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火教主看见站在自己面前, 杀了他一大半信徒的，竟然只是个年轻人，于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过很快, 他又露出了一丝仿佛有些无奈的苦笑。

    原本众人觉得他比之前任何一个领主的形态看起来都要好对付些, 既不壮硕也不是怪物, 但他们也明白, 若是用体格来衡量领主的强大与否, 那就大错特错了。

    天火教主反问蒋池：“刚才你的灵体, 在杀掉我的行刑官之前, 说以杀戮为目标的信仰并非善行？”

    蒋池愣了片刻, 灵体？

    对方指的应该是他的法灵真言审判。

    “是，行刑官在我面前撒了谎，他以信仰作为杀戮的借口, 但他杀戮理由并非信仰，而是欲望。所以被我的法灵……也就是你说的灵体审判了。”蒋池说道，“但我的法灵那句话的意思, 也许是说, 即便他没有撒谎, 确实以信仰作为杀戮的借口, 恐怕也不是善行。”

    天火教主却冷笑道：“那何为善行, 何为罪孽，又何为正义，何为邪恶？”

    蒋池没有回答。

    天火教主看着广场上和教堂里，还未来得及消失的漫天魂魄。

    “现在你们对天火教派动手, 难道就是正义？难道就不是为你们所谓的信仰而杀戮？”天火教主摇头：“其实你们也一样, 因为这就是典型的弱者正义, 谁弱谁有理，只站在弱者一方而不论理由的伪正义罢了。”

    陈歌忍不住辩驳：“可圣星教却没有你们这么排他，没有要清除异己，迫害异教徒，更没有要赶尽杀绝，只是想要信仰自由而已。”

    覃明附和，带着深有感触的愤慨：“对啊，难道你们就不能互不侵扰，把最后的赫比而城留给圣星教派吗？让他们偏居一隅，他们又没有能力对抗你们！”

    天火主教嗤笑：“如果有朝一日，圣星教派因外神之力再次强大，这届教主不动手，能保证下届教主不会使用外神之力从这小小的城池发兵，侵占整个大陆？”

    “他们的信仰不排他，并非是因为思想开明，只是因为还不够强大而已。”

    “如果此刻心软，最后灭亡的就会反过来，变成天火教。”

    “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放弃人性会失去很多东西，但如果放弃了血性，就会失去一切。”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信仰之战没有对错，只有弱肉强食。”

    天火教主看着众人：“这跟你们这些异乡人所谓的法灵很像，你们不是也因为意志力而建立了强大的规则，不容侵犯，非黑即白吗？”

    “规则的世界里，只有弱小尊崇强大，强大侵吞弱小，让弱小遵守自己定下的法则，我们仰望神，是因为他能给我们获得力量，但神却不会容许有人质疑为什么建立这样的规则，为什么不能改变神规则。”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包括蒋池。

    天火教主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世界与神签订了契约的使者，也就是你们那个国度所谓的领域之主。我知道你们只是想离开这个世界，不得不遵守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看向蒋池以及沉默的众人，又说道：“原本你们只需要按照规则，清除圣星教派，杀死圣星教主便可以顺利离开这个世界。但现在看来，你们并不想以这个方式离开。那么，剩下的选择只能是杀死我这个领域之主了。”

    他又抬头指着远处的圣星教主，露出和善的微笑，说道：

    “为了避免更多的杀戮，我们进行一个有趣的审判游戏，赌上我和他的性命，而你们，异乡人，来进行选择。这样不论你们做出如何的选择，我和他总有一人会死亡，但同时，你们都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并且没有更多的人会牺牲，如此划算的方式，你们是否愿意接受。”

    众人确实没想到天火教主会提出这样的提议，这简直就是送大礼一般，玩家只需要简单地选择，不论对错，都可以顺利通过。还有这样的好事？

    但这未免也太过顺利，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蒋池。

    “说说看，是什么样的审判游戏？”蒋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谨慎地问道。

    “审判游戏的名字叫做公平与正义。”天火教主笑着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空中。

    之间在半空之中缓缓出现一个有着金色光环的天平，而天平的两端的托盘开始慢慢从天火教主与圣星教主身体里吸收一些东西。

    那是薪火与黑血。

    天火教主体内的薪火覆盖了一个托盘，上面燃烧起熊熊火焰。而另一端的托盘内，却盛满了黑血，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深不见底。

    接着天火教主站在黑血托盘下面，然后示意圣星教主站到他的对面。

    两位主教站好位置之后，天火教主说道：“如果我头顶的黑血倾覆而下，我必然尸骨无存，同理，如果圣星教主头顶的薪火倾倒而下，他也将化作火海。”

    “我会出三道题，你们8个异乡人对题目做出你们自己的选择，选择只需要内心想到答案即可，在选择过程中不能相互讨论交流，不能说话，选择结束可以交流，但交流期间不能串通选择，比如说好都选左边。这一点放心，我会看得很清楚，即便是手势，唇语这些作弊的行为都不行。总之就是每个人在选择的时候，绝对不知道别人的选择是什么，确保选择的公平。”

    “如果选择是4:4，则天平会保持平衡，如果选择不是4:4，那么必然有一方的天平会更重，重的那一方的托盘压了下来，那托盘就会翻掉，里面的薪火或者黑血便会倾倒而下，下面对于的教主就会死亡。”

    “很简单的规则对吧，但如果三道题你们都无法做出不平衡的选择，那只能说明你们心中也没有所谓的真正的对错之分，你们所谓的黑白分明并不存在。这样的话，天平会化作审判之剑，将你们的魂魄瞬间刺穿。”

    众人看到那悬在空中的如同神威一般存在的巨大天平，有些震撼，但又觉得这应该不难。三次机会，不管出什么题目，只要众人不出现4:4的平局，就能获胜。要连续出现三次平局，这个概率也太低了。

    “就算是随便乱选，每一次出现平局的概率只有1/9，连续三次都出现平局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覃明立刻算出了概率。

    但蒋池好像并没有这么轻松，他可能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圣星教主看着蒋池说道：“遵循你们的内心选择即可，不论是我还是天火教主死去，我们都能接受，因为这是神的选择，是天神的审判，我心甘情愿地接受。”说完他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握在胸口，闭上双眼默默祈祷起来。

    而天火教主却笑着看着蒋池，仿佛有种自信，自己这一方一定会胜利。不，甚至他的笑容让蒋池觉得可怕，他自信的也许不是薪火会倾倒在圣星教主的身上，而是自信蒋池他们会三次都选出平局。

    他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

    一向冷静的蒋池，面对这样的压迫感，也不自觉地在脸颊流下了汗珠。

    “那么，让我们开始第一题的选择，请你们遵循你们的内心，做出关于公平与正义的选择。”天火教主笑着说道。

    这时天平的上端出现一排文字，文字内容如下：

    如果一个世界面对即将到来的巨大灾难，而此刻有一名救世主与他的副手带着拯救世界的神器前往毁灭之源，但当他面对毁灭之源时，发现神器需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启动。这时的他有些退缩，如果世界爆发灾难，他可以用自己的本领保全自己、家人、朋友和爱人安全，但世界上其他一半的人都将死于灾难。如果他牺牲自己的生命，则可以让全世界都免于灾难。此刻，作为他的副手，你发现你根本不在他的家人朋友和爱人的名单里，你仅仅是个工具人，而你又有机会杀死救世主来启动神器。你会怎么做？左侧：让他自己做出选择，右侧：杀死救世主拯救世界。

    接着文字的上方出现一个沙漏，应该是意味着众人必须在沙漏结束前做出选择。

    此刻，大家都望着那段文字，在内心做出自己的选择。

    覃明、陈歌、叶文文仿佛在纠结，不知道如何选择更加正确。韦冥、何耀和笛赫又有些看似轻松，也许他们很快就做了选择。小书包倒是认真地反复阅读了文字，像是代入了自己的角色，仔细地衡量着利弊。

    蒋池也在思考，按理说这种很难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其实做出何种选择都情有可原。选择让救世主自己抉择，说明信任与理解。选择杀死救世主，说明权衡利弊。但这两种选择又都有弊端，前者缺乏公平，后者少了正义。

    蒋池正准备凭感觉选择前者，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从这个题目跳了出来，因为他明白，自己的目的是达成不平衡的天平，而不是做所谓的道德审判题。

    盯着迅速流逝的沙漏，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就是让8人变成7人。

    这样一来，不论7人做何选择，就一定会让天平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