁张氏分开众人,“谁也没我年纪大,没几天活头了,我去。”
“老太太,按年龄的确该你上,但不行啊,瞧瞧你身上没几两肉,胳膊还受了伤,滚不了几颗地雷。”贺向国不耐把老太太推给梁汝莲,他心不是一般的大,笑嘻嘻挥挥粗壮的胳膊,“别抢了,老林,你是连长,哪有最高领导先牺牲的道理......”
有战士立刻接上打断他:“贺排长,你也是领导,还是狙击手。”
贺向国认识他,不屑道:“傻了吧你,狙击手有三个呢,梁汝莲同志一个顶我好几个,再说了,待会上去,你这个机枪手比我重要。”
登顶后,占据至高优势,面对数以万计的敌军,大范围杀伤的机枪手显然更重要。
但话不能那么说。
机枪手还要争辩,一排副排长站了出来,拉住贺向国郑重道:“别忽悠人家了,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老贺,让我去,你媳妇.......有了,孩子不能一出生没有爹。”
“你也知道我有媳妇而且怀上了呀。”贺向国得意洋洋道,“你个老光棍,我有后了,死了就死了,你死了,你们家等于绝后,懂不?”
副排长:“.......”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没有人生来是英雄,但祖国需要,总有人要成为英雄。
贺向国缓缓抬起胳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不等众战友再说什么,忽然抬腿就往前冲,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唯一能抓住的梁汝莲,死死攥紧手,把人拦住又怎样,她上吗?
她们所有人都可以死,但必须守住飞豹山。
巨大的地雷爆炸声响了,贺向国没用毛巾堵嘴,毫不顾忌一声惨叫:“啊,疼死老子了。”
像所有之前的排雷兵一样,他粗壮的身躯被凌空炸起,落地瞬间再也无力爬起来,变成滚,一声巨响伴随一声大喊:“娘,下辈子咱娘俩再见啊,我还做你的儿子。”
“娟儿,宝,告诉孩子,他亲爹贺向国,死的光荣,下辈子我不当兵了,你要不嫌弃我还娶你,不当兵了,一辈子哪也不去守着你。”
“都给老子别哭了,快往前冲呀,老子........”
接连两声巨响,贺向国没了动静,他的身体被无数弹片炸的血肉模糊,大半个肩膀没了,距离山顶,还有两米多.......
只有两米......
所有战士咬碎了牙,屏住呼吸,他们看到,那个不成人形的高大身影又动了,艰难撑起胳膊,含糊发了个什么音,吃力翻个身,又一声巨响。
接近了半米多!
山峰另一边大喊声震彻山谷,不知道多少人的脚步声震的大地微微颤抖,贺向国又动了......
已经够了!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所有人往前飞奔,踏着战友们用鲜血和生命趟出来的路,冲向山顶。
梁汝莲跑在最前面,她从贺向国看不出形状的尸体跳过。
“工程班,搭建工事!”
“开疝气灯,注意防护,小心敌人狙击手!”
“机枪班,给老子狠狠的打!”
“侦察班,观察敌人重型武器位置。”
十二名战友的鲜血,宛如燃烧的火焰,染红了每一个人的眼睛,最好的复仇方式,就是手中的子弹!
两盏巨大的疝气灯瞬间把山下的黑夜照亮。
不知道多少黑国军人已经过了半山腰,再晚五六分钟,就不是现在的局势。
占据制高点,疝气灯,无数火舌狂喷,黑茫茫的热带雨林提前醒来。
梁汝莲不看最前方的敌人,几百米的距离了,又从上至下,那是机枪手的目标,她迅速寻找到敌人后方负责火力掩护的机枪手,锁定瞬间扣动扳机。
惨叫声淹没在无数惨叫声中。
接着,躲在人群指挥的黑国军官,再接着,更多的小头目。
一枪一个!
很快她成了目标,一颗子弹击中脸庞般的巨石,如果她没有开一枪微微改变位置,击中的会是她的头!
北国狙击手!
开枪瞬间等于暴露视野,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动态视力瞬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北国派来支援的狙击兵地位超然,制定作战计划时就说好了,不会以身犯险,此刻剩余的七名狙击手全部距离飞豹山的一千五百米之外,这个距离,既能射到山顶,又远离被机/枪/步/枪的射程,可谓安全极了。
除了狙击手。
可惜,现场就有一位代表当今最高水准的狙击手。
梁汝莲没急于开枪,躲在石头掩体后,从缝隙中死死盯着,对方大概以为她躲起来暂时不会射击,于是改换目标,那个范围内,连续亮起两朵子弹出膛特有的火光。
同一瞬间,梁汝莲跳出来不看瞄准镜,扣动扳机。
地方有夜视红外,她没有,只能以这种方式确定位置。
“呯~”
“呯~”
两声枪响就像两朵不怎么大的水珠滴落水面,夜空山上山下无数火舌狂喷,枪声震耳欲聋,几乎没人注意。
同样,带起的两声惨叫也没多少人注意,除了观战的伊万诺夫,他不敢置信看向身后。
双方第一次交火,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这算的上一场单方面的屠杀,A国占领制高点优势,黑国军人想登上去,长达几十分钟的路程,等于活靶子,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以机枪为列,射速每分钟可达八百多发,人再多再有优势也不够杀的。
察觉敌方撤退,两盏疝气灯熄灭,山上山下,重新被黑暗笼罩。
梁汝莲硬生生控制住冲动,怒火烧的她浑身发烫,情感上,想趁着有夜色隐蔽冲下山,刚才短短交锋,又有几名战友血洒战场,北国狙击手造成的伤害太太了,要想办法击毙,还有黑国高级军官,还有.......范晓峰。
黑暗中,王杏芳和周凯丽两名卫生兵的身影来回穿梭。
有工事,有天然巨石掩体,己方伤亡比起杀敌人数不值一提,除了五名战士被击中要害,其他的都是中了流弹,伤的并不严重。
山下是另一番景象。
还未登到山顶遇到袭击,最前方的数百人完全没有反应机会,几乎没一人回来,稍微后面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还未分开密集站位,手榴弹一炸一大片,浑身血淋淋的回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吗啡没有的,军医卫生兵数量也不多。
凄惨叫声中,有好几道宛如群鸡中的公鸡正被钝刀割脖子,特别与众不同,游击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机枪手.......
伊万诺夫不关心这些,面色铁青看着正接受特殊待遇治疗的狙击手。一人脑袋开花当场死亡,另外一人打中肩膀,不出意外,又是不知道叫什么的残忍子弹,完全没了战斗力,加上之前的,八名狙击手只剩五个。
还未正式交战,损失了三人啊!
他看向黑夜中不知道啥表情的黑国司令,咬牙切齿低声道:“司令先生,接下来贵军有何打算?”
想攻下来不难,出动大炮分分钟把山顶连带人炸成平地,可那等于炸毁前行的路,没有清理的时间了,大炮运不到宁山,别说歼灭了,阻拦A国百万大军都是问题。
黑国司令看看手腕上的夜光表,再抬头再看看东方天际处。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作为曾经和A国共同抵御过西国的负责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A国军队的可怕,十多年前,以最落后的普通步/枪,硬生生击退代表世界最强的西国海豹大军,靠的是什么?
他知道又不知道。
计划有可能泄漏后,他重新制定计划,想着怎么能让A国大部队进入射程,谁能想到,一百多人小小的连队不跑,竟然抢先占领飞豹山。
怎么想的?
一点都不怕死吗?
继续攻打没什么意义,有飞豹山的天然优势,以他对A过军人的了解,在子弹消耗完之前,绝对不会有一人退却。
黑国司令闭上眼,再睁开时,笑了。
没错,A国军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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