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碗狗血
不对, 刁吉性子纯真,藏不住心事,若被暴力对待了, 定会跟他说的。
那么, 萧靖又如何呢?
一时间, 江元化陷入了沉思。
记忆里,少年总是躲在人群后, 就算被嘲笑挖苦了,也不争辩,性子怯懦之极。
他的衣服都是江元化一手准备的,然而, 即使在夏季,他都穿着长衣长裤,裤子扭到第一颗。
以往, 江元化不会在意他的偏好,只要像刁吉就可。
这一次, 他却多想了。
在上流社会中, 他见惯了豪门恩怨,能想到一个拖油瓶的待遇,况且刁年素质低下, 苛待他也在情理之中。
转念一想,他又摸摸摇头了。
若少年真被苛待,为何不说?
以前, 刁吉也不曾提过, 他最是心善, 若哥哥被欺负了, 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况且, 少年会说谎,但刁吉不会。
心中有了怀疑,总要证实才甘心。
江元化推门下车。
刁年大喜过望,主动将他迎进去,“江总,您这边请,小心地上的沙土,请请。”
虽不知他为何而来,总归不是祸事。
难不成是萧靖那死小子开了窍,吹了吹耳边风,说服他投资刁氏了?
若真这样,刁氏就有救了。
机会来了,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嘿嘿嘿……
走进客厅,刁母已换好衣服,赔笑说:“江总,见到您,我可太开心了。”
若他大发善心,随便从指缝里流出一点钱,就能救刁氏于水火中。
刁母出生浅薄,不懂商界的弯弯道道,只知道,若丈夫拉到了投资,就会心情愉悦,她也能少挨打。
说起来,在萧靖离家后,刁年少了出气筒,她难免被波及。
这样的日子,虽难熬,也只能忍着了。
刁母笑容满面,像见到了再生父母,讨好道:“江总,您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用饭?”
刁年嫌她粗鄙,暗暗地瞪一眼,示意她滚一边去。
刁母的笑容僵住了,搓了搓手,默默站在刁年的身后。
江元化对他们的小心思不感兴趣,环顾一圈,突然生出想了解萧靖的心思。
“萧靖的房间在哪,我去看看。”
言罢,刁年和刁母骇然一惊,脸色极其难看,眼神闪躲,憋不出半个字。
江元化:“怎么?”
这对夫妻真上不了台面,心思都摆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古怪。
李助理上前一步,不虞道:“江总问话呢。”
刁年回过神来,朝妻子使了个眼色,在前方带路:“江总,您这边请。”
刁年打开一间房间,退开一步:“这就是我大儿子的房间,见笑了。”
房间内,素净典雅,以纯白色为主,不染灰尘,虽不大,但还是常常有打扫的。
一侧,立着一书柜,放着不少古典文学和音乐类的书籍,一盆小小的绿植苍翠欲滴。
江元化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一不大的衣柜上,正要打开,却被刁吉阻止了。
“江总,我那个大儿子不喜欢别人翻看他的东西,这……”
江元化收回手,不以为意道:“他在家里,竟这么霸道?”
很难想象,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也会圈地。
刁年苦笑一声,为难说:“您也知道的,我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有些事,也不好过多干涉。”
江元化点点头,就一个衣柜,不看就算了。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挂饰上。
这只憨厚的小熊猫很眼熟,似乎他送过一只给刁吉。
刁年心头一跳,主动拿起挂饰,淡然说:“我那两个儿子不太和睦,吉儿有什么,靖儿也闹着要什么,就连衣服,都常常买一样的。”
记忆中,萧靖确实常常穿着和刁吉一样的衣服,原来是有样学样。
幸亏刁吉心善,不计较太多,但他也该有自知之明了。
一时间,江元化冷了脸色,伸手说:“给我。”
这个挂饰是他送给刁吉的,萧靖不配拥有。
刁年双手奉上挂饰,见他要出去,赶忙关上门。
出门后,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还好吉儿有一书房,平时常常有打扫,这才瞒了过去。
刁年擦了擦冷汗,像一只哈巴狗,围着江元化团团转:“江总,我们要下楼梯了,您小心脚下。”
这殷勤劲,属实将地位放得极低了。
不说别的,光是江总主动上门,就足够他吹嘘一年。
三人正欲下楼,刁母慌里慌张地从楼上跑下,见到他们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刁年瞳孔骤缩,狠狠地瞪她一眼,似要咬下她的血肉。
刁母本就做贼心虚,被刁年一蹬,更手足无措了。
“我……我我……”
“你什么你,闭嘴!”刁年打断她的话,气急败坏道:“客人来了,你乱跑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净给我丢人!”
刁母惶惶不安,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对……我我没……这……”
江元化微微仰头,似笑非笑:“上面有什么吗?”
刁母一听,矢口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就算不抬头,只心知刁年在恶狠狠地瞪人,吓得手脚发软。
方才,她生怕江元化走上四楼,偷偷摸摸去将小阁楼锁上,却在下楼时,被堵住了。
她很笨,但不至于蠢到被外人知道家丑。
否则,他们将成为豪门中的笑谈,为人所不齿。
刁母无法想象,若刁年暴怒,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恐怕会被打死吧。
刁母越像越害怕,险些跌坐在地。
江元化心头一跳,抬脚就走:“我上去看看。”
刁年吓了一跳,连忙阻拦:“上面没什么的,就一个阁楼,堆满了杂物。”
李助理将他挡下,笑着说:“既然没什么,那你慌什么,看看罢了。”
刁年再心慌,也无济于事,唯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路过刁母时,很踹一脚。
刁母惨叫一声,捂着大腿连连哀叫。
李助理微微回眸,对两人的闹剧嗤之以鼻。
很快,四楼到了。
正如刁年所说,这里只要一间上锁的阁楼。
这里光线暗淡,横梁低矮,三人弯着腰,闻着空气中的霉味,不禁轻捂鼻子。
“好臭。”李助理眉头紧锁,嗓音低沉:“阁楼里是不是有死老鼠,你打开瞧瞧。”
刁年哎哟一声,为难道:“死老鼠有什么好看的,别污了江总的眼。”
然而,他越是心急,越证明有鬼。
李助理不容置疑,指着崭新的门锁:“打开。”
刁吉摸了摸口袋,急得满头大汗:“我这也没有钥匙啊。”
这一刻,他吓得都快哭了,不停地点头哈腰:“江总,这里又暗又臭,我们快走吧。”
的确很臭。
江元化转头四顾,竟在角落处发现了一只死猫。
李助理捂着鼻子,走近一瞧,险些吐了:“这只猫,是被人虐死的。”
角落里,一只黑色的小猫死状可怜,留了满地的血,几只苍蝇围着打转,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这一刻,刁年如被神明附体,脑袋灵光一闪,惶恐说:“我我……我也不是常常虐待小动物,就……就就……”
言罢,江元化鄙夷地撇过头。
原来,他是怕虐待小动物一事被人得知了,才惶惶不安的,白白浪费时间了。
江元化甩手就走。
刁年松了口气,故作慌张:“江总,您别见怪,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李助理转过身,笑容不达眼底:“刁总,此事到此为止,别再说了。”
再说,恐怕江总都要吐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等癖好。
刁年点头应是,那讨人嫌的模样,令人作呕。
哼哼,虽不知是谁干的,好歹也救了他一把。
看来,他的好运终于要来了。
刁年越想越激动,跟在江元化身后,指手画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准备晚饭,我们与江总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他也配?
江元化冷笑一声,大步往外走:“不必了。”
“这……江总……”
这一刻,刁年是真摸不着头脑了,他为何而来,难不成只是想见见萧靖的房间?
不,不会的。
刁年也蠢,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几年了,江总就在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对那个拖油瓶,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若心里有他,早就有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想起刁吉,他万分出色的好儿子,刁年渐渐安心了。
看着吧,只要吉儿回来了,江元化又如何,还不得巴巴地投资刁家。
只要有吉儿在,就万事大吉了。
将他送上车后,刁年笑容可掬,肥胖的身子像一颗球,“江总,您慢走,有空再来!”
江元化置若罔闻,冷冷说:“开车。”
看着小车远去,刁年挺直了腰板,脸色难看。
刁母瑟瑟缩缩地走来,“他……他知道了吗?”
“如果他知道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说废话吗?”
刁母心惊,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幸好,刁年逃过一劫,心情甚好,懒得跟她计较:“把阁楼里的脏东西都扔掉。”
刁母大惊失色,愣愣地抬头,在他的注视下,颤抖着点头。
刁年嗤笑一声,警告说:“没有下一次了。”
稍稍一捋,他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怕是她做了肮脏事,把小动物的尸体藏了起来,不慎掉了一只,却恰好解了围,也算将功补过了。
刁母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感兴趣,但别有下一次,他嫌恶心。
刁母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另一边,江元化离开后,连饭都没心思吃,直接回到了公司,忙着处理工作。
忙着忙着,他不禁又打开了监控视频。
监视器中,少年终于不再躺在地上,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偶。
此时,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电视。
江元化不禁松了口气,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担忧了。
虽不想承认,但他一直惶恐不安,生怕少年被打坏了。
江元化嘴角含笑,处理公务时,快了几分。
片刻后,他稍稍停下,少年仍在看电视,连姿势都不曾动一下。
江元化蹙了蹙眉,心里生出一股怪异感。
江元化不敢大意,盯着监视器,眨也不眨。
忽然,一道电流闪过,他如遭雷劈,猛地俯身向前,将画面放大。
视线中,少年乖巧坐着,一脸专注的样子。
然而,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视线是没有聚焦的。
看似在看电视,实则在发呆。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江元化通过远程操控,关掉了电视机。
电视屏幕黑了。
少年仍呆呆坐着,像一根没有生机的木头,一双眼眸看向前方,却是一片空洞。
刹那间,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少年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江元化眉头紧蹙,缓缓摇头,一遍遍说服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吃好穿好,生活无忧,能承受不起什么打击?
难不成,是因为合约的事?他也说了,在刁吉回来前,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几年来,他何时亏待过少年?
何况,若不是一纸合约,他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拖油瓶呢。
虽是替身,可他也早有所知,本是一厢情愿的事,非要闹得这般难看?
在江元化的心里,刁吉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不让心上人难堪,他理应乖乖听话的。
一个胡作非为的金丝雀,要来也没用。
说到底,江元化要的只是一个替身,不是萧靖,也会是其他人,非要理论,是他占了便宜的。
想想,有多少人想上江总的床。他该知足了。
细想一番后,心底的不安稍稍有点,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已无心再工作。
他看着监视器,直勾勾看着少年,莫名的烦躁又卷土重来。
江元化拿起手机,又放下,如此三番,径直关掉了监视器,起身前往阳台。
点燃香烟,火星在繁华的城市上空明明灭灭,在璀璨灯火下,不足一提。
江元化深吸几口烟,吹着凉风,心底的躁动却迟迟不能平复。
看着繁华的城市,他静静眺望,身处热闹之中,思绪却无处安放。
忽然,他抛下烟头,用力踩灭后,又转身进了办公室,烦躁道:“李助理!”
无人回应。
这一刻,江元化愈发烦躁了,扬声喊:“李助理!”
以往,李助理一向在外间办公,一喊即应,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叫了几次都不见人。
哼,烦死了,人人都跟他作对!
江元化扯下领带,脾气愈发暴躁:“李非,人呢?”
忽然,门被推开。
李助理气喘吁吁,发梢都湿了:“江总,你找我。”
“你去了哪里,我叫你很多次了!”
李助理低下头,解释说:“刚刚在处理一点事。”
江元化脸色铁青,近乎咆哮:“我不管你在干什么,我叫你,就得立刻出现。”
李助理点头应是,不敢触其霉头。
其实,李助理跟他很多年了,一直深得重用,被这般责骂,实属稀罕。
这一刻,李助理恍惚想起,在刁吉离开后,他常心浮气躁,对下属百般挑剔,就连一众股东都夹起了尾巴,被他的怒火波及了,只敢在背后议论。
多久了,自从李助理上位,就极少见到他控制不住脾气。
上一次,是因为刁吉;这一次,是因为谁?
李助理藏住心思,轻声问:“江总,您有何吩咐?”
江元化薄唇微抿,没头没尾说:“你猜猜。”
李助理一顿,诧异地看他一眼。
显然,江元化心知失言,看向监视器,冷冷说:“你不是我肚子的蛔虫吗?”
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李助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思一动,试探问:“萧少爷一个人在家,也不知吃饭了没,我打电话问问?”
江元化松了眉头,淡淡说:“嗯。”
猜对了?
李助理暗暗心惊,让江总茶饭不思的人,竟然是萧靖,这真是天降红雨了。
况且,江总说了这么多,竟是暗示他给少年打电话?
他明明可以打,却要假手于他人,是出了变故吗?
就在李助理掏出电话时,江元化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催促道:“你快点!”
李助理浑身一僵,立刻拨打了电话。
然而,电话却无人接听。
李助理再次拨打,仍是打不通,苦笑道:“没人听电话。”
江元化瞪他一眼,生气道:“连一个电话都打不通,要你有何用。”
李助理点头应是。
“出去出去。”一个个的,只会让他心烦。
李助理出去后,房间里一片寂静。
江元化靠在座椅上,以手撑着头,想了想,拨打了一通电话。
监控视频里,少年呆坐着,听到熟悉的铃声后,浑身一颤,像机器上了发条,僵硬地拿起电话。
“江总。”
少年的姿势不曾变化,在打声招呼后,就静静等候吩咐。
片刻后,少年表情未变,恭敬道:“江总,您有事吗?”
讨好的语调,熟悉的人,一切都一如既往。
若不是亲眼所见,江元化不会相信,竟有人会以木木呆呆的神情,说些激动的言语。
这一刻,他喉头一紧,纵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沉重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从未问过他的行踪,萧靖惊喜极了,声音中带着不言而喻的兴奋:“江总,你……我我……我在看电视啊。”
闻言,男人沉默了。
他目视前方,手拿着遥控器,时不时微笑一下,仿佛剧情有趣极了。
然而,电视已被关掉,他却恍若不觉。
他……究竟怎么了?
少年得到关怀后,蓦然起身,在原地走来走去,语速极快:“江总,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我……我等你回来?”
“不用了。”他心虚难平,想独自静静。
被拒绝后,少年顿时停下了脚步,神情尽是落寞,“这样啊……”
沉默一会儿,陆长渊挂掉了电话。
少年顿了顿,又变成了木偶人。
他肢体僵硬,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仿佛听着吵闹的声音,就不觉得孤独了。
江元化大惊,关掉监控屏,久久不能平复。
一连几天,少年都独自在别墅里游荡,像个孤魂野鬼般,灵魂无处安放。
江元化无法面对他,在办公室住了几天,引起众人热议。
这段时间,他似乎更忙了,仿佛醉心工作后,就能忘却烦恼。
闲暇时,他时不时查看监控,却瞄几眼,又关掉了。
晚上,明月高挂。
一辆车缓缓驶向别墅。
李助理看了看后视镜,在压抑的氛围中,愈发小心了。
“你看什么?”后座上,男人皱起眉。
李助理一惊,看向窗外:“江总,你饿不饿,路边有间蛋糕店。”
说完后,李助理尴尬了,明知道他不爱吃蛋的。
江元化顿了顿,闷声说:“停车。”
李助理有些诧异,慢慢停下车,转头问:“江总,你想吃什么蛋糕?”
“刁吉爱吃草莓慕斯……”说到这里,江元化顿住了,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人的身影。
他……爱吃什么口味的?
想了想,江元化没有答案,他对少年的了解少之又少。
李助理心思一动,不知当讲不讲:“萧少爷爱吃芒果千层。”
“嗯?”江元化直勾勾看着他,满身的酒气愈发浓郁了:“你怎么知道的?”
李助理正襟危坐,解释道:“去年,萧少爷生日时,想要一个榴莲千层,他应该挺喜欢的吧。”
江元化想了想,却毫无印象,深深地觑他一眼,饶有深意问:“他跟你说,却不跟我说?”
“江总,他跟你说时,我在一旁听到了。”李助理苦笑一声,提醒一句:“那天,您刚拿下和刘氏财团的合同。”
刹那间,一幕记忆闪现。
李助理看了看他,低声说:“您说,让他别来烦你,要吃蛋糕,就自己去买。”
那一天,少年明明笑着,却快哭了。
男人不耐烦,怒喝一声:“憋回去,我今天不想看到你的眼泪!”
少年红了眼,笑得卑微又怯懦,除了点头,不敢有一句怨言。
江元化沉下心,不自然地看向车窗外:“想吃蛋糕,就自己买,又不是买不起……”
他忙得很,少年被庇护着,过着优越的日子,就不能乖巧听话些?
罢了,就当延后满足他的愿望吧。
薄唇微翘,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稍稍散去了些,江元化身心放松,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上。
今晚,夜色可爱。
江元化缓步徐行,提着一盒小小的榴莲千层,期待少年的反应。
若他欣喜若狂,扑向自己的怀里,就让他抱三秒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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