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正邪（万字更新）
“她是我的，哪怕变成一具尸体，我也要带走！”（2.4）
玉丝蛊的蛊虫生于寒玉湖长于寒玉湖, 故而不到寒玉湖中无法解开。
萧少珩能做的，便是用灵力把躁动不安的蛊虫暂时压回苏雁沉体内。
至于含香蛊，过于奇邪，非男欢女爱不可解。
这点……他当下实在无法帮她, 只能靠她自己扛过去。
萧少珩环顾周遭一圈, 见无人留意他, 便握住铁栏杆，悄悄渡灵力到缩在栏杆边的少女身上。
苏雁沉翻个身握紧栏杆，渡过来的灵力得以让她的身体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随着蛊虫被压回体内，饱受折磨的四肢百骸如久旱逢甘露, 总算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嘴里都是血腥味, 嘴唇不知何时咬破的，她盯着萧少珩藏青色的衣摆, 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少侠……”她艰难开口, “若我被含香蛊折磨的失了神智, 请萧少侠务必杀了我！我宁愿一死……也要保全清白！！！”
当然了, 她就是说说，并不是真的宁愿死也要保全什么清白。
女子的贞洁固然重要，但比起性命，贞洁算个锤子！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深知以萧少珩光明磊落的人设, 对给她下淫邪蛊毒的这种行为，他定会感到不耻和愤怒，再见她宁愿一死也要保全清白后，心中绝对更加同情她, 然后出手相救。
果不其然, 萧少珩立刻便出声安慰她, 让她坚持下去，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萧少珩道：“苏姑娘，只要你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在下不会让你替魔头顶罪受过的。你放心，若你是无辜的，我定会救你。”
“萧少侠……”
苏雁沉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手颤巍巍地想去握萧少珩放在铁栏杆上的手，打算再情真意切说点什么。
“啪”的一声轻响，她的手被一柄扇子打开了。
？
谁特么在破坏她抱男主角大腿？
好啊！
居然是薛云微！
虽然不知道薛决是怎么做到的，但她能看出面前这个少年绝对不是薛决本尊！
“萧少侠小心，妖魔皆巧言令色，莫要被它们骗了。”
铁笼外的薛决穿着一身白衣，身长如玉气质出尘，看着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绝对不会有人把他和魔头联想到一起。
他先是劝萧少珩不要被她楚楚可怜的表象迷惑，接着做出一副伤心失望的样子，质问她为何骗他、利用他。
要不是隔着一圈铁栏杆，苏雁沉真想跳起来暴打他一顿。
罪魁祸首明明是他，不救她就算了，还敢落井下石！
等着，有朝一日她一定欺师灭祖弄死他！
薛决用扇子指她：“萧少侠，你看，她心虚了，无言以对。”
苏雁沉：“……”
敲你吗的薛决！
她沉默不语是没力气说话好不好！他是看不见她在被两种蛊毒折磨吗！
“让我们过去！凭什么我们不能杀了妖女报仇！”
“我要亲手杀了妖女给我孩儿报仇，你放我进去！”
“妖女不死，何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下方忽然一阵骚乱，不多时，一堆手持锄头镰刀等工具的百姓冲了过来。
这又是闹哪出？
苏雁沉一脸懵逼地看着冲到跟前的百姓们。
“杀了妖女！”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本就群情激愤的百姓们瞬间爆发，挥舞着手里的工具朝铁笼扑过来，个个红着眼睛满脸狰狞，用手里的工具伸进铁笼攻击她。
事发突然，苏雁沉没有防备，还是萧少珩反应快，将一把差点砸到她脑袋的锄头踢开。
“怎么回事？”
萧少珩眉头轻皱，大概是不明白北山派戒备森严，今日又有大事要办，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平民百姓跑进来。
场面有些混乱，百姓们都咬牙切齿要杀了铁笼中的少女，可魔头还没来，少女不能死，便有北山派弟子拦着百姓们上前。
其余宗门的弟子不好插手，便在一旁看着。
北山派弟子压力很大，他们既要护着铁笼里的妖女，又要小心阻拦愤怒的百姓，别一不小心伤了他们。
双方僵持之际，铁笼中出现异动。
几张符箓从瘫在地上的少女袖中飞出，她手腕上戴着的银牌也射出一道幽蓝色灵光，将飘在半空中的几张符箓连在了一起。
“结界？”
萧少珩就站在铁笼边，看出符箓连成后在少女周围设下了一个结界。
再仔细一看，他大惊失色：“这符箓竟是龙血所绘！”
龙族早在数百年前便已灭族，为何这些符箓却是用龙血绘制的？莫非世间还有龙族活着？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天际忽然飞来许多团魔气，以星辰坠落之趋势铺天盖地砸向整个广场。
修道者忙捏指掐诀闪身躲避，反应慢一些的眨眼间被魔气吞噬化为灰烬消散。
“妖女施展妖法召唤魔头了——”
不知道又是哪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本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平民百姓不会法术，面对魔气只有等死的份，在场那么多的修道者，平时嘴里经常挂着“斩妖除魔护卫苍生”几个大字，可妖魔真的出现时却又只顾着自保，仅有少数一些人真的挺身挡在了百姓面前。
萧少珩作为男主角，毫无疑问已第一时间飞身下去施法保护百姓。
他和同门一起挥剑设阵，架出一个半透明的保护罩，将惊恐无助的百姓护在其中。
诛妖谷中，刚斩杀一只树妖的薛决发现有许多团魔气从他前方的树林中飞出，密密麻麻如乌鸦过境，朝着北山派山门前飞去。
他冷眼看诛妖谷深处，心道北山派这是养了什么邪魔，魔气竟如此之重。
站在此处已能感应到龙骨所在，顶多一个时辰，他便能拿回阿爹的遗骨。
“救命啊！”
几只小妖从树林中跑出，然还未跑几步便被天上落下的魔气吞噬。
薛决手腕一转，将沾着污血的长剑夹在胳膊肘处，轻轻一拉，用衣衫擦去剑上的污血。
他抬头看一眼被魔气遮蔽的天日，心中有些迟疑。
不知道用龙血设下的结界能不能撑一个时辰……
他抿了抿唇，往树林方向走去，须臾，脚步顿住，随后转身朝北山派山门飞去。
很快便来到广场上方，从上往下看，整个广场已乱成一团，蜂拥而至的魔气如恶虎出山，疯狂扑食活物。
哼，自作自受！敢召唤邪魔供养，就该想到自己有可能被邪魔反噬。
他鄙夷地看着哀嚎逃窜的正派弟子，目光一转，看到了被结界好好护着的少女。
她没什么大碍，就是比在地牢时看着狼狈了些，发髻乱了，糖葫芦发簪不知所踪，一张小脸煞白，唇角沾着点血渍。
她受伤了？
薛决挥袖落下去，刚靠近铁笼，一柄扇子便飞了过来。
他伸手抓住扇子，旋身朝掷扇之人砸过去，后者抬手抵挡，但还是被扇子掀飞在地。
“薛云微！”
白长轩从混乱中急匆匆飞到倒在地上的薛云微身前，双手快速捏诀画出一个圆形抵挡层，将薛决新一波的攻击挡下。
他趁此机会转身扶起已昏过去的薛云微，“身体还没好出来乱跑什么，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师妹怎么办！”
在铁笼中看到这一幕的苏雁沉佩服无比。
薛决可太能了，主动打伤自己的马甲小号，如此，再没有人会怀疑薛云微的身份。
计谋用到这个份上，别说萧少珩和白纤纤到最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换成是她，估计到最后都不相信薛云微和薛决是同一个人。
薛决，真的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她至今没有摆脱他，她还要被他这样可怕的人操控多久？
难道只有死才能解脱吗？
可她不想死！
铁笼外，发现薛决现身的正派弟子已经开始进攻他，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一波又一波的弟子冲过去，不是被打伤就是被打飞。
只有萧少珩能对付他了。
炫目的天雷从天而降劈向一身黑衣的薛决，萧少珩剑指云霄引雷坠地，整个广场都是四射的白光。
薛决不慌不忙地挥袖，地面的青石板被全部刨出，迎着雷光撞过去。
“呯呯”数声，天雷击碎青石板，四散飞射的石块砸中广场上的弟子和百姓，惨叫声响彻整个北山派，鲜血洒满整个广场。
“魔头！魔头杀人了！”
“救命啊！救救我！”
“阿爹，阿爹你醒醒！”
神仙打架，受罪的永远是无辜的老百姓。
燃烧的火柱倒下，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广场此刻已是一片废墟，有人手脚并用连爬带滚逃命，也有人被压在石堆之下生死未知……更多的人受伤流血，互相搀扶着缩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们性命的魔头。
对，魔头，旁人口中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薛决。
苏雁沉此刻，亲眼所见。
“薛决，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你伤他们算什么本事！”
剩下没跑的正派弟子已退至北山派大门前，抱团保命之余对薛决的行为表示谴责。
薛决戴着面具，脸上具体什么表情看不清，多半全是讥讽。
萧少珩站在一块巨石上，衣袖和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额上有细小的汗珠浮出，连引雷诀都不能伤到薛决，不知要用什么招术才能击退他。
对，击退，并不是打败或是制服。
薛决的修为深不可测，抬手挥袖间，迸发出的灵力可撼动天地。
他清楚的知道此时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不会屈服也不会后退，手中持剑，就该拼尽全力护卫苍生！
广场上站着的薛决挥了挥袖子，到处乱窜的魔气如同得到什么指令，一团一团飞到他身后。
萧少珩咬破手指画符，以血为媒，借天地之力，冒着被反噬的风险拉出天罡诛邪阵。
泛着金光的法阵瞬间扩大百倍，将整个北山派护在后方。
“呵呵，好大的本事。”
薛决冷笑出声，足尖轻点，踩着一团魔气飞到半空中，双手不甘示弱地比划着，在他身后的魔气迅速飞向广场周围的几根石柱，将石柱拔起，朝着金光法阵撞过去。
“噗——”
金光法阵被撞碎，萧少珩也口吐鲜血跪在地上。
见此情形，其余正派弟子陷入恐慌之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再上前对抗薛决。
北山派掌门白孤云看情况不妙，他咬了咬牙，拂尘一甩走上前，对薛决大叫道：“薛决！你对我们这些正道中人恨之入骨，要杀了我们，我们技不如人没有怨言！可你连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你若还有一丝人性，便放过孩子们，要修炼邪术，用我们的血！”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退缩的正派弟子被激的重燃斗志。
怀安寺的和尚本就和薛决有仇，便第一个跑下台阶，摆了个金刚阵出来，其余宗门的弟子则拿起兵器散开，布阵的布阵，施法的施法，纷纷摆出要和薛决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薛决不屑地启唇：“定我的罪连证据都不要吗？可笑，那天下所有坏事恶事是不是都要算到我头上来！”
白孤云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承认，抬起手挥了挥，一名北山派弟子抱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走上前来。
白孤云拉起小男孩的手，温声道：“小五乖，告诉伯伯，割你手放血的人是不是飘在天上的那个。”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扭头去看飘在天上的薛决，只一眼，他便吓得大哭起来，边哭边指着薛决说道：“就是、就是他，戴面具的妖怪……呜呜呜……妖怪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北山派弟子忙把大哭的小男孩抱回去。
如今证人有了，白孤云立刻转身对着薛决大骂，“魔头！你丧心病狂！杀了我云中城那么多孩子，今日！我北山派便是覆灭，也要将你诛杀！众弟子听令，全力！诛杀魔头！”
北山派弟子立刻出剑杀向薛决。
其余正道人士被煽动，也提剑朝薛决杀了过去。
“很好！你们最好真能杀了我！！”
薛决大笑着迎过去。
双方打得昏天黑地，足足打了一个时辰才有结果。
大概是邪不压正，萧少珩有天道护身，又有那么多人帮他，众人一起制服了薛决。
魔气被击溃，薛决受了重伤，如丧家犬般跪在地上吐血。
有人提议当场诛杀薛决，但被白孤云阻止了。
“这魔头身上的魔气太重，在魔气没消散之前，身死并不能将其诛灭，还可能使其与邪魔结契，沦为邪魔从魔域出来的渠道。”
白孤云的意思是想把薛决关入北山派的诛妖谷，等他身上的魔气化解了，再将其诛杀。
薛决听了，口中发出嘲笑声：“那你们便尽管试试，我身上的魔气能不能化解！”
天道在幼时便已放弃他，又如何会给他祛除魔气重生做人的机会。
“那魔头杀不了，这妖女是魔头的徒弟，我们杀她泄愤总可以吧！”
杀气腾腾的目光瞬间包围苏雁沉，然他们尚未出手，薛决先出手了。
符箓连成的结界被击碎，笼中的少女也被击倒在地昏死过去。
满身煞气的魔头冷笑：“无用的东西，不必你们动手我也会杀了她！”
萧少珩恼怒地看一眼薛决，用剑柄击晕他，不想再听他废话半句。
之后，还有人说要杀了苏雁沉，但被萧少珩拦下了。
“她不是自愿做魔头徒弟的，魔头若真把她当徒弟，怎会动手杀她。”
“……”
众人无意和萧少珩起冲突，便放任他带走了笼中的妖女。
……
入夜，诛妖谷。
阴森的山洞中，被数条铁链锁住的薛决缓缓睁开眼。
他感觉到了，阿爹的遗骨，就在附近，距离不会超过百步。
有脚步声过来，来的不止一人，修为还不错。
是谁？
他紧紧盯着洞口，不多时，手持拂尘的白孤云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拿着拂尘的老者，个个玉冠束发白衣翩翩，看着很仙风道骨的样子。
加上白孤云，来了一共七人，那几名老者，想必是北山派的六大长老。
薛决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他们，白孤云缓缓走到他面前，微一使劲，将藏在拂尘底端的匕首拔出。
胡子最长的那名长老提醒道：“孤云小心，这畜牲虽被铁链拴着，但獠牙还未拔除，难保不会伤你。”
薛决听了想笑，这群人是有多害怕他，封了他的灵海不够，用八条铁链穿过骨头锁着他也不够，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觉得他有毁天灭地的本事。
“常盛师兄说得没错，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妖龙。”
几人中唯一的女长老接过话，投向薛决的目光充满了杀意和厌恶。
多有意思，这些名门正道，口口声声说龙族是妖魔，可却对他们的鳞片乃至骨头都爱不释手。
龙族覆灭后，本该深埋在夜澜山的龙骨，莫名出现在各大宗门手中，成了他们加快修炼的宝物。
虚伪！！！
龙啸声在山洞中炸开，被铁链拴骨的少年现出真身，一头被拔光龙鳞的黑龙。
黝黑的龙身上坑坑洼洼，满是龙鳞被生生剥除后留下的伤疤，头上的龙角也被拔了，留下两个小小的窟窿。
白孤云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用拂尘重击黑龙，随后，他定一定心神，高高扬起手，将手里的匕首刺入黑龙胸口。
黑龙发出痛苦的咆哮，龙尾不断摆动挣扎，无奈周身的骨头被铁链穿透锁住，龙爪再锋利也不能伤人。
鲜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仔细一看，殷红中带着点金色。
纯种龙族的血是金色的，眼前这头黑龙，并非纯种龙族。
白孤云挖了一块龙骨出来，其余几人上前吸食龙血。
片刻后，当几人退开时，眉心皆有魔印显现，周身魔气萦绕。
谁也想不到，北山派的掌门和六位长老，都已入魔。
荒州是贫瘠之地，数百年来，一直靠灵力滋养土地。
轮到白孤云这一代，他和几名长老不愿把辛苦修炼的灵力浪费在普通老百姓身上，便动了歪脑筋，想增强北山派的实力，将整个门派直接搬到富饶之地，一劳永逸。
汲取天地间的灵气炼化成灵力是一件需要长时间静心冥神的事，少则数年，多则百年，皆有可能。
他们已年迈，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便在半年前开始偷偷修炼邪术，如此的确能更快提高修为增强灵力，但魔根种下后，神智随时会被吞噬，为了压制体内的魔性，他们开始残害云中城里的孩童。
白孤云看着手中血淋淋的龙骨，心情大好：“有这妖龙在，我们今后不用再抓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顽童了。”
“那群小孩只会哭，我早听烦了！”
“既然是云中城的百姓，能用自己的命换云中城的未来，他们死得其所。”
“死了几个小孩而已，再生便是了，那些百姓也是愚蠢，有什么好哭的。”
“……”
有什么好哭的？
耳边倏地响起怯生生的求饶声，薛决眼中一片模糊，恍惚间，他看到幼年的自己了。
同样被铁链锁着，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中，他蜷缩在角落，惊恐无助地看着手持火钳的男子。
用火钳拔龙鳞再适合不过，因为烧得滚烫的火钳能让伤口迅速结痂。
至于疼不疼，又有谁会在乎，他哭得有多惨，又有谁能听见。
“为什么……你们能如此狠心？”
薛决红着眼低低出声，须臾，龙尾重重拍向地面，宁愿扯断自己的骨头也要挣开铁链。
白孤云等人忙摆出七星阵对付他。
黑龙变回人身，但并没有立刻攻击他们，而是抓住铁链重击地面，将身下早就被血浸透的泥土刨开，露出堆满了孩童尸骨的大坑。
有些尚未腐烂，保持着痛苦表情堆在最上面，有些已经爬满了蛆虫，死不瞑目地躺在中间，还有的，已烂到只剩白骨，横七竖八堆在坑底。
云中城失踪的孩子，都在这了。
白孤云一眼都不看坑中，只厉声道：“魔头，你灵海已被我们封住，不想死就快束手就擒！”
“呜呜，小月不乱动，伯伯可以轻点割小月的手吗？”
“三儿不哭了，伯伯不要再割三儿的手好不好？”
“伯伯！伯伯住手，我好疼啊，伯伯住手呜呜……”
孩童的啼哭声冷不防冒出，紧接着，尸坑中的白骨和尸首都动起来了，他们哭叫着爬上大坑，朝白孤云等人走过去，口中不断发出临死前的哀嚎求饶。
白孤云等人面露骇色，但心中半分悔意都无，竟挥动手中的拂尘想将这些孩童挫骨扬灰。
魔气四溢，薛决狞笑着挣开剩下的铁链，反手从后背抽出月陨。
半月形的武器飞向前方……
……
偏院。
躺在床上的少女低声咳嗽着，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虚弱，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病歪歪地靠在床头。
“雁儿妹妹，”白长轩终究叫不出那声“妖女”，仍是用之前的称呼，“你体内的玉丝蛊是谁种下的，此事我自会查清，你别怕，明日我便去寒玉湖捉母蛊为你解蛊。”
苏雁沉轻声道谢：“多谢白大哥……”
果然，跟着反派混没什么好前途，薛决是很厉害，但他一直不帮她解蛊。
还是主角团好，个个善良温和，连她这个魔头的徒弟都肯出手相救。
既然玉丝蛊能解，那她身上的情毒应该也能解？
不能解也没事，大不了她找个好看的小哥哥嫁了，隐姓埋名，远离纷争，过普通人的日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屋外突然电闪雷鸣，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
门窗被一股冷风吹开，冰雪簌簌灌了进来。
白长轩背着的长剑莫名晃动起来，他愣了下，随即拔出长剑握在手中。
房门被风吹得“哐哐”直响，外头是漫天飞雪，如春日里的柳絮，团团簇簇，洋洋洒洒飞落着，多到好似一张棉纱，遮天蔽日。
突地，几团红色的雪絮飘了进来，落到地上后慢慢化为一摊血水。
白长轩神色一凛，手中的长剑朝屋外的风雪刺去。
“白大哥，怎么了？”
苏雁沉紧张地看着他。
“不知。”白长轩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风雪里有东西过来了。
来者不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嗖嗖”两声，被折断的长剑飞了回来，击中站在门口的白长轩，他当场吐血，随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白大哥！你怎么了！”
苏雁沉惊叫一声，忙掀开被褥想过去查看，谁知脚刚挨着地板，一股刺骨的寒风便扑向她，将她猛地推回床榻。
后背重重摔到床榻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她难受地动了动身体，正要起身，眼前忽然一暗，浓郁的血腥味和寒意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薛决……”
望着悬在自己上方的少年，她惊愕到连“师父”都忘了叫。
他不是被白纤纤她爹关入诛妖谷了吗？怎么会在这？
他还戴着那块面具，除了下巴处的鲜血外，能看到两只猩红的眼睛。
犹如恶狼看到食物，他睁着猩红双眸死死盯着她，面具下的神色一定十分狰狞凶恶。
“师父……”她回过神来，乖巧地叫他，“师父你逃出来了，太好了，弟子很担心你，看到你没事，真是……咳咳咳咳！”
薛决他又发疯了！
冰冷的手指掐着她的脖子。
“师父，咳咳！是我，我是雁雁啊，咳咳，疼……”
她挣扎了一下。
“你背叛我。”
他声音嘶哑，扼住她脖子的手松开几分。
她大口喘气，脑中转得飞快，“怎么会呢，师父，雁雁怎么会背叛你。”
他低下头，猩红的眼眸鬼魅般瞪着她：“我的傀儡都看到了，你想拉萧少珩的手。”
“……”
原来薛云微是傀儡，薛决能通过他看到周围发生的事。
“咳……弟子当时毒发，身不由己……”
“你只能喜欢我！”
毫无预兆的，薛决吼出这样一句话来，紧接着，他歪头吻住了她。
“！！！”
苏雁沉僵了一下，随即剧烈挣扎起来，她想推开压在身上的薛决，一想到满目疮痍的广场和倒在门口的白长轩，心中便感到厌恶。
纵然薛决生得再好看，可他是嗜杀残暴的魔头，她不可能会喜欢一个毫无人性的魔头！
手腕被他抓住，用力按在头顶，他不顾她的抵触，硬是要同她亲近。
情急之下，她咬了他，可他并没有停下，和着血沫继续同她纠缠。
“苏姑娘！”
一声大喝冒出，压在她身上的薛决终于离开了。
是萧少珩，他抓着薛决扔到了屋外。
“魔头！我就知道苏姑娘不是自愿做你徒弟的！”
“滚！”
“我要救苏姑娘！”
打斗声很快响起，苏雁沉忙撑起身下床。
“白大哥？白大哥？”
先到门口查看白长轩的情况，还好还好，他没死，只是被打晕了。
再到外面看萧少珩和薛决打得如何。
淦！
风雪太大了，看不太清，隐约看到两团黑影在院中缠斗。
陆续有其他门派的弟子赶来，他们看到白天被抓走的薛决居然出现在这，皆是一脸震惊，随即加入战局帮萧少珩。
满地白雪渐渐被血染红，大半弟子身受重伤倒在地上，薛决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从头到脚全是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感觉薛决已经杀疯了，如同一头失控的野牛，狂暴地一次又一次冲向人群。
众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萧少珩也有些扛不住了，吐着血一次次被打退。
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没满级的男主角此时当然打不过反派，再打下去，萧少珩怕是要死了。
苏雁沉便扶着房门朝院中大喊：“别打了！薛决，快住手！”
嗳？
大魔头还真的停手了？
他脚下踉跄几步，似乎想走到她身边，但被萧少珩拦下。
萧少珩一剑刺穿薛决的肩膀，抓着剑不让他靠近。
“苏姑娘，你快走！”
他看出来了，魔头想带走苏雁沉。
“滚开！”
薛决又吐了一口血，他抬手抓住利剑，咬紧牙关发力，将萧少珩推得连连后退。
“呯！”
萧少珩被薛决推到门扉上，他狞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任凭长剑划拉自己血肉。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抢我的雁雁。”
他嘴里不断往外流血，身上也在流血，但他并不理会，径直抬手去掐萧少珩的脖子。
他要杀了他！！！
“噗——”
利刃刺穿血肉发出的闷声。
薛决的身体抖了抖，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是半截断剑，白长轩的断剑，可刺伤他的人不是白长轩，是……
“苏雁沉……”
因剧烈的痛楚，他上下牙齿在打着颤，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
脸色煞白的少女退到一边，她看起来很害怕，但很快便打起精神去掰他掐着萧少珩脖子的手。
薛决红着眼看身边的少女，看她咬着嘴唇用力，想掰开他的手救萧少珩。
看着看着，他大笑起来，“不如我帮你？”
闻此言，苏雁沉疑惑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薛决呵呵笑着，空着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少顷，竟将她刺入他心口的断剑拔了出来。
“来。”
他的手在发颤，抓着沾满他鲜血的断剑递到她面前。
“……”
苏雁沉被震住了。
怎么会有人像薛决这样不怕疼、不怕死？
他流了太多血，未被面具遮挡的脸蜡白灰青，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拿着。”
他还在笑，满是鲜血的嘴唇弯着，声音嘶哑：“用它，砍了我的手。”
“……”
他真的疯了！！！
苏雁沉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少年魔头，少顷，将他手中的断剑拍落。
她终究狠不下心来。
烦死了！
为什么要觉得魔头可怜！
她才是疯子！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
她有些懊恼地问他。
魔头便笑：“跟我走。”
萧少珩飞快地出声：“不可能！”
魔头：“那我便杀光你们，再带她走！”
苏雁沉：“……”
她相信薛决说到做到，哪怕杀光这里所有人，他也要带走她。
萧少珩咬牙：“苏姑娘并不愿意跟你走，你何必强迫她！”
薛决笑着说出他的经典台词：“那又如何。”顿一顿，接着道：“她是我的，哪怕变成一具尸体，我也要带走！”
苏雁沉：“……”
这点她相信薛决也能说到做到。
淦！
她别无选择了！
要是她不愿意，估计薛决疯起来真会把她杀了，然后带着她的尸体走。
自由诚可贵，保命也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命跑！
“我跟你走。”
萧少珩急了：“苏姑娘不可！你好不容易才从魔头身边逃走，若再被他带走，谁知道这个魔头会对你做什么，何况你身上还有含香蛊未解！”
苏雁沉很感激萧少珩一直在帮她，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害他。
“没事，他应该不会杀我。”
至于其他，当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满院子的人救下来再说。
“不行，苏姑娘，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性命就置你于水火之中，我便是死！也不会让魔头带走你！”
萧少珩说罢，掌心灵光涌动，一掌拍向薛决。
薛决眼皮都没动一下，迅速出手捏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硬生生将他的手腕捏断了。
萧少珩痛呼出声，苏雁沉忙拉住薛决的手：“我都答应和你走了，你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薛决笑了：“他要杀我，我出手便是伤害他？”
“……”
苏雁沉噎住了。
他说的也没错，他出手其实不算伤害，是自保……
沉默片刻，她道：“我们走吧，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
满身是血的魔头终于满意了，一掌劈晕萧少珩，再将她拉到怀中抱住，御剑飞离北山派。
不知道他想去哪，两人在天上飞了很久，直接飞出荒州来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躲在他怀里，问他要去哪，他一声不吭，就一直飞。
大概飞了三个小时，他的身体越发冰冷，一点人的温度都没有，这才拥着她落到一处海岛上。
“苏雁沉……”
薛决嘴里还在吐血，清瘦的身板摇摇晃晃，全靠她扶着才没倒下。
感觉他现在有点神志不清了，可能是受伤太重，身体快撑不住了。
“别说话了。”
苏雁沉很矛盾，希望他死，又不希望他死在自己面前。
“你想杀我也无妨……”
他还在说话，满是血污的手颤巍巍举起，轻轻落到她脸上。
“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
可真能说。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有多在乎她呢。
虽然她也不懂魔头为什么非要带她走，但她心里并不情愿和他走。
便挡开他的手，哼道：“你动不动就掐人脖子，谁会喜欢你……”
“不行！”
魔头突然生气，大手重新贴到她的脸上，他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你要喜欢我，只能喜欢我！”
“……”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昏过去？
苏雁沉大为不解，末了打算不和疯子废话，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地方能歇息。
“苏雁沉……”
薛决还在闹，两手一起捧着她脸颊，强迫她的视线一定要落在他身上。
他定定看着她，眼里的猩红褪了不少，看样子魔性在慢慢消退。
“我要你答应我，只喜欢我……”
苏雁沉怒：“你能不能闭嘴？”
答应个锤子，他流血流的快死掉了还不消停。
不行，她得先帮他处理身上的伤。
她再次拉开薛决的手，并将他推倒在地。
先让他在这躺一会儿，她在储物袋里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他止血。
把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结果全是吃的，她翻了半天都没翻到能止血的东西。
无奈，只能把一件衣衫撕开，学着电视剧里的人那样，给薛决包扎还在往外流血的伤口。
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撕了两件衣衫，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薛决，薛决？”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会死了吧？
苏雁沉有点害怕，她伸长手探他的鼻息，万幸，还有气。
那现在怎么办？
她好愁，早知道之前不捅他的……
作者有话说：
我没有骗你们，薛决是真疯批病娇大反派！
一万字我写出来了，太难了太难了！我晚饭都还没吃！QAQ
太难了！
感谢读者“筱柒”,灌溉营养液+14。
感谢无邪小天真扔了5个地雷！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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