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娇娇
她喜欢干净,他偏要弄脏她。(2.27)
瑾州同水泽相连, 故而入冬后雨水还是没停,但比夏日要小许多,淅淅沥沥随风飘着,裹挟着淡淡寒意从门缝下溜进来。
地上冷得很, 薛决无意以此折磨少女, 是她自己从床榻上摔下来的, 也是她自己不肯起来。
做错事还敢哭,装可怜给他看吗?
他不会心软的。
是她自己要骗他,那便好好受着!
这是她苏醒后的第六日,前五日, 她一直待在房里哪也不去, 每日都乖乖等他回来。
但今日,她离开了房间, 不知去了哪里, 染了一身的桂花香回来。
他居所附近并无桂花栽种,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御剑去了哪里, 那处有桂花树栽着,她在那待了不少时辰,因此身上沾染到桂花的香味。
她的失忆果然是装的!
受伤多半是苦肉计。
没能在海岛毒死他,所以又装模作样跑回来吗?
她想杀他的心思还真是坚定。
就这么厌恶他,要杀了他?
好的很。
薛决将泛着银光的短刀递到少女面前, 冷笑着启唇:“何必惺惺作态,你不就是想杀我。”
少女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湿漉漉的眸子瞪大,惊愕之后是无助, 她摇了摇头, 坠在下巴处的泪珠甩落到地上, 开出一朵朵惊慌的小花。
呵,还在演。
薛决笑得越发冰冷,眉宇间似有风雪将落,他一把抓起少女的手,将短刀硬是塞到她手里。
“来,拿着,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语气极为平淡,眼中却是浓郁到快要溢出的阴霾。
“至于能不能杀了我,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放开手,单膝跪在少女面前,等着她用匕首刺他。
先前在北山派,她用剑捅穿他心口,他没死。
这次,她会选择抹他脖子吧?
两人离得不远,她只需起身伸手,锋利的匕首就能划开他的喉咙。
这样近的距离,届时他脖子上喷出的血一定会喷到她身上,那样也好,她喜欢干净,他偏要弄脏她。
“薛哥哥,我、我为何要杀你?”
少女又惊又惧,虚虚握着匕首的手不断颤抖,她看不见,便不知道薛决给了她什么,但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敢丢掉是怕薛决会更生气。
她并非有意骗薛决的,她现在已经在后悔了。
白日里,她的确离开过房间,但并没有走多远。
当时的情况是有只兔子意外溜进屋里,上蹿下跳一番弄翻了桌边的圆凳。
薛决不在,她不敢乱动,躲在软绵绵的云丝被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冷不防冒出,随后听到什么东西倒了,紧接着一阵“吱吱”乱叫的声音出现。
不是人?
躲在被子里的少女少了一些害怕。
须臾,她摸索着掀开被子露出半个脑袋,歪头细听,“吱吱”声好像离得挺近。
不是人就好,会吱吱叫的多半是什么小兽?
希望是不咬人的小兽。
叫声越发急促了,它是不是受到什么伤害了?
她害怕,但又不忍心听小兽越发凄厉的叫声,便咬一咬牙壮着胆子下了床,循着声音来源摸索过去。
轻颤的指尖触到柔软的毛,她飞快地缩回手,顿一顿再试探着伸过去。
软绵绵毛茸茸,倒是温顺。
再多摸几下,摸到一把圆凳。
原来是凳子倒下压着它了。
她忙摸索着把圆凳扶起,再摸索着将哀哀叫唤的小兽抱到怀里。
啊!长长的耳朵,是兔子吧?
小兔子在她怀里发抖,叫声听着可怜极了。
她摸了摸,摸到一点湿意,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是血。
它受伤了。
正因为它受伤了,所以她才会离开屋子,想找人帮它看看。
然后便碰到了一个声音极为温柔的女子,她是小兔子的主人,很感谢她救了小兔子。
两人相遇在隔壁院子,离薛决的居所并不远。
“我这有些桂花糕,你若喜欢,可尝一些。”
女子在帮小兔子处理伤口时,递了一碟子桂花糕给她。
她道了谢,但没有动桂花糕。
不是薛哥哥给的,她不敢吃。
“你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被瘴气所伤。”
女子忽然开口,说完还用手触碰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往后躲,捧着的桂花糕打翻在身上,慌慌张张地起身想走,不料脚下被绊了一下,人直接往前摔。
“姑娘小心!”
还好女子伸手拉住她,她才没摔地上去。
女子道:“你这样看不见,多危险,我这有灵药可治瘴气,你若愿意,我可帮你上药。”
她有些惊喜:“真……真的吗?”
若眼睛好了,便能看见薛哥哥了,她也能自己照顾自己,免得他那么辛苦。
女子便取出药水滴到她眼中,有些酸涩,清清凉凉。
她再次道谢,末了摸索着回到屋里。
出来太久了,若是被薛哥哥发现就不好了。
薛哥哥再三叮嘱过,不准她离开屋子,也不准同别人说话见面,若她不听话,他便会不要她。
那女子倒没有骗她,她给她滴的药水真的有用。
当她回到屋里睡一觉醒来时,睁开眼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朦朦胧胧似蒙了一层纱,凑得很近很近时,已经能看到一些物件的轮廓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薛哥哥便回来了。
她正要把白日里遇到女子之事告诉他,谁知他一靠近便生气地质问她为何离开屋子。
她慌不择言,怕他生气,便说了谎。
不该说谎的,薛哥哥更生气了,他冲到床边,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抓出来,握着她的肩膀凶她。
“你又在骗我!”
“戏弄我是不是很有趣?”
“苏雁沉,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我、我没有……”
她吓坏了,脑中一片空白,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泪珠大颗大颗涌出眼眶,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薛哥哥……对、对不起……呜呜……我知道错了……”
她开始道歉。
可他好像并不想听。
他放开了她,模糊的影子渐渐远离。
“薛哥哥!”
她伸手想抓住他,不慎从床上摔了下去。
膝盖在地面磕得很疼,但她不敢喊,只抽噎哭着。
“薛哥哥你不要走……”
这时的她已然方寸大乱,脑子半点都转不过弯来,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被薛决抛弃。
但他去而复返了。
她刚要高兴,他却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她怎么可能想杀他!
自她清醒以来,她身边只有他。
他给她吃的,让她睡在床上,还给她一床柔软到如同云朵的轻薄被子。
她睡得暖和,吃得很饱。
这便是极好极好的了。
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她……她喜欢他都来不及!
又怎么可能想杀他?
“薛哥哥不要……雁雁害怕……”
除了哭,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我再也不对你说谎了……呜呜……”
她跪坐在地上,呜呜哭着把白日里有小兔子闯入,然后碰到温柔女子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她说完后,他沉默了很久。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抬手胡乱擦掉,死死盯着面前的那片黑影。
这是她的薛哥哥,她绝对不能让他离开。
若他此刻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他沉默许久,沉沉出声道:“那你眼睛能看见了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摇头。
“哐当”一声,手里的东西没拿住,在摇头时掉落到地上。
这是薛哥哥给的,要是掉到地上,他一定会生气的!
她忙伸手去捡,哪知手刚摸索两下,手指便一阵剧痛。
“别动!”
薛哥哥低喝一声,黑色的影子朝她靠近。
她慌了一下,而后张开手抱住靠近自己的黑影。
“薛哥哥……呜呜好疼……”
手必定受伤了,所以薛哥哥才会紧张的要她别动。
他会紧张她,那便代表他还是在意她的。
心里的恐惧和委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她觉得必须要抱着他才能缓解,便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
“呜呜……薛哥哥……”
他身上的气息是冰冷的,可她待在他怀里却觉得无比温暖。
“放开……”
他的手落到她肩上,想把她从怀里拉出来。
她呜呜哭着,两条胳膊死死搂着他脖子,怎么都不肯放开。
“呜呜薛哥哥,你抱抱……抱抱雁雁……”
她好害怕,好怕他离开。
只有这样抱着,她才安心一些。
“……”
薛决僵在原地,如同一块木头,而怀里的少女是柔弱不能自理的菟丝花,不攀附在他身上就活不下去。
她又娇又弱,哭哭啼啼赖在他怀里。
他脖子上全是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打湿了他的领口和衣衫,也打湿了他的心。
坚如顽石的心被滴水穿透,软成一摊泥泞。
他又输了吗?
不!
他没有输。
就算她哭成这样,他也不会安慰她的!
她哭了,就算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本来也要弄哭她的,不过是没在他脚下哭,而是在他怀里哭罢了。
无妨,这些小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哭了,那他便算赢了。
现在离不开他的人是她,不是他!
让她哭,看她能哭多久!
于是少女便抱着他哭了小半个时辰,哭到没有力气昏睡过去。
“……”
把睡着的少女抱回床上,取了伤药过来为她处理手上的伤口。
薛决动作轻柔地缠好白纱,再把少女的手塞回被褥里。
他看着手上的血渍,薄唇紧抿,少顷,一道灵光过去将地上伤了少女的匕首击成齑粉。
窗外起风了,房门口种着的几株含羞草收了叶子,也不知在羞些什么。
也许是风过,心动了罢……
……
三日后。
一个阴沉沉的午后,薛决见到了少女口中的温柔女子。
沈月璃?
没想到是故人。
栖云宗沈姓后人。
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是沈雁儿的堂姐。
她为何在此?
当年在栖云宗,两人见过几面,莫非她识破了他的身份?
心中忌惮,但没有表露出来。
出乎意料的,她并非来找他,而是找苏雁沉。
“那位姑娘……”
她站在院中,不太确定地看着他身后的屋子。
薛决不留痕迹地挡住她的目光,他拱手行礼,“不知姑娘找在下的妹妹有何事,姑娘又是……”
沈月璃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柔声道:“你唤我沈师姐便可,我……我负责打理望月峰。”
“是。”薛决态度恭敬,“弟子是阿决,前些日子刚到山上,受苍岚峰峰主之命来此修缮被雷雨劈坏的主殿。”
“新来的弟子呀……”沈月璃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随后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不少,她笑吟吟地说道:“你妹妹的眼睛被瘴气所伤,我是来帮她治眼睛的。”
薛决看到沈月璃手中的玉瓶了,他抿了抿唇,再次拱手:“阿决替妹妹谢过沈师姐,她现下歇息了,师姐可将治眼睛的灵药给我,待妹妹醒来,我定会帮她医治。”
沈月璃立刻将玉瓶递给他:“好,这是两日的量,你先给你妹妹用着,两日后我再来送药。”
说完转身就走。
薛决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她居然没问他妹妹是怎么受伤的,也没说非鹤溪派弟子不能留在门中。
随随便便给了药便走人,干脆利落不多说一句话。
看着不像难相处的,为何会被鹤溪派孤立在此,鹤溪派又为何不待见她?
心有疑惑便去查了一下。
果然,情爱是世间最虚幻愚蠢的东西。
五十年前,沈月璃嫁给鹤溪派掌门首徒李松遇为妻,两人成亲后没多久,李松遇便有了新欢,还同那名女子有了孩子。
鹤溪派掌门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无法容忍自己的徒弟竟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来,当时便要毁了李松遇的灵海,将他一身修为灵力散了,再逐出师门。
若不是沈月璃跪了三日三夜恳求,李松遇怕是早被逐出师门变成一个废人了,哪可能成为现今威风凛凛的代掌门。
鹤溪派掌门自觉无脸见沈月璃,便在一怒之下闭关了,再不管门派中的事。
他这一闭关,作为掌门首徒的李松遇很快接管了整个鹤溪派,而后悄悄迎娶那名怀有身孕的女子为妾。
大抵是母凭子贵吧,第二年,小妾生下孩子,沈月璃搬到偏僻的望月峰居住,之后鲜少与人来往,李松遇也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望月峰。
为了不伤鹤溪派和栖云宗之间的情谊,此事无人敢外传,栖云宗那边应当不知此事。
这些情情爱爱,薛决并不关心,他疑惑的是沈月璃的容颜。
栖云宗分萧、沈两大家,萧姓全是修者,修行之人大多驻颜有术,七八十的年岁有着十几岁的容颜很正常。
可沈姓中多为不修炼的普通人,入世极深,他们虽住在栖云宗,但平日里并不修道修仙,过着普通世人的生活。
沈月璃身上无内丹无灵海,灵力也未感知到,那她为何六七十的年岁却一副十七八岁的容貌?
她修炼了邪术?
作者有话说:
变成齑粉的匕首:你了不起!你清高!明明是你把我拿出来伤了雁雁,结果又迁怒我!
薛·越来越口是心非·频频打脸·大魔头:那又如何
真的感觉薛决一谈恋爱幼稚死了,弄哭了雁雁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也不懂他这是什么脑回路
还差两千我明天补上,呜呜呜明天周一要早点睡,不敢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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