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再也找不出玉淮星的一点痕迹。

    听到顾父嘀嘀咕咕的声音, 刘秋芸脸色发白，拿着刀的手有些颤抖，苹果一个不留神从手里掉了下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

    “你在怕什么！”顾父瞧见怒喊着，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眼眶凹进去眼瞳瞪大，猩红可怖得很,“让你找就找！”

    “小旭最近很忙, 他没空！”刘秋芸慌忙起身, 正要走时被顾父紧紧拽着胳膊。

    “你敢跑？”顾父使尽力气抓着刘秋芸的手，猛地喘息几下说道，“我养你这么久，你敢这样对我？！快把顾辞旭找来！”

    刘秋芸忙慌点头, 脸色瞬间又苍白了一个度。

    她跑出病房，边跑边回头, 脸上的恐慌无法掩盖，去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猛地呼吸一下, 拿着手机的手还是颤抖的。

    ……

    那场冷雨停了之后的那几天天气稍微有些好转, 虽然依旧天寒地冻, 可不至于连空气都带着渗人的人。

    除夕这天玉淮星醒来就看见房间里装饰着满房间的红色，甚是有过年的气息。

    出了房间，他发现不仅是房间, 整间屋子都满满的年味。

    厨房里飘来好闻的香气, 玉淮星朝厨房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朝屋子的四周看去。

    这样的春节, 他似乎从来没有过过。

    从他出生起他就被温碧玉谩骂殴打当出气筒, 连饭都吃不饱更何况是感受春节。

    每年过年的时候温碧玉几乎不回家, 他在家里经常会饿上一两天，等到温碧玉回来会带一些剩饭剩菜回来。

    温碧玉把那些饭菜装在保鲜袋里，然后扔在地上给他，也许是因为过年，剩饭剩菜里多了一些肉。

    唯一能让他春节有所期待的……或许就是多了的那几块肉吧。

    玉淮星苦涩的笑了笑，那些黑暗的记忆从心底钻出来，就像是一条条长着刺的藤蔓在他的心尖缠绕。

    尖利的倒刺扎入心脏，慢慢的勒紧。

    “星星，饿了吗？”顾辞念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得软糯粘稠的牛肉粥。

    “鸡汤还在熬着，先把粥喝了。”坐在沙发上，顾辞念勺起一勺粥吹凉然后味喂到玉淮星嘴边。

    牛肉粥熬了许久，冒着的白雾带着香浓的牛肉香味，玉淮星垂眸看了眼，几秒后才张嘴吃下。

    半碗粥喝完，玉淮星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了。”

    他的胃口本来就不大，刚起床更是没什么胃口，现在能喝下半碗粥已经很好了。

    “那待会饿了再吃。”顾辞念抽了张纸巾帮玉淮星擦嘴，柔软的纸巾触碰着玉淮星的唇，隔着薄薄的纸巾他能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

    “我把碗放好。”起身端着碗朝厨房走去，顾辞念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指腹上还残留着玉淮星嘴唇的触感。

    轻轻捻了捻指腹，指尖上的烫意逐渐流进了他的心里。

    在厨房待了会儿，他把洗好的水果端出去，还特意用玉淮星喜欢吃的水果做了一碗水果捞。

    朝玉淮星走过去时，他见玉淮星盯着落地窗旁边挂着的红色的中国结看，把水果捞放在桌面上，他试探的握住玉淮星的手，轻声问道：“喜欢吗？”

    玉淮星垂眸看了眼握着自己手的顾辞念的手，笑了笑，只是道：“怎么突然想起要装饰屋子了？”

    顾辞念道：“不是突然，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了，想着你喜欢什么样的装饰，想着烟花要放多少天，每一样我都在脑海想了很久很久。”

    这辈子和玉淮星相遇的第一年，他没有能陪玉淮星过过新年，第二天玉淮星一直都在昏迷中，这一年……第三年，他想给玉淮星最好的。

    以后每一年，他都要给他最好的，让他每一年都开开心心的。

    “这样啊……”玉淮星对他浅笑了下，抬头看向墙上贴着的红艳艳的剪纸，没有再出声。

    这一年，也许是他两辈子过的第一个有过年气息的新年。

    以前顾辞念对过年并不在意，而且每一年他要按惯例回去顾家吃饭，所以每一年他都是自己在家。

    顾辞念不喜欢把屋子弄的红艳艳的，所以每一年他都没有装饰屋子，只是像平常那样过，甚至连加菜也没有。

    因为他知道顾辞念不会和他一起吃年夜饭。

    他自己……随便吃吃就可以了。

    “星星，吃点水果捞。”顾辞念端起桌面上那一碗水果捞喂给玉淮星，见他吃下后小心翼翼地问。

    “星星，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每一年都把屋子装饰成你喜欢的样子，要是那天你觉得国内太冷了，那我们就去国外游玩，或者是四季如春的小岛度假，好不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是绷紧的，其实他很忐忑，他期待却又更害怕，要是玉淮星拒绝他怎么办？要是他说不好怎么办？

    玉淮星对上顾辞念的眼睛，能看见他眼里满满的慌乱，期间夹杂着一些浮动的期待，像是小心翼翼的在海里荡漾的小舟。

    顾辞念被他看着似乎眼底更加的忙慌，却又不太敢躲避，像是一只委屈又可怜的猛兽不断蹭着他想试图讨好他能留在他身边。

    “你的头还会疼吗？”玉淮星的目光移到顾辞念的头上，他轻轻抚摸着他缠在头上的绷带，“待会我们去医院复查下吧。”

    在感受到一片暖意时顾辞念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玉淮星会留在他在身边很大部分是因为自己受的伤，要是自己伤好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再留自己在他身边了？

    况且……他的伤早好了。

    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哪怕他一直在努力的折磨自己头上的伤口，可伤口还是顽强的愈合了。

    为了博得玉淮星的同情，能使他多看他一眼，他一直没敢拆掉本就不需要的绷带。

    现在他头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虽然还没完全愈合，可看起来已经并无大碍。

    他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强壮的体质。

    “医院……过年大家都要回家。”他压下心里的思绪，面不改色道，“之后再去吧，星星好不好？”

    “也好。”玉淮星用叉子叉了一块芒果喂给顾辞念，他弯了下嘴角，“吃吗？你以前最喜欢的。”

    看着玉淮星用过的叉子，视线落在他白皙的手腕上，他连思考都不用思考直接张嘴把那块芒果吃了。

    这是玉淮星喂他的！

    只要是玉淮星喂的，什么他都吃！

    吃年夜饭时，桌上摆着一大桌冒着热气的美食，全都是玉淮星喜欢吃的。

    顾辞念给他勺了一碗鸡汤，这锅鸡汤他熬了很久，香浓的鸡汤味扑鼻而来，入口鲜香的味道久久没有散去。

    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响声，夜空中炸开了朵朵漂亮的烟花。

    玉淮星微仰着头看着不断炸开的烟花，浅浅的笑了笑，烟花的光亮在他眼底掠过，却看不透他眼底的思绪。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齐齐在夜空中争先竞开，随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顾辞念一直紧绷的身体更加的绷紧，他牵着玉淮星的手，磁沉的嗓音急切又认真说道：“星星，新年快乐。”

    玉淮星看向顾辞念，晲着他眼底映着的烟花的光亮，弯着嘴角笑着，澄澈的眼睛宛如藏着万千星河，就连满天璀璨的烟花这一刻都逊色不已。

    “新年快乐。”玉淮星道。

    这一声很轻的「新年快乐」在嘈杂的烟花声中却极为清晰，清晰到从顾辞念的耳膜传进了心里。

    “砰砰砰……”

    顾辞念感觉自己的心脏几欲要蹦跳出来，即使在嘈杂的烟花声中却始终盖不住他鲜活的心跳声。

    璀璨的烟花一直在夜空中印上属于它们的闪耀，在声声如鼓点般强烈的心跳声中，顾辞念忽然感觉自己的唇上传来一片柔软。

    淡淡的桃花的香气混着独属于玉淮星身上的香气，在他的唇瓣稍纵即逝，彷如冰冷的冬天带来的一刹那的温暖，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顾辞念的身体僵住，心脏也瞬间骤停，随即剧烈跳动，几欲要冲出胸腔奔向那个吻的主人。

    在漫天烟花里，他笔直的站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塑，下一刻却本能的追逐着那一抹温暖。

    落地窗前，在无尽的璀璨烟花下，缠绵的拥吻让周遭的气息都染上了醉人的香气，丝丝电流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带着甜腻气息的吻在唇齿间游走，把顾辞念心底的酸涩和小心翼翼都冲散覆盖。

    ……

    新年的第一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耀进来，在地毯上映着一道金灿灿的光晕。

    房间里飘荡着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昨天顾辞念刚换的仍旧艳丽的香槟玫瑰。

    身体一阵颤蔌顾辞念猛然从梦里惊醒，他下意识看向自己怀里，却早已不见怀里人的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怀里，这一刻他的大脑突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床上身旁的位置早已冰凉，连一点余温也没有留下，他慌乱的下床叫喊着：“星星！”

    跑去浴室看，浴室里空无一人，他鞋也没来得及穿就开门跑到客厅，可是找遍了整间屋子，他始终找不到玉淮星的身影。

    恐惧和不安涌上他的心头，脑海恍然掠过一些画面，他箭步冲回房间打开衣柜，心脏突然被从云端重重的摔落在山谷里。

    衣柜里玉淮星为数不多的衣服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他的衣服整齐的摆放着。

    关上衣柜的门，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屋子里翻找了一番，他却再也找不出玉淮星的一点痕迹。